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柏在10米远的距离里都看的到她干瘦的脚踝一瞬间肿的老高,而她就像没有痛觉似的,速度快得惊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蹿到2楼去了。
“快,快……”齐蔚雪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她觉得心脏都要炸裂了,艰难地抬起手臂,指着向蓉蓉离开的方向,“快去,快跟上!你,你快走,别管我了……来不及了……”
“哥哥——”
向蓉蓉在楼上发出一声尖啸,如同深夜鬼魅般的声音。
陈青柏和齐蔚雪听到那个声音都不禁发抖,接着楼上的门发出吱的一声,更是让他们恐惧得不敢挪动。
“别怕,快啊……去啊……”齐蔚雪还是剧烈地喘着,气管深处发出了恐怖的抽动声,她的脸越来越扭曲,整个城市的气氛也愈加诡异。
“我……你跟我一起回去不行么?”陈青柏再也绷不住,霎时泪如雨下,他紧紧抱着齐蔚雪,跪在亭廊之中,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吗,在东篱的时候不是说过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话是不能乱说的,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求,你把她还给我可以吗?
他抱着齐蔚雪像孩子一样大声哭泣。
“说,说什么傻话……勇敢一点,不要怕,别哭,快去吧……”齐蔚雪缓缓地抬起手,颤抖地摸着已经看不清的一张脸。
她的晕眩感加强了,视线和听觉愈加模糊,浑身沉重无力,她知道自己的意识很快就要不受支配。
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她的眼中也流下两行泪,只是那滚烫的眼泪在她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感觉。
“走,跟我回去,回去!”陈青柏把她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扶着她,强行拖着她朝20米远的老楼走过去。
齐蔚雪只剩剧烈且不规律的呼吸,以及呼吸道里的抽搐的气流。她眼前完全是一片灰,耳中全是轰鸣的钟声,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她连陈青柏带着她朝哪儿走都不知道。
强烈的困倦让她一次次陷入混沌,她也顽强地跟可怕的睡意做着斗争,尽量让自己的意识不要就这样消失。
不行啊,不能睡,他还没有离开,一定要让他回去,还有,还有……
“再坚持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青柏站在楼下大吼一声,抱起齐蔚雪朝4楼玩命地奔跑。
据说只有5分钟左右的时间,感觉时限马上就要到了。
那栋楼他上过好几次,都是轻轻松松一口气到404门口,这次的路特别难走,每一阶楼梯似乎都变得又宽又高,每层楼之间就像有上百个台阶,他就像身处噩梦中一样,目的地突然好远好远。
到了4楼平台上,眼看着还有六七阶楼梯就到那扇门了,陈青柏的脚在裂开的水泥缝里卡了一下,跟齐蔚雪一起重重地摔倒。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他嘶声力竭地咆哮。
“听,听我说……”齐蔚雪拼命集中精力抓住他的手。
“别说了,别说了!跟我一起走,我们回去再说!”
“我……我啊,我喜欢你。”
她已经气若游丝,竭尽全力拼出了最后一句话。
这样就可以了,已经可以了。真好笑啊,自己曾无数次吐槽电视剧和小说里的桥段,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嘛?这个剧本真的太烂了,为什么结局非要变成这种对白啊?
齐蔚雪眼前一片刺目的亮光,耳中长长的钟声余音结束,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沉沉地陷入一片明亮之中。
“我,我也……”陈青柏紧握她的手,断断续续地从呜咽中硬挤出几个音。
齐蔚雪把手抽了回来,突然站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尊塑像。她的各关节发出了诡异的响声,接着她头也不回地下楼走了,速度快得吓人,陈青柏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她已经走到楼下了。
“不要走!你回来!”陈青柏趴在4楼的平台上,朝雨中疾行的身影大喊,“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齐蔚雪我他妈的也喜欢你!”
响应他的只有雨声,以及头顶突然爆出的雷鸣,楼下的那辆蓝色的车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他知道,她也变成这个世界里只有躯壳没有意识的实体人了,就像他刚到这个世界时在街上遇到的织毛衣大妈一样。
无论他刚才说什么,她都永远不会知道了,她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一具新傀儡。
为什么要来这里一趟呢,那次接受她已经消失的事实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过来亲眼看着她离开的整个过程?
好痛啊,真的觉得好痛,心脏痛得不能忍受,感觉自己要痛得死掉了,他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他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上最后几阶台阶,那扇门还虚掩着,透出一股熟悉又萧肃的味道。
在这个世界里尽是遗憾,曾经有过多少欢笑,现在就有多少伤痛,他体无完肤,瞬间可以理解那些轻生的人临死前的想法。
但他不能那么做,他也不能留在这里,奶奶和妍妍还在那扇门之后的世界里等他。
而这个世界,对于他大概已经到了尽头。
他趴在门前无声地抽泣,最终伸出手,使劲推了一把……
下午16点多一点儿,陈青柏兜中的手机轻轻震了一下,时间回到了21天前的早上。
陈青柏去过那种地方哎!霍添兴冲冲地给尤彻发信息。
知道,听我哥说过。尤彻慢慢地回复。
我跟你讲啊,据说……
霍添激动地形容着,还不停地添油加醋。
尤彻把手机扔到床上不再理霍添,绑好鞋带出门,他下午的课程是体能训练,在罗彧家窝了好多天,开学的测试他差点没能合格。
说起来,陈青柏那种人运气怎么总是那么好啊,在这些事上。
他听罗林说过,陈青柏去过一次那种地方是突破性质的大事,带回了极其有价值的信息,因此还得了非常高额的一笔奖励。不过陈青柏似乎并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