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逢走水难人出重围\/遭意外局长设奸计

只见屋檐下站立的这个人一脑袋银发,中间留出一部分空地来,脸上坑坑洼洼,满是油腻,脸色跟市面上贩卖的猪肉颜色高度一致。肩宽背厚、鼻直口方,肚子突出来,像是在胸前挂了一个面口袋。松下山花走到他跟前,对方转过脸来,灿烂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松下山花深深的鞠躬,柔声细语的说:“知市老爷万福金安。”对方呆在那儿,嘴里的烟头掉在了地上,口水也掉了下来。看到这一幕,松下山花脸一红,说:“啊呀!你老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嘛,人家会害羞的嘛。”

知市老爷一听这话哪里肯依,扑过来握住她的双手说:“我的儿,你让我想死了。”这个时候松下山花却把脸偏过去,用带有几分埋怨的口气说:“你说是想念人家,我才不信呢,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曾点过我?想必你的后宫美女成群,你把我早给忘了吧!”知市老爷陪着笑脸说:“这你可就说错了,我怎么会把你忘了?若是如此,我也不会再点你了。”松下山花红着脸不说话,知市老爷说:“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已一定很想我,不如趁着现在我们都有时间,我们着实玩耍一次。”

她用很低的声音说:“嗯。”知市老爷拉着松下山花的一只手一直往前走,走过一个长廊,进入楼道内,上了一层楼把一间屋子的门打开,先把松下山花让进去,然后自己跟进来把门锁上了。松下山花站在门口不动,知市老爷坐在床上,他并不着急享用松下山花的服务,而是掏出一支雪茄点着,一边冒烟儿一边笑,说:“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松下山花说:“这里真是太豪华了。”

知市老爷说:“我蒙天皇陛下信任,做了东京都的知市,多年来有了一点积蓄,这不足为奇。我们这些做长官的苦啊!有钱不怎么敢花,怕被人盯上,怕备查。”松下山花说:“在我看来赃款和正当得来的钱都是一样,买东西的时候,谁还问是不是赃款?”知市老爷说:“是啊!小鬼,你年纪不大,说话很有见地嘛,若是在官府里头,你可以做个科长。”知市老爷咳嗽一声接着说:“谁能做科长,不是因为他比不做科长的强多少,而只是凭长官一句话而已,长官说你优秀你就优秀,长官说你是人才,你就是人才。”

松下山花的眼睛里有许许多多的内容,她的表情,她的举止让知市老爷几乎要疯掉,他看着松下山花,血压不停的往上涨,心跳的速度不断加快。终于一时没有控制好给昏了过去,这可把松下山花吓得不轻,别钱没有挣到再担上个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她赶紧奔出去叫人,没一会儿管家进来了,看见知市老爷如此这般,他立刻招呼急救医生拿着医疗器械赶来。管家把一沓钞票塞到松下山花的手里,陪着笑脸说:“姑娘,真是对不起,我们家老爷最近体力越来越差,给你造成不便请原谅,这是给你的酬金,一分都不少,你点一点。”

她想也没想就把钱收了起来,出门往丽人店走。见到获野瑰园把钱交了出去,获野瑰园叹息着说:“我的儿,你可真是咱们店的英雄。”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井上纯美,松下山花一脸得意。井上纯美说:“妈妈好福气,有像松下姐姐这样的好员工,真是可喜可贺。”获野瑰园一口痰飞过来,井上纯美下意识的躲开了,浓浓的痰汁贴在了雪白的墙壁上,获野瑰园非常愤怒,说:“我真的对你很失望。”然后扭头就走,对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松下山花也感到有些奇怪,没有生意做的织女不是只有井上纯美一个,为什么单跟她过不去呢?井上纯美也愣在当场,松下山花对井下纯美的态度有一点分裂,一方面她感觉到这女人的存在对她是个威胁,另一方面她觉得井下纯美跟她同时进入丽人店,有同年之谊。

如果井下纯美真的被打发走了,固然没有人可以威胁她的位置,但在以后的日子无疑会更寂寞。做织女的人啊!不要指望你的客人会真的爱上你,包括哪些愿意娶你的人,他们不会真正了解你。他们感兴趣的只是你们的外表而已,他们只是留恋你的服务而已,你向你的客人展现自己的最高服务水准,却未必会把这种技巧展现给自己的爱人。应该这样说,一个女人如果她的生活被自己无限扩大的需求所淹没,她就不会再有爱情了,男人也是一样的。

井上纯美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和松下山花不一样,她不想做丽人店的营业女王。她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不要被淘汰,也不想冒尖,只要生计不受威胁就可以了。其实在丽人店还真的不缺有梦想的人,小泽静惠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小的年纪就进入这一行,这多少有点残酷。在旺季,她每天要给三十个男人提供服务,要是赶上淡季,三天能有一个客人就不错了。像松下山花这样的女子是大家都羡慕的,她以迷人的外表、优质的服务,让客人流连忘返,一有空就到丽人店来送钱。她拥有庞大的客户群,一年四季,平均每天的营业额大概二万五千美元左右。

井上纯美的营业额大概相当于松下山花的三分之二,她其实各方面的素质都与松下山花不相上下,关键是她不向松下山花那么积极的去笼络顾客。小泽静惠非常仰慕松下山花,但她的梦要更大一些,她想有朝一日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去谋生。她发现有这样一种人,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用去给男人做服务,只需去电视上说一点闲话就可以挣到钱。做这一行没有什么闲暇时间,这里所说的闲暇不是什么事都不做,而是做这个职业的人不大可能去把自己的成见倒掉,然后去学习新的知识,不断地提高和超越自己,这是她的职业属性决定的。

做织女的害处在于严重的透支体力,对身体的消耗有两种,一种是外在的消耗,比方说务农、做工,一种是内在的消耗,即给客人做服务。一般来说旺季要持续三个月,男子悲秋,秋天的时候织女店里的客人就爆满。女子伤春,这个时候是牛郎店的旺季,织女店的生意一般不好做。女子开始伤春了,男士们想要满足需求就方便了许多,过完了春天,织女店的生意才会慢慢好起来。

夏天和冬天对于织女店和牛郎店来说都有点不温不火的,在晚东初春的时候,无论是牛郎店和是织女店,生意都会不好做,因为这个时候男男女女都开始回归自己在家庭中的角色,日本人向来以守规矩闻名,不过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日本人也有非常叛逆的一面,比如日本人在制作不良光碟方面就走在了世界的前列。小泽静惠喜欢音乐,喜欢看书,她很愿意跟客人交流,想借此锻炼自己的口才。井上纯美喜欢玩弄自己的那把武士刀,虽说有一些客人就喜欢这个范儿的女人,可她这样的风格确不合大多数人的口味。不过获野瑰园心里也很矛盾,若是强行的让井上纯美改变了自己的这个爱好,有可能没有赢得新的顾客,反而把老顾客也气走了。

对于被困在疯人院的岸田文龙,山本一郎从来都是关心的,他只是想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精神出了问题。听说岸田文龙在疯人院表现的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异常。这让山本一郎反而感到不安,或许当初应该再拖延一些时日,倘若对方病愈出院,那可就太让人失望了。不过他早问过,这里呆着的病人,基本没有人可以活着出去。山本一郎特意嘱咐里面的医生在给岸田文龙开药的时候尽量把剂量开的大一些,这样就算他原本没有病,也要给他弄出点病来。岸田文龙也发现自己的药比别人多出一倍,他也没有多想,仍旧偷偷的吐掉了事。

一开始大家还是相信他真的是个疯子,慢慢大家起了疑心。按照医生开出的剂量,他早就死过三回了,他却仍旧能安然无恙的活在疯人院,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不过他们也不愿意把这件事报告给山本一郎,这样岂不是显得疯人院的医生很无能?山本一郎被蒙在鼓里,医生们正在考虑用什么方式把岸田文龙置之死地。经管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们终于发现岸田文龙的身体之所以金刚不坏的原因。为了让岸田文龙合法的死掉,他们自发的建立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没有名目,主要成员是疯人院的医生,终于一个身材臃肿的女医生说:“口服不靠谱,不如用注射。”

听到注射两个字,大家顿时觉得豁然开朗,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当天夜里,他们纠集了二十个身强力壮的护工,然后准备好一管子药物,来到岸田文龙的病房。岸田文龙是个高度敏感的人,特别是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看见二十个护工向他扑来,他立刻知道大事不妙。先是想着要设法冲出去,可他们早已经把门堵死了,岸田文龙不得已只好动起手来。两位护工率先冲上去,却被对方三拳两脚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医生倒吸一口凉气。岸田文龙大声说:“你们这些人良心何在?居然想谋财害命。”

那个手拿针管的医生笑着说:“岸田君你想多了,其一我不想杀你,其二我也不是为了钱,我只是想让你的精神小小的错乱一下,只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请你一定要配合,不要让我为难,否则动气粗来你占不到便宜。”岸田文龙说:“休想,老子知道今天活不成了,那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这个时候又有一个护工冲过去,却被一脚劈中脑门,当即晕倒。众人一哄而上,岸田文龙因为体力不济,所以没办法手下留情,招招都往致命的地方打,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地上躺着一片人,岸田文龙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们这样与我为难,休怪我无情。”

这个时候他身后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针管,正要扎下去,岸田文龙猛的一回头,那人大惊失色,进而嚎啕大哭。原来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吃了一记猴子偷桃,下面火辣辣的疼。岸田文龙说:“你这厮如此可恶,要不要我帮助你改变一下性别。”说着用力一捏,当即里面就有血溢出来,这个时候许多持枪的安保人员跑了过来,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将岸田文龙击毙。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岸田文龙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了,偏偏天意弄人,疯人院里突然找了大火,只见这一场大火烧的非常厉害,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一条火龙。这个时候安保人员也去救火了,岸田文龙心中暗暗叫道:“真是天助我也!”

趁着混乱,他逃出了疯人院。火势越烧越旺,直等到明日天亮,才把火给扑灭了。再一清点在场的病人,居然有三分之一的精神病患者逃了出去。院方立刻报警。得知消息之后,山本一郎大吃一惊,他立刻询问道:“岸田文龙被烧死了没有。”对方说:“他没有死,疯人逃掉了三分之一。”

警方立刻在媒体上公布了逃逸人员的照片和相关资料,社会上人心惶惶,岸田文龙心中叫苦,这样下去,没一会儿他就会被别人发现报告给警方。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十分难过,想到自己曾经是社会上人人仰慕的英雄,现如今成了过街老鼠。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他解下腰带,在一根钢筋上弄成一个套,把脖子上放进去,脚底下一蹬石头立刻滚了出去,他眼前一黑,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像是要炸了一样,脚底下像是拴着两块大石头,就在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一个人刚好经过,吓得大声喊叫,很快底下就聚集了一群观众,他们驻足观赏这个掉在空中的人,不时还要跟旁边的人讨论几句。

两个小孩站在最前排,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光着脚,手里拿着一串儿套葫芦,这糖葫芦是用山楂做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口水流出来一尺多长,不偏不倚滴在了糖葫芦上。在他们的身后站着两个老太太,一脸褶皱,身上破破烂烂,鞋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两个脚拇指都露在外面。她们一只手里捏着一根棍子,一只手里托着一只洋瓷碗,碗里放着一些零钱和硬币。她们不时晃动着洋瓷碗,硬币在里面的沙沙声听起来非常刺耳。在她们的左边站着两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西装革履,腋下驾着公文包,嘴里叼着烟卷儿,头发梳成中分,一个说:“你猜这厮死了没有?”对方笑着说:“我猜没有。”

他说:“我猜他已经死了,要不这样,两个小时后揭晓答案,怎么样?”对方说:“你逗我玩儿呐!两个小时后他早被勒死了。”他说:“要不这样,咱们反过来,我赌他活。”对方笑着说:“那你输定了。”没过一会儿,冲进来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把岸田文龙从上面取下来,掐人中的掐人中,摇胳膊的摇胳膊。二位穿着西服的看客立刻就呆住了,愣了约莫半个小时才说:“这就是被警方通缉的人吧!”

然而他们早已经逃离了现场,其中一个壮汉背着岸田文龙狂奔,终于逃进了一条非常偏僻的巷子,虽说在市中心,却少人问津。头目看了半天,终于说:“岸田君,你好点了吗?”岸田文龙叹口气说:“为什么要救我?”头目说:“既来之则安之,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听说你在警局呆过,你告诉我如何应对警方。”岸田文龙说:“这里不安全,咱们需赶快撤离。”头目说:“什么?”岸田文龙说:“警方有视频监控系统,咱们的所在地他们很快就能察觉。”头目说:“能去哪里呢?”

岸田文龙说:“去歌舞伎町。”头目说:“去那里做什么?”岸田文龙说:“歌舞伎町不过是弹丸之地,里面存在着大量的暴力社团,有合法的,也有非法的,合法和非法社团混在一起,在里面谁也闹不清楚那个合法那个非法,我们可以混进去。”头目说:“我相信在里面所有能够谋生的领域都有人在控制,我们怎么样才能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呢?”岸田文龙说:“我们先进去,警方随后就会开进来,我们可以打出一个字号叫白雪公馆,我们可以用狐假虎威的办法一招兵买马,拿下一块地盘。”

头目没有听得很明白,但是他决心采纳对方的意见。他们跟着岸田文龙,利用迂回的方式绕过警方的封锁线,一路奔向歌舞伎町。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牌子在那里熠熠生辉,他们没敢多想就走了进去。对于这一切,警方并不知情,他们总觉得这些人是分散逃跑,不会成群结队的往出跑,因为他们是疯子,没办法彼此呼应与合作。可这些人一逃出去就石沉大海,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下落。查到他们已经神不知鬼把也觉得进入了歌舞伎町一番街,他大吃一惊。

副局长已经出院了,他们召集局里的骨干开了一个会,局长说:“我提议城立专案组,我亲自任组长,我要亲手把纵火嫌疑犯岸田文龙,这个警方败类抓获。”副局长说:“现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局长说:“不是他我把眼珠抠出来。”副局长说:“请你具体安排一下专案组的工作吧!”

局长说:“你在局里留守,我会选择优秀的警员组成专案组,专案组的工作怎么安排,我只会跟专案组的成员透露,这也是为了防止秘密被泄露出去。”副局长心里真是太不痛快了,不过他不想做岸田文龙第二,所以他表示坚决支持局长的决定。明日专案组的成员正式确定,武腾君和吉泽君成功入围了,他们将和同事们一起为抓捕疯人院的精神病人而不懈奋斗。山本一郎在专案组的内部会议上说:“我有一个想法,光说找回失踪的精神病人不合适,我的意见干脆发布一级通缉令,捉拿纵火嫌疑犯岸田文龙。”

武腾君说:“大人,医生不是说意外失火吗?怎么会有纵火犯?”局长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办案要动脑子。”武腾君说:“大人,我一定听你的调遣。”局长说:“我们锁定岸田文龙是纵火嫌疑犯,这样才能构成一个刑事案件,成立专案组才有理由,这样咱们才能有立功的机会。”

吉泽君说:“我有一种预感,他们逃进了歌舞伎町一番街,问题就复杂了,那里历来都是我们管理上的盲区,我感觉不光岸田文龙,可能这逃出去的三分之一也都是清醒的,不是精神病人。”局长突然笑着说:“我有一个主意,我们可以释放一个假消息,就说岸田文龙是我们派出去的卧底,只要咱们把戏演真了,自然会有人把消息透露给暴力社团,到时候看会有那个暴力社团愿意收留他呢?”吉泽君挑起拇指笑着说:“大人,你这一招实在是高,如此一来,我看岸田文龙那厮只能靠卖背面挣钱了。”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笑了起来,这笑声非同小可,真可谓是地动山摇,惊天地泣鬼神。局长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说:“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时常把他的妻子作为鱼饵放到歌舞伎町,我就不信掉不来鱼。”吉泽君说:“他们不是感情不好吗?”局长说:“感情不好这种事其实听着就觉得矫情,当你经历了一番磨难,你会越来越喜欢妻子的。”

武腾君说:“大人此言真可谓是经验之谈。”局长脸上立刻挂不住了,在场的其他警员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吉泽君立刻出来打圆场,说:“这恐怕是你武藤君的经验吧!”众人立刻笑了,武腾君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说:“惭愧惭愧,这的确是我的经验,局长老爷一张口就戳穿了我的心事,真真羞杀人也!”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位警员闯进了会场,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