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桃花精再进老君庙

他注意到桃花洞前的那株古老桃树不见了,那是桃花精的本体,他有点纳闷儿,扫了一眼那块地方就站在桃花洞前向里喊道:“桃精在吗?镜仙求见!”

他的声音在洞里传出翁翁的回声,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疲惫的声音传出:“进来吧。”

镜仙飞了进去,洞内有些阴暗凄凉,显然桃精很久没有打理了,他见桃花精神情憔悴、头发零乱地站起来迎接他,她有些焕散的眼神红肿着,指了指几案旁的椅子说:“请坐吧!”

镜仙坐下,望着她去倒茶的背影说:“在下来的时候,没看见桃花洞前的那株桃树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桃精听说,正捧着茶来,端着茶碗的手微抖了一下,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把茶放在几案上,低声说:“镜兄请喝茶。”

她自己也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垂着头说:“此事说来话长。”她把炼化本体为白逸飞孕育后代的事简略说了一遍,最后啜泣着说:“你可以想见我有多在意他,我已经真真正正地投入了,一度我认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的确,那段时间他对我是真的好,再没有比那更好的了。唉,一切失去得那么快,我不怪他,都是我不好!”

桃花精边说边擦眼泪。镜仙看到这个曾经刁蛮任性的桃花精竟然能说都是自己不好,可见她的性情为白逸飞改变了很多,也可见她对白逸飞爱之深。

镜仙同情地望着她,等她哭得告一段落之后又接着问她:“你的悲剧就从杀在下而始,在下敢问:桃精为何一定要杀在下?难道在下的存在妨碍了你的幸福吗?”虽然他已知是灰狼精的撺掇,但他还想从桃花精的嘴里听到说法。镜仙本性善良,对这个几次破坏自己幸福又对自己下杀手的人,他还是没有办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算她杀了自己心爱的人,镜仙虽然痛苦万分,依然体谅她有苦楚,狠不下心来对她痛下杀手。

桃花精只是淡淡地说:“对不起,我错了,你爱怎么惩罚我就怎么惩罚我吧。”一副心已死的样子。

镜仙眼神复杂地凝神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桃花精,你不象过去的你了。过去你是不肯认输的,想要的绝对要去争取,现在怎么这么心灰意冷?”深受感觉困扰的镜仙能体会她心中的痛,现在很同情她。

桃花精无所谓地端起茶来啜了一口:“我为他改变的又岂止这些?只是有些事你越急于想得到,它就会离你越远。我就是怕失去他,才在灰狼精的威胁下向你下了杀手,最后落得如此处境。听说他已经立了周岚翠为太淑妃,我还能怎样?天命如此,我认了。只是苦了你,我这辈子还从没感觉到对不起谁过,可现在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对你很愧疚。”她坐在镜仙对面,面带愧色地望着镜仙。她既然知道了自己对镜仙造成的伤害,镜仙更加没有杀她的心了,他手捏着杯子垂下头来,两道俊眉又聚拢来,眼中灰暗,这几乎是长久以来他的标准表情了。镜仙为自己伤感,一颗心能禁得起怎样的蹂躏?

为自己难过完又为桃花精难过,痛失感情这种痛苦镜仙最能体会,他抬起头安慰她道:“别泄气,你如果真的爱他,就去向他真诚道歉,多做一些事感动他,让他知道你已改变,不会再做错事。帝王有个三宫六院是很正常的事,况且他只有一个妃子。如果你能接受就去争取,如果不能接受,就请振作起来,不要再让自己悲伤下去。说起来在下比你惨,你还有过幸福时光,而且你所爱的人还在,你还有机会,而在下却一直在追求而不得。”最后这句话说得那么悲凉。

这回桃花精有些动容了,她的道歉有了更深的诚意:“对不起镜仙,你的悲剧很多都是我造成的,我对不住你。”她拿起茶壶来给他续茶,心中的歉然使桃花精不知自己要怎样去做。

镜仙眼中有些亮晶晶了,他捏了好几下茶杯才抬起头来说:“其实在下也一度挺恨你,但在下就是狠不下心来对你下杀手,连灰狼精在下都没有把他除掉。在下觉得你也不是彻底的坏人,只是私心太重。在下的直言你别见怪,在下还有句忠告,以后不要再和灰狼精搅在一起,他只能给你的生活带来破坏。好了,言尽于此,在下要告辞了。”镜仙站起后就消失了。

镜仙的话桃花精听了进去,她真的来到白逸飞住的别殿去道歉。当早晨白逸飞打开卧室门时,赫然见桃花精跪在门前,吃了一惊,不悦道:“桃花精,你这是干什么?”

桃花精瞥见了房中周岚翠微挺的肚子:她已经怀孕了!桃花精咽下辛酸低眉垂首道:“桃花早已知罪,决心洗心革面重做好人,望太上皇给桃花一个机会,哪怕只做一位婢女,只要能留在太上皇身边服侍陛下,桃花也心愿已足,望太上皇收留桃花。”

白逸飞怒气冲冲地说:“你起来,你为私利连自己的女儿都杀了,朕怎么原谅你?还记得当初朕是怎样地信任你吗?你所做的一切,只要你不愿意告诉朕,朕都不勉强,因为朕相信你不会做坏事。可是你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朕对你的心已死,你走吧。”他指指身后的周岚翠:“你也看到了,朕已另有妻子,而且已经怀孕,你死心吧。如果生活有困难,可以直接去府库领,朕已关照过他们。”

桃花精不起,泪如雨下:“陛下,千错万错都是桃花的错,请陛下给桃花改过的机会。桃花只愿呆在陛下身边做个婢女,以前桃花做皇后时,太淑妃娘娘不也呆在陛下身边服侍吗?恳请陛下也给桃花这个机会,桃花绝不与太淑妃娘娘争风吃醋,求您了陛下!”

白逸飞对她的委曲求全多少有些动容,但想起女儿,决计不能饶恕她,所以硬起心肠说:“岚翠怎么能和你比?她当时一心只想帮我们,并没有什么企图,也没想威胁你的位子。好了,我不多说了,你回去吧。”

桃花精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痛苦着走了。周岚翠走了过来,站在白逸飞身后柔声说:“她也真可怜!说起来,也真是臣妾乘她之危占据了她的位子。”白逸飞回头温柔地说:“岚翠,这不关你的事,是我不能原谅她杀了香儿。”

桃花精又去了太上老君庙,面对着老君的神像跪了下来,只是流着泪不住磕头,地上红了一片。终于她抬起头带着血泪模糊的脸望着老君像喃喃低语:“老君啊,桃花又来求您了,当年谢谢您指点我,让我有了白逸飞的孩子,可是这个女孩竟被我失手杀死了!桃花悔的要死,我不想这样,这都是灰狼精撺掇的,他要我杀镜仙。当年我答应您不再做恶,可我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做恶了,受害的竟是我的孩子。我悔呀!我发誓,以后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我都不会再做恶了,桃花只想回到白逸飞身边,桃花是深深地爱着他的,没有他,桃花宁愿死。请老君再次指点桃花吧!”

讲完,她再次带着伤在地上咚咚地磕头,由于失血及疼痛,她晕了过去。恍惚中,桃花精看见清瘦的太上老君站在自己面前,手捋着胡须望着她微微摇着头。

“桃花精!”他开口了:“你太不爱惜自己。看在你这么诚心爱他的份上,我再指点你一次,你要用行动感化他,太淑妃不久将会产下一位公主,你要去服侍她,不能有任何怨言,感动了他,他就会再次收留你。不过,这一回你不能独得他了。”说完就渐渐消失了。

桃花精醒来了,她对着老君像说:“谢谢您!不能独得他也没关系,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我就知足了,这是对我的惩罚!”她又磕了三个头就走了。

车骑将军周伟祺这些年来一直郁郁寡欢,令大家奇怪的是,二十七八的人了,又是大官,居然拒绝了好几家名门闺秀的提亲,到现在还单身一人。除了工作,他平常很少跟人讲话,实在郁闷了就外出打猎,而且不喜带随从,总是孤身一人。

这一天,他处理完各种公文后觉得很寂寥,又象往常一样,拿起打猎的工具,独自乘马外出了。他落寞地走在街头,思绪散乱,他的身边人来人往,街头有很多做小生意的人,乐业国的商贸还是很繁荣的。

就在这是,他的马不小心把街边一个小摊贩摆在地上的鸡蛋踩了,那人发出一声惊叫,这叫声把周伟祺不知游到何处去的思维拉了回来。他看见自己的马闯了祸,赶紧下来来道歉,周伟祺平常就没有官架子,很平易近人的。

他道完歉后看着这位穿着破烂、蓬头垢面的妇人有些眼熟,她正在拣滚出去的没有破碎的鸡蛋,时不时地还擦擦眼泪。

“这位姑娘……”他帮她拣了一个鸡蛋,面对着她说,这女子抬起一双泪眼,说:“将军,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将军?你知道我是将军?”周伟祺吃惊地望着她,更觉得她在哪里见过,只是现在蓬头垢面。那女子低着头说:“是!周将军!”

“你是谁?我们见过吗?”他帮她把散落的鸡蛋都拣好后问。

“周将军,民女在黑风山有幸见过将军,那时你还不是将军。”

周伟祺一下想起来了,“对了,你是那位给我下迷药的姑娘。”他笑着说,“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这女子脸红了,轻声说:“我不是故意给你下迷药的,我当时也被迷了,我叫王美莲。”

周伟祺笑着说:“对对,美莲姑娘。嗯,可以请我到你家作客吗?”

王美莲拾起她的小篮子请周伟祺跟她走。周伟祺牵着马与她并肩走着。

“你好像生活不是很如意,美莲姑娘?”对于周伟祺的问话,她好像没听见似的,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