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薇笑笑并未说话,一旁老赖家的凑上来道,“这话原本也不想在太太跟前说了,谁曾想到这姐姐也是和您套着交情。但不说吧,又怕太太和这位姐姐是受了人的蒙蔽,倒不显得好了。我们家(奶)奶为着尽孝心,但凡是个敬上的,全细细察看问了话。才知道往年家里用的螃蟹,十个里头活的一半便算是好的了。给太太老爷公子姑娘们用的都是好的,底下剩的,坏到空壳的都有,全当成节气赏给了下人们吃用,却还有什么好吃的?不坏了肚子便是好的了。(奶)奶心想这螃蟹是个不经放的,想必是采买的也用了心,但捱不过那运的路途远,经手的也过,在买到家里,就成了这副模样了。如是也怪不得马姐姐,正好老奴手上就有新鲜的路子,从水里捞起到家,不过小半个时辰,死的坏的一个也不放进蒸笼来,好叫咱家上下也过个如意中秋,不叫人偷偷咒了管事的罢。”
一番话说得焦氏和马婆子脸上俱是一白,心道好个厉害婆子,明面上客气,却是暗地里咒她们拿了亏心钱不安生哩!但又无从辩驳,焦氏只好勉强笑笑,马婆子倒是机灵,立刻顺着台阶往下滚,一边作势打脸,一边赔笑道,“哎呦要不是(奶)奶明鉴,老奴这经年的体面可全叫那些个黑心肝地给糟蹋了。谁能想到咱这捧着真金白银地去,他倒送些烂肚烂肠的来呢。今儿老奴总算活明白了,原来是这些个刁奴害我,明儿老奴就凭他们说理去,定要论出个是非黑白。”
一屋子的丫头都忍了笑,前头还听焦氏说这婆子自己便是个经年做螃蟹生意的,这会儿倒推给别人,推得愣是干净。这脸皮之厚,也是服了。
焦氏肚子里主意一转,又握了徐明薇的手笑道,“你瞧你这屋里的能人,真是生了一副玲珑心肝儿。可气我那屋里的,既蠢又笨,竟比不得一二。你看她们这素日闲坐着也是无事,要不侄媳妇儿你就受累,这些天儿你忙你的,也让她们两个过来看着学点儿,能得你指点,也是她们的造化了。”
徐明薇心想这个倒容易应付,淡笑着应下,“婶婶说的哪里话,嫂嫂们要来,才是我的大幸哩。也没个指点的话来,但来玩便是了。”
焦氏诸般算计总算落下一处,又见不单是徐明薇自己说话滴水不漏,便是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再闲扯下去也只是空坐,因而寻了个由头,不一时就从她院子里出了来。
马婆子不甘心地看看后头半闭的院门,说道,“太太,难不成咱们就这样算了?”
焦氏恨声道,“那还得如何?人家将你的桩子查得实实的,再要闹,却把你前头做的好事都给捅了出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马婆子得了个没趣,只好悻悻地歇了。若不是焦氏平日要的好处多,她哪里值得买那样的烂螃蟹,这会儿真是离落了用处,便不把人当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