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朱熙只是冷笑,却不说话。
寒江雪便拱手道:“看朱兄的样子,想必是有良策,不防说出来,咱们也好一起及早过去,发那横财,却强似在这里干着急,若是大唐巡逻的官兵到来,这黑夜三更,咱们都不好解释脱身”。
赵明成和吴达也急忙拱手央告。
朱煦冷笑道:“你等利令智昏,顾前不顾后,若见了那武元甲,一切都得听我的”。
寒江雪和赵明成互相望了一眼,便都笑道:“朱熙兄功劳最大,当然一切都得听你的了”。
吴达道:“咱们且先过了这鸭绿江再说,若再耽搁得一时半刻,只怕被巡逻的官兵发现,却是不妙”。
朱熙道:“且随我来”。
众人便都下马,把马牵进树林里放了,徒步跟着朱熙走到一处密林里的一棵大榕树下面。
众人抬头,只见这株大榕树如同一把巨大的伞一般,把一大块地方都遮得密不透风,叶间却只有点点星光露下来。
寒江雪见那树杈间竟有一间小屋子似的东西藏在上面,被密密匝匝的枝叶覆盖着,只露出些许轮廓来。
赵明成道:“这莫非是一艘画船?”。
朱熙冷笑道:“这不是画船,难道还是咱家的鸟巢别馆不成!”。
众人都笑起来,寒江雪道:“原来朱熙兄早有准备”。
朱熙道:“这大战在即,江面上早就实行禁航,所有的船只都被军队征收。我这条船,却是留着保命的”。
赵明成道:“原来朱兄是担心大唐吃了败仗,倒时却可乘着这条小船逃跑,真是高瞻远瞩啊”。
朱熙道:“赵兄一向清高,还不是做下了这番勾当。这辽东地界,自从大隋朝开始,便一会儿是汉人的领地,一会是高句丽人的地盘。大唐自开朝以来,虽数次夺得此地,还不是数次易手。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不预先想好退路,到时不是等死,便就是去高句丽当奴隶了”。
寒江雪笑道:“朱兄放心,这回子咱们是去高句丽当大爷。待得了金子,想到哪儿快活便都随你”。
众人都大笑起来。
朱熙道:“咱们快把船放下来”。
寒江雪道:“朱兄和我上树放船下来,赵兄和吴兄在下面接着。可小心些,不能把船弄破了”。
众人点头。寒江雪便首先飞身上得大树来,朱熙也紧跟其后。两人把盖着的树枝砍断拿开,果然见一艘不大不小的画船绑在枝丫间,船桨和绳索样样具备。
寒江雪和朱熙两人把船慢慢从树上放下来,赵明成和吴达在下面接着。
两人飞身下树来,和赵明成及吴达抬起画船,便往江边上来。
四人来到江边,把船放下水里,便都跳下船来站稳,前后各两人,操起船桨便向对岸划去。
这春天的夜晚,天气格外晴朗,那头顶的一轮明月竟如一盏大圆灯笼一般,整个江面上闪烁着潾潾银色的波光,鸭绿江如同被无数银子铺满了一般。
小船在江水里荡漾着前进,大约卯时,天色微明,众人划着小船便来到了鸭绿江对岸。寒江雪看得分明,却是先前和黄竹叟饮酒的那个浅滩。
寒江雪想起李勣所说的话来,便吩咐众人道:“前面有树林,你们且到那里等我,我寻得一人和马匹来便回,却不可暴露了行踪”。
寒江雪说完,便朝着那江岸边的乱石堆走去,心想若是能寻得黄竹叟,许多事情便好办得多。
寒江雪来到乱石堆里,却并无人影,这黄竹叟此人,来无影去无踪,此刻不知又到哪里去偷酒喝去了。
寒江雪正自失落,便要转身,却听得那江岸的绝壁上有人在叫自己。
寒江雪转身细看,原来在那惊涛骇浪的绝壁石崖之上,竟有一小小山洞,此刻洞口上正站着一人。
寒江雪大喜,高声叫了声大哥,便飞身踏着岩石,跳上那洞口里来。
黄竹叟笑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去找你的蕊儿去了么!”。
寒江雪笑道:“我走到了半路,心想,这天底下的女人,都是醋坛子,没有的时候想着她,有了的时候又嫌酸的慌,还是大哥的酒好”。
黄竹叟便把酒葫芦扔给寒江雪道:“既然想大哥的酒,咱们便喝个痛快”。
寒江雪把酒喝了个精光,大笑道:“好酒”。
黄竹叟急道:“你个好小子,也不给我留点,这千年参王酒就剩下这么点,这回倒好,我舍不得喝,你倒是全都喝了回去”。
寒江雪笑道:“大不了咱们再走一回武元甲的大营”。
黄竹叟笑道:“好兄弟,你以为那武元甲的大营当你是贵客啊,上次呢,是因为你出其不意。这次恐怕没这么简单喽,我听说你上次虽没杀人,却放火烧了人家的大营”。
寒江雪笑道:“这次不一样,咱们有好礼送给他呢,保证倒时候美酒佳人都有,咱们便是他的贵客呢”。
黄竹叟道:“有这等好事,咱们且到洞里坐下,边喝酒,兄弟却慢慢说来我听”。
寒江雪道:“大哥,事情紧急,兄弟这回却是来求大哥帮忙的”。
黄竹叟笑道:“我老远就看见你和几个人从江面上来,那几个又鬼鬼祟祟的躲进树林里去了,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寒江雪便把自己在李勣大营中所见,以及自己的计谋说给了黄竹叟听。
黄竹叟大笑道:“原来兄弟却是个怕老婆的,她一封信,便把你这个浪子给降服了,竟然转性作起了朝廷的奴才了”。
寒江雪道:“大哥说笑了,兄弟虽无心功名,也不大愿意和朝廷的官员来往,可如今蕊儿是她们的人,我又对不起她在先,此刻若拂了她的意,却不好再相见;况且正如大哥教导兄弟的,侠之大者,为国为名,兄弟此番也算是为国为民出力”。
黄竹叟笑道:“兄弟如何对不起她在先了?是不是一路捏花惹草,那醋坛子被你给打翻了!”。
寒江雪一时便红了脸,笑道:“大哥别再取笑兄弟了,那都是一时冲动而已”。
黄竹叟笑道:“一时冲动?你呀,都是好色,太过年轻的缘故,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爱江山爱美人。哪个年轻时见了美人不曾动心,况且啊,自古嫦娥爱少年,兄弟正值青春年少,相貌堂堂,又有一身好武艺,正是交桃花运的年纪呢,此时不风流,更待何时。前人说得好啊,人不风流枉少年,大哥也是过来人,只可惜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成了孤家寡人了”。
黄竹叟说着,一声长叹。
寒江雪道:“大哥且莫悲伤,还有兄弟呢”。
黄竹叟道:“好,好兄弟,看你对徐老二的闺女如此情深,大哥便帮你一把,再到那武元甲的大营里走一遭。不过咱们可要小心些,倘若那朱熙所画的图漏洞百出,咱们却难脱身。那千军万马中,可比不得江湖斗狠”。
寒江雪道:“那图兄弟看过,看不出有何破绽,况且他也是要命的人,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怎敢拿自己的命作赌”。
黄竹叟道:“果真如此,那咱们岂不是弄巧成拙,帮了高句丽国的那帮孙子,咱们不都成了大唐的卖国贼”。
寒江雪笑道:“大哥放心,兄弟来时已经和李上大将军约定好,想必在数日之内,他必将大军作了重新部署。依兄弟所见,李上大将军很有可能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的目标不在高句丽”。
黄竹叟道:“兄弟何出此言”。
寒江雪道:“大唐欲扫除东西突厥,必先截断高句丽和东西突厥的联系,而欲破高句丽,必先攻破百济的侧援,只要百济一破,高句丽便成孤军,再有新罗的夹击,高句丽指日可下。而两国之中,百济最弱,若大唐军队借和高句丽隔江对峙之际,出其不意奇袭百济,胜算很大。关键就在武元甲肯不肯出兵,若武元甲此次相信了我们的情报,冒然渡江来偷袭辽东大营,必中李大上将军的计,即使他得手,也成了丧家之犬”。
黄竹叟大笑道:“兄弟好计谋,好策略,不在军中效力,真是可惜了。为了大唐边关的长治久安,咱们兄弟两就当一回李勣的马前卒,顺便送个人情给兄弟。若是以后兄弟抱得美人归,别忘了在大哥的坟前多摆上几坛子好酒”。
寒江雪道:“大哥何出此言,咱们此去,未必就不能全身而退,到时候,却让那朱熙顶风去,反正他想那黄金万两都想疯了。如今李勣将军早已经怀疑他,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咱们兄弟却见机行事,事成便及早脱身”。
黄竹叟道:“好,咱们先去寻找马匹和高句丽的情报贩子,若找到他们,咱们便如同得了药引子一般”。
寒江雪道:“想不到大哥竟然还知道这高句丽的情报贩子,兄弟一切都听大哥的”。
黄竹叟笑道:“兄弟可还记得剑丘滩头那农夫,其实他便是高句丽国在鸭绿江岸边的探子,同时也倒卖情报,可谓是双重间谍,只要有钱赚,他明里是高句丽国武元甲的人,其实他暗地里,也贩卖情报给大唐”。
寒江雪道:“那咱们即刻便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