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回:小明月艰难寻生计\/老梅树轻松游葵园

她双膝跪地,只顾自己哭,不顾来往的行人,闻仁走过去在她耳边说:“女士,你妨碍别人行走了,请你起来。”她站起来走远了,闻仁站在人群中,犹如大海捞针一样,鬼才知道福泽秋筱在那里,到自己熟悉的几家店铺去询问,都自称没有见过这个人,也问到了川岛秋子这儿,川岛秋子说:“对不起,我没有见到你说的那个人。”这是规矩,客人来你的店里消费,你要替客户保守秘密。一直到来日天明,福泽秋筱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出门之后看到店员,这才一点点想起了昨天的事。川岛秋子向他打招呼,他一再表示歉意,并且支付了房钱。出门之后,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远远的看见一个女人支着一个摊在那里要给客人画像,她的生意惨淡的令人心疼,正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快步走过去,在马扎上坐下来说:“女士,请为我画一副像,好吗?”对方说:“你需要支付五美元。”

福泽秋筱把钱递给她,说:“有劳了。”她非常认真地给福泽秋筱画像,实际上她画的非常好,福泽秋筱暗暗称奇,说:“你画的挺好的,为什么赚不到钱呢?”对方一边画一边说:“自从照相技术普及之后,画像就没有那么受欢迎了。我现在也没有钱办画展。”福泽秋筱听了变动了恻隐之心,说:“绘画的没落确实令人难过,每一个工种的没落,都夹杂这一些令人难过的故事。也许你应该尝试摄影,这样你可以赚更多的钱。”对方说:“真遗憾,我现在没办法给人照相,因为我没有照相机。”福泽秋筱说:“你愿意跟我聊聊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你跟我去我的茶社坐一坐,我觉得我们可以聊聊。”这样的邀请一般会让女士们感到不安,她现在落魄到了这种地步,这个时候的人防范心理其实很弱,在画完像之后把画架收起来,搭乘一辆出租车来到了茶社。因为东家不在,店员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不要营业。

福泽秋筱说:“先给这位女士安排一个偏僻一点的位置,在给她上一壶好茶,顺便给她一盘点心。”跑堂甲领着她就坐,福泽秋筱走过去与顾客们一一寒暄,因为总有顾客们来,福泽秋筱总也脱不开身,好不容易来的客人少了,因为他经常跟顾客们打招呼寒暄,所以客人要没有见到东家,都忍不住要问一问,一轮问候下来,福泽秋筱除了一头汗,口干舌燥、嗓子冒火。暂时把业务安排给一位跑堂,自己来招呼这位女士。女士说:“你这里生意真不错。”福泽秋筱说:“这都是我热情的服务换来的,现如今来的大部分都是熟客。”对方把脑袋低下去,福泽秋筱说:“请问女士贵姓?”她说:“免贵姓夏凉。”福泽秋筱说:“请教芳名?”对方说:“明月。”

福泽秋筱说:“女士,我原先在大学做过助教,也做过副教授,因为不会处理人际关系而丢了教职。我的意思是我很尊重艺术家,我很喜欢你的话。”对方红着脸说:“我可不敢把自己称作是艺术家。”福泽秋筱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你认为不合适可以拒绝,我一点也不会介意。我在这里非常的忙碌,这样我就没办法做别的事情,你是不是愿意在我要忙别的事情的时候,代替我旅行东家的职责。”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方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可能没办法从命。”

福泽秋筱说:“你不用着急拒绝,你应该给我时间,让我证明自己没有恶意,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夏凉明月说:“我对你说的事情一无所知,怎么能帮你的忙呢?”福泽秋筱说:“如果你愿意帮我的忙,我非常愿意告诉你应该怎么做。我会支付给你工钱,这样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活动了,福泽秋筱说:“如果你能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请你仔细阅读合同条款,有需要我解释的地方,我非常愿意效劳。”因为长时间作为流浪艺人,心里非常痛苦,这样或许可以解决温饱问题,但这样是不是就抛弃了自己的初衷了呢?可她还是同意了,她不想过那种朝不保夕、被房东冷嘲热讽的生活了。

福泽秋筱说:“你可以把画架留在这里,只要我在的时候,只要我没有其他事,你可以在我的办公室画画。”夏凉明月说什么也不会拒绝了,谈判的过程非常顺利,福泽秋筱亲自撰写合同书,甲乙双方签了字,福泽秋筱非常大方,先支付给她半个月的薪水应付开支,让她明日来上班。闻仁无功而返,佳子真是急的没有办法,她说要跟福泽秋筱分手,那不过是她一时气愤说的话,那厮要是真的自暴自弃,去歌舞伎町消费,她会伤心坏的。纪子忍不住骂起了福泽秋筱,佳子听在耳朵里非常不是滋味,连忙制止,说:“横竖他要回茶社,我再去问问,兴许是误会一场。”

纪子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佳子不顾劝告,执意去了茶社,远远地看见一位女士出了茶社,本来茶社也有不少女客,福泽秋筱偶尔也会把她们送出门,偏这个时候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瓜葛。有心冲过去问个究竟,你已经提出跟人家分手,有心就这样走,就放心不下。正在那里踌躇,福泽秋筱已经走了进去,她也回到了秋筱宫。她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越想越难过。闻仁坐到她跟前说:“任何事都要认真求证之后再做决定,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改变初衷。”佳子心乱如麻,她时而低下头,时而仰面望着屋顶的水晶吊灯。闻仁说:“佳子我能说出我真实的想法吗?这很可能也是福泽秋筱的真实想法。”

佳子站起来说:“我才不要听,不就是个男人吗?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下家。”闻仁说:“佳子,爱情是严肃的事情,它不像是打牌,仅仅是娱乐。即便是打牌,也不能随意更换牌友,何况是男友呢?这件事情是你的错,你应该道歉。”话音未落,纪子走过来说:“不能道歉,她要是道歉,从今往后就一直矮一截。”闻仁说:“什么矮一截高一截?佳子你喜欢这样叫着劲过日子吗?夫妻之间一定要分个高下吗?最少的争执,可以滋养最好的情感。凡是都要争长短,最后一定会离婚。”

纪子说:“这些话你应该去跟福泽秋筱说,这样你的女儿才不吃亏。”闻仁说:“你想占多大的便宜呢?一旦步入婚姻,天长日久,有多大的便宜可占呢?”纪子还要继续说,闻仁说:“请你不要再说了,一个多事的母亲,会把女儿的幸福毁掉。”一听这话纪子真是气的几乎要杀人,闻仁说:“你想不要激动,你能证明我说的不对吗?”纪子极力的想要找到几句话反驳他,闻仁说:“一男一女进入婚姻状态,如果是面对妻子一个人,就算是妻子有一点胡闹,总还好应付一点,最糟糕的是妻子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家里有什么事就去向娘家的亲友团咨询,这样丈夫每天不是在跟妻子一个人打交道,而是在跟她已经身后的智囊团较量。每天都活在争斗当中,佳子你真的喜欢这样吗?”

纪子说:“那就不要做引起争执的事。”闻仁说:“人非圣贤,谁能保证自己的言行不出现纰漏?”佳子说:“你们不要吵了,我自己拿主意。”夏凉明月回到公寓,被房东堵在门口,正要张嘴骂人,夏凉明月掏出刚领到的半个月薪水说:“我现在只有这么多钱,等我领到后半个月的薪水,在支付给你。”房东被吓了一跳,她本来是不抱希望,给了钱反而觉得只要坚持不懈的骂还是有作用的,要是不骂可能永远拿不到租金。开了房门,躺在榻榻米上,面对家徒四壁,她心里很是难受,她决心要放弃作画了,好好赚点钱,不要再受人欺负,拿定了主意,心里特别的安静,渐渐睡了过去,在梦中她穿着制服在茶社里忙碌,这个时候开心的笑了。明日一早她就到了茶社,先吃了早餐,然后开门迎客。福泽秋筱向每一位客人介绍自己的这位新同事,说:“先生,这是我们店的领班,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她。”

夏凉明月鞠躬说:“非常荣幸。”向每一位顾客打招呼,对于性格内向的夏凉明月来说是个莫大的挑战,但她还是硬撑着,下午的时候,她被叫到办公室,福泽秋筱送给她一本书,她借过来一看,正是唐纳德·川普写的那本《做生意的艺术》,福泽秋筱说:“我们生活在市场经济时代,这是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这也是残酷竞争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人们可以通过美好的交易获取数目客观的利润。如果你喜欢这样一个时代,可以学习并利用市场的规则获得利益。如果你不喜欢这样一个时代,对市场采取不合作态度,结果是作品被人们看作是垃圾,请原谅我是用了这个词,这样你的作品永远卖不到钱。我知道艺术作品不能用钱来衡量,可艺术家要靠前来过活,如果可以卖到更多的钱,为什么要拒绝呢?”夏凉明月拿着这本书一脸疑惑,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福泽秋筱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福泽秋筱去忙了,夏凉明月坐下来读这本书,其实她有点心不在焉。一位男人帮助一位女人,自然图的是这个人,可他们相识的时间也太短了,要说一见钟情也太离谱,要说什么都不图,她也不相信。福泽秋筱这个人看起来也不像个坏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她感觉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按照佳子的想象,福泽秋筱应该回来道歉,可她总也等不到这一天,这让她身为不安。闻仁坚持说:“分手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吗?怎么说你也是皇室千金,难道你以后要跟那些把离婚挂在嘴上的女人一样过日子吗?你要勇于承担责任。”

佳子怎么也拉不下这张脸,可她又不愿意接受这段感情就这样结束。闻仁说:“如果你就这样把一段感情玩儿丢了,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佳子说:“他拿了咱们家的好处,应该不至于主动跟我分手。”闻仁说:“你不是跟人家提出分手了吗?”福泽秋筱对这件事的态度很诡异,他的选择是逃避,就是把这个尖锐的问题雪藏,纵然夜夜闹得睡不着觉,他还是坚持这样做,对于一些习惯了被动的人,他没有一个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拖,一直拖到问题自然解决。比方说某认为生计发愁,有的人却不为此发愁,一直等到饿死,生计问题也就不存在了,夏凉明月渐渐进入了角色,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分裂了,一方面要跟一群原本不认识的人问候寒暄,一方面还向那些画笔作画,佳子终于忍不住来到了茶社,进门一看,发现墙壁上多了许多油画,画的有山水,也有人物,也有静物。

里面的布置也多了一些艺术气息,以至于客人都一点不习惯了,福泽秋筱也不好去制止,佳子非常吃惊,因为她认得夏凉明月的油画,她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福泽秋筱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冷漠,转身要走,却听到背后一个人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就走呢?”佳子转身看见了福泽秋筱站在那里,他把双手插在衣兜里,嘴角露出笑容,身体斜靠在墙壁上,佳子走进一步说:“恭喜你觅得新欢。”福泽秋筱说:“我没有旧爱,也没有新欢,只有你。”佳子说:“你别说这种话让我觉得恶心,这些话是怎么回事?能解释一下吗?”

福泽秋筱说:“不管怎么样,你能来看我,我真高兴。我没有背叛你,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接受你的调查。”佳子一听这就笑了,却说:“你早把做错事的痕迹抹干净了。”福泽秋筱说:“你高看我了,我可没有那么丰富的犯罪经验。”佳子径直朝办公室走去,嘴里说:“好,我就给你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夏凉明月在那里画画,她大吃一惊,转身就要往出走,福泽秋筱立刻把她截住了,说:“你先不要着急走,容我把话说清楚。”佳子怒目圆睁,说:“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看见佳子内亲王,夏凉明月立刻迎上来,鞠躬说:“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佳子说:“秋筱君,你闪开。”福泽秋筱说:“佳子,我说了愿意接受你的调查,你就不能给我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啊?”佳子说:“你当我是傻子吗?”瞧这情形,夏凉明月大致也看出了他们的关系,于是说:“佳子内亲王大人,能否进一步说话。”福泽秋筱退出办公室,夏凉明月把门关上,然后双方落座,她说:“能在这里遇见故人,真让人高兴。”佳子说:“谁跟你是故人?我们现在是仇人?”夏凉明月说:“看来你是真喜欢秋筱君啊!”佳子沉默不语,夏凉明月说:“其实我跟他认识总共也没几天,那日我们在歌舞伎町遇见,他请我画了一幅像,然后由请我到这里工作,还送给唐纳德·川普的书。”佳子说:“唐纳德·川普的书?”

夏凉明月说:“《做生意的艺术》,也叫《交易的艺术》。”佳子听着有点释然了,如果真的是要追求对方,送这个有点怪。夏凉明月说:“起初我也觉得他是有所图,可接下来日复一日,他对我都是一个态度。你放心,如果我是福泽秋筱先生,才不舍得抛下你去找别的女人。”佳子心里很高兴,嘴上却说:“男人的心思你知道?”夏凉明月说:“我当然不及你了解他,所以你更不应该误解他,请你想一想,对他来说你是最重要的人,连你都能误解他,这不是很可悲吗?”

一听这话,佳子忽然觉得她也太能说了,说:“你不换涮我吧!”夏凉明月说:“这样吧!我马上提出辞职,发誓不再见他,希望能够消除你们之间的误会。”佳子说:“我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你就留在这里工作吧!免得他以后跟我约会,总是心不在焉,担心茶社事情。”夏凉明月说:“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聊到这里,佳子不想再说下去了,推开门把福泽秋筱拽到一个角落,面无表情的说:“秋筱君,你现在可以接受我的质询了?”福泽秋筱说:“请提问。”佳子说:“你是不是去了歌舞伎町?”福泽秋筱说:“去了。”佳子一听这个,立刻站了起来,说:“做了什么?”福泽秋筱说:“在酒店睡了一觉。”佳子说:“什么酒店?”

福泽秋筱说:“归来酒店。”佳子说:“仅仅是谁了一觉?”福泽秋筱说:“要了一点酒,一点点就喝醉了,然后不省人事,次日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酒店的客房里。”佳子说:“怎么会突然多个女人?”福泽秋筱把夏凉明月带回茶社的前因后果都说了,还说:“她现在按照自己的爱好装饰茶社,导致客人不断减少。”佳子一听这个也挠起了头皮,福泽秋筱说:“你能帮我像个注意,让她不要再这样做了。”佳子说:“你直接跟她说不就完了吗?”福泽秋筱摇摇头说:“不妥,她来这里本来就是寄人篱下,如果贸然说了,她会不要意思继续带下去。”佳子说:“因此你宁愿赔钱也不说。”

福泽秋筱说:“你冰雪聪明,帮我出个主意吧!”佳子说:“你这也太体贴、太细心了吧!”福泽秋筱说:“算我求你了。”佳子说:“你告诉我,为什么对她这么好?”福泽秋筱说:“你听说一个词叫兔死狐悲吗?”佳子说:“听过。”福泽秋筱说:“她就是兔,我就是狐,她是一位不得志的画匠,我是个失意的书生,看到她流落街头,为了三瓜两枣而丢掉了尊严,我很难过。”佳子说:“你同情她可以,可不要惺惺相惜,最后心生爱慕。”福泽秋筱说:“别的女人要是遇到这类事,早跟自己的男友闹得天翻地覆了,你能冷静的听我解释,我很感动,我死也不会放弃你。”

佳子说:“那我说了分手,你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不挽留?”福泽秋筱说:“我当时如果不难过,我不会去歌舞伎町喝闷酒,一听这话我就懵了,哪里还有力气去挽留?”佳子说:“父亲一直劝我来向你道歉,我还怕你怪我,所以没有来向你道歉,如果道歉你能原谅我吗?”福泽秋筱说:“道歉之前,想商量好了,道歉也就变成了形式。我不想跟你做交易,你也不用向我道歉,我对你的爱不会变,我并不指望用我的爱换来你的爱,我只是觉得要对得起这一份感情。”

佳子说:“你这么说我真是太惭愧了,对不起。”她深深地弯下腰,福泽秋筱立刻劝她坐下。谍报组织永远是忙忙碌碌,经常连喝口水的闲工夫都没有。井上纯美奉命前往葵园警戒,警方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她手里拿着对讲机,指挥着工作人进行埋伏,有的埋伏在树上,有的埋伏在房顶上,有的埋伏在井里。他们和警方一起开会的时候,井上纯美说:“这是一次要非常重要的任务,庄仁亲王大人第三顺位继承人,未来日本天皇的皇位要交到他手上,要是他遭遇不测,皇室龙脉断绝,我们可就遗臭万年了。”说话间庄仁亲王就到了,有人在他身后举着华盖,一位女导游热情的说:“葵园是德川家康大人的府邸,是江户时代的重要遗产。”这个时候庄仁突然向前奔去,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