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傻子，得了便宜就老实点儿吧。
尤彻想。
“所有从这个世界抹杀掉的人都会到那里去对吧，那里是无数时空的连接点对吗？从那里或许可以遇到自己想见的人，向蓉蓉是去其他时空了吗？至少这边已经定案为失踪了。”
一个还算面熟的中年妇女拿着几张纸，前前后后给陈青柏讲解了一遍，递给他一支笔让他签字。
陈青柏潦草地划了几下，扔下笔出去了。
这会儿一中已经开学了，他离开教学楼，听见整个校园里都是读书声。
因为那件事，他回来后大病一场，到现在还比较虚弱，再也经不起折腾。也为此向学校申请了自主实习，他本来早就该返校了，仍拖在这里养精力，同学都说他狡猾，逃避了艰苦环境。
当初齐蔚雪还和他说过来着，让他实习期去住亲戚家的房子。
可是她现在在哪儿啊？
开始他很抵触别人跟他谈这些，齐蔚雪的消失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他很多个夜晚都会梦到那个场景，他在老楼里，外面下着大雨。她在雨中离开了，他怎么都追不上。有时她在雨中起舞，发出咯咯的笑声，整个画面极其诡异。
他从梦中醒来总是一身汗，浸湿了枕头和床单被子，心跳快得夸张，就像要冲破胸壁飞出来。
每次醒来都特别难过，总是忍不住缩回被子里偷偷哭泣。
久了，就像麻木了，他张开眼睛，静静地回忆着种种画面，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他的手机时钟功能似乎是坏了，从那边回来以后，时间永远停留在齐蔚雪从这个世界消失的那天上午，而其他功能还照常运行。
他换了新手机，收起了那部手机，把它藏在抽屉最里面。他很少还会拿出那部手机，只要看到它就会想起很多事，他的心情难以言说。
坐在回家的公交上，他看着熟悉的街景，有时也会觉得这个城市挺可怕的。在某个地方还住着一只饿鬼，不断地吞噬着更多人的欲望。
他已经不把那些念想在定义为“愿望”了，那就是赤裸裸的欲望啊，是邪念，不该存在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你回来啦。”妍妍为他打开门，往他嘴里塞了一个炸肉丸，“好吃不，跟阿姨学的。做了很多放在冰箱里，没时间做饭的时候拿出来打汤吃，你要多补充营养。”
因为他现在精力很差，在家养着，妍妍也向学校请了假，回来照顾他。
“青柏回来啦，一会儿咱们出去吃烤鸭好不好？”潘琼凑上来抓住他的手。
“你小时候可喜欢烤鸭了，天天喊着要吃。”陈军刚也凑过来，拍着他的背。
奶奶坐在窗前的摇椅上，背后晒着太阳，腿上盖着薄毯，慈爱地看着他。
他家现在很热闹，父母从爷爷那里回来，稀里糊涂快速装修完就没再回去，说着要等他好了之后才能放心离开。妍妍也请了假来照顾他，住在他家里，跟奶奶住在一屋。
他有了一间比之前大不少的屋子，屋子中间摆着一张他曾特别想拥有的大床。近2米宽的双人床，一个人在上面滚来滚去特别开心。但他并不开心，看到自己房里的床就会想到跟齐蔚雪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有时还会幻想少女会不会来叫他起床，趴在他胸口上笑嘻嘻地看着他，还用鼻尖戳他的鼻子，笑他能吃能睡。
最离谱的是他房间正对床头的位置也挂了一个小钟，跟齐蔚雪的房间同出一辙。
很多场景都会让他想到一个灿若星辉的少女。
有时他眼前会出现朦胧的虚影，他的家里浮现出其他摆设，就像这个世界跟别的世界重叠了。有时在夜里，外面的光透过厚重的窗帘隐约进到屋里来，他会在角落里看到像人影一样的东西。他咧开嘴笑着，小声地对着那个角落说，是你么？
对于其他人来说很惊悚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成了一份小小的期待。
期待哪一天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他——我在这里呀。
原先他选定的楼层是18楼，最终他从医院回来，发现他家换到了2楼。陈军刚说，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遇到停电十几层可受不了。
他开始觉得2楼其实也挺好，经常躺在自己的床上，拉开窗帘看着外面，跟齐蔚雪家有点儿像的院落，他总希望看到一个匀称高挑的女孩从哪里经过。
虽然他慢慢不再抵触任何人跟他谈起那件事，但他自己还会忍不住不停地想念。
他恍惚地嚼着嘴里的东西，妍妍身上出现了齐蔚雪的重影，他已经有点儿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
这样很对不起妍妍啊。
已经对不起齐蔚雪了。
“青柏晚上还愿意跟奶奶回福利院住一晚么，有些东西还没收过来，今天再去整理一遍。”奶奶从摇椅上起身，笑盈盈地问他。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对他特别温柔。
“好啊。”他含糊地应着。
大概大家都被他刚回来时的样子吓到了吧。
听老余说，404的门突然开了，他就倒在门口，浑身湿透，在医院里躺了两周才苏醒。
“那天什么天气，我回来的时候？”他问过妍妍。
“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不过一整天都没下，第二天云就散开放晴啦。”妍妍一边削着水果，一边回答。
果然不是那一天啊。
他有点儿失落。
所以，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晚上。
“青柏哥哥，听说你去探险啦？”
福利院的小孩见陈青柏跟着奶奶和妍妍回来，都好奇地围过去。
什么探险啊，命都给我折腾掉大半了。
他低沉地笑着，什么都没说。
“哥哥现在很累，别缠着哥哥啦，去那边玩吧。”妍妍说。
“不要不要，我们要听哥哥讲故事！”
喂喂，对于你们来说，这可算鬼故事啊。
陈青柏看着那群小孩，什么都不想说，要是吓到了这些孩子，阿姨又要说他胡闹，虽然他现在没精力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