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瑶顿住脚步,双腿好似生了根,冷眼看着容墨亲吻怀中的女子,听他跟那女子承诺:朕会杀了她,但不是现在。
闭了闭眼,她微微勾起唇角,不疾不徐的走出假山。
容墨不是这样的人,她信他。
“国师大人!”那女子惊见她出现,无措躲到容墨身后,雪白的皓腕紧紧抱着他的腰。
骆青瑶黛眉微挑,目光清冷的望着容墨。“皇帝要杀本国师,是么。”
“国师大人调戏朕的爱妃,蛊惑朝中众臣与朕作对,朕为何不能杀了国师,嗯。”容墨安抚的搂着那女子的肩膀,唇边浮起残忍的笑。“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好熟悉的台词。”骆青瑶嗤笑一声,捏紧了手中的佛珠。
这句话她似乎听过,在宁城昏迷的那八天里,她很肯定自己进了幻境而不是梦境。
只是可惜,她醒来就便忘了在幻境中所见,甚至忘了,到底是谁要自己杀了容墨。
“国师大人,朕并未召见你,私闯皇宫已经大罪,今日朕到是要瞧瞧,你还有什么本事!”容墨的脸倏然沉下去,朗声道:“来人,给朕拿下这妖僧!”
皇宫禁卫军从四处涌出来,纷纷拔剑将骆青瑶围了起来。
骆青瑶眨了眨眼“噗嗤”笑出声,捏在指间的佛珠滑下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妖僧……真是难为他了,想半天才想出这么个词。
他怎么不骂她是秃驴呢。
不过这么骂也不对,她是俗家弟子,无需剃度。
“休得放肆!”那女子见她竟然在笑,气哼哼的从容墨身后出来,讨好的安抚他的火气。“陛下莫要跟这妖僧置气,臣妾昨夜新调制了一种香……”
“带下去!”容墨好似没听到那女子的话,而是死死的盯着骆青瑶。“处以凌迟之刑!”
还挺狠呢。骆青瑶又笑,神色颇为愉悦的背着手,在他二人身边踱来踱去。
这妃子穿的好清凉,比澜香院里的姑娘们穿的都要少,更可恶的是,她的纱裙底下竟然什么都没穿!
臭表要脸!
幸好这只是一场梦,眼前的容墨不是真的容墨,不然她真的会……杀了他!
停下脚步,她看着容墨,骤然出手制住他的穴道,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散去吧,小僧哪有这么容易上当。”
话音落地,周围的一切散开,眼前再度涌起迷雾,寒意刺骨。
骆青瑶捏紧佛珠,暗暗念着《清心咒》逼自己醒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正好看到容墨手中拿着斗篷欲给她盖上,她眯了眯眼捉住他的手,猛的将他拽过来,灵巧爬到他身上。“你忙完了么?”
“怎么了?”容墨吓了一跳,本能抱紧她柔软的腰肢。
骆青瑶狡黠一笑,低头封住他的唇。
她的容墨才不会见异思迁,也不会为了别的女人杀她,小小一个梦境就想迷惑她,真是不把她当神仙呐。
容墨感应到她的心思,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他终于舍得放开她,眼底满布餍足的笑。“早晨那会是谁说要守规矩的,嗯?”
“本国师说的,你有意见啊。”骆青瑶小猫似的哼了一声,有些微微的喘。“容墨,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你为了个妃子,要杀我。”
“不会有妃子。”容墨抱着她坐起来,结实有力的大手,摁着她的腰,将她锁在怀中。“青瑶,本王有你就够了,不会再有别的妃子。”
骆青瑶翘起唇角,眼底满是迷离的光,得意的把他说过的话还回去。“本国师何其有幸,能得王爷青眼。”
“顽皮。”容墨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压下心底的躁动,抱着她一块坐到桌案后。“陪我。”
骆青瑶眨了眨眼,好笑点头。
奏折堆满了桌案,多是各地呈上来的,不是赈灾粮不足,就是库房空虚。
还有询问赋税能否减免的,拉拉杂杂,什么样的问题都有。
骆青瑶翻了几本,拧眉道:“大顺的三十六座城池,最富有的除了宣城和平城,其他的城池都穷的叮当响,想要发展起来,难度很大啊。”
“国师对这些事也有研究?”容墨打趣一句,眼底笑意沉沉,低头亲吻她纤细白皙的颈子。“依国师所见,该如何让那些荒凉落后的城池,变得富有。”
他的王妃果然与常人不同,天文地理、治国安邦,无所不知。
“减免三年的赋税,条件是必须多开荒种粮,修建水利设施保证灌溉。”骆青瑶拿起刚才看到的奏折翻开,伸出食指指着上边的内容,道:“这是沙城送来的,战事才歇,城中的富绅就联合起来抬高物价,这种歪风邪气必须遏制。”
“国师言之有理。”容墨拿走她手中的奏折,批注一番,拿起案上的黑色丝线夹入当中,留出一截方便分辨。
骆青瑶得意挑眉。她说的当然有道理了,这可是经过了千年验证的经验,又不是她凭空想出来的。
快晌午的时候,青玄过来敲门,说是裴绮兰到了门外,手中拿着一枚干枯的树叶,问她要不要见。
骆青瑶忍着笑,偷偷亲了下容墨的脸,从他腿上跳下去。“要见,请她去前厅,本国师马上到。”
“你慢着些。”容墨好气又好笑。不是说药效没过,懒的不想动么。
骆青瑶回头冲他吐了吐舌头,开门出去。
来到前厅,府中的下人已经给裴绮兰上了茶,还送上了几样点心。
她的气色非常不好,身上再无往日骄纵跋扈之态,身上的衣裳也是半新不旧的,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在宣城,她过的很不如意。
骆青瑶坐过去,单手竖掌施礼,唇边勾着一抹玩味的笑容。“裴施主来的这般急,可是想小僧了。”
“臭和尚,你耍我!”裴绮兰气哼哼拍桌。“你明知道今日册立太子,还骗人。”
“小僧是知道要册立太子,可小僧不知道会大赦天下啊。”骆青瑶笑得一脸无辜。
裴绮兰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火大地端起茶杯喝茶。
骆青瑶翘着唇角,不疾不徐的捻着佛珠。她来的这么急,怕是还有其他的事。
耐心的等了片刻,裴绮兰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这才再次开口。“我来的时候遇到魏婉宁姐妹俩了,她们去了襄王府。”
“嗯”骆青瑶眼皮跳了跳,想起早前在皇宫金殿门外,容旭看容霄的眼神。
冷冷的,像似经验老道的猎人,终于等到猎物落入陷阱。
难道老国师是藏在襄王府养伤?
“小和尚,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吃惊?”裴绮兰被她的态度搞糊涂了,恍惚有种,眼前之人其实深不可测的怪异感受。
“因为小僧是神仙呐。”骆青瑶半真半假的开了句玩笑,叫来管家,把准备好的银票给她。
早上入宫之前,考虑到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上门,于是提前就让管家准备好。
管家很快便拿着银票进来,恭敬放到她手边的茶案上,默默退下。
裴绮兰看着银票,没有伸手去拿,而是幽幽叹气。“小和尚,你能再给我断一次姻缘么。”
在宁王府发生的一切,她不想让兄长和父亲知道,更不想让还在凉城苦等的娘亲知晓。
她虽还是清白女儿身,可到底做过宁王的侍妾,早已不敢想自己能否有个好姻缘。
“平安和顺一生。”骆青瑶捻着佛珠,微微一笑。“回凉城去或者在宣城置座宅子,都是一样的结果,施主请便吧。”
说着,她松开佛珠站起身,先行出了前厅。
房门洞开,裹着寒意的秋风灌进来,吹的裴绮兰一激灵,反应过来,旋即拿起银票追出去。
骆青瑶已经走远,纤细的白色身影在长廊内若隐若现。
“民女多谢小神仙。”裴绮兰扬声喊了一句,掉头往外走。
明明他那么讨厌,可是此刻,她却一点都恨不起来,甚至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臭和尚。
——
骆青瑶回到暖阁,进门见容墨还在忙,不禁摇了摇头,过去陪他。
“客人送走了?”容墨放下狼毫,伸手将她抱过去,低头轻蹭她的脸颊。“父皇每日午睡,大概申时醒来,用过午饭,我们就该准备入宫了。”
“景焕已经在准备易容用的东西,要不我现在去看看。”骆青瑶反手摸他的脸,好笑打趣。“不知道皇帝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会不会吓到。”
“不会。”容墨的手滑下去,无意识的跟她十指紧扣。“国师大人无需担心。”
“我才不担心呢。”骆青瑶抽出手,偏头亲吻他好看的眉眼。“我去景焕那边瞧瞧进度。”
容墨收紧手臂的力道,捉住她不安分的身子,深深吻了她许久才舍得放开。
若是可以,他真想做个不管世事的逍遥王爷,如此便可日日伴着她。
骆青瑶红着脸掐了他一下,从他腿上跳下去,绕过屏风,转眼不见了踪影。
景焕的易容术相当高明,她到的时候,那剑童顶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面孔,差点吓她一跳。
“小神仙。”景焕放下手里的工具,拿起锦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手指着剑童,问她效果如何。
骆青瑶捻着佛珠打量一番,满意点头。“足以以假乱真了。”
出门把青玄叫过来,她坐到椅子里,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书册翻开。
正看的出神,白辞忽然一脸菜色的冲进来,焦急抓住她的袖袍。“主母,白霜毒发了,我没法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