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请多点规划吧

《肖申克的救赎》reference_book_ids":[7012821013163412510]}]},"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在我指导过的客户中,花时间最少、取得进步最大的高管,是艾伦·穆拉利。他一开始就是个出色的高管。

我第一次遇见艾伦是在2001年,当时他是波音商用飞机公司的董事长,2006年,他跳槽到福特公司担任CEO。2014年,当艾伦从福特公司退休的时候,《财富》杂志将他列为全球最伟大领导人排行榜中的第三位,仅次于教皇弗朗西斯和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现在,他和我携手帮助非营利组织和大公司培训伟大的领导者。

我从艾伦身上学到的东西,远比他从我这里学到的多,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当时有机会观察他对我们所讨论结果的实际运用。在艾伦看来,要管理一个组织及其所属人员,没有什么比规划更加重要。我相信,在我曾见过的对组织规划的运用中,他所提出的商业规划评审会(Business Plan Review, BPR)是最高效的。在多年指导、研究如何改变的过程中,我学到了关键一课,它几乎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没有规划,我们难以开启积极改变。

艾伦不仅相信规划的价值,还把它运用到了工作的一点一滴中。艾伦到福特公司之后,每周四早上和他的十名高管召开商业规划评审会。这没有什么特别的,哪个CEO不开会呢?但是艾伦给福特的老员工们带来了新规矩:参会人员不得缺席,不许请假,出差人员通过视频参会;开会期间不许讨论无关事务,不许嘲笑或打断他人,不许看手机,不许向下属透露会议内容;每名领导都要说清楚本部门工作的轻重缓急,评估是否成功,汇报进度,并坦承进度落后的地方;每名领导都有义务帮助而不是评判与会的其他领导。

很多新领导都想打破原有的公司文化,结果换了一种套路,还是做原来那些事,新瓶装旧酒而已。

但是艾伦不一样,他之前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造喷气飞机,作为一名航空工程师,他对规划和过程有深刻的信念,并且非常关注细节。每次开商业规划评审会时,他的开场白都是:“我是福特汽车公司的CEO艾伦·穆拉利。我最重要的五件事是……”

然后他每周都会更新自己这五件事的情况,使用红、黄、绿三种颜色计分,分别代表差、中、好。他要求十名高管也采取同样的做法,使用同样的方式进行自我介绍,给自己的工作打分。实际上,他使用了我在指导过程中推荐的结构,并将它推广到整个公司。他给他的新团队带来了规划。不论是内容还是措辞,他都没有走偏。他总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坚持列出自己最重要的五件事,坚持给自己上周的工作打分。他从未食言,希望那些高管也能效仿自己。

一开始,有些高管认为艾伦一定是在开玩笑,没有哪家大公司的CEO会信奉这样的程序,一周又一周地坚持下去。

但艾伦是认真的。蓬勃向上的组织需要规划,艰难奋斗的组织更需要规划。为了让他的团队学会恰当的沟通方式,他一步一步地给这些高管们展示伟大的团队是怎样沟通的。还有比这更好的教学方法吗?

大部分高管很快接受了这种方式,但也有两个人表示抵制。艾伦耐心向他们解释,这就是他选定的开会方式。他没有强迫那两个人听从自己的领导。他说:“如果你们不想这样,那是你们的选择。这并不说明你是坏人,只能说你不适合这个团队。”没有斥责,没有威胁,更没有装腔作势。

艾伦刚进入福特公司的那段时间,人们的表现充分证明了改变是多么难以推行。那一年,福特公司亏损了127亿美元,当时艾伦的团队要求这名新CEO谦逊有礼地去找纽约的银行家贷款230亿美元,维持公司的运转。如果说哪个团队最应该改变,那就是艾伦的团队。但是即使冒着丢工作的风险,还是有两名高管拒绝改变他们在周会中的行为。没过多久,这两名抵制者就决定辞职了。

为什么这两名高管宁愿放弃他们的职位,也不愿适应如此简单的程序呢?我对此的唯一解释就是自负。因为同样的原因,外科医生拒绝按照简单可靠的检查清单洗手,很多高管太自傲,不愿承认自己需要规划。他们认为重复性动作是平凡的、枯燥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他们的贬低。他们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能有多大好处呢?

但对艾伦来说,关键就在于简单重复。事实上,规划的基本元素,特别是那种红黄绿打分模式,能够鼓励部门领导关注黄色和红色的领域。就像每日问答促使我们每天衡量自己的努力程度,然后面对自己的实际行为一样,这些高管每周也都在用颜色为自己上周的工作打分,一次不落。不论是用ABCD还是红黄绿,给自己打分都需要诚实、透明,它鼓励每一个人承担责任,这能给和同事一起讨论工作的CEO带来出乎意料的力量。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彼此有多少进展,而且这种相互监督永远不会结束。这些高管们知道,他们下周、下下周还会坐到一起,周周如此。而且艾伦也会出现在那里,听他们报告一周工作。“我知道你们到时候一定会有进展。”艾伦告诉这些高管。

一些高管最初把艾伦这种严格的周会制度当作负担。反复开会、报告,似乎有点浪费时间,但是慢慢地,他们开始认识到自己收获了很多。

遇到痛苦的主题,他们不能跑题,不能回避,也不能试图绕圈子敷衍了事。他们必须面对福特公司悲惨的现实情况。通过让每个人每周重复自己的姓名、职务、最重要的工作,并给自己打分,艾伦让他们集中注意力,言简意赅地讨论在福特公司转型期间唯一重要的工作标准:我们在不断取得进展吗?

这是规划对所有改变过程的重要贡献之一。它限制了我们的选项,使我们不会因为外界因素而跑题。如果只有5分钟发言时间,我们就会想办法简明扼要地表达我们的意思,因为规划的限制,大部分与会人员都同意这样的发言效果更好。

在生活中增加规划,能让我们把握住难以驾驭的环境。

当我们列出购物清单时,我们就给自己的购物增加了规划,提醒自己购买需要的东西,避免购买不需要的东西。

当我们照着一套食谱做饭时,我们就可以依靠规划简化烹饪的复杂性,同时增加我们端出一盘好菜的概率。

当我们拟定出一份遗愿清单时,我们就给自己的余生增加了规划。

当我们加入一个阅读小组时,我们就给我们的阅读习惯增加了规划,或许还会重塑我们的社交生活。

当我们每周日早晨去教堂或者跟踪自己每周的跑步里程时,我们就在用某种形式的规划控制了生活。我们会对自己说:“在这方面我需要帮助。”而规划就能提供这种帮助。

成功人士凭直觉就知道规划的重要性。但是在涉及改善行为习惯时,我们会低估规划的作用。尽管规划能够很好地帮助我们安排日程,学习一项复杂的任务,管理其他人,或者提升某项可以量化的技能,但是在与他人交往这种简单任务中,我们总是倾向于忽略它,因为我们脑海总会浮现“我不需要规划”之类的错误想法。

我们认为“与别人玩得好”是用来评价小学生的,而不是像我们这样的成年人,我们告诉自己:“我是个自信成功的成年人。我不应该经常监督自己是否友善,或者人们是否喜欢我。”

或者我们认为自己在任何人际交往过程中都是无辜的,总是别人的错,不是我的。要改变的是其他人,不是我。

或者我们太满足于我们已经取得的成就,自鸣得意地拒绝任何改变。如果没问题,就用不着改变。

这就是本书的核心:每日问答。提问自己“我是否尽最大努力……”,就等于承认“我在这方面需要帮助”。每天不间断地回答这个问题,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缺失的活力和自律,最终让我们清清楚楚地面对自己竭力回避的问题:我们变得更好了吗?

不论我们想要实现组织目标还是个人目标,没有规划,我们都难以变得更好。但是我们的规划必须适合具体环境和个人性格。

艾伦·穆拉利进入福特公司的时候,就带着一套现成的规划,但那是他的规划,反映了他作为工程师的训练和思维方式。这是一种零容忍的规划,不允许有任何个性冲突,不允许任何个人凌驾于团队之上,不允许违反规则。这对艾伦和福特公司都非常有效,但不适用于所有环境。

不同的人适合不同的规划。我和东海岸一家保险公司的高管罗伯特合作时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罗伯特最大的优点就是性格外向。他是个典型的热情洋溢、察言观色、精力充沛的推销员。他总是在忙个不停,总是在追求下一个大单,这令他成为创纪录的销售员,简直成了公司里的一个传说。大家尊重他、崇拜他、喜欢他,这也是他最终成为CEO的一个原因。但是他的问题我们也同样熟悉:一个伟大的推销员不见得就是伟大的领导,哪怕是有超凡魅力和完美性格的推销员也不行。

罗伯特还从未接受过来自下属对他的全面反馈,他开玩笑说,他的下属们或许不好意思坦率地评价他。

“不必担心,”我说,“我们不会太关注那些太好的反馈。”

他说他想看看都有些什么坏反馈,我就展示给他看。“你得分最低的是‘提供清晰的目标和方向’,你在这方面只能排到8%的位置。”

“说清楚点,8%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这意味着我跟踪过的领导们,有92%在这方面比你强。”

罗伯特不愧有如此的好名声,他输得起,而且希望变得更好。“看来我们有事情做了。”他说。要不是他当时穿着夹克,我想他一定会挽起袖子开始行动了。

罗伯特在提供清晰的目标和方向方面的低分,表明了一种混乱的管理风格。这并不奇怪。作为一个天才推销员,他依靠直觉读懂别人,了解他的客户。他从未真正培养自己的管理能力,比如去关注下属,指导他们,跟进他们执行决策的情况并提供反馈,在商业环境发生变化的时候调整策略。他过分以客户为中心,太关注外部事务而不是公司内部事务,一名高管指出他开会的次数太少。我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反馈,之前从来没有员工曾对我说“我们需要开更多会”。

在我看来,罗伯特面临的挑战是两方面的:他必须同时改变自己和周围的环境。也就是说要把他的团队行为与他自己的行为统一起来。我有一套现成的简单规划,之前曾经成功应用于很多客户,我把这套规划推荐给了他。这套规划包括六个基本问题。对罗伯特来说,这些问题并不陌生,但事实上,他从未留出时间去提问他自己和团队成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为罗伯特建立了一个会议制度,让他每隔一个月就与他的九名下属分别进行一次一对一会谈。这给了罗伯特一个展示自己新做法的机会,证明他正在改变。对改变的人来说,每周开一次会显得太频繁了,半年一次间隔太久,不利于形成印象。我对罗伯特的唯一指导就是要坚持住。就像艾伦·穆拉利重复他的评审会一样,罗伯特必须坚持一套脚本。每次开会,都要在一张纸上列出以下问题: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你的目标是什么?

哪些工作做得比较好?

哪些工作需要改进?

我能怎样帮助你?

你能怎样帮助我?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解决了公司整体层面工作优先顺序的问题。它迫使罗伯特大声把自己对公司和下属的期望清楚地表达出来,让每一名高管都听得见,而不只是在脑子里想。细节在这里并不重要。关键是罗伯特要能描述出一幅未来蓝图,让大家能够公开讨论,而不仅是猜测。重复这样的讨论,是改变环境和罗伯特名声的第一步。

“你的目标是什么?”然后,罗伯特要把目光转移到每名高管要做的工作上。他转换话题,让每个人回答同样的问题,从而把他们的行为和思维模式与罗伯特自己的统一起来。他们要像罗伯特那样,坦率诚实地说出自己的责任和目标。

“哪些工作做得比较好?”在提供建设性反馈意见方面,罗伯特的得分几乎和设定清晰目标一样低。他很少在会议上表扬那些业务明星。所以我要求他每次开会时,公开赞赏面前的高管所取得的成绩。然后他问了一个领导很少会问的问题:“你觉得你和你的部门哪些工作做得比较好?”

“哪些工作需要改进?”这迫使罗伯特给他的下属提出建设性建议,他以前很少这么做,下属们都不指望从他那里得到建议了。在此他又增加了一个问题:“如果你是你自己的教练,你会给自己提出什么建议?”下属们的回答令他大吃一惊,因为他们自己提出的建议往往比罗伯特提的还要好。好在他能适应这些。他不仅是在塑造周围的环境,也在塑造新的自己。

“我能怎样帮助你?”在领导发布的所有指令中,这是最令人高兴的了。不论是作为父母还是朋友,还是主持会议的忙碌的CEO,我们总是太少说这种话。我们很少有人能利用这种相互帮助的力量。当我们伸出帮助的橄榄枝时,其实也是在暗示人们承认他们需要帮助。我们这样做,是给自己增加了他人需要的价值,而不是多管闲事或者强加于人。这就是罗伯特的愿望:把每一个人的利益都统一到一起。

“你能怎样帮到我?”求助意味着把我们的弱点和漏洞暴露出来,这并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情。罗伯特想成为一名模范CEO。他以身作则、不断求助、专注于自我完善,以此鼓励每一个人都采取同样的做法。

罗伯特的改变并不是一夜之间完成的。但是如果没有规划,它们永远也不会发生。这种简单的规划有助于罗伯特发挥他的优势。他一直都很擅长与客户沟通。现在,他也把同样的技能应用在了员工身上。

事后看来,这种规划对罗伯特的最大影响,或许是放慢了他的节奏。他不再总是忙个不停,因为他必须认真安排时间,每两个月都要开九次一对一会议。

四年之后罗伯特退休的时候,我们收集了最后一次全面反馈,在“提供清晰的目标和方向”方面,他达到了98%。最令罗伯特感到惊讶的是他节省的时间。他总结说:“与8%时相比,到达98%之后,我与人们交流花费的时间更少了。一开始,我的团队连闲聊和明确目标都分不清。通过给他们加入简单的规划,我现在能够以节约双方时间的方式,把他们需要的东西传递给他们。”

这就是规划与我们改变的愿望相匹配带来的附加价值。规划增加了我们成功的机会,还让我们更加高效。

你曾遇到过以下这些事情吗?

工作了一天,你紧张地做了很多决定,回到家,爱人想敲定度假计划,你们两个已经说好了什么时候去哪里度假,但是还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解决。你说:“随便你决定,我都同意。”

你早上睡过头了,来不及去晨练了。你告诉自己晚上下班后一定要去健身房。但是晚上带着公文包和健身包下班时,你心想:“今天就算了。明天早上我一定去锻炼。”

你一整天都在不停地开会、接电话,终于下班回到了家。此时夜幕刚刚降临,在这美丽的夏夜,天还能亮三个小时。你可以去散步,可以叫朋友们来聚会,可以给自己烧一桌大餐,可以付清账单或者写写感谢信,可以读完正在看的书。但是你随手抓过一张椒盐卷饼或一块希腊奶酪,打开电视机,扑通一下坐到沙发上,盲目地开始看第38遍《肖申克的救赎》,中间还时不时会插播广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到了晚上,我们的自控力就开始变差,不愿意去做些有趣或者有意义的事情。这不是因为我们天生懦弱,而是因为我们的自控力这时候变弱了。

社会心理学家罗伊·F.鲍迈斯特在20世纪90年代创造了自我损耗(Ego Depletion)这个词来描述这种现象。他认为我们拥有一种“自我力量”(Ego Strength),而这种资源是有限的,随着我们在一天中不断努力进行自我调节,比如抵制诱惑、权衡利弊、抑制欲望、控制我们的想法和状态、遵守他人的规则,自我力量会不断损耗。鲍迈斯特认为,随着损耗的积累,人最终会达到一种自我耗尽(Ego Depleted)的状态。

鲍迈斯特和其他研究人员研究了多种情况下的损耗。首先,他们研究了自控力,也就是我们为了实现某种目的或遵守某条规则,有意抑制自己冲动的努力。在研究中,他们常常使用巧克力来诱惑人们。他们发现,努力抗拒巧克力饼干,会削弱人们随后抵制其他诱惑的能力。我们的自控力就像油箱里的汽油一样,总有耗尽的时候。所以每到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自控力就会被耗尽,容易做出愚蠢的选择。

损耗并不局限于自控力,人们的各种自我调节行为都会造成损耗。

损耗对我们做决策的影响最为明显。不论是买新车时从几十款车里选择一款,还是削减参加场外会议的人员,我们负责做出的决策越多,在处理后续决策时就越为疲乏。研究人员称为决策疲劳(Decision Fatigue),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么会做出欠考虑的决定,要么屈服于现状,什么都不做。因为决策疲劳,我们会在周二买东西,到周三一大早又退回去,因为在新的一天我们还没有耗尽,头脑更加清醒。这也是我们推迟决策的原因,因为我们太疲劳了,不适合现在做决定。

在2011年一个对以色列假释委员会1100项决定的研究中,研究人员发现,如果囚犯在早上到委员会请求假释,会有70%的成功率,而在晚上请求假释,只有10%的成功率。三名委员会委员没有任何偏见或者恶意,申请流程的差别只在于时间不同。委员们决定囚犯命运的热情在早上就消耗殆尽了,所以到傍晚以后,他们选择了完全不做决定的轻松做法:让90%的囚犯按部就班服满刑期。

人们用自我耗尽来解释各种消费者行为,为什么我们会寻求并接受促销员的建议——因为我们已经被耗尽,所以才会让陌生人帮助我们选择食品;为什么超市把糖果和“5小时能量”饮料这样的小商品摆在收银台旁边——因为零售商知道人们在逛超市的过程中已经进行了多次决策,在结账时更难抗拒任何诱惑。

损耗对人际行为和改变能力的影响,令我很感兴趣。如果购物、决策、抵制诱惑都是损耗,那么其他具有挑战性的行为就更算是损耗了,而且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

整天与不好伺候的同事相处是损耗,装模作样对一个你看不上的领导保持顺从是损耗,过多过重的任务是损耗,在别人反对你时努力说服他们同意你是损耗,在别人讨厌你时努力让他们喜欢你是损耗,克制自己的主张或者控制你对他人的情绪也是损耗。

然而,和身体上的劳累不同,我们常常察觉不到损耗。它不像参加剧烈的体力活动,会让我们感到肌肉的疲劳,主动休息。损耗和紧张一样,是一种看不见的敌人。除非有人发明一种身体检测仪,告诉我们精力已经耗尽,否则我们无法衡量它,也就无法知道它在怎样折磨我们,影响我们的行为,导致我们做出糟糕的判断和不可取的行为。

参与损耗性的活动是一方面问题,另一方面的问题则是:我们应该怎样在损耗的影响下行动?做损耗我们的事情,和在被耗尽的情况下做事是两码事。前者是原因,后者是前者产生的影响。

但是这影响可不小。在损耗的影响下,我们更容易在人际交往中做出不恰当的行为,比如废话太多、暴露个人隐私信息、傲慢自大等。我们更难遵守社会规范,更可能去骗人;我们更不乐于助人,却更加好斗;努力控制攻击他人的冲动会耗尽我们的自控力。我们还会更加消极;当我们的智力资源被耗尽时,我们会更容易被他人说服,更难想出反驳的观点来。

从根本上来说,随着一天时间流逝、损耗渐增,我们试图控制的所有自然冲动都有爆发出来的可能。这并不是说它们都会变为实际行动,但是它们会在体内蠢蠢欲动,等待适当的诱因。

本书的一个核心观点就是,我们的环境在以强大的、隐蔽的、奇妙的方式影响我们。损耗就是环境带来的不利影响之一。我不想过多描述损耗的影响,危言耸听,把我们的情绪说得跟定时炸弹一样,一旦所谓的自我力量消耗殆尽,就会立即爆炸。正如汉斯·塞尔耶在1936年对紧张的发现一样,人们很容易忘记医生们曾经如此忽视紧张和疾病之间的关系,因为紧张只是身体对某些需求做出的反应。损耗是一种重新认识世界的方式,它让我们看到在长时间自我控制之后,人体产生的强烈的本能需求。

一旦我们打开视野,新的行动方案就会立即浮现在眼前,而且大部分都很明显,我们可以开始跟踪自己一天的损耗。虽然我们无法量化我们的损耗,甚至觉察不到它,但是我们可以汇总一份清单,列出那些高损耗或者低损耗的事情。

在海边待一天,除了擦防晒霜之外,没有烦恼没有忧愁,这可能是低损耗的。一整天都在山里徒步旅行,尽管身体会劳累,但也同样是低损耗的。很多我们可以选择做或不做的事情都是低损耗的,比如粉刷孩子的房间,或者探望住院的朋友。

另一方面,找不到丢失的行李,没能纠正一个账单错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接听客服电话时,努力控制脾气保持礼貌,可能是高损耗的。听到小舅子或者邻居发表一些白痴言论时,努力保持缄默,是高损耗的。在他人固执己见的时候控制自己的正常冲动,应该是高损耗的。损耗就这样在我们的身体内渐渐堆积,到晚上,我们就发挥不出最佳水平了。当有人说我们辜负或者惹怒了他们时,我们会道歉说“我今天太忙了”或者“我已经累了”。我们只要能认识到自己已经耗尽,就会这样说。

汇总我们的损耗事件,可以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在一天结束时会变成什么样,我们的意志力会有多大的消退。就像开车时要监督自己不能饮酒一样,我们需要留意自己的行为是否受到损耗的影响。这一点自知之明,会提醒我们哪里有风险。

很明显,在晚上做大决定是一种风险。因此,不要在下班后会见你的财务顾问,决定怎样投资。在精力衰竭的时候投资,就和在醉酒时滑雪一样危险。要把投资当作你一天中第一件损耗的事情,在你油箱满满的时候做决定。

下班后回到令人恼火的家里也同样有风险。如果你曾一进家门就因为地上凌乱的玩具、混乱的书房或者没有遛狗而责备家人,你就会知道损耗的力量了,那些诱发你生气的因素完全无关痛痒。你可以选择幸福快乐地与家人相处,也可以选择让大家都难受。在意志薄弱的时候,你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规划就是我们战胜损耗的方法。规划能以一种神奇的方式,减缓我们自律力和自控力消退的速度。有了规划,我们就不必再做那么多选择,我们只需要按计划行动。我们就不会那么快地被耗尽。

艾伦·穆拉利一定本能地知道这一点,因为他在每周四召开的业务流程重组会有着严密的规划。成绩显著、头脑聪明的高管要在一场会议中做很多选择:说什么话,质疑或打断谁,以什么形式汇报工作,忽略哪些东西,表现出多少合作或粗鲁,等等。哪怕是和熟悉的同事们一起开会,做出这些选择也会消耗精力。艾伦的规划让高管不用再做这些选择,从而保护了福特公司管理团队的精力。他们从早上8点钟开始开会,常常会持续几个小时。如果任由那些高管们随心所欲,到最后一个小时,他们的集体损耗就会非常大。艾伦的开会规则限制了他们,也减少了他们的损耗,使他们的油箱一直都满满的,保持最佳的清醒状态,而他们自己并不知道。

如果我们给自己足够的规划,我们就不需要刻意自律,按规划做事就能达成想要的结果。我们不可能刻意规划好每一件事,任何环境都不会那么完美,但是我们所有人都在某些时候需要某些方式的规划。

例如,七天药盒是数百万每天吃药的美国人的一件宝贝。它解决了医患关系中的一个主要问题:患者是否按要求服药。比如我们周四早上醒来,就吃“周四”格子里的药,不怎么费力就按医嘱服药了。我们把这种药盒看作是一种便利,但是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它也是自律的一种规划替代品。有了它,我们就不必老惦记着吃药,药盒就能提醒我们。

我们或许不会留意,我们向生活注入了多少与损耗做斗争的规划。当我们雷打不动的按时起床时,当我们写下开会的日程表时,当我们在上班前总到同一家咖啡店驻足时,当我们在打开电脑写作前清理凌乱的书桌时,我们都是在按照固定流程做事。

因为这些固定流程解决了很多问题,我们消耗较少的能量就能达到自律的效果。

在生活中,规划是多多益善的。我在工作时只穿卡其裤和绿球衣(为了稳定我的时尚感);我聘请一个教练每晚给我打电话进行每日问答(为了强化我的自知之明);我把所有出行决策都委托给一名助理,而且从不怀疑她的选择(为了规划我的时间)。这是一个极为诱人的方程式:我的规划越多,需要担心的事情就越少。我心理上收获的平和,远远大于我损失的那一点点自主权。

我承认,并非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愿意放弃对生活的控制权。有些人喜欢特立独行,他们对强加给他们的任何规划或惯例感到愤怒,好像他们自发的自律从道德上、审美上都比外来的约束要高级。我理解他们。我们热爱自由。但只要想到规划行为带来的好处,我就只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拒绝多一点规划?”

当规划和行为相遇的时候,有一个悖论。我们依靠规划来控制生活中可预测的部分,我们知道下一步应该去什么地方、执行什么任务、遇见什么人。它出现在我们的日程表里、大脑中,所以我们能做好准备。我们有规划,比如恰当的礼仪能指导我们。当我们看到这些事情发生时,一般都知道该怎样做。

但是在日程表之外,在我们完全没留意的人际交往过程中,又该怎么做呢?烦人的同事、吵闹的邻居、粗鲁的客户、生气的顾客、令人担心的孩子或者不尽如人意的爱人,都有可能需要我们的临时关注,而我们既没有为此做准备,也没有处于应对他们的最佳状态。如果这些事在错误的时间突然出现,我们或许会因损耗而疲于应对,结果往往会导致悔恨。

这就是个悖论:当我们最需要帮助时,却很难找到帮助。

我们的环境中充满了意外,会诱发我们不寻常的奇怪反应。结果,我们的行为会和我们的利益相抵触。更多时候,我们甚至都不会意识到它的发生。我们缺乏处理扑朔迷离人际问题的规划工具。如果有哪款手机App能解决这个问题就好了,它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响铃提醒我们:你现在容易生气,冷静。

我记得几年前,我朋友德里克59岁的父亲在一次常规外科手术后意外去世。这沉痛地打击了德里克,但是一周以后,他安慰好母亲,处理好后事,重返工作岗位,看起来依然和原来的他一样。然而,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职业危机。他的两个最大客户离开了他,两名重要员工跳槽去了竞争对手那里,还有两个项目被取消了。他花了三年时间才重整旗鼓,恢复到原来的收入和地位。

当我问起他工作中的这段黑暗时期时,德里克说:“这个故事很简单。我父亲是我最爱的人,他去世了,我深受打击。所以我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受到打击的人一样,我忽视了一些重要的人,我忘记了一些截止日期,我不回他们的电话。结果,他们很快选择终止与我的商业合作。我自己造成了这些损失,现在我终于认识到这一点了。”德里克没有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把它合理化。在这段黑暗时间以前,他在工作中堪称完美,之后也是。他父亲的突然去世诱发了他工作时的粗心大意,而且他处理不好自己的丧恸。社会为一位亲人去世所提供的规划:葬礼、哀悼期、悲伤咨询师、支持群体和治疗师,恰好对应了库伯勒·罗斯所提出的哀悼周期的五个阶段(否认、愤怒、协商、抑郁、接受)。但是德里克要么对这种处理哀悼的规则嗤之以鼻,要么完全没听过这种治疗规则。他只是在事后承认了自己的困境。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却没有得到帮助。

糟糕的会议

下面我们放松一点,把话题从父母不幸去世所诱发的影响,转移到更普通的人际关系问题上,我们常常会因为缺乏规划而应对不佳。我们究竟需要哪种规划呢?

它应该是简单的规划,首先,它能够预料到生活中会有很多突发事件;其次,能诱发我们明智而有效的反应,而不是愚蠢的行为。我建议,可以把每日问答改造为一种简单的规划,这个过程需要我们为自己的努力打分,提醒我们时刻保持自我警觉。它是一种极大改变我们警惕性的规划。

例如,想象你必须参加一场一小时的会议,这场会开得不得要领、无聊透顶,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干些“真正的”工作,开会前我们一直在干这些工作。你完全不想掩饰自己对这场会议的感觉,光明正大地把不高兴挂在脸上,告诉别人你宁可到其他任何地方干活儿,也不愿意待在这里。你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拒绝任何眼神交流,在记事本上随手涂鸦,只有在被点名的时候才发言,马马虎虎说几句敷衍了事。在会议结束的时候,你第一个走出房间。你的目标是熬过这一个小时,你做到了。

现在想象一下,假如在会议结束的时候进行测验,提问你四个有关这一小时的简单问题:

我是否尽最大努力追求快乐了?

我是否尽最大努力寻求意义了?

我是否尽最大努力构建积极的人际关系了?

我是否尽最大努力全身心投入了?

如果你事先知道要进行这个测验,你会有哪些不一样的做法提升你在这四个问题上的分数呢?

我曾向数千名高管提出这个问题。以下是一些有代表性的回答:

我会以积极的态度参会。

我不会等着别人把会议开好,我会主动把会议变得有趣。

我会尝试以某种方式帮助发言者,而不只是在心里批评他。

我会准备几个好问题来开会。

我会尽量让自己在开会过程中学一些有意义的东西。

我会努力和其他参会人员构建积极的人际关系。

我会认真开会,把手机放在一边。

每个人都能说出一些好答案。这就是事先知道要测验所带来的激励效果。它让人们在一场无聊会议的环境中坚持与自己做斗争。它让你对自己的行为高度警觉。一个事先知道的测验会产生一种自然的愿望,让你想去努力表现得更好,比如在快乐、意义、投入度、人际关系等方面获得高分。如果半途而废,只会让我们像个傻瓜。

这是我激进的建议:从现在开始,每次开会都要假装会后会接受这样的测验!你的头脑和心灵会因此感谢你。你开会的这一个小时,是你生命中不会重来的一小时。如果你感觉苦不堪言,它就是你的痛苦,而不是公司或其他同事的痛苦。为什么要浪费这一个小时,心不在焉或者愤世嫉俗呢?

承担起自己投入生活的责任,你就会对公司做出积极贡献,同时也开始创造一个更好的自己。

把这个创意当作你改变的一个思维转折点吧。测验通常是一种事后行为,先看表现,再打分。这种假装自己要接受测验的结果,倒转了这个顺序。它不是欺骗,也不是什么花招儿,而是成功人士已经信赖的规划。就像辩护律师永远不会提问他们没有底气的问题一样,你在参加这项测验时,也早已用自己的行动准备好答案。在一个无聊透顶的会议中,这个小测试能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到你。

为什么测验只进行一个小时?为什么我们不能一个小时接着一个小时,把自我测验列入我们一整天的规划呢?

任何情况下,我们都可以生活在这三个维度之一:过去、现在、将来。当我们在无聊的会议中饱受折磨时,其实做了两件错事:

第一,我们沉溺于过去,回忆从前参加过的无聊会议,心里满是悔恨沮丧。

第二,我们在思考未来,一点都不耐烦,或者毫不关心该谁发言了,稀里糊涂把会开完。

如果我们知道自己在会后要接受测验,哪怕只是假装的,我们也会强迫自己活在当下。我们会留心自己和他人的行为,因为我们知道,一会儿我们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是最理想的环境。正是在现在,我们把自己塑造成了理想的自己。我们无法在过去做这些事情,因为它们已经逝去;我们也无法在将来做这些事情,因为它还没有到来。任何事,只能在现在做。

把每日问答调整为每小时问答,就是一个强大的规划,帮助我们活在当下。还记得第12章中格里芬遇到的“冰块叮当响”问题吗?解决那个问题一年以后,格里芬又带着另外一个问题来找我。他住在纽约市,他在新罕布什尔州的一个湖滨社区还有一栋度假别墅,多年来,他和妻子与周围的好几个邻居结为了好朋友,他们都是当地的新英格兰人。每当这些新罕布什尔邻居难得来到曼哈顿时,格里芬就会盛情邀请他们到自己位于上西区的家里做客。格里芬的三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离开了家,所以家里有空余房间,很方便让这些客人过夜。格里芬喜欢当一个慷慨的主人,直到一次意外事件的发生。格里芬是这样说的:

“在新罕布什尔,我们和邻居们来往很多,在湖边大家都这样。所以我们很期待能在纽约与他们重逢。他们是吃苦耐劳的新英格兰人,不经常来纽约。但是连续接待到第三对夫妻时,带他们旅游成了一件无聊的事情,因为总是在重复同样的名胜游览路线:国会图书馆、9·11遗址、纽约现代美术馆、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我们去高线公园、SOHO商业区和布鲁克林散步,看音乐剧,到高档餐馆吃饭。我们的家在纽约,所以当我们去百老汇看演出或者去博物馆时,是因为我们想去那里欣赏艺术,而不是因为来这座城市旅游,着急要把有名的地方都逛一逛。我对最后这对客人抱怨不已,不仅伤害了一份友情,还让我妻子看出来了。”

马上就又有一对夫妻要来格里芬家做客三天,他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就又会控制不住情绪,最终毁掉对方的旅游。用损耗的理论来说就是,他控制自己的努力将会耗尽他的自律,最终令他脾气变坏。他对自己造成的这种处境懊悔不已。客人待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感觉这像是一种入侵。他这种情况和参加一场可怕的会议差不多。怎样才能把一个自己害怕的环境变成一段积极体验呢?

格里芬用自我测验来约束自己。他坚信每日问答的力量。

“把每天变为每小时,”我对他说,“当你和新罕布什尔的朋友在一起时,不妨给自己准备几个尖锐的问题,每小时测验一下你的好客热情保持得如何。”

“只有一个重要问题,”他说,“我是否尽最大努力招待我的朋友了?”

朋友到来时,格里芬已经准备好了。每小时问答为他提供了一种规划,指导他的行为,让他保持热情。因此,当他在布什维克街区一家时尚比萨店的人群里挤来挤去时,或者半年内第三次到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中的海登天文馆排队时,格里芬把智能手机设置为每小时定时振动,提醒自己考虑这个简单的问题——我是否尽最大努力招待我的朋友了?并让这个问答贯穿全天。在这个测验中,他也许会成功,也许会失败。在纽约城周游了10个小时以后,他做出了这样的总结:

“我原以为这像马拉松长跑一样,得不断调整步伐,从开始时精神饱满,到最后冲过终点线几乎要累垮。当我感到丧气、憎恨时,是每小时问题拯救了我。在三四个小时之后,我变得更加精神,而不是劳累了。手机一振动,我就要反思我的行为,庆祝自己做得不错,然后继续加油。到一天结束的时候,我原以为会是最劳累、最不开心的时刻,结果我依然保持了当天开始时的状态。这真是美妙的一天。”

规划越简单,我们就越能坚持下去

格里芬的故事看似违背了损耗的概念,但是这种情况在我看来是有意义的。他知道自己每小时都要接受测验,而且希望自己能在测验中表现好,这意味着他若想满足自己的愿望就别无选择。规划消除了他的不开心。没有选择,就不需要自律,就不会有损耗。

另外,当下决心要好好行动,最初几步也很成功时,我们往往会产生一种自我实现的动力,这时候我们就不必付出艰辛的努力才能做好,格里芬称之为“恒速状态”(Cruise Control)。就像减肥一样,我们如果能在前四天抑制住抗拒减肥的冲动,之后就不太容易倒退回去。我们不想浪费已经投入的行为产生的收益。好行为成了我们不愿牺牲的沉没成本。

就这么简单吗?当然如此。规划越简单,我们就越可能坚持下去。而每小时问答是非常简单的,它由以下几个平滑过渡的步骤组成,实际上我们很少会把它们当作几个分开的步骤:

1. 预警。成功人士一般都善于预测,他们会提前意识到在什么环境下自己的行为会遇到挑战。他们很少会被一场磨人的谈判、可怕的会议或者挑战性的对抗所袭击。他们在迈入房间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要进入什么环境了。因为没有更好的词语描述,我把这种感觉称为预警,就像运动员一样,他们在走向赛场之前,需要高度警觉的思维,他们在更衣室里就会调整好精神状态。

2.承诺。成功人士不会在一件事上犹豫不决。选择每小时问答并设计专门的问题,是一种承诺机制。它与单纯的希望区别在于,后者只停留在“想”上,前者是写下目标。

3.警觉。我们如果忽视了环境的影响,就很容易受到环境突变的伤害。每小时问答,可以精准、规律地刺激我们的意识,让我们倍加警觉。我们不会忘记自己的处境或者从目标上分心,因为60分钟之内下一次测验就会到来。

4.打分。给自己的表现打分会增加我们对自己有意识行动的反思。它是一种令警觉翻倍的力量。一个人独自做一件事是一回事,在被人监督的情况下做是另外一回事。在被观察、被评判的时候,我们会更加自觉,只不过现在我们是在观察、评判自己。

5.重复。每小时问答最精华的部分在于它们的重复频率。如果我们在某一小时得分较低,下一个小时就有机会改善。就这样,在这种规划当中嵌入了改进行为的机会。

每小时问答的时效很短。如果指望靠它们来战胜某些长期的行为挑战,比如把你自己重塑为一个更好的人,那将是不切实际、费神耗力的,而且必然会带来损耗。尽管变得更好也需要精准的自我警觉,但是对一个能带来长期持久回报的目标来说,每天或者每周检查就足够了。每天晚上回答你的每日问答,若干个月之后就会渐渐看到收获。这不是信念的瞬间转变,而是一场长期游戏。

每小时问答是为短期游戏准备的,适合在某段时间里,我们需要严格的自律来约束我们的行为的时候使用。对此,我想到了两种普遍情况:

第一种是可怕的事件。这不仅包括可怕的会议或者宾客来访的周末,还包括所有激发我们悲观心理和无心之过的环境。它可能是一场伤感的公司集体退休会,或是一次与很多亲戚共度的忙碌感恩节,或是一场令人失望的家长会。如果我们参与这些活动时不用任何规划来约束自己的言行,悲观心理就会成为一种应验的预言,我们就会给自己制造出不愉快。每小时问答是一种平息悲观心理的规划。它就是我们的选择。

第二种情况是人,那些因为他们的性格和行为干扰我们的人。他可能是高嗓门儿的同事,或者是用六种不同方式复述同一种无用答案的客服人员,或者是当地学校董事会中吹嘘自己无所不知的家伙,或者是在超市里,在你前边带着20件商品堵在10件商品以下快捷通道的购物者。我们都曾见过这样的人,而且往往会受到他们的干扰。在这些时候,我们难以忍受他人的愚蠢和固执,每小时问答给我们带来了一种新的约束。

讽刺的是,我不靠每小时问答来对付那些可怕的事件和讨厌的人。恰恰相反,我要应对的挑战实际上都是我真正追求的事和我实际喜欢的人。

假设我与十名最喜欢的客户在一家顶级餐厅共进晚餐。我也没有去了解,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这种场合感到恐慌。我在这样的环境中遇到的挑战,就是暴饮暴食和控制食欲的问题。在这种完美环境下,面对满桌美食,我需要帮助自己克制,我并不是唯一有这种缺点的人。但是和非常友好的人在这种节日氛围中,我更加脆弱。客户营造的这种环境,容易令人放弃自律、过度放纵。它又恰好发生在晚上,这时候损耗最严重。食品和饮料都很丰盛,给我创造了机会。我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洋溢着欢乐的情绪,这也放大了我自己的欢乐,进一步削减了自控力。我对自己说,为什么不享受这一刻,而要等以后再后悔呢?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危险环境。我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证明我们在最需要帮助时,却得不到帮助。

这就是每小时问答发挥作用的时候。我知道我在这些情况下是脆弱的,所以我尽量多想一些规划来武装自己。我告诉自己,不要吃那美味的甜点。有时候,我会和坐在旁边的人约定:我们两个都不要屈服于甜点的诱惑。有时候,像奥德修斯用蜡堵住他船员的耳朵一样,我会告诉服务人员,如果我试图吃甜点,请无视我的存在。但即使这样,我依然需要规划。我每小时用一个问题测验自己:我是否尽最大努力享受与客户共处的时间而非食物了?

我也做不到始终表现完美,反正有些晚上我也会吃甜点。但是我没有忘记每小时测验自己,以此提醒自己:我不是环境中无意识的受害者。不论我做什么,都是睁大双眼,在有意识地做选择。甚至我给自己打中等分数,也是在锻炼自己,也是一种收获。我越是在这种严格的环境下自我测试,我的自控力就越强,最后它就会成为我的一部分,这就是一个有意义且持久的改变。

行为习惯改变中没有什么绝对可言。我们永远做不到百分百的耐心、慷慨、同情或谦虚,随你任选哪种美德都是如此。

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我们能指望的最好结果就是通过不断的努力和坚持不懈的奋斗,让他人更容易宽恕我们的不足。

例如,你和一个朋友约好一起吃午饭,一向守时的她却迟到了,她最后来到时,诚挚道歉让你久等了。这时候,你会坚持不肯原谅她,把这当作你们友谊中的一大污点,还是会想起她极少迟到,选择原谅她呢?我想,你会和大多数人一样,选择原谅她。

尽管她这次意外迟到,但是因为她的一贯表现,你还是会给她戴上守时的头衔。一次偶然的迟到,只能令她这种美德和长期努力更加鲜明。如果双方角色互换,你会希望对方也能同样原谅自己。你知道,这世上没有百分百实至名归的声誉,哪怕是我们当中最圣洁的人也没那么完美,谁都难免有把事情弄糟的时候。

令人担忧的是,如果我们停下了努力的脚步,迟到就会越来越频繁,我们就会仗着以前的好名声吃老本。当我们开始满足于“差不多”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差不多”不见得总是坏事。在生活中的很多领域,追求完美都是徒劳的,或者至少是对我们时间的低效利用。我们不需要花几个小时品尝美食家厨房里的每一种芥末酱,寻找其中绝对最佳的一种,一个差不多的品牌就够我们抹三明治吃了。

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会搁置自己吹毛求疵的想法,满足于差不多。经济学家赫伯特·西蒙称为“满意度”(Satisficing),指我们倾向于把日常选择当作挑选商品,不值得花费时间或精力去追逐最后那一点点改善。那一点点改善并不能显著提升我们的幸福感或满意度。

在挑牙膏、洗衣粉、爱情小说或者外卖时,我们都是这样选择的。

在选择银行或者信用卡时,我们会做出看似严格的选择。在选择会计师、律师,甚至牙医、眼科医生、全科医生时,我们也会这样做。但实际上,我们这些选择也是随机做出的,而不是在一大堆选项中进行系统化搜索,然后寻找最佳选择。

我觉得,在选择居住地点时,我们也会满足于差不多。每个人都会抱怨天气,但是我们如果真的在乎完美天气,就都会搬到圣地亚哥,那里有美国最宜人的气候,或者科罗拉多州的博尔德,那里一年有310天晴天。可见,在选择环境时,我们大多数人也会满足于差不多。

当我们的自尊心到了紧要关头时,比如决定申请哪所大学;或者生命攸关时,比如找一名神经外科医生,我们会更挑剔一些。但是考虑到申请排名前100大学的人不到2%,二流的外科医生也从来不缺病人诊治,可见在这些重大抉择中,我们也会满足于差不多,而且效果也还不错。虽然耶鲁大学没有录取我们,或者给我们做手术的医生没有得过诺贝尔奖,但这也没有毁掉我们的生活。

当这种差不多的态度超出市场选择的范畴,进入我们的言行时,问题就来了。

三明治上抹哪种芥末酱可以“差不多”。但是人际交往领域,当我们谈起一个人如何对待他的妻子,或者如何对待年迈的双亲,或者如何对待对他寄予厚望的朋友时,“差不多”的标准就太低了。这时候,我们自己满意并不可取。它只会让别人失望,在本应和谐的地方制造苦恼,极端情况下,甚至会彻底破坏人际关系。

让我们看一看四种诱发差不多行为的环境。

1.当我们积极性不足时

在许多方面,本书是写给那些积极性不足的人的。像我和我所指导的人都是常人。从理论上来说,积极性饱满的人不需要帮助就能找到做好一件事的自律和规划,变成更好的人。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差不多”。

我们知道积极性高的样子,每一个参加过婚礼的人都曾见识过。没有什么能超过一名新娘准备婚礼的动机,因为严重的强迫症和对细节的关注,她们拒绝接受差不多,有毅力坚持减肥,最终穿上比平时衣服小两号的结婚礼服。不妨想想迈克尔·菲尔普斯,为了在北京奥运会上夺取八枚金牌努力训练时的积极性,但新娘们减肥的积极性是他的两倍。我们如果能够控制这种能量,就不需要这一章了。

我们能立即认识到非常努力的人的积极性,比如当我们回家时依然在加班的助理,或者离开电视机走进自己房间写作业的女儿。我们能看出他们的努力,佩服他们,因为看到有人能一脚踢开“差不多”的诱惑,总是鼓舞人心的。

我们也知道积极性不足是什么样子,但我们很少意识到自己已经积极性不足了。当我们做一件事的热情下降或妥协时,当我们无力抵抗平庸时,就是积极性不足的时候。

技能是为我们提供积极性的原动力。为了做一件事,我们拥有的相关技能越多,就越容易把它做好;越容易做好,我们就越乐在其中;越是乐在其中,我们继续做它的积极性就越高涨,哪怕这任务很费神,比如解决一个棘手的技术问题,或者很费力,比如全速绕圈游泳。只要我们擅长做这件事,我们就会不顾代价和风险,一头扎进去。

我们有很高的积极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是说得通的。做得好能带来好回报,这把我们置入了一个不断强化的反馈环中。如果在牌桌前大赢特赢,我们就会继续玩下去。我们面前不断累积的筹码会确定无疑地告诉我们,应该继续坐在座位上。

但是我们往往会忽视事情的另一面,那就是技能不足实际上已经决定了我们的积极性会不足。如果一直没人提醒我们,我们就会忽视技能低下与热情不高之间的直接联系。

我曾问一名CEO:“什么会让你快乐?”

他毫不犹豫地说:“高尔夫球打得更好。”

我不知道自己希望他说什么,或许是有关世界和平或者终结饥饿之类的大事业,但他绝非我第一个痴迷高尔夫球的客户。

“你现在打得好吗?”我问道。

“其实不算好。我的技术不至于让自己尴尬,但一直也没什么进步。”

“你多大年纪了?”我问道。

“58岁。”

“你上高中时体育怎么样?”我继续问。

“还算可以。我当时是游泳队的。”

“你喜欢锻炼身体吗?”

“我更喜欢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纯娱乐。”

“那么,你现在50多岁了,历史上没有哪个运动员到了这个年龄后表现会比50岁之前更好。你的眼手协调能力在下降,所以你缺乏打高尔夫球的先天技能。而且你不喜欢锻炼,我想这对提升球技很重要。可以这样总结你的情况吗?”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的建议是,享受这项运动,不要急着打得更好。你以后的目标不是把高尔夫球打得更好。”

我其实就是告诉他,差不多就行了。这听起来似乎有悖本章的主题,但是也说明了一个重要因素:缺乏执行一项任务所需的技能,会急剧削弱我们执行这项任务的积极性,某种形式的差不多就会成为我们的精明选择。它并不理想,但总比拿自己开玩笑好,也胜过先误导别人充满期待,再做出蹩脚的表现,让他们在一些小事上失望。积极性不足会导致不满意的结果。

我们还低估了目标对我们积极性的影响。有时候我们没有实现新年目标,是因为我们的目标是边缘化的,所以我们也只会用边缘化积极性去努力。我们没有瞄准那些核心事务,比如搞定一个可恶的工作,而是瞄准了“报一个班”“多旅游”这样模糊不清、空洞无物的目标。边缘化的目标只能引发边缘化的努力。

最后,我们没有认识到,最开始的一点成果会非常迅速地把我们的积极性边缘化。我有时候会在一对一客户身上看到这种情况。他们开始对人际关系目标豪情万丈,稳步前进,六到八个月以后就开始减速。因为他们自以为已经解决了问题,所以不必再那么努力地关注人际关系了。

我的工作就要告诉他们,他们看到的终点只不过是海市蜃楼。他们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变得更好了,只有他们周围的人才能确定这一点。了解了这个事实之后,他们的积极性就会重新振作,他们因此继续努力。

提示:你如果因为缺乏相关技能,或者没有认真对待,或者觉得自己做得已经差不多了,从而妥协了对一项任务或一个目标的积极性,请不要担心,找一些别的事,让世界看到你是多么在乎它。

2.当我们在做志愿工作时

我在前文已经提到过我对弗朗西斯·赫赛尔本的崇敬。她曾做出一项举动,堪称我们的行为典范。

几年前,弗朗西斯收到了一份去白宫的邀请。但是她之前承诺在丹佛市为一个小型公益团体作演讲,演讲时间与白宫这份邀请相冲突。是去面见美国总统,还是去丹佛作一场免费演讲?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根本不需要考虑。我们会给丹佛的人打电话,解释一下情况,另外安排一个时间演讲,或者承诺明年再来。毕竟这是志愿工作,我们是在给他们帮忙,他们肯定能理解。

但是弗朗西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她告诉白宫,自己无法应邀。“我已经答应了他们,”她说,“他们在等着我。”真正打动我的,也是她的诚信中最为可贵的是:弗朗西斯从来都没有告诉丹佛她拒绝了白宫的邀请。

我们大多数人都相信自己和弗朗西斯·赫赛尔本一样非常诚信,但是经验告诉我们并非如此。当我们发现自己有借口不尽全力做一些志愿工作时,有多少人会把这种借口当作难得的救生索紧抓不放呢?

我所说的志愿工作,不仅是指利用专业知识做公益,比如一个高级律师免费为公益组织做代理,而且还包括个人主动做出的所有无偿活动。不论是指导孩子们的橄榄球队,还是去救济所洗盘子,不论是监督本地高中里的高危青少年,还是答应去作演讲。我们有时会把无偿视作无法履行承诺的砝码。我们既然可以伸出手来帮忙,那么在不方便的时候也可以抽手退出。原本高尚的意图退化成了差不多的结果;就这样,我们丧失了诚信。

诚信这种美德,要么有,要么没有,就好像没有半怀孕的情况一样,也没有中等高尚这回事。我们需要信守自己做出的任何承诺,才能表现出诚信。

做那些尽我们最大努力就能获得明显报酬的事,并不需要诚信。真正的考验,在于那些愚蠢的承诺,那些我们起初不想做却勉强答应的事,只有在这些事中全力以赴,才算是诚信。我们知道应该做某件事,但是遇到环境的挑战之后,比如累了或者杂事太多,或者我们有了更好的选择,或者它的开销比我们预想中要大,或者白宫送来了一份更有魅力的邀请,我们就会更多地考虑自身情况,抛开那些寄希望于我们的人。

提示:志愿只是个形容词,不是借口。如果你认为帮别人忙就不必尽力,那你就没有帮到任何人一点忙,包括你自己在内。人们会忘记你以往的承诺,只记得你的实际表现。这就好像一家餐厅为无家可归者捐赠食品,但是送出的都是过期下架的食品和残羹剩饭,饥肠辘辘的人只能勉强下咽。餐厅老板或许还以为自己很慷慨,觉得随便捐点东西都聊胜于无。但是聊胜于无远不及差不多,而且在我们做出承诺之后,我们以为“差不多”的做法其实是差很多的。

3.当我们像“业余选手”一样时

在和客户丹尼斯合作一年以后,他的进步令我大吃一惊。他出现的问题是大部分高管的通病:太需要赢得别人注意。我第一次和丹尼斯见面的时候,他好斗的说话风格就彰显了这一点。他总是咄咄逼人,令同事和下属难以招架。不过,他在公司CEO和重要客户面前并不如此,这让他在争强好胜之外,又多了虚伪和拍马屁的坏名声。

丹尼斯很快就有了好转,他好胜的心理肯定有所帮助,因为他不愿在同事面前丢脸。但是他仍然有进步的空间,在我们的定期电话沟通中,他总是抱怨妻子。他缺乏骑士风度,他傍晚下班回家到第二天早上去上班期间,他们一直争吵不断。办公室成了他的避难所,本应温馨的家却成了他的战场。

我并不经常参与客户的家庭事务,但是丹尼斯表现出来的这种差异令我难以忽视。他在工作中的行为得到了改善,彬彬有礼、宽容大度、谨慎发言,在家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我目睹他在这一年里养成了高僧般的耐性,成了三思而后行的专家。他不必时时处处维护自己的支配地位,也不介意偶尔被同事打扰。但是很明显,他在家截然相反。

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问起他这件事。为什么他能在工作中表现得这么好,回家就变回了老样子?

“在工作中我必须专业点,”他说,“你的反馈教给了我这一点。”

“那在家又该如何呢?”我问道,“和家人在一起,就可以当业余选手吗?”

丹尼斯一下子哑口无言,眼泪夺眶而出。我这句话击中了他的要害,但我没想到如此深刻。丹尼斯使用的“专业”一词,解释了我多年以来见到的很多不合常态的行为。我们在家里的某些行为,换到工作环境中连我们自己都无法容忍,谁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呢?有些只是蠢事,没有什么危害,比如心不在焉、呆板无力;还有些更伤人的行为,比如独自发呆、沉默寡言、孤僻冷漠、不爱社交、生气发火等。我们如果把这些行为从家里带到工作中,就会毁掉我们的职业生涯,所以我们多半不会这么干。

其中原因也不难看出。在工作中,我们有各种各样现成的规划,帮助我们保持专业状态,正式的比如绩效评估和例会,非正式的比如网上的流言蜚语和同事们的闲聊。此外,还有一些强大的动机,比如金钱、地位、权力、保住工作等。

在家里,不论我们是独自居住还是和家人一起住,这些规划和动机都消失了。我们自由自在,想成为什么样子都可以,而且我们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志存高远。

丹尼斯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在工作中殚精竭虑追求最高标准,在家却甘当业余选手,满足于差不多。他在工作中非常努力地成为更好的人,却从来都懒得把这种努力用在妻子和孩子身上,虽然他们似乎比同事更重要。丹尼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个业余丈夫、业余爸爸,这不是他理想的自己,他十分痛苦。

不只是在家庭和工作中,我们每天都会在各种场合面对这种“专业或业余”的选择。特别是在你不擅长的领域,你更容易选择当个业余选手。

我曾在一家医疗公司的全体大会上发表演讲。我前面那名CEO讲了45分钟。他讲得并不怎么好,只是在念别人写的稿子,在大屏幕上播放了几张幻灯片,很少看下面有没有人在认真听,从头到尾都没有换过音调,也没有插入一些即兴发言来给听众们提神。他这种表现不难超越。我该怎样说才显得比较谦虚呢,我接下来的演讲震撼了整个会场,我走下讲台,和听众们站到一起,回答他们的问题,和他们一起击掌欢笑。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听众反应。这是我谋生的工作,我在乎它,我会努力,所以效果也很明显。

随后,那名CEO言不由衷地恭维了我几句。他说他很喜欢我的演讲,然后又加了一句:“不过你是专业演讲家,我知道你为什么比我擅长这个。”

他这是在告诉我,演讲不是他这个CEO的真正工作,他把这项任务和他的其他工作区分开了。作为一个CEO,他认为自己还是很专业的。作为一个演讲者,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业余选手,差不多就行了。坦率地说,他连这个水平也没达到。他在这方面给自己的规划就是平庸即可。

我们都会把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区分开。我们总是习惯看到自己的优点,忽略自己的缺点。就好像,这些缺点属于某个陌生人,与我们毫无关联。慢慢地,我们满足于“差不多”,成了业余选手。

提示:在擅长的领域,我们表现的特别专业;在不擅长的事情上,我们则变成业余选手。我们要努力改变这一点——或者至少缩小专业和业余的之间的差距——成为理想的自己。你的优点不能成为你不去改变的借口。

4.当我们行动不力时

人们会因为两种原因行动不力:要么他们认为自己有更好的方法(典型的好胜综合征);要么当他们需要遵守别人的规则时,不愿意全力以赴(典型的非原创综合征)。这样故意不合作,常常会恶化情况。

医患关系中,这种遵循不力最为明显。

例如,几年前,我的教练助理理查德做了一次心脏搭桥手术。手术很成功。自从大学毕业以来,理查德在二十年间长了22公斤,这次手术后,他和医生一起计划减掉一些体重。他们共同商定的减肥目标是11公斤,这目标不算极端,也切合实际。他的减肥计划很合理,控制食量,少吃糖类和奶酪,多吃新鲜水果和蔬菜,辅以每天散步40分钟。理查德很快就减掉了10公斤,然后就进入了瓶颈期,渐渐地竟然又变重了几公斤。之后他就把那个体重保持到了现在,他已经40多岁了,却依然只是满足于半途而废,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健康彻底实现目标。这不同于人们常说的“最后5公斤”,这种假设的“最后5公斤”很难减掉,是因为我们的身体需要它,它们实际上并不多余。但是理查德的情况不同,他要减肥不是因为假设,而是严重心脏病所诱发的。他为了保持健康需要减肥,但他依然半途而废。他最后认为,减掉6公斤就足够了。

不论你承认与否,我们都有遵循不力的问题。我们都反感别人指手画脚教我们该怎样做,哪怕这对我们有好处,哪怕我们知道不听他们的会造成伤害。

一个朋友和我们分享了一个秘密,并提醒说只能让我们两人知道。尽管我们承诺不告诉其他任何人,但我们还是满足于“差不多”,把自己的配偶当作例外。我们会对自己说,朋友所说的保密,肯定不是让我们对共同生活的伴侣也保守秘密。

我们的孩子打碎了某件贵重物品。在告诉我们之前,孩子让我们保证不要生气。我们当时忍住了怒火,但是心里难受了好几天,最后用其他方式责骂孩子,间接发这场火。

一名客户希望我们每天交流一个项目的进度,但是有时候没什么新情况,我们就跳过去一两天。我们没有告诉对方,就单方面改变了双方每天交流的约定。不论怎么说,我们选择了“差不多”,给客户增添了不必要的困惑。

以上只是从数以百计不肯遵循、令人失望的日常琐事中随机选取的三个例子。我们大多数人虽然能一眼看出别人遵循不力的情况,却不会留意到自己遵循不力的细节。破坏信任、乱扔垃圾、边开车边发短信的家伙总是别人,不是我们。我们永远都不会那么做。

提示:遵循不力时,我们不仅会粗心、懒惰,还会更加好斗、粗鲁。我们对世界嗤之以鼻,宣布:“规则不适用于我们,别指望我们会遵守,我们不在乎。”我们划了一道“差不多”的线,拒绝做出任何让步。

还记得纳迪姆吗?那个任由对手西蒙激怒自己的伦敦高管。我答应要把这个故事讲完。

纳迪姆非常积极地投入了改变。他完全落实了我要求他做的事情。他站在同事面前,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他承诺要做得更好,请所有人在看到他重萌旧态时都不要吝于给他当头棒喝。他还努力和西蒙建立更加积极的关系,尽管一开始他有些不情愿。以前对西蒙的敌意依然对他有影响。

“我在路上遇到西蒙了,”纳迪姆告诉我,“他也发生了变化。”

“西蒙变不变不是你的事,”我说,“你只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为什么要让我独自承担所有努力呢?如果他一点都不努力的话,那岂不太糟糕了。”

“你向前走80%,”我说,“看看会发生什么情况。”

纳迪姆同意了这个建议,并将之列为他每日问答的第一个问题:“在和西蒙的关系中,我是否努力向前走了80%?”

他先向西蒙道歉,表达了自己的诚意:“对于过去的行为,我十分抱歉。我们的关系不和睦,我应该对此负责。从今天开始,我要变得更好。”他承诺改进自身,并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别人,就这样,情况开始发生了改变。

作为纳迪姆的教练,我定期给他打电话检查进度。请注意,纳迪姆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还执掌着一个价值200亿美元、拥有1万名员工的公司部门。他有家庭,他曾到美国和欧洲各地旅游。他有相应的责任,还在几个外部机构任职。他可真是个大忙人。考虑这一点,会引发很多思考。另一方面,他上面还有CEO和人力资源总监,这两个人雇用了他,也在密切关注他的进展。但是,不论日常职责多么劳神,他都会非常积极地去解决他的“西蒙问题”。他深信,他要想成为公司里的模范人物,这项任务非常重要。

纳迪姆确实变得更好了,对此我并不感到惊讶。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他的“西蒙问题”居然那么快就化解了,只用了半年时间。想想你非常不满的家人、朋友和同事,你在走廊里碰到他们都不会打招呼,你不肯原谅他们,拒绝和他们交谈,甚至把他们从联系人名单里删除。你愿意修复这种关系吗?如果想的话,你是需要六个月,还是需要六年才能做到?

这家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玛戈特在这件事上做得很成功,他让纳迪姆把这件事讲给他的下属和公司高管听。我当时不在伦敦,但是玛戈特把现场的情况都告诉了我。

这种做法为什么会有效呢?纳迪姆告诉大家:“我确实尽力了。我不辞辛苦去构建良好的人际关系,比西蒙付出得更多。”然后他打开一封西蒙当天早上发给他的电子邮件,作为两人现在肝胆相照的证据,大声读给大家听。“我们几乎都能读懂对方的心思。”他说。

有人问道:“你有哪些与众不同的做法呢?”

“我不止向前走了80%,”纳迪姆说,“我向前走了100%。我发现,我只要改变自己的行为,就能带动周围的人改变。如果我竭尽全力,我们会更快地成为朋友。”

玛戈特告诉我,当时在场的人无不感动流泪。

这是不满足于“差不多”的最终回报。如果我们全心投入,用百分百的专注和精力去改变行为习惯,我们就会成为一股势不可当的力量,而不再积重难返。我们就会开始改变我们的环境,而不是被它所改变。我们周围的人能感受到这一点,这也会触发周围的人开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