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深深蹙眉,低头将信展开,逐字往下看。
确实是骆青瑶的笔迹,发出的时间在下雨之前。
信中说,她能求来大雨,并保大顺两年内风调雨顺。还说骆将军府的千金骆青雪,命属贵,若能嫁给容霄,她便奉上失传的十阵图。
十阵图……她在曲水城大营之时曾布过此阵。
“皇儿可知十阵图的威力?”老皇帝曲起五指,眸中泛起嗜血的杀气。“得此阵者,沙场所向披靡,无人能阻!”
容墨抬手揉了揉额角,淡然道:“国师如何说?”
老皇帝面露不悦。“国师说,世上并无十阵图,但你那师叔祖是奇人不假。”
容墨悄悄松了口气,将拟好的折子亲手交给他。“曲水城一役,我方损兵数千人,所幸儿臣不辱皇命。”
“朕今日一早收到卫国国书,卫国太子三个月后来访,届时由你出面相迎。”老皇帝接过折子,有意不提容霄和容旭兄弟二人,反倒说起他的婚事。“柳丞相之女柳白霜才貌兼备,学识不俗,你觉得如何。”
“儿臣斗胆,此事请父皇三思。”容墨起身跪下去,漠然的口吻。“儿臣此病,碰不得任何女子。”
“也罢……”老皇帝伸手拉他起来,长长叹气。“祭天大典将至,皇儿可想换个身份。”
“儿臣不想。”容墨神色淡淡。
骆青瑶说的没错,越早当上太子,死的就越早。
老皇帝定定看他片刻,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容墨欠了欠身,起身离开御书房。
门外,慕公公站在几步外,见他出来,随即迎上去,笑着将一只香囊交予他。“梅妃娘娘让老奴把这个给逸王。”
“多谢慕公公,今夜时辰太晚,过几日本王再入宫看望母妃。”容墨接过香囊,顺手递了几片金叶子过去。“好生照料父皇。”
“老奴知晓。”慕公公笑了笑,目送他坐上轿撵,这才推门进去。
老皇帝面露倦色,歪在龙椅上翻阅容墨递上来的奏折。
“陛下早些歇息,逸王办事,陛下当放心才是。”慕公公垂首过去,弯腰换上新茶。
老皇帝放下奏折,起身走到窗边幽幽叹气。“朕最爱的儿子,平素却不敢让人知晓朕宠着他,你说我这个皇帝当着有什么劲。”
“陛下莫要如此说,逸王他这般懂事,会理解的。”慕公公拿起搭在案上的大氅,仔细披到他身上。
老皇帝吐出口气,又道:“召柳丞相、礼部侍郎入宫,朕要拟旨为宁王赐婚。”
“老奴遵命。”慕公公施了一礼,后退两步,毕恭毕敬的退出去。
忽然而然的给宁王赐婚,东宫之主怕是也要定下了……
——
容墨乘着宫中的轿撵到了正阳门附近,远远看到只有容旭在,容霄却不见了踪影,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相比容霄,他更不喜欢容旭接近骆青瑶。
不管她的那个梦境是真是假,自己都需要时刻提防他。
“五弟好算计。”容旭阴沉着脸,唇边勾着一抹冷笑。“为兄倒是小瞧你了。”
“三皇兄何出此言。”容墨撩开帘子,咳嗽连连的下了轿撵。“莫非,三皇兄说的是与卫国交战时,你被敌军掳走之事?”
容旭脸色微变,顾不得有内侍看着,手中的玉笛一挥,径自攻了上去。
他好端端的在帅帐内,跟副将商议如何擒拿卫国太子,结果出去就被人点了穴位。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在山洞之中,周围站满了卫国士兵,不停的嚷嚷着要拿他去祭旗。
好容易逃出山洞,不料外面布了不下五百的精兵强将。
这些人只伤他不杀他,他还心存侥幸,试图杀出一条血路,逃回大顺大营。
谁知就在他疲于应付之时,容墨竟意外出现,不但让人把他绑回城内,还在大军凯旋之时,让他戴上面具,接受百姓的膜拜。
这般奇耻大辱,如何忍得下!
若非此次领兵前往曲水城,他还不知道,父皇如此器重容墨。
非但给了他羽林卫,还给了他虎符。
众多皇子之中,只他一人有此恩宠!
容墨泰然避开,踩着风过无痕步法,身影一晃便出了宫门。
容旭扑了个空,目光惊疑不定的望着那抹颀长的身影,额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的武功竟如此出神入化!
容墨上了马车,轻声吩咐车夫回逸王府。
若是不曾遇到骆青瑶,他大可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不必如此着急的显露出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父皇动了心思,欲封骆青瑶为国师,他就必须让觊觎她的人知道,她只能是他的!
马车碾碎雨幕,缓缓朝着逸王府的方向驶去。
容墨撩开帘子瞟了一眼,淡淡出声。“今夜不回王府,本王要住到神仙府去。”
车夫应了声,勒紧缰绳掉头。
骆青瑶还没睡,这会正在书房里地毯式查找容墨布下的机关,冷不丁听到开门声,吓了她一大跳。
抬起头,见是容墨,她笑了笑飞快迎上去。“你来的正好,告诉我,那机关到底在哪。”
容墨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大氅,伸手握住她冷冰冰的小手,含笑走向摆放在书柜下的软榻。“你不是神机妙算聪明绝顶么,这都不找不到。”
骆青瑶不满的哼了哼,只见他轻拍软榻数下,那书柜便缓缓拉开距离,露出地道的入口。
难怪她找半天找不到,谁能想到,他竟然把机关设在软榻上!
“师叔祖是何时修书给父皇的,我怎的不知。”容墨拉她坐下,顺便关了那机关,嗓音隐隐发沉。
骆青瑶揉揉发酸的脖子,软绵绵倒进软榻,笑道:“容霄跪完山门次日,怎么了,难道你看到了。”
“看到了,父皇还准备封你为国师。”容墨缓缓躺到她身边,目光深深的望着她天真无邪的面容。“当了国师,你便永远无法恢复身份,你可知晓。”
“世事无绝对,不过说真的,我可不当什么见鬼的国师。”骆青瑶笑眯眯的冲他眨眼。“我还要去找玉净莲,你死了,我可能也回不去了。”
容墨安了心,习惯性把她抱过来,嗓音微微有些发哑。“今夜要睡在此处还是回你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