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眨眼已过了大半个时辰。罗瑛起身,站在路口不断张望,眉目间显出忧色。
姚锦山坐在车架上,手中攥着缰绳,不禁疑道:“按秦兄的身手,应当早已追来才对,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罗瑛狠狠咬唇,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最怕的就是意外,不论是被人识破身份,还是秦佚因此受伤,都是计划中最令她担心的状况。她有心回去查看,但放姚锦山一人在此,怎么能安心?况且,那迷药的药效,眼见就要到了……
姚锦山仿佛看出她的不信任,静了片刻道:“大夫带着仪儿在此等候,我驾马回去看看吧。”说着便要去解马身上的绳绊。
罗瑛沉声道:“不要妄动。若真有意外,你拖着病体,去了也无济于事。”
姚锦山悻悻坐回去,脸上略有愧色,禁不住掀开车帘,望向熟睡不醒的李淑仪。
罗瑛强自按捺住满心的焦虑,揉揉额角,叹声道:“再等等吧,我相信秦佚定会……你又要做什么?”
车帘高卷,车架上空无一人,姚锦山突然从车厢中冒出头来,兴奋地对她喊道:“大夫!仪儿动了!她要醒了!”
罗瑛瞳孔猛地放大,转身飞也似地朝着马车冲去,三两步跳入车厢。
李淑仪长发凌乱,横躺在卧榻上,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眼皮将掀未掀,不住地发出难过的梦呓声。
罗瑛面色铁青,从腰间掏出一包迷药。
“罗、罗大夫,你……”姚锦山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本就生疑,又见她还要下\\\/药,忙伸手拦住:“这是作甚?仪儿好不容易才醒……”
罗瑛咬牙怒道:“让开,她见过我,一眼便认得出!”
姚锦山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执意道:“认得出又如何?大夫是我二人的恩人,仪儿自会感激,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罗瑛心里咆哮你懂个毛线!手腕一抖,挣脱开来,将药包打开便要洒。
姚锦山不知抽了哪门子风,灵机一动,鼓起腮帮子朝那飘落的药粉一吹,雪白的粉末顿时纷纷扬扬地飘到了车窗外去。
“……”罗瑛呆呆捏着那张空纸,全身僵硬,心头怒火简直冲天而起。
姚锦山趁势将李淑仪搬到怀中护住,警惕道:“大夫莫要乱来了,仪儿是我爱妻,不能让她一而再地吸那毒药。等她醒了,我自会好好解释,大夫是个好人——”
“好你个大混蛋!!!”罗瑛气急攻心,一巴掌抽上可恶的光头,咆哮道:“我们冒着多大风险帮你!你个蠢货只想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她当初是失了智了么!居然要帮这么个混账玩意儿!?
姚锦山被打的两眼发懵,却固执地抱着人不肯撒手。
罗瑛把心一横,暗道要不就把你也迷晕算了!刚掏出药包,却见李淑仪嘤咛一声,睫毛轻轻震动,缓缓打开了双眼。
山道中刀光不断,秦佚双臂酸麻,体力即将耗尽。
“差不多也该吃我一刀了!”单阏一脚蹬地高高跃起,转瞬间翻到秦佚背后,双手持棱刺躬身猛击。
秦佚勉力后退,背上仍被蹭下一小块皮肉来,血流瞬间狂涌,沾湿黑衣。他浑然不觉疼痛,微喘数息,依旧转身举刀,俊脸冷凝。
为了伤及无辜,他且战且退,已经将战斗圈引离那两棵巨木一段距离。目下他们所站之地,大概在三岔口与江安县城正中间。
距离罗瑛,也足够远了。
秦佚双臂紧绷,将刀锋置于胸前。他还能战。
单阏颈间暗红长巾破碎的不成样子,他无所谓地扯掉,随手扔到一边,露出纤长苍白的脖颈。
“呵呵,好一个攻人要处……可惜没一刀对准。”单阏抹了一把侧颈上细小的伤口,细瘦的双肩上下活动,关节咔啪作响,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如此心有不专,屠维,你在牵挂何处?”
秦佚薄唇紧抿,黑眸显出警告之意。
单阏双手将棱刺挽个刀花,噌地交错在一起,轻佻笑道:“你与那二人一举一动,皆入我眼。怎么,出了幽冥阁,在这荒村野岭,交了朋友?你不愿回阁,是为了那二人中的哪一个?”
无需你管。秦佚疾冲而上,举刀便斩。
单阏大笑道:“女人!定是那女人!屠维,你居然动了儿女私情!”
秦佚浑身杀气翻腾,愈战愈勇,几乎把长刀挥出残影。
单阏被这突然的攻势压制,手中棱刺嗡鸣不觉,耳际一阵刺痛,咬牙道:“阁主至今……记挂着你!我奉命到此,本为杀人!你这叛徒,我也要一并……斩杀!!”
秦佚双眸泛起寒光,扫出一刀后不减攻势,于空中漂亮的反身,一脚踹上单阏瘦薄的胸膛,直将其踢出十步之远。
“呜额——”单阏口吐鲜血,将棱刺插入地面,划出一丈长的拖痕。
秦佚稳稳落地,面色因失血显得干白,右手痉挛般颤动。
单阏撑着膝盖站起,将嘴角的血痕擦拭干净,细长的眸子涌出怒气,狞笑道:“我竟小看了你,呵呵,再来!!这次我定要在你身上捅出个窟窿!!”
秦佚黑眸暗沉,缓口气,将刀换到左边。
两人沉默对峙,方要动手,却同时脸色一变,齐齐顿步,向着山路另一端看去。
远处林间惊鸟乱飞,地面不住震颤。马蹄之声由远及近,冲着他们所站之处奔腾而来。
秦佚凝神细听,十,不,足有二十多匹快马。蹄声强劲,似有山呼海啸之意,这绝对不是民间所用之马。
这是——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