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天降美妙姻缘

娇娇从记事起就知道爹就是个铁一样古板坚硬的人,由于带着一个闺女,他四处游医到任何地方到了夜里都不在人家家里留宿,再累再远也要找一家可靠的小店歇宿,可是这竟然突然要提出跟一个小伙子去他家歇宿,况且听说他又是个单身汉,年纪又跟她相仿,这,爹是糊涂了咋的?她拿眼使劲看看爹,可是爹神态自若,笑脸吟吟,不像是糊涂了呀。她暗中揣摩。

老獾这个老实疙瘩更局促了,几天的相处下来,他觉出这个江湖游医虽然医术一般,可人真是个“老江湖”——深的很,他对他不由的有些怕,跟他说话总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抬头,对这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更是如神般敬仰,别说抬眼看,就是偷瞄一眼都觉得自己有罪。可是此刻明明听到老先生说要去他家投宿,他被惊出了一身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了。

“咋样,小伙子,要是不欢迎的话俺就还住客店?哈哈。”老先生又捋着胡子笑呵呵的问了他一遍。

“愿意愿意愿意……”他哆哆嗦嗦着也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愿意。惹得娇娇又是一阵轻笑,但这次是掩着口吃吃的笑(笑完自己都吓住了,她可从来没觉着有这么好笑过)。

老獾显出急不可待的样子帮娇娇收拾好药物行李,用自己的木牌车推着,三人一路往柳树村走来。

到了他的家,娇娇轻蹙起了眉头:他的家面临当街,土坯院墙很矮,破旧的木板院门也很窄很脏,朽坏了的两扇门之间露着一条细细的缝隙,很是破败。“真是一看就是单身汉的家”她暗想。

他慌不迭的打开门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家。

她进来看到这个院子很大,院子的一角有个鸡窝,鸡窝里卧着一只鸡,看到来了生人拼命的叫起来。就在鸡窝的旁边有一个玉蜀黍杆搭的牲口棚子,棚子里一头老牛站在槽边吃干草料,见到主人也“哞哞”的叫起来。她立刻笑了,不禁伤感的想,自己就从来没有过一个这样的家。

院子地上的各处都零落着一簇簇的柳条枝子和干柳叶子,哪都满当当的没有空地儿。但院子里还是显得很空旷,主要是因为这个大院子里只有两间土坯茅屋,仅院子的西侧还有一间茅草当厨房。她真不知道今夜他咋安顿她爷俩。

显然这个家里很少来客人,他为这两位贵客进门急的乱了方寸,进屋又是用褂子擦凳子又是翻箱倒柜的找茶盅,找着了茶盅又找茶叶,茶具和茶叶都有了又发现没开水,于是又跌跌撞撞的去厨房烧水。但是厨房的水桶里又没水了,他跌跌撞撞的提着水桶急急去水井旁压水。

还是娇娇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去替他烧水倒茶招待爹,然后她又帮着他张罗晚饭,俩人在他的家里忙碌着的那自然亲密的样子真好像是一对小夫妻。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老人看他们的神情,谁也没猜到吃了饭临睡时老人忽然说的一番话。

等娇娇把炒好的鸡蛋和青菜端到一张破木方桌子上(那蛋是从鸡窝里拿的,那青菜是老獾匆匆从地里薅来的,只有一点熟肠是老獾刚才从集市上捎来的)准备吃饭时,老獾拿着铁锨到院子里的一棵老枣树下去了,父女俩个都奇怪的看着他。

高大健壮的他握着铁锨在老枣树下挖结实的土就像刀切豆腐般一掀一掀的掘着,一会儿听见咔嚓一声,他惊喜的一样眉头,嘿嘿笑了一声,弯腰从土里揪出来一壶酒,娇娇和爹都笑了。

他边打那壶酒边兴致勃勃的说:“大爷,我是又不吸烟又不喝酒,所以家里烟酒不备,可是我爹是个好喝两口的人,那一年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了这一壶好酒,他说这酒好的很,就不舍得喝,埋了起来,说要等家里来贵客了才挖出来喝,可是到我爹死家里也没来值得拿出这壶好酒的“贵客”,这壶酒就埋在那了,今个恁老人家来算是贵客了,这壶酒也终于能重见天日了,嘿嘿。”

他说着兴奋的满脸通红,不知怎么的,持重的娇娇也脸红了。

老獾小心翼翼的已拔出木塞子,浓郁酒香就飘散出来了,连不喝酒的老獾和娇娇都情不自禁的叫:“香啊,真是好酒啊!”

老先生也美的眼都眯了起来,老獾赶紧捧着酒壶给老人倒了一盅,他也不推让,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长吁一口气赞叹:“好酒——”

老獾得意极了,又赶紧给老人到了一盅,老人又一饮而尽,连着喝了三盅,他的脸红红的了,就惬意的摆摆手示意站着给自己倒酒的老獾坐下,然后俩人吃菜老先生自斟自饮的畅谈起来。

老人问:“小伙子,我看你家就这两间屋子,今晚咱爷仨要挤挤了。”

娇娇一听急红了脸,这时老獾赶紧说:“不不不,大爷,可不敢,可不敢,你跟这个妹妹住这两间堂屋 ,我去厨房睡。”

老人看看他,然后不客气的点了点头。

又问他:“你不是还有几个姐姐吗?几个姐姐都对你咋样?她们咋不给你张罗个媳妇呢,你好像比我闺女大一岁,也该有媳妇了呀?”

他憨厚的笑笑说:“我几个姐都好,也都急着给我娶媳妇,可是我老觉着我这一没钱二没爹娘的,自己又没大本事,怕娶了媳妇跟我受苦,再说也没——我看上的……嘿嘿。”

娇娇又红了脸。

老人看着他呵呵笑笑又点了点头。此后就不在扯家常话了,跟他天南地北的讲起他遇到过的奇人奇事来,听得老獾眼珠子都不眨。

娇娇心里说: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会讲。

酒喝光了,夜也深了,但老先生看上去无一丝醉意和倦容,而是越喝越清醒,越说越有精神,娇娇却不住的催促爹该休息了,爹笑吟吟的看看桌子上的杯盘说:“娇娇,听你的,不说了,休息,你把这桌子收拾一下吧,收拾好了再给小伙子在厨房铺铺床,去吧。”

老獾可不敢,连忙站起身护住桌子说:“不不不,我收拾我收拾,刚才就麻烦妹妹做饭炒菜忙了半天,这可说啥也不敢再叫妹妹刷碗了,铺床更不敢了……”

老人轻轻推开他的胳膊威严的跟闺女说:“快去。”

老獾不敢再拦了,娇娇也收起了娇羞,神情自若的收拾起碗筷,一阵清脆有序的洗刷碗筷声结束后,她擦干净了手来拿老獾的被褥给他铺床。老獾不得不老老实实的看着她把席子扑到厨房的干净地上,然后把褥子铺好,单子铺好,然后把枕头被子整齐的摆好,才走出来铺她和爹睡的床铺。

还好,屋子里有两张床,正好她爷俩一人一个铺。可是她先铺好了爹的床,又动手铺她的床的时候,她爹拦住她说:“娇娇,小伙子,你俩都过来坐。”

老獾看了一眼娇娇疑惑的走到老人对面坐下,娇娇低着头走到爹旁边坐下。老人看着老獾说:“小伙子,大爷看出来了,你是个好孩子,又有一门好手艺,将来会把日子过好的。这啥叫好日子呐?身上不冷肚里不饿心里不愧就是好日子。人啊,还是老实本分点好,不求大富大贵,就不会大灾大难,心眼平实,日子就踏实,我游荡了半生,就这一个闺女,她娘早年被一条疯狗咬死了,她就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的这么多年,苦啊,可是我今个遇见了你,我不想再叫她跟着我受苦了,我想把她给你做媳妇,不知道你肯不肯?”

娇娇的脸红的起了火,她没料到爹会说出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话。

老獾呢真是受宠若惊呆若木鸡了,他直直的坐着只有出的气没有出的声。

老先生暗暗看了他俩各自的表情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说:“好了,这事就成了,今个我做主,就在这嫁闺女了。”

老獾这才清醒过来,从椅子上滑下来就扑通扑通的给老人磕头,连声道谢,并连声说自己贫穷,自己丑陋,实在是太配不上姑娘了,并发誓说他一辈子都会给老人当牛做马服侍娇娇一辈子来报答他的厚爱……

老先生把他拉起来说:“我是不用你服侍的,我是个游荡惯了的人,不能在一个地方呆长了,那样我会活不下去的,我只希望你好好待娇娇我这一辈子便无憾无遗了。”

他又连连磕头说保证一辈子都好好对娇娇。

老先生又拉他起来示意他坐好,又对闺女问:“娇娇,你说句话,你愿意跟他老老实实的过安稳日子不?”

娇娇泪眼汪汪的说:“愿意。”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老獾泪如泉涌。

老先生长吁了一口气哈哈一笑说:“那好,今夜就是你俩的大婚日子了,你俩去厨房睡吧。我这个老爹也是老丈人就独霸这两间正屋了,哈哈。”

老獾低着头迟迟不离身,老先生看看他问:“你还有啥话说,是不是嫌我这个当爹的没给闺女啥陪嫁?”

老獾慌忙摇头说:“不是不是,我哪敢有那个意思,我是觉着也太委屈娇娇了,我这娶媳妇连一桌像样的酒席没有,连个新屋子也没有,甚至都没给恁这个老丈人一点彩礼,也没给娇娇买一件首饰,你看这……”他越说越羞愧了。

老先生哈哈一笑说:“好女婿好女婿,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你不给我彩礼我不给你嫁妆,这不两清了吧,有啥愧的呀是不是?酒席呢明个你可以叫来五个姐姐商量着摆几桌,至于新屋子,首饰啥的,就看你们以后的日子过得如何了,那我就不管了,反正我闺女交到你手里我放心,我会抽空来看看的,到时候叫我应上一声姥爷我就知足了,哈哈——”

俩人都又红了脸。

在老人的有一次催促下,他朝娇娇伸出了手,牵着她走进了他们的新房,然后轻轻的关紧了门。

第二天,老人就走了,娇娇深谙爹的脾性,并不挽留,只是让爹保证一定要常给她写信,让她知道他的大概行踪,以便万一有什么闪失她好和老獾找到他,还跟他说到了换季的棉衣和夏衣她都给他做好,然后等他来取或者给他送去……这时候老人成了个小孩子,她成了他的母亲,老獾看着心里难受极了,觉得自己简直可恨,把她从一个老人手里抢了过来,他就又一次发誓一定好好待娇娇抵消罪过。

老人一走,他就欢天喜地的赶去各个姐姐家报喜,当五个姐姐不敢相信的跑到家里一看,见这么个美如天仙的人儿正在院子里弯腰收拾院子。

弟弟从来都很凌乱不堪的院子此时干净的像新收割静的麦田,她们都眼睛一亮,泪水唰唰的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