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月,天气炎热起来,他收到了米赪的回复。
米赪已于大半年前赴任,信寄到家中,胖叔托人辗转送到米赪手中,才有了后来的回信。米赪的信特别长,收到的时候就极厚实一沓,严天擎都怕他误塞了其他东西进信封里。回到屋中拆开一看,米赪一共向他讲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米赪见到严天娇了。
关于严天娇到底嫁到了哪里,在那个小镇里,自然是瞒不住的。米赪也知道了严天娇夫家的情况,在那之后不久,他也收到了委任的消息。运气不错,竟然提供了三种选择,有两种是远离京师的地方,职位较高,还算清闲,可以马上赴任,赴任前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津贴,其中一个选择还赠送当地房产。剩下一个在京师附近,就在严天娇夫家的那座城里!这一条消息足以让他忽略其他所有情况,比如,品级几乎低到没有的底层官职,暂时不能赴任、时间待定,多人合住的超小住宅,只够温饱的俸禄,上升通道狭窄,工作超级忙等等。
米赪赶紧申请了那个赴任时间待定、居住环境恶劣、收入低廉、难以升职的超忙基层工作,在家焦急的等待了一段时间,收到消息,他可以赴任了。大家都说他疯了,说他的选择完全没有前途,以后年纪大了卸了任,还得回到这个边陲的小镇来,他为朝廷做事,不能落足落户,解决不了今后的住房问题,可能还攒不够棺材本钱。大家都感慨,可怜的胖叔指望不上儿子了,只能自己留在家乡度过孤独的余生。
米赪才不管那么多呢!
他开开心心去了,而且运气不错,他工作的地方离严天娇的夫家不远,又是个长期在外围奔波的职位,只要严天娇还能出门,他就遇得到她。
到任后,他很快就听到了严天娇夫家的消息。那位富贾算不上一等一的名人,财富在城里也敢排个前十甲吧,因为总是不得男嗣这个花边儿新闻,也算街头巷尾炙手可热的话题。他听说了富贾的新妻虽是家人强行塞进花轿的,不过嫁来之后,人还算恭顺,夫妻二人没有很恩爱,也不至于出现寻死觅活的情况。第二年这位新妻生了,果不如其然,又是女儿。富贾虽再次得女,也没对新妻产生不满,毕竟新妻可比家里其他的莺莺燕燕好看,脸蛋儿美、身段儿娇,走在街上,没有哪个男人不愿多看两眼呢。
说实话,听到她给别人生了孩子,米赪心里还是不好受的。尤其是对于她的不反抗,米赪开始不理解,好像她把自己忘了似的,享受了富贵生活,就忘了家乡多年的青梅竹马。很快米赪又想通了,她反抗了又怎样呢,只会让她的处境变得糟糕。纵使她是脾气火爆的女子,可她还是拗不过娘家和夫家。她在娘家反抗了,没有用,于是便暂时顺从下来,先把夫家的日子过平顺了,就是一种聪明的自我保护。
只要她不跟丈夫卿卿我我、琴瑟和鸣,米赪就认为她心里还有自己,就觉得自己没有被她背弃。这么一想,米赪又好受多了。
有一天,米赪又在街上笑吟吟地听老大娘讲那位富贾的家事,说着说着,老大娘突然一指,拉着米赪说:“你看啊,就是她!多么标致的人儿哦!”
米赪顺着大娘的手指望去,一位娇艳的妇人穿着纱衣,曼妙的身段袅袅娜娜,由旁边的丫头扶着,从街上轻盈走过。那张脸,分明还是米赪心心念念的模样,用了高档脂粉后,她的美更出众了!不只是米赪,街上所有男子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脸上,连女子看了都心生讶然,不禁艳羡地互相低语。
像心中有感应似的,严天娇朝米赪的方向看了过来。四目碰撞的瞬间,两人觉得一刹间,时间停止了,空间混沌了,耳中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其他人影也虚幻了,眼中只剩彼此了。
当然,这种热烈之火光四溅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迈出第三步的时候,严天娇收回了如火的灼灼目光,继续朝前走去。
“哎哎!她刚才看你啦!”大娘忙说,“也是啦!小米啊,你也是个标致小伙儿,长得惹女人喜欢呀。小米呀,大娘也认得几家好女儿,要不给你说一门亲吧?”
米赪笑着婉言谢绝,说自己初来乍到,根基不稳,还住集体宿舍呢,可给不了爱人舒适的日子。大娘又客套了几句,说夫妻二人只要心在一处,暂时苦点儿又算什么呢。
后来,街上的传言更热烈了。富贾家的那位新妻,突然变得极其妩媚诱人,把那富贾迷得神魂颠倒,两人恩爱的程度如果在城里排第二,就没有其他夫妻敢排第一。
自此,这位幸福的夫人出门更自由了,时常连丫头都不带了。
米赪明白了她的用意,她让丈夫完全放松警惕了。出门伴着她的丫头,于是说是服务、照顾,或许更大的用意是监视。她用这种方式,击垮了夫家的防线,得到了更多的自由空间。
不愧是她。米赪想。她真的足够聪颖,她完全懂得如何自我保护,也懂得利用别人,不动声色的争取,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们也是有默契的,能在每个瞬间确认下次会面的时间和地点。他们见面的频率越来越高,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的接触也越来越深入,是以往多少年里都没有过的精彩和刺激。以前他们要避开严家那位老主母,现在他们要避开富贾和全城的视线,但两人都缜密极了,未见端倪,没有纰漏。
严天擎都惊呆了。他一直觉得沈隽是个厉害的角色,能在军中女扮男装二十多年不被发现,甚至都当上“爹”了。如果让姐姐和米赪去敌方做卧底,或许比沈隽还厉害吧。
单是米赪和严天娇之间的事,米赪就足足写了将近五十页纸,详细得恨不得把他们的床笫之欢都描绘到每一次呼吸和心跳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