风雨不停,时间逐渐流逝。
“这雨还是不停。”安辰宇翘首窗外,随即站起,已耽误了不少时间,只能想办法送芳筱直接去到谢府了。
不过万一,此时众人皆聚在谢府门口可怎么办呢?岂不害了芳筱?可若是送的稍近些,不还是免不了淋雨么?若是送入府中,未尝不可。
“阿宇。”忽而两声重叠,芳筱惊得掩口,除了她,这里竟还有一个男子唤了安辰宇。
安辰宇顺应看去,是哥哥来了。
推开了门,顺带着风雨夹杂而入,不免显得寒冷了几分。
“哥,你怎么来了?”安辰宇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怎么了。
安辰宁依旧沉闷,撇了眼芳筱,再回看安辰宇:“你出来太久了,我担心你。”只有面对弟弟的时候,安辰宁才会极其温柔贴心的。
可对于别人,不是冷言冷语,就是粗暴无比,动不动就要开战般的让人不得不去提防。最多的便是有种至高无上的自命不凡感,虽然也有一点事实在期间。
同样是神,差距可真是明显。
这样的个性,也的确独一无二了。
芳筱不自觉退了一二步,如今熟识,不靠衣衫和声音,她都能一眼分辨出他们谁是安辰宇,谁又是那个并不喜欢的安辰宁。不是因为不喜而退后,只是莫名的恐惧,只怕也是来自那巨蟒。
可至少面对安辰宇时从不恐慌。
“哥,你出来也不带着伞,瞧瞧,都淋湿了。”安辰宇还不曾碰到安辰宁的手臂,安辰宁立马施法将衣物去了雨水,即刻干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一把拉过安辰宇,“走吧,我们回去。”
芳筱忽而愣了一愣,这不像是先前的安辰宁会有的态度,加之他和小凤凰的情义,竟会对自己不理不睬?
莫非,真的是玄武帮了自己什么?玄武公子,这恩情又当如何……
“哥,我还要送她回家呢。”停在原地,并不愿意即刻离去。
安辰宁蹙眉,但并未反对:“那就一起。”语气极是平淡,就好像无所谓,反正与自己不相干似的。
尽管是事实,也不必如此不屑一顾。
这下芳筱看得出来,他好像很讨厌自己了。微微上扬的嘴角甚是欢欣,不想玄武公子竟如此帮衬自己。
“可是哥,外面下着大雨,就这样直接行走,她会淋出病的。”安辰宇甚是担忧,他们是神倒是无谓,一场雨罢了。
可是芳筱是凡胎肉体,哪经得住这样折腾?若只是普通风寒还好,要是染了重病,免不了要一阵消瘦了。
芳筱也不禁打了个哆嗦,外面的雨可是不小呢。不过要是只有安辰宁一个人在,她猜测恐怕未必不会丢下自己不顾。
安辰宁再度蹙眉,松开安辰宇,聚力于二指,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反掌向天而去,阴沉沉的天色逐渐发亮。
可尽管天气有所好转,细心的芳筱发觉安辰宇的情况非常不妙。脸色迅速苍白起来,呼吸急促,无法站立,而跌向后面。芳筱立刻上前去扶,这一刻,天色如常,大雨也瞬间停了。
捂着胸口,他越来越痛苦了。
感受到同样的苦痛,安辰宁随即向身后看去:“阿宇!”一声呼唤,安辰宇来不及回应,便昏厥过去。
“他怎么了?”芳筱极为不解,明明将才也算是力战了芙苓,却丝毫没有异常,这下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昏过去了呢?
从芳筱怀中将安辰宇接了过去,无奈如何施法都不奏效。“啊!阿宇!”安辰宁几乎疯了一般,嘶吼不断,咆哮不停。
“你说话啊,你不是神么,岂会救不了你弟弟?”芳筱一时情急,竟这样大声。
安辰宁怒视一眼,并不作答。神,是万能的么?不是,根本不是,何况他们还是无名的神。
如果是神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么多年,他又岂会治不好弟弟的病?
“他将才独战一妖都毫发无损,为何你一来他就……”芳筱的话,只说了一半,突然停下。
曾经听说,孪生的孩子,彼此之间心有灵犀,互通有无。如果存在,那么阿宇所受的苦楚传给安辰宁无可厚非。
可是安辰宁的呢?此前听阿宇描述时,皆是他会无缘无故的产生剧痛,进而影响安辰宁,却没有反过来再说一次。
这又是为什么?是没有想起么?
“你什么意思?”安辰宁的目光突然加狠,瞪得芳筱跌坐在地。
芳筱忍着恐惧,定了定思绪,又问了一句:“你所受的苦痛,可曾传给阿宇?”
安辰宁紧锁的眉间,并没有松懈片刻,这样的疑问有何目的?这番话意义何在?“没有,我能力如此强大,如何会被别人伤了?”
芳筱追问:“哪怕一次也没有?”芳筱的追问,显然让安辰宁有些不安,这不安还甚是油然而生。从心底里不断冒了出来,冒的滚滚如沸水,烫的心疼。
好像是很久之前,这样的疑惑,就存在了。不是故意忽略,只是以为自己足够强大。
“那又如何?”安辰宁的声音降了下去,甚至视线只敢停留在安辰宇的脸上。
芳筱心里一痛,难道那提前从一生二的代价,还是存在的?
“是否只要是你运了神力……”芳筱的颤音,极为不舒服,她不过是按照常理推测,未必是真。
安辰宁却极为可怕的笑了许久,许久。笑的眼角溢出了泪水,却还是一言不发。
芳筱没有继续追问了,这并不是什么好追根究底的事情,尤其对于他们兄弟而言。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弟,一段赖以生存的过往。
身在此处之中的兄弟又岂会真的是一无所知?知而不言么?
“安辰宁……”芳筱见他如此入魔了般,有些不忍,伸手过去的一瞬,安辰宁僵住了。
浑身一刹那变得魅紫,妖艳的双眸里,含着几分悔恨,几分无可奈何,几分情殇,几分薄情。
眉心多了一丝邪气,缓缓站起。一拂袖子,翩然转身:“世人如此,妖界如此,神界又如何?你好也罢,恶也罢,与我何干?
我与他成了兄弟,时也命也,如今这般,更是不可逆转。”
安辰宁一褪去道袍的模样,竟是如此么?妖娆的身形,妩媚的眼神,似有似无的目光黯淡,只片刻,便去了门口。
“安辰宁,你要丢下你弟弟,去哪?”芳筱扶起已经不省人事的安辰宇,勉勉强强站起,险些跌倒。至于安辰宁说的那一大通,芳筱根本没有明白。
安辰宁只轻轻回了一眸:“命数如此,认了便是。”
“什么是命?对于你们神来说,你们会如此轻易……轻易的认命么?安辰宁,你究竟再想些什么,他可是你弟弟!”芳筱怒言,一个哥哥,怎么可以这样丢下弟弟于不顾?
可当她看见了安辰宁魅惑却极其空洞的眼神时,她恍然大悟。远离,不动神力,就是对弟弟最好的保护。
因为伤害,因为无法代替,因为本属同命,所以安辰宁再不敢轻易这样无视命运这个词了,为了,安辰宇。
“他会好起来的。”毫不犹豫的回了头,一个转身,人,不见了。
“安……”芳筱重心不稳,和安辰宇双双落地,“阿宇?阿宇?”唤了几声,仍是毫无反应。
会像他说的那样,好起来吗?这件事,是不是也不能告诉安辰宇呢?
伤害的安辰宁如此,怎好再让阿宇受刺激?
芳筱的犹豫,脸上更多的是,歉疚和替安辰宇可惜。
……
“哥,你带着我修炼不会怎么样的。”安辰宇自从和安辰宁分开了身体之后,两人就从未一起修炼了。不知为何,只要安辰宁加强力度,安辰宇总是心神不宁的。
安辰宁一把拍去:“去去去,你休息去吧,待会小凤凰就要来了,你这身体我还不知?”
安辰宁并不知道弟弟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但至少能避免发作,他为何不这样实行呢?
安辰宇撇嘴,将剑放下:“修炼罢了,对练也不会伤着我的,你们总是这样担忧于我又有何益?万一将来你们都不在我身边,我如何保护自己?”
不过是一时借题发挥,不想哥哥的反应极其强烈。
“胡言乱语!我岂会丢下你一个人!”一把揽了过去,架着弟弟忽而又笑了。
安辰宇知道哥哥甚好,绝不会丢下他,想想又觉得很温暖,自己也笑了起来。
“你们兄弟俩笑些什么呢?这么有趣?”小凤凰如约而至。
安辰宁重新起剑:“没什么,我们继续。”他们对战,弟弟观战,同样可以学的很好,他知道,弟弟很厉害。
“小凤凰,哥哥今天气焰好不嚣张,你可要再赢一次,免得他乐得找不着北。”安辰宇退至一旁,替小凤凰鼓气。
小凤凰朝他一笑,将剑鞘扔给了他:“那是自然,还能让他嚣张?”那傲然的姿态,安辰宇从未忘记过。
“是吗?那就比比!”安辰宁随即出招。
每一次,他们的对战都极是精彩,既不是速战速决,也不是持久毫力。谈不上是真的在切磋,还是为了安辰宇的学习更加彻底。
“哥哥!我看你要输了!”安辰宇隔着林子,向上空唤着。
天上同时传来安辰宁的声音:“阿宇,你是谁弟弟啊?怎么老是要我输啊?”但每每如此,每每都是他输了。
观战已久,安辰宇岂会不了解哥哥?能赢也未必真的去赢。
“这个要求,我要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呢!”小凤凰莞尔一笑,一个轻灵的转身,离了安辰宁而去,接回安辰宇手上的剑鞘,坐在地上好好休息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