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回 密林斩蛇巧得朱果

韩丽花所坐之处,是位于蛇妖洞穴上方的一个小石台,石台的后面便是峭壁。沿着蛇妖所处洞穴那条石缝向上,连着石台旁的裂隙。就在裂隙边,长着一颗小树。所谓小,是与林间的大树相比较而言,树干只得手臂粗细,高不满一丈,长得虬曲如龙蛇,可见生长有年。树上枝叶甚疏,却结了数十个果子。这果子非桃非杏,比龙眼略大,通体成鲜红色,竟是从未见过。尤奇的是,这树距离韩丽花坐处不到十步,韩丽花刚才在石台上坐下时并未看见,仿佛是在一个瞬间从石缝中长出。是以回头看见,吃了一惊。韩丽花见果子红得可爱,摘了一个放在鼻端闻闻,只觉果香扑鼻,而且宁神醒脑,刚才胸中的烦恶之气一扫而光。这果子实在诱人,韩丽花忍不住咬了一口,却是鲜汁淋漓,甘美异常。一个吃完,又摘一个,韩丽花一连吃了三个,心想:“这是什么果,如此好吃?既然都已红熟,与其留在树上被鸟吃了,不如一齐摘了,一来路上好吃着解渴,二来也好给师父尝尝。”她解开包袱,取出干粮,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又摇了摇头吐了。原来这干粮本是家中隔夜所做,并非特为韩丽花所备,又因林中湿热,晤在身上,此时竟有了馊味。韩丽花索兴把干粮丢了,把果子全部摘下,数了一数,还有二十五个。韩丽花用包袱包好,打算离开这里,继续寻找师父。她并不知道,这看起来十分可爱吃起来异常甘美的果子,便是朱果,往往生长于巨恶剧毒的妖兽穴旁,数百年才得一熟,是道家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宝,有脱胎换骨的功能,吃一个,可抵百年修行。

豪雨过后,林间空气十分清新,韩丽花沿树林边缘走着,石径蜿蜒,遇到危岩挡路,有时攀岩而行,有时用轻功提纵术跃过。丈许高的断崖,居然一跃而上,再用平沙落雁身法跳下时,犹如一叶飘墜,毫不费力,比之平时,轻功不知高了多少。韩丽花不明其中道理,心里却是惊喜异常。走了半个时辰,出了树林,走上一道山脊。午末未初光景,太阳刚刚偏西,天上丽云叆叇,四面屏山如画。韩丽花边走边环顾四周,并不觉累,反觉有兴。转眼十余里过去,已经转了两条峰峦,韩丽花焦躁不安起来。她之独自进山寻找师父,想到就走,本就盲目。她不知道师父究竟在何处,只是以为师父必就在附近。因为师父若要走远,必会去双龙湾村告诉她,或把她带走。这道山脊走完,进入了一条山谷。谷中石径已被荒草所掩,仿佛从来没有人走过。或荆棘挡道,或巨石阻路,甚不好走。进谷数里,忽听身后不远有人说话,回头看时,只见两个人一胖一矮,道童打扮,长得甚是怪异。他们手中各执一棍棒,一个在前,一人在后,两人中间走着一物,因为荒草所掩,看不真切,可以肯定的是非牛非驴,被两人赶着牵着。待走到荒草稍稀处,韩丽花这才看清,被这两人赶着的竟是一只老虎。韩丽花虽村居靠山,却从来没见过老虎,此时乍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连退了两步。眼见这两人和老虎离她还有三十多步,韩丽花也看出,这两个道童所持的棍棒末端,有一股两、三尺长的黑气,而老虎并没有用绳索捆绑,却又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们走,就像人家寻常的猪羊一样驯良。她觉着怪异,想跑,又怕跑不过老虎,于是在离石径十数步的地方站着,手按剑柄,注视着这两个道童和老虎。

这两个道童正是朱柔的徒弟,胖的名叫葛松,矮的名叫贡全。石明珠无意中撞上朱柔摄取虎、蛇的元神炼百虎旛,用五雷天心正法把朱柔的法台震塌,但未能毁掉朱柔的法旛。之后,朱柔重搭法台,叫葛松和贡全在山中继续寻找虎、蛇之类猛兽毒物,重炼百虎旛,谁知竟被韩丽花碰上。其实,葛松和贡全早就看到韩丽花了,两人边走边商议,葛松说道:“前面那小妞在山中独行,一定不是寻常人家女子。”贡全说道:“师兄言之有理,她手握宝剑,原来是个会武的!”葛松说道:“师父曾说,即便炼成了百兽旛,也得有一个根骨好的人驱驶,若把她带回去,只怕有点用处。只不知她的根骨如何?”贡全说道:“我们赶上前去一看不就知了?看她不像修道之人,师兄用摄魂棍把她拿下,必定手到擒来!”

两人商量妥了,嘴里念念有词,脚下特然加快,眨眼到了韩丽花身旁。葛松佯笑着问道:“小姑娘,荒山野岭的一个人走路不害怕吗?”韩丽花心想,看他们不像好人,但他与我说话,不好不理睬吧?嘴里答道:“害怕啊!”接着反问,“你们牵着老虎干什么?它不吃人吗?”葛松说道:“这是家养的,牵回去耕田呢!”韩丽花笑道:“哄我吗?牛才会耕田呢,没听说过老虎也能耕田!”几句话说完,葛松离韩丽花已不到十步,他用手中摄魂棍向韩丽花一指,棍端喷出一股黑烟,绕向韩丽花。葛松和贡全两人,奉朱柔之命外出捉老虎或大蛇,也只要这么一指,便能把猎物迷住,乖乖的跟着他们走。若在以前,韩丽花自然不能幸免。但她既吃了石明珠给的武当灵药,又吃了三个朱果,这样下三栏的小妖术,已伤不了她。摄魂棍一指之时,她打了一个寒噤,接着一个喷嚏。她退了一步,责问葛松:“你干什么?”葛松说道:“不干什么!”手中摄魂棍向韩丽花连指了两指。韩丽花一连两个喷嚏,骂葛松:“你干么用棍子指我?什么棍子,怎么一指我就打喷嚏”不等葛松回答,贡全对葛松说道:“师兄,摄魂棍不灵,你用分筋错骨手拿她,我回去叫师父!”说毕,赶着老虎走了。

葛松嘴里说声“不错”,一掌向韩丽花左肩打来。分筋错骨手,比一般的点穴法灵活,或点或扭,若被点上,比一般的点穴法痛苦。韩丽花见葛松一掌拍来,将要触肩时手掌成爪形扭韩丽花的肩胛。韩丽花左肩一沉,向后一跃,竟退出十步以外。葛松和韩丽花同时“噫”了一声,葛松是想不到韩丽花小小年纪,轻功如此之好;韩丽花是这一后跃大大超出以往的距离,她不明白为什么轻功突然如此长进。过了两招,韩丽花对自己的轻功心中有数,便倏进倏退与葛松斗了起来。葛松人极奸狡,摄魂棍抓在手里,时不时的点韩丽花一下。摄魂棍点来,韩丽花要打一个寒噤,有时接连几个大喷嚏,再忙不迭的躲开葛松的指掌。韩丽花是左手拿剑,只用右手和葛松斗的,她心里想着:我的剑太厉害,只一拔出剑鞘,葛松必死无疑,我与他无怨无仇,没来由杀了他!十几个照面过去,韩丽花落在下风,葛松攻得越紧。韩丽花又想:我不用剑杀他,用镖把他打伤便了!

韩丽花是想到就做,一伸手从镖囊中取出三支镖来,用连珠镖的打法,第一镖打向葛松的右臂,见葛松闪过,第二镖跟着打到。这第二镖打的是葛松的面门,葛松一低头躲过,第三镖又到。第三镖角度甚刁,打向葛松的小腹。葛松眼看躲不过去,嘴一张,吐出一道黄光把镖击落,随即黄光一闪直奔韩丽花。

这道黄光是葛松的飞剑。他本想用分筋错骨手便可捉住韩丽花,谁知韩丽花人虽小,武功不弱,分筋错骨手不仅伤不到韩丽花,连环三镖打来,竟躲不过去,危急之时吐出剑光,把镖击落之后,才想起用剑光圈住韩丽花。韩丽花见一道黄光奔自己而来,知道这是葛松的剑光,急忙拔出霜角剑向黄光一撩,一道白光闪过,“呛”的一声,竟生生的把葛松的飞剑斩为两段,跌落地上,成了两段顽铁,黄光也随之消失。霜角剑余势未衰,绕向葛松。飞剑一断,葛松吓得亡魂直冒,回头就跑。葛松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剑光。在剑光将要及体之时,葛松用手中摄魂棍一挡,摄魂棍被斩成两截,一条胳膊已被削断。这还是韩丽花不想伤他性命,急忙收剑的缘故。伤了葛松,韩丽花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她对葛松说道:“不是我要伤你,是你先放出剑光伤我,你找你师父医吧,我可没有伤药!”韩丽花话刚说完,忽听有人说道:“什么人大胆,敢伤我徒弟!”随着说话声,天上现出百余道蓝色剑光,把韩丽花罩住,同时一个人现身出来,却是丑陋之极的一个矮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