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成一席话,把朱熙说的半信半疑,如在云里雾里。
朱熙道:“赵兄想发财,兄弟不拦着你,只是我朱熙恐怕没有这个福气,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今日所说的一切,兄弟绝对不会说出去,在下告辞”。
朱熙起身便走。赵明成急忙道:“且慢”。
朱熙道:“赵校尉,赵大人,难道想强留下我不成”。
赵明成道:“听说朱三爷有两位哥哥,大哥朱顺,在洛阳。二哥朱毅,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辽东投亲戚,平时吃喝嫖赌,是这春雨楼的常客,和那小翠也是情意深重,怎么听这里的老鸨说,许久都不见了他的身影,莫不是到那鸭绿江的龙王殿里做客去了,至今未回!”。
吴达也笑道:“朱爷营里的张七和我有些私交,这些日子怎么到处都寻不见人,兄弟好生奇怪,却要请问朱大人,我那兄弟一向可好!”。
朱熙却突然转身大笑道:“看来你们早有预谋,是想牛不吃水强按头,非得把我拉下水不可了!”。
赵明成笑道:“朱爷其实早就下水了,兄弟只不过赶巧,想趁机搭上你这只大船而已。咱们这笔大买卖若成了,便可远走高飞,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寒江雪道:“你二位也就不必再怀疑,互相试探了。我就实话说了吧。如今大战在即,两军互为壁垒,这最值钱的便是双方的军情谍报了。前日我从武元甲的大营中来,那武元甲愿出万两黄金收买辽东大营的兵防图。我过江那日,恰逢朱爷,本想将这笔买卖说与朱爷和弟兄们,奈何朱爷上来便打,没给兄弟开口的机会。后来又逢着赵爷,深谈之下,却才知道朱爷便是前番那过江去的朱毅的弟弟,这笔买卖却少不得朱三爷”。
朱熙道:“你怎么知道我能弄到那图?”。
寒江雪笑道:“这里的人当中,除了朱爷,恐怕没人有这样的本事。不瞒二位,那朱毅前番找的两位交易人,便是我的手下。本来前次大功即将告成,却不知从哪里半路杀出个贼婆娘来,把图和人都给劫了。当时我那两个手下在树林里看的真切,那女子武艺非凡,带着斗笠。如今才从赵兄口里知道,那女子原来却是大唐的千牛卫,那图纸想必也落在了她的手里,而人质却消失在朱爷的手里。以千牛卫的本领和惯例,朱兄既然被她给盯上,想必今后在这大唐不会有好日子过。如今我那两个手下因办事不利,被砍了脑袋,我这不得已,才亲自出马。其实我这次是专程来寻朱爷的,却阴差阳错得到了赵兄的帮助,咱们人多好划船,却也不怕那武元甲出不起金子。朱爷既然能搞到图纸,不如咱们再走一次辽东大营,待盗得图纸,咱们便连夜过江去,从此远走高飞”。
朱熙道:“你说得轻巧,那辽东大营岂是随便能进得去的,别说去盗兵营布防图,就是晚上撒尿也不敢对着那个方向”。
赵明成道:“照你这么说,咱们岂不是白欢喜一场。我发不了财倒是无所谓,只怕朱熙兄的纸迟早包不住火,在这大唐军营混不下去”。
朱熙怒道:“赵大人莫不是想发财想疯了,却拉着别人一起作死”。
寒江雪见朱熙死活不肯就范,正自焦急,便道:“朱三爷上次如何手眼通天弄到那布防图的?此刻却怎么如同妇人般扭捏起来,莫不是真想坐以待毙。大丈夫当断则断,何必如此婆婆妈妈!”。
朱熙冷笑道:“你别拿话激我,我朱熙不傻。你们这趟买卖,少了我朱熙,便是做梦。待事成之后,我一人要分一半酬劳”。
寒江雪听得此言,便笑道:“朱爷说的是,咱们这条船,少了朱爷便如同少了掌舵的一样,咱们一切都依着朱爷”。
朱熙道:“这兵营布防图是何等的机密,如何敢去偷。再说诺大的军营,就算潜了进去,却到哪里去找!”。
赵明成笑道:“这也正是朱兄过人之处,朱兄就别卖关子了,说出来让小弟也长长见识”。
朱熙端起酒杯,却看着三人冷笑。
吴达连忙给朱熙斟满了酒。
朱熙一口把酒喝干道:“不瞒众位,这辽东兵营布防图,恐怕除了我朱某人之外,你们要想找到第二人弄到手,只怕难如登天”。
寒江雪见朱熙三缄其口,便上前给每人斟满了酒,自己端起酒杯道:“咱们四人干了这杯酒,从此便是一条船上的兄弟,祸福与共,谁要是背信弃义,临阵退缩,做出卖友求荣的事情来,便非大丈夫也”。
寒江雪一仰脖子,把酒喝干。
众人见状,便都喝干了酒。
朱熙一摔杯子,冷笑道:“这辽东兵营的布防图此刻就在眼前”。
众人便都直着眼看着朱熙,半晌却不见他有何动静。
朱熙见状,便笑道:“它就在我的脑子里”。
赵明成道:“朱兄此话怎讲?你我同为校尉,兄弟我却怎么从未知晓”。
朱熙道:“这兵营布防图只有将军一级的将领才能得见。那日李上大将军召集各路将领在大帐议事,恰逢我们西路军营内有紧急事务,我便去找穆将军,却无意在大帐外窥见了那挂在正中的兵营布防图数眼,回帐后,我便画了出来”。
众人大惊,寒江雪便道:“朱兄所画之图可靠否?”。
朱熙冷笑道:“不说一模一样,却八九不离十。你以为我朱熙真只是一介莽夫。实话告诉你吧,我从前也是秀才,也有那过目不忘的本领,只因为当今学文没有出路,又无钱打点那些个贪官,所以才弃文从军,想靠一刀一枪博得个封妻荫子的功名,没想到现如今三十出头,还是一名一文不值的小小校尉,连个老婆都没有”。
寒江雪听得此言,便道:“想不到朱熙兄竟有如此本领,却在这里屈才。既然此处如此有眼不识金镶玉,待咱们办成此趟买卖,便到那扶桑国快活逍遥去,永远都不回来,他们又能奈我等何”。
赵明成和吴达也附和道:“泉兄说得是,咱们却还在这里受这鸟气干啥,此处不识爷,只有识爷处”。
寒江雪便道:“大战在即,此事越快越好,若稍拖延些时日,恐怕夜长梦多,若江岸一封锁,咱们恐怕都过不了这鸭绿江去,却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知朱兄此时能画出那兵营布防图来否?”。
朱熙便只是看着寒江雪冷笑。
寒江雪便明白,随即去阁楼里间的大床上扯下一块帐幔拿出来,一掀那满桌子酒馔,便扑在桌子上。
那吴达却早已经找来莺儿平时用的笔墨和砚。
寒江雪道:“事不宜迟,我来时武元甲的大军已经在开始集结调动,待朱熙兄画好这辽东兵营布防图,咱们就连夜过江去。不知众位兄弟可还有什么需要善后?若有,赶快去!”。
朱熙却止住道:“谁也不许走!待我画好图,咱们便一起离开,再也不回来”。
赵明成笑道:“原来朱熙兄还是信不过兄弟”。
朱熙道:“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何必婆婆妈妈,还善什么鸟后,走便走了”。
寒江雪笑道:“朱熙兄说的是,咱们还是一切小心,便都不要离开,免得互相起疑,伤了弟兄义气”。
寒江雪见这朱熙已经上勾,原本想找个由头让赵明成回去通知李上大将军,却没想到这朱熙如此狡诈小心,若自己一再坚持,又怕他起了疑心,临阵退缩,坏了全盘计划,便只得暂时依着他。
朱熙在寒江雪和赵明成等人的鼓动和要挟下,答应前往武元甲大营去贩卖大唐的军情谍报,却不知这正是寒江雪谋划好了的计策。
四人趁着天黑,便打马向鸭绿江沿岸而来。
一路上四人小心谨慎,只怕遇着巡逻的大唐军士。午夜时分,四人来到江岸一处小小渡口,看着滚滚的鸭绿江水,赵明成和吴达便踌躇起来。
赵明成道:“泉兄,咱们如何过得这江去?”。
寒江雪道:“再往前十里地,便有一处名叫剑丘的沙丘把鸭绿江分割成两半,那里却有一条隋朝杨素大军当年留下来的铁索”。
吴达道:“这黑夜里如何敢摸索着铁索过江,稍有不慎,岂不是掉进江里喂王八”。
赵明成也踌躇起来,便对寒江雪道:“泉兄昨日如何过得江来?莫不是真的攀着那铁索过来?”。
寒江雪道:“确实是攀铁索过来,却不知几位轻功如何?那鸭绿江虽被剑丘分割成两半,但江水却更加湍急,若无十分把握,这夜里过江,还真是要冒很大风险”。
吴达道:“泉大人武艺高强,似我等,恐怕没有这样的本事。若是在白天,还可勉强一试,只是在这夜里,却无十分把握”。
寒江雪听得此言,一时竟也为难起来。
赵明成道:“咱们来得仓促,如今没有船只,若摸索着那铁索过江,恐怕咱们这些人中,只有泉大人有这样的本事。再说,若再往下走十里地,必定遇见巡逻的大唐军士”。
寒江雪沉默良久,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竟没想到这过江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