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俊梅才和没事儿人一样,笑嘻嘻地坐在那里,还捡起了被打飞的橘子,正吃得津津有味呢。
“你看他气不死个人!”张秀敏继续骂着,“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都不会体恤人!我们能管着他一辈子?”
夏微予看着被打到的手,红了一大片。他就一直看着手发呆,完全忽略了张秀敏还在他头顶上不停地嚷嚷着。
好不容易,张秀敏骂累了,他们就打开电视来看。夏微予拿出手机,把工作有关的群都退了,顺便清理一发不联系的好友。
过了一段时间,张秀敏也忘了要跟夏微予摆脸色生气,都开始打哈欠了,门外突然嗵嗵地被敲响。
都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上家里来呢?
外面过道的灯坏了,夏英兰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见夏英竹一手拎着牛奶一手拎着鸡蛋,汗涔涔地站在外面。突然想起来,因为夏英竹在超市里给人打工,可以内部价买到商品,就让他帮忙给买些牛奶鸡蛋之类的东西。这不,儿媳妇快生产了。
本来夏英竹准备放下东西就走了,张秀敏看到夏微予懒懒散散坐在一边,那火气又噌噌上来了。
“瞧瞧你这好孩子干的事情!”
说着她就拉人进到房子里,又絮絮叨叨地数落起来。
夏英竹有点儿懵,不过也很快明白了情况,只得帮着兄嫂说几句。
一直都不说话的夏微予在他开口之后,呛回一句:“不要你管。”
所有人都愣了愣,夏英竹更是一脸尴尬,唯有那黄俊梅还是一副什么都没所谓的笑脸,乐呵呵地继续剥着橘子。
“你看你,你这孩子咋说话的,有你这样跟长辈讲话的态度吗?再怎么……人家还是你三叔!”张秀敏客套了两句。
夏英竹更尴尬了。
“希望你不要和我一样。这日子太不好过了,你三婶跟着我吃了很多苦……”夏英竹低姿态地絮叨着。
“谁他妈会和你一个逼样儿!”夏微予骂道。
我不可能和你们任何人一样,也绝不可能让你们如愿,毕竟,我也许根本活不到那天,谁知道什么时候我会突然死掉呢?
他越想越激愤。
每次面对夏英竹,他总有莫名的也无法控制的愤怒。
“啧,怎么还学会说脏话了,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你学不会别的,就知道这么跟人讲话吗?”张秀敏观察着夏英竹和黄俊梅的神色,变得十分着急,“你嫂子还怀着孩子呢,你嘴巴能不能干净点儿,孩子还没出生就成天听着这些玩意儿,像话吗?”
“二嫂,你别生气,我和他讲讲。”夏英竹拉着夏微予往饭厅走,低声说,“你有话好好说,别当着他们的面这样。我可以不介意你这么说话,他们哪接受得了?”
夏微予不说话。
“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性格怎么这么乖戾,这样下去不行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
“嗯?”
“我说,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爱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可以恨我,觉得我不该和你有任何关系,这我可以理解,但是他们不会理解的。我也很后悔,让你经历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但我希望你可以淡化这些,毕竟未来还要靠你自己,要有些肚量。”夏英竹克制着,“我知道你们这代人的想法和我当初不同,你们的追求也比我当初高得多。大家当然希望你们能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且能精彩、有意义,这样最好。但是很多事哪有想的那么容易呢,又有多少人有能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工作这种事,只要不讨厌,还是接受先就业再择业吧。就算是讨厌的工作,为了生活也得做下去啊。就算是父母,也帮不了你一辈子。你说是吗?”
“所以你当初选择去趋炎附势?”夏微予瞟了他一眼。
“不!我要的是她这个人,不是她背后有多少别的东西!你不要这么说,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你不能侮辱她!”夏英竹很不高兴别人这样评价这件事,“所以你看不到前车之鉴吗,还不够让你看清生活和理想的距离吗?你现在上班也不忙,完全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是你的生母先介入了我的生活,但是到如今,我绝不能这么说!
“可你还不是没能如愿,人生这盘棋对于你来说,即使去做乘龙快婿,你照样没有得到近水楼台的便宜。就是可怜了她们,跟着你苦了那么多年。”
“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忍让你,不是让你成天阴阳怪气地说这些东西!”
“神经病。”
夏微予起身回到自己房间,重重把门关上了。
又沟通失败了。
好像也从来就没成功过。
夏英竹朝兄嫂讪讪地笑了笑。
等夏微予从舒盈莹家空闲的地下室走出来,感到非常无望,他的钥匙已经不能打开那扇门了。
不会吧,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他决定回去找到陈青柏好好问问,如果有可能,将会在哪里、怎样地遇到某个突然消失的人。
就算没有可能,他还是觉得应该试试。
如果是真的呢?
他坐了回去的车,下车就看到夏英竹还阴魂不散地坐在路牙子上等他,一副等了上万年的样子,衣服比之前看起来更脏了,人好像也在风中变得更沧桑了。
夏微予正想着怎么避开那个人,要怎么绕路才能不被发现。
他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躲,夏英竹竟然突然转头先看见他了。
“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夏英竹跳起来就冲了过来。
夏微予见状也赶紧拔腿就跑。
“别跑啊!”夏英竹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跑还等着你讲道理啊?!
大概跑了二三百米,夏微予的不适感又出现了,喉咙开始疼痛和灼热,还蔓延着一股血腥气。沿着上呼吸道朝下走,胸口也在疼,好似胸腔灌了铅,憋得气都上不去了,也或者说这阵疼痛可能是从下而上来的,总之就是难受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