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茹似乎正在翻箱倒柜,大开着衣柜的门,床上丢着衣服,她就坐在一堆衣服里,晃了晃手一条自带浅浅花纹的淡黄色丝巾。
“你来看,小老鼠是这样叠的。”她把一堆衣服朝里推了推,让出了一个位置。
夏微予凑到她跟前,看她把那块方形的丝巾对折成三角形,两个底边角朝里折,再从底边朝顶上卷起来。卷到了大概中间位置又翻过来,两个角继续朝里折,再卷一下,换一面开始从里朝外翻。翻着翻着就拉出了两根长条,她将其中一根打了结,做出了小老鼠的两只耳朵。
黄色的,身体圆滚滚的小老鼠,有一条长尾巴,跟奶奶曾经叠出来的一模一样。更有趣的是,她的这块布上的花纹,一条长长的黄色纹路正好从老鼠背脊上压过,就像小老鼠背上有一道花纹。
见夏微予眼睛都直了,她像当初离开食堂的时候一样,随手把小老鼠丢在面前的梳妆台上。
“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她回想起来,小的时候,她还和奶奶一起住在这个房子里的时候,小老鼠是奶奶教她叠的第一个小玩意儿,就在这张梳妆台前。她拿着自己的小手帕,跟着奶奶亦步亦趋,学了三遍,才算是成功了。
捧着那个小家伙,她都舍不得撒手,周末伯父姑姑来看奶奶,她就拿着自己的小老鼠给他们看。看她太喜欢小老鼠,小姑就拿了条新手帕给她,还是出去旅游的时候买的丝质的,小小一条还蛮贵的。她得了新手帕,很开心,又跑出去给小朋友看,小老鼠就被她忘在脑后了。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曾经宝贝的小老鼠找不到了,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看着黄色的小老鼠,她突然很想念自己的第一只小老鼠。
夏微予小心地捏起小老鼠的身子,拿到他那边的床头柜上去了。他没啥家当,满共就一本旧的要死的书和一个小笔记本,小老鼠乖乖地趴在小笔记本上,尾巴软软地从床头柜上垂下来。
李君茹突然有点儿后悔,想自己留下那只小老鼠了。不过都说了送人家了,她也不好再要回来。
“你见过黄色的老鼠没?”她问。
“黄色的?老鼠不都是灰溜溜的吗?”夏微予不知道她问的什么意思。
“大学那会儿,宿舍里闹老鼠,有次给粘鼠板捉到一只,竟是只黄色的。它吃得膀大腰圆,脸都变圆了,除了那条长尾巴,胖乎乎的还挺像个仓鼠。眼睛又圆又黑,耳朵尖儿颜色最深,它躺在那里叫唤,还踹着腿,就莫名很可爱。”她回想着,“在这之前,我也一直以为田鼠这玩意儿,不是灰的就是黑的,尖尖的腮帮子,手里抱个吃的,恶心得要命。”
“像……那只?”夏微予指了指那只黄色方巾叠的小老鼠。
“一点儿也不。”李君茹说,“颜色深多了,也不是纯黄的,是只杂毛的。”
“噢……”夏微予不知道这话该咋接,就默默退回客厅里。
他们各自在一个房间里,相安无事的到了将近中午。李君茹从卧室里出来,站在饭厅门口看了他一会儿,说:“你看你,像什么似的,天天都这么没精神,我得给你整整。你先去把脸洗了。”
“早上洗过了呀。”
“你那也能叫洗?就在水里涮了下吧,我看你洗菜都比洗脸认真。”
夏微予大概猜到了她想做什么,按她的要求好好洗了脸,不情愿地站在卧室门口。
“你且过来,不要跑,躲是没用的。”李君茹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是不是觉得我要给你浓妆艳抹,然后戴假发、穿女装,打扮得分外妖娆的那种啊?”
夏微予站在原地不肯挪动,惊恐又尴尬地看着她,喉头不自然地滚了滚。
“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我说你不会其实挺期待的吧?”李君茹站起来一把逮住他,拉进屋里,“放心吧,不会给人看出你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我才没那么恶趣味呢!”
于是强行捱下来,不管他反不反对、挣不挣扎,直接上手了。
“我告诉你噢,最好老实点儿,乖乖配合。”她按住他的头顶,“你要是乱动,一会儿戳瞎了可跟我没关系。”
她一边在他脸上轻拍和打圈圈,一边说:“我说,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吧。你平时应该没有在意过护肤的事吧,为啥我费九牛二虎之力,基础还跟你差那么远!好气啊我,安安郑星她们就算了,你们这样的直男还瞎添什么乱!”
夏微予困惑地歪了歪头。
“哎呀别动!”李君茹轻轻踹了他一脚,“你看我,平时完全素颜的时候,肤色特别黯特别黄,我从小本身也一直都不白,只要露出来的地方都要抹一遍粉底液,脖子、手全要抹,夏天更费,胳膊、腿,露那儿抹哪儿,用完一瓶贼快,以前真是羡慕死安安她们了。唉,不白就算了,皮肤还很糙,又特别油,再加上以前疯狂起过痘痘,痘印简直就像月球表面,你应该想象不到我平时妆有多厚吧?你都比我强太多了!除了T区糙点儿,你脸还挺软嫩,蛮好摸的。”
夏微予又迷惑地眯了眯眼。
他也隐约想的起来,好像是五六年级的时候,不少同学突然茁壮成长,瞬间就迈入青春期了。有些男生的声音变得很粗很沙哑,有些女生蹿了个子,还有些同学不经意间就突然开始长青春痘,严重一点儿的甚至让人不能直视。似乎李君茹也曾是冒痘很严重的人之一,但她经历了一个暑假之后,也许是去治疗了吧,痘痘好多了。往后,她大约每个假期都去治,情况越来越好,也像顺道整容了似的,大概是初一下学期,或初二的时候,她突然变得很漂亮。
“你眼神可能不是一般的差,竟然看不出来?”她啧啧两声,“你看我现在,脸都没洗,跟平时差的挺远吧。你们看到的我平时大概也有五六分,我原本的样子其实最多三分罢了。我只有眉毛生得好,双眼皮也还说得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