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老房子就是这样，户型并不理想，每块空间也十分狭小。
如果只是老太太一个人住大小略显多余，加上李君茹的话，空间又过于逼仄狭窄。
偶然也会想象一下，她奶奶曾经和她在这个家里怎样生活着。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一定一眼就可以看清所有房间，并且找到对方的所在。也或许每一个错身都会轻轻擦过对方，老人会笑吟吟地看着她吗？
不知道有没有比自己的奶奶更和蔼。
更多时候，他只在饭厅和过道里久留，在醒着的时候。
白天吃着李君茹带回来的饭，晚上自己随便煮一些粥和面，有时会吃夜宵，也有可能趁夜出去买东西。
每天夜色逐渐浓郁，在厨房模模糊糊的磨砂窗户上，或者偶尔在窗帘的缝隙间，他会看见外面的万家灯火。这里位置有些偏，入夜之后并不见热闹，远方的灯光有些冷清。这个屋子同样冷清，他幽居于此，连灯都不敢开，厨房里小夜灯的光实在太暗，他费力地眯着眼，慢慢地搅动锅子里的粥。
这一天，和以往不同，他正煮着粥，大门的锁响了。
李君茹进来了。她蹬掉鞋子，换了拖鞋，洗了洗手，寻着黯淡的光线走到厨房里，一边顺手打开了过道跟客厅的灯，家里终于敞亮了。
她立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说：“哎……你晚上就吃这些？”
白粥，还有旁边的一个水煮带壳鸡蛋。对于这种简易或者说是简陋的食物，换她真的吃不下去，即使节食期间都吃不下去。
“好了别做了，叫个外卖吧，吃点儿正经饭。”她一连打开了饭厅和厨房两盏灯，“真不知道你在过什么日子，成天睡觉，不好好吃饭，连灯都不开。”
你这几天晚上不回来，邻里看见亮灯了，不是说不清楚嘛……
夏微予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房子里突然亮堂了，亮得睁不开眼，他的眼睛在这几天明明都适应黑暗了。
“今天怎么回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他揉揉眼睛，又从冰箱里拿出半条面包。
从他借住以来，除了第一天跟韩咲他们一起，李君茹从来没有在晚上回过这边的家。他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不过这感觉模棱两可，说不清楚。
“我家诶，我回来还要向你汇报、你批准了才能回来？”李君茹拿出了手机，“吃个冒菜吧，这两天突然特馋冒菜，你有什么想吃或不吃的东西么？”
“没，你看着来吧，不用管我，我自己随便吃点儿。”
李君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剥开包装袋，啃了一口看着不知道放了多久、变得干巴巴的面包条。
“啧，照照镜子去，看看你这鬼样。面黄肌瘦的，真跟个鬼似的，还不好好吃饭，你要成精啊？”李君茹白了一眼，“好像你住在这儿饱受磨难似的。”
他只好去厨房关了火，跟她坐在一起。
虽然就两个人，李君茹还是一口气叫了很多东西，除了她嘴馋的冒菜，还有两份小笼包、黄瓜胡萝卜凉菜和一杯牛奶燕麦，目测都是给夏微予点的。全部摆好之后，冷清的房子里好似有了一种欢天喜地的热闹感。
她满意地坐下来，根本不招呼夏微予，自己先吃了。
风风火火吃到半饱，她又开始考虑向夏微予解释今晚住回来的事。这时天已经黑透了，外面冷飕飕地刮着寒风。白天没把他赶走，这个时候赶出去会不会太残忍了点儿？
“你家里一直在找你诶，你妈急得不行，这两天逢人就说你老不回家，说着说着就感怀万千，然后涕泗横流，老惨了。”她试着慢慢开始这个话题，“你真的完全没有联系过他们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就算不想回家住，报个平安也是可以的嘛。”
“逢人就说啥，说我离家出走了、不给她省心？”
“不是不是，是你表哥比较浑，把你吓跑了。”
“……”
“数落了一堆你表哥的不是。”
他冷笑一声：“被吓跑的？真长见识，我自己还没听说呢。”
“我知道，那不过就是顺理成章的导火索啦，总不能说在此之前，因为你背着他们辞职，搞得所有人都不愉快吧。说出去肯定觉得心里不舒服，而且谁还会同情他们，你说是吧。”李君茹趁机，“所以你到底咋回事，怎么突然就决定不回去了呢？”
“有一点儿事情，忙完就走，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她觉得这个话听起来有点儿奇怪，只是一时间难以说明自己要回来住的情况，并没有细想。
但是咋就这么难说出来呢，就是一两句话的事而已啊？
之前，整个下午她都拿着手机，想给发条信息，说明现在的情况。
她终究还是没有解释，于是下班后又回来了。
现在晚饭也结束了，她打开电视，放到新闻频道，两人各瘫在沙发的一边，一边听着电视，一边看着手机。
瘫了一个多小时，李君茹越来越急，再等下去都该睡觉了，到时候怎么解释啊？
继续不安地瘫了半个小时，夏微予问：“这么晚了，你不回去吗？”
你以为我今天回来干什么？当然是不回去了！
“你今晚住在这边吗？”他又说，“那我……今天先出去？”
不用今天先出去了，只要出去就不用回来了，拜拜了您哪。
“我也不知道该咋和你讲，不过就是……我又要回来住了，那边暂时不过去了。我爸的事……有点儿麻烦。”李君茹小心翼翼地说明着，“你要是出去不方便、或者这几天在这儿住着觉着还行，在过年之前可以继续住，我是说如果你想的话。”
“谢了，我在这儿才比较不方便吧。”
听他这么说，李君茹一瞬间竟然有一些失望。这感觉就像一直黏她的安宇姬突然拒绝了她的帮助和建议，虽然有时候她会很烦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别人真不需要她了，反而让她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