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之慎之,停滞不前。
“职责?天命?我何以不能自己主宰命运?我何以非要去执行那职责?”玄武也退了回去。
退步之时,芳筱的手微微抬起,颤抖着。樊鹊救场及时,前去握住。
樊鹊最懂她的心,至少此刻比芳筱自己更明白她的心,只怕这一手伸出去了,就再也不能收回来了。
仲楚陵已站起,并不能明白他们之间究竟再说些什么。
可至少他看清了一点,玄武并非常人,如同那安辰宁一般,都不是寻常的角色。
“芳筱,你没事吧?”不去管那玄武,前去关心芳筱。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你,我,从以前到现在,有太大的差距,我无法告诉你,你每一个抉择,会有什么后果,什么益处。
你愿意放弃也好,继续坚持也罢,于我而言,究竟又有什么不同呢?”仲楚陵从樊鹊手中揽过芳筱,因樊鹊的及时阻拦,芳筱算是看的透彻了。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不仅是玄武有此感受,就连说这话的芳筱,何尝不是通身的冷气十足。
冷到心里,冷的泪水似结了冰,落不下了。
他们一个是神,一个是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达成的结局不是么?
“主人,来不及了!”彻影心急如焚,竟上手拉扯起来。
芳筱也紧紧的攥着仲楚陵的手,两个人都是冰凉凉的体温,传递不了一丝的温暖。
“你去吧,这不是你想要推卸就能放下的责任。你志在天下,为何要视而不见?这不是你和他们的约定么?”不知何来的勇气,将此话透了出来。
好不无情,好不冷漠。
话已至此,林瑾倒是极为同情玄武。
玄武却纹丝未动,一双满殇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芳筱。
林瑾抬步,却又止住。她有什么立场,帮了玄武只等于伤了女儿的心。可帮了女儿,对玄武而言岂不痛上加痛?
“等我回来!”四字斟酌,再不多言,转身离开。
那般不是潇洒,分明是沉痛。
芳筱听见那离开的脚步,身子一沉,如若不是仲楚陵扶着,只怕是要跌下去了。
只那瞬间,一行热泪而下。
……
“刍魔,休得张狂!”一柄神剑从天而降,玄武随之而来。
刍魔猝不及防,那一剑擦着脸颊飞了过去,又飞了回来,回到玄武手中。
刍魔摸上脸去,眼神顿时狰狞了十分。
血,擦了一道伤痕,出了点血。
他可是极其看好自己这一张英俊的皮相,毁了一点可就代表复原不了,又要换了。
“你竟敢伤了我这天下第一美男的脸!”举手直指玄武,气的是脸色发绿,绿了又红的。
玄武也不回他,施法凭空操纵那剑,又飞去刺那刍魔。
刍魔,魔界里中等能力的魔。不过因为是魔首玦宁玉身边第一座下——屠凰护法的亲弟弟,名刍。
故而嚣张不得了的个性,从来都是妖魔尽知。
刍魔未想,玄武竟这样着急要灭了他,连一句话都懒得说了。
“哎!你先报上你的名来!”一面徒手抵挡着飞来的神剑,一面口中骂骂咧咧的。
玄武一脸的不屑,此刻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顾及。
满地都是不起的尸体,鲜血淋漓。无一例外,皆是面目全非。一看刍魔的脸便知,这不是硬生生把活人的脸留在自己的脸上么?可真够残忍恶心的!
迅速飞身过去,一手擒拿,一手握住了神剑。
一招未定,刍魔挣脱了开。
“你身上那味道……”刍魔步步连退,虽是凶残,但他不是不知,自己的实力也就摆在那里,怎么可能斗得过玄武上神?
这一想法出现,更是伺机想要逃跑了。
玄武全力出剑,斩了他一手臂:“刍魔,休想逃离!”
“啊!”刍魔的手臂飞落出去,伴随而来的便是那痛彻心扉的嘶吼。
可在玄武眼里,并无半分怜惜。
伤人至此,岂会有半点怜悯之意?岂会存在悔改之意?
“吾神玄武,震于此地,尔刍魔不守仙条,不从人律,滥杀无辜,夺人性命,夺人面目。
鉴于此罪,吾神……”玄武一面宣言,一边举剑便要除了刍魔。
忽然间另一阵魔气袭来,险些伤了玄武。
玄武躲之,方看清,是屠凰。
一身姹紫嫣红,说不清的奇怪。这品味,真是稀奇。
“尔是屠凰?”玄武重新起剑,并不想耽误时间。
屠凰一挥衣袖,低眉瞧去,弟弟刍魔竟失了一臂?不过也是,魔力就那么点,怎么可能斗得过玄武上神?
“是便如何?神魔从不轻易相犯,玄武上神怕是要坏规矩了。”屠凰并不在意那不争气的弟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玄武冷哼:“玦宁玉此前扬言不屑一统妖界,如今不还是掌管了?你们要如何联结,与我们无关,但只要像这样,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神必降罪!”
屠凰一勾嘴角,一身姹紫嫣红瞬间幻为墨黑:“是么?屠凰可不是这么弱的!”
一瞬间天地暗了下去,果真是第一座下,功力不可小觑。
玄武凝剑聚气,全然拼搏。
一剑击去,屠凰毫发未损。
又一剑凌空,被他躲开。
玄武一惊,屠凰厉害不假,可怎么会……青龙镇守此地已久,不论是魔界还是妖界,本营之地尽数在此。魔首玦宁玉如今又一统妖界,妖魔不分。
倘若不是自己突如其来,被他们知晓,何以一个个如揭竿而起般,蠢蠢欲动。
自己一个个对付都如此吃力,何况是守了这些年的青龙?
震惊之下,全是佩服。
冷静了一番,全力相击。将神剑分身幻术,万剑齐发。
屠凰似是没有料到,拎着弟弟飞身躲去。岂料那剑一路追随不舍,根本甩不掉。
屠凰恼了,一把甩下弟弟,凭空凝了一道保护的结界,这才暂时保住了他二人。
毕竟是神,即便能力不如青龙,事实证明也不可小看了。
玄武且闭目沉息,又加了一道神力。
那结界一瞬间崩塌,万剑穿心,屠凰被重创于地,再难起身,口吐鲜血不止。
玄武尚来不及趁胜追击,魔首竟出现在此。
“玦宁玉?”玄武心里一愣,继而倒是露出喜悦之色。
这些都是小角色,打赢了他,才叫赢!
毫不顾忌,弃剑徒手与他神魔力搏。
……
三月后。
“主人,您的伤势尚未痊愈。”彻影扶着好不容易醒来的玄武,一步步走进遥安镇内。
玄武自从醒来,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了。
那日两败俱伤,可对于玦宁玉而言,损失并不多,又亲自令刍魔自裁,此事便不了了之。
谁知他们之间,不仅大战许久,不分昼夜,此后元气大伤,晕厥许久。
再醒来,连是什么日子都不知晓。
相问于凡人方知,已经过了三个月。
三个月,芳筱等得了他三个月么?
即便此刻身在遥安,心里也是万分不安。
“还有人在吗?”彻影来到谢家门前,急促敲着门喊道。
林瑾匆匆前来:“彻影,何事如此紧急……”林瑾认出是彻影的声音,不想一开,却见玄武脸色苍白,极为虚弱。
连忙帮忙上前扶去,不想玄武一把握住了她伸来的手:“伯母,芳筱在么?”
林瑾微微一怔,这话?回忆起三月之前,林瑾恍然大悟,三月不见,他许是以为芳筱真的等着他呢。
面露难色:“并不在此。”
“去了何处?我就去寻她。”玄武上抱有一丝幻想,脱口而出。
林瑾含泪,这么个痴心的孩子,怎么就这样让人心疼?“玄武,莫要糊涂了,三个月前,筱儿就已经嫁给楚陵了呀!”
玄武一听,握着的手,松开了。失神至此,怔了许久。
“彻影,你留下,哪也不许去。”很快恢复如常,撇下彻影,独自离开。
那方向,是仲楚陵如今的居所。
“楚陵,今日那群孩子可还仍然顽皮?”仲楚陵刚刚回来,芳筱接过他手中的袍子放好,端出了热茶,“暖暖身子。”
仲楚陵娴熟的接来,一闻,茶香如此,可真是沁人心脾,缓解了一日的疲劳。
可谓是,三千素雪凝香冷,一壶茶碧散芳温。
“筱儿也别累着了,这天冷,陪我坐会。”放下热茶,揽了佳人入怀。
“坐便坐着,这又是做什么?”腼腆一笑,红晕已出。
屋外散着小雪,零零落落的,此情此景,唯美不已。
对面的屋顶之上,玄武将此一幕幕尽收眼底。
不是叫她等等自己的么?三个月而已,这便等不及了么?
“谢芳筱,究竟是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你的……”玄武跌坐在屋檐之上,任凭寒风凛冽,任凭白雪皑皑,他毫无感觉。
昔日那个如此喜爱的女子,怎么转眼就成了别人的女人?
这是他生来第一次这样喜爱一个女子,生平的第一次恋情,无疾而终。
所谓的无所不能竟是如此的可笑,哪里无所不能?
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他人而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无所不能么?
是爱而不得的无所不能么?
可笑啊可笑,玄武,你就是如此的神么?
冷冷笑去,躺于那屋檐之上,任凭寒雪续了一层又一层,直到越来越大,将他掩盖在雪被之中,消失不见。
记得不久之前,有一位壮士赴死之前,有人歌颂:“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彻影见玄武离开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
“主人,我们离开这里吧。”彻影将玄武带回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彻影实在不忍。
“反正我留在这里的时日无多,此去的话,就是绝别。再等等。”玄武毫无知觉,躺在昔日的房内,连一丝回忆都牵连不起。
彻影替他掩好被褥:“是,主人。”彻影是仆,只得顺从。可彻影难过,这是主人第一次,失魂落魄到这样颓废。
缘分此事,不是先来后到的问题,有时候不敢踏出那一步,就会错过一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