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念莼造成的懊恼来得快去得亦快,回到屋中,寒花笑已将此事抛到脑后,再翻阅一遍方志,而后上床,结跏趺坐,仍无法聚集真气,无可奈何地倒头睡下,胡乱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睡过去。醒来,已是戌时,中午没吃上几口饭,肚子有些饿,摸出从英风楼带回的油纸包,打开,胡乱吃着。
包容之照例不敲门,幽灵般钻进屋来,先吹灭油灯,而后欺近窗边,轩窗,向外张望:“还以为你小子走桃花运,原来是桃花劫。”恶狠狠地,“个兔崽子,上回我说看见花归处,你赌咒发誓给老子说不是!”
寒花笑解释:“花归处得罪了太阳旗,我哪敢承认跟他有瓜葛?要不是看你和劫燕然蛮熟的样子,我现在亦死不承认呢。”补充,“其实我和他亦不算有多大瓜葛,就是聊天说漏嘴,乱出个馊主意,他就当真了。”
包容之一副洞悉其奸的表情,冷笑:“少装蒜,劫丫头说到点上,你就他妈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巴不得花归处完蛋,你好乘虚而入,没想到弄巧成拙。”话锋一转,“不过,老子蛮欣赏你,要不要帮你把她拿下,来个霸王硬上弓?等生米煮成熟饭,不怕她不老老实实。”
寒花笑赶紧摆手:“不好,怎么可以这样。”
包容之两眼一翻:“怎么不可以?她砸你一脑袋还骂你癞蛤蟆,老子都看不过眼,你个兔崽子不老实,专会心里一套,嘴上一套!”
寒花笑:“我没不老实,生气是有一点,可生气归生气,不想给她一般见识,头洗一洗就干净了,她骂我癞蛤蟆我又不会真变成癞蛤蟆,她亦不是天鹅。”发自肺腑地补充,“现在想起她就恶心,像看见油腻腻的米粉肉一样腻歪。”
包容之狠狠瞪他一眼:“少他妈地给老子装圣人,个兔崽子比大祚荣还虚伪,今天算那钵米粉肉倒霉,换老子,非拿一锅沸汤砸你不可。”
寒花笑:“我又没惹你,干吗拿沸汤砸我?”
包容之继续望向窗外,没好气地:“闭嘴!”
寒花笑若有所悟,咽下最后一点食物,凑到窗前,顺他视线望去,果然不错,那边一扇窗里亮着灯,外面有几名靺鞨武士守卫巡逻,应该就是大祚荣卧室。他压低声音,问:“左轻扬在里面?”
包容之咬牙切齿,一言不发。
寒花笑设身处地地替他想想,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能干的事情实在不多:“情况有些不太妙呢。”
包容之侧头,又狠狠瞪他一眼,比刚才狠得多:“什么不妙!”
寒花笑慌忙改口:“那么,情况很妙。”
包容之恼得“啪”一声关了窗户:“少他妈的往歪处想,他们无非是在谈判,什么妙不妙的,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
寒花笑倒真想让包容之闭上臭嘴,窗户关上后,他满嘴的大蒜味加倍猛烈地扑鼻而来,醺得他直想落荒而逃:“我没往歪处想呢,左轻扬背着我们给大祚荣谈判,包先生觉得妙还是不妙?”
包容之气闷片刻,扯开话题:“你说,劫燕然真想替花归处出头么?”
拉拢乞四比羽和包容之对花归处而言没有太大实际用处,也许劫燕然是奈何不了劫念莼,但更有可能别有所图,听包容之语气似乎已经识破他的用心。寒花笑试探地:“劫先生忠厚长者,还能说假话?”
包容之:“忠厚个屁,想糊弄包大爷,他还没这道行!”
寒花笑稍等一等,见他没有往下说的意思,知道直接问多半给他顶回来,旁敲侧击:“或许他是被劫念莼逼得没办法。”
包容之嗤之以鼻:“你懂个屁,他是想把水搅浑,”顿挫,“给你讲了你亦听不明白。”招呼亦不打一个,就那么撇下寒花笑摸着黑出了门,鬼鬼祟祟地眨眼便没了一点声息。
寒花笑跟过去将门关上,落闩,正准备收束一下,提前去赴与左言迟的约会,忽听窗棂被轻敲两声,一怔,稍稍犹豫,上前将窗户打开。黑衣人冷冷的面孔出现在窗口,借淡淡月光打了个手势便闪身没入阴影之中,寒花笑会意,敏捷地跳出窗外,跟着他小心地顺阴影潜行。至一处墙根,黑衣人谨慎地侧耳倾听片刻,确定无人,翻身跃出墙外,寒花笑轻功根基还在,狸猫般亦翻出墙去,跟定黑衣人又行出一小段路,来在一僻静所在。
黑衣人止步,确定四周无人,压低声音,向寒花笑:“你干的好事,太阳旗已联络我们撤单。”
寒花笑无辜地摊开双手:“不关我事呢,我又不认得左飞扬,他要撤单干我甚事?”
黑衣人目光如炬:“你敢说花归处公然向左飞扬搦战不是你的主意?”不等寒花笑回答,“别以为自己做事神不知鬼不觉,你没做的事别人都要栽到你头上,何况你真做了。”稍顿,放缓语气,“你现在就回甘州,向先生解释清楚,否则,等黑状告到先生那里,你需吃不了兜着走!”
寒花笑沉吟片刻:“早上我好像看见叶莽,一闪就没了影子,他和你一起来的冀州?”杀手需要隐蔽的身份,第五重天是排序,景霄是称号,叶莽是他在师门之中和混迹人海时用的名字,除了同门,没有谁会知道叶莽即是青霄。即使早上只是眼花看错,他亦断定,叶莽确凿无疑地来了,是冲着自己来的,劫燕然识破自己的身份,包容之伏击自己应该都是拜他所赐,黑衣人说的“别人”即便不是特指他,他亦必定是“别人”之一。
黑衣人摇头:“我恰好路过。他么,该是跟着你来的。”
黑衣人不可能是恰好路过,摆明是来帮自己,不过,叶莽肯定是跟着自己来的,这是自己第一次正式做单,他不来搅和才怪。黑衣人说得不错,自己应该即刻赶回甘州,向先生当面说明原委,谋求谅解,可李谢羽与哥舒兄弟都陷身太阳旗,自己怎能就此一走了之?寒花笑:“他会有分寸呢,不会太过火,我还有些事情未了,需耽搁几天,才能回去。”
黑衣人:“你现在光够挨揍,留下来毫无意义,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置。”
寒花笑明白他这是承诺帮自己解决后顾之忧,包括解救李谢羽和哥舒兄弟,心中感激,却不愿意事事依赖,委婉拒绝:“容我再想想。”
黑衣人亦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眼角掠过一抹愠色:“随你。算我多事。”
寒花笑抱歉地笑笑,将话题扯开:“叶莽与劫燕然是不是有些瓜葛?”叶天元门下弟子亲一色是孤儿,大多数来历不明,叶莽不在大多数人之列,寒花笑虽对他的来历所知有限,但可以肯定他有突厥血统。
黑衣人目光不易觉察地闪烁了一下:“不知道。”
寒花笑捕捉到了那微妙的闪烁:“会不会稍微知道一点点呢?”
黑衣人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寒花笑锲而不舍地:“那你会不会偶尔不小心微微地知道一小小丁点儿呢,芝麻粒大的一小小丁点儿?”
黑衣人不耐烦地蹙起眉头,沉默片刻:“前两天我有看见他们在一起,鬼鬼祟祟,用突厥话交谈。”顿挫,“可你别指望我会在先生面前替你作证。”
寒花笑追问:“他们说些什么?”
黑衣人没好气地:“我不是你的探子,亦听不懂突厥话。”
估摸时间,已近亥时,寒花笑心中惦记与左言迟的约会,虽然觉得黑衣人言犹未尽,却没心思继续追问:“我要回去了,包容之随时会找我呢。”
黑衣人嘴唇微微一动,欲言又止,闷一小会,说声:“好自为之。”拧身而去,眨眼消失在无边黑暗之中。
寒花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担忧,同门相煎或许比自己预料得更为严重,自己若不赶紧回甘州与先生及时沟通,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可,风雨欲来的信都城却又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令他无法就这么一走了之。
一路踟蹰着,沿来路折返,回到太阳坊外,依旧翻墙入内,悄然潜至黑黢黢的外宾馆马厩内,小心不惊动马匹,搜索一遍,确定无人,才回到入口,隐身阴影中,耐心等待。
二更锣声响过,一道黑影准时闪入院中,似乎对地形颇熟,直扑马厩,看身形即知正是左言迟。寒花笑待他切近,轻唤一声,提示自己方位,暗忖在此说话不太牢靠,伸手去扯靠近身旁的左言迟衣袖,想将他引到马厩深处说话,却抓了个空,灵觉随之勃兴,心知不妙,身体却已来不及做出反应,脑后遭到重重一击,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不知过去多久,寒花笑才悠悠还魂,后脑一阵剧痛,胸腹亦被硌得生疼,几乎出声呻吟,凭借杀手本能强行忍住,知觉随即渐渐复苏,发现自己正被搭在马背上,双手反缚于腰际,肚皮下的马儿不紧不慢地向前行驶,颠簸勉强可以忍受。侧耳倾听,大致辨出前后左右还有三骑战马,将自己围在当中,之所以没有起速奔驰肯定不是为怜恤自己的肚皮,似乎正边走边等着什么人。
猜测很快被证实,行出一阵后,马被勒住,一个耳熟能详的声音响起,哥舒成:“谢羽她们怎么还没跟来?老四,要不你回头去接接她们。”
哥舒汾应声,策马而去。寒花笑暗暗舒一口气,李谢羽和哥舒兄弟看来都平安无事,逃出太阳旗魔爪,值得欣慰,与哥舒兄弟之间小小的误会,应该容易解释开来,毕竟自己不惜耗尽内力替李谢羽排毒,足以表明心迹。思忖着该不该出声招呼,进行沟通时,左言迟声音响起:“小成,你有没有觉得谢羽有些古怪?”
寒花笑立即放弃沟通打算,省起方才是左言迟敲晕自己,后者明明知道自己曾替李谢羽排毒,还对自己下手,其中一定有自己不了解的内情。
哥舒成的声音:“没有啊,什么古怪?”
左言迟沉默片刻,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你不要跟别人乱说,”很为难地顿一顿,才下定决心,斟词酌句地,“我家传有观女子术,百试百验,从来没出过差错。谢羽,”又一个顿挫,“怕已不是处子了。”
在哥舒成的惊呼声中,寒花笑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恢复思维能力,自责随之汹涌而来,将他淹没:李谢羽在郑导手里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厄运?自己该承担多少责任?
哥舒成几乎是在吼叫:“不可能,你先前还说太阳旗不敢往死里得罪李帅,郑导要敢祸害谢羽怎肯老老实实放她出来?!”
左言迟叹一口气:“郑导是不敢,我说得亦不是他,”懊恼地,“昨天我真不该撇下谢羽自己去阴阳谷,给这奸贼钻了空子!”一皮鞭狠狠抽在寒花笑背上。
寒花笑疼得浑身一颤,刹那间心思全被一种无以言状的恐惧包围,甚至忘记呼痛呻吟,紧张地回忆,昨日情形历历在目,自己险些就要吻到李谢羽的红唇,却及时清醒,逃出密室,没有做出任何错事!可,左言迟说得那么肯定,会不会是自己其实什么坏事都做出来,却不愿承认,自欺欺人地自我割除了那段不良的记忆,一厢情愿地将自己想象成悬崖勒马的正直青年?
哥舒成的声音充满迷惑:“他?他老鼠大的胆子敢做这种事情?”
左言迟:“装的,他胆子才不小,在豪客来不就公然调戏过谢羽,被谢羽一壶水浇出去,当时我们都大意了,以为他是着了迷药,还当做笑谈,其实他就是一头畜生!昨日他自告奋勇要替谢羽解毒,我还当他是好人,没想到他竟然包藏祸心,我真蠢,他本就对谢羽垂涎三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哪里能压得住兽性!”
如此分析无懈可击,连寒花笑自己都不免怀疑起自己,哥舒成哪里还有丝毫怀疑,咆哮一声:“我阉了这王八羔子!”
左言迟制止:“小成稍安勿躁,谢羽一定想亲自处置他,他就在这里,逃不了,等谢羽出了气,要没死我们再慢慢摆布他。”
寒花笑神智这才彻底清醒,想清楚自己绝没有做错什么,甚至不是被误会这么简单,没准已陷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若不尽快设法逃脱,将万劫不复,稀里糊涂地被当成无良淫棍给生吞活剥。
试着活动一下手腕,绳子绑得并不结实,暗叫侥幸,乘左言迟试图说服哥舒成,灵巧地小幅度转动手腕,悄然摆脱束缚,暗暗用力,蓄积力量,丹田忽有暗流微动,虽如丝如缕,却分明是真气回归,瞬间感动得几乎流泪,精神一振,猛然探手扳住鞍桥,奋力一挺,多亏在马上多年,功力虽失,高超骑术仍在,空中矫捷翻身,稳稳坐入马鞍,奋力一夺,成功从毫无防备的左言迟手中抢过马缰,疾拨马头,无暇辨别方向,猛踢马腹,纵马狂奔出去。
无边荒野,显然已在信都城外,长庚星高挂前方夜空,表明他正往西方奔驰,除此之外,一时间他对方位再没有任何判断,根本谈不上修正方向,唯有奋力催马,不顾一切地狂奔。
身后,左言迟、哥舒成于短暂愣怔后,各自怒吼一声,策马追来。三人都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精湛,寒花笑吃亏在坐骑系临时抢来,毫无默契可言,驰出四五里地,最初靠着出其不意拉开的几丈距离,已缩短成一丈开外。所幸,天无绝人之路,翻过一座山坡,前方蓦然冒出一片疏林,虽说天黑不宜在林中跑马,总好过眼睁睁被追上剥皮抽。寒花笑别无选择,提马直冲入林中,豁出去,略不减速,凭感觉在越行越黑的林中策马疾驰,运气竟好得出奇,一路折枝破叶,却没有撞到树上。
左言迟、哥舒成虽毫不迟疑地追入林中,可树林中追敌远不比旷野,明明听到寒花笑蹄声就在前方,弯弯绕绕追过去蹄声已折到另一方向,越追越远,声音越来越小,干着急,无计可施。
寒花笑聆听背后蹄声,成功拉开距离后,渐渐放缓马速,一来降低撞树概率,二来亦好减轻声响,令左言迟二人难以追踪。反追踪是杀手必修科目,一旦拉开足够距离,寒花笑便翻身下马,由马背囊中寻出一件衣服,撕成四片,包裹起马足,而后执缰往林中深入,一路小心掩盖行走过的痕迹,在黑暗中,摸着树木的苔藓往南行去,很快将左言迟二人彻底甩开。
继续前行一阵,隐隐听到前方有淙淙流水声响,循声而进,不多工夫,便穿出林子,月光洒下,朦胧可见,一道小河在前方蜿蜒而过。寒花笑牵马来在河边,掬水洗一洗脸,摸摸依然阵阵发痛的后脑,不知左言迟用什么武器下的手,肿起鹅卵大一块,足见他对自己恨得厉害,否则弄昏自己用不着这样卖力。苦笑,在岸边结跏坐下,试着调息行气,虽内息微弱,且有些断断续续,总是聊胜于无,堪足慰怀。他是大行家,深谙行功最忌揠苗助长,不能操之过急,缓缓收功,却不急着站起,回想方才逃脱情形,倏忽觉得有些可疑,捆绑自己的绳索几乎形同虚设,无论左言迟还是哥舒成或哥舒汾捆绑,都不至如此草率,除非捆绑者故意手下留情。
这个手下留情的捆绑者是谁呢?又为何留情?照情理推断,捆绑自己的应该是左言迟,莫非他并不真认为自己是无良淫棍,却苦于没有证据说服李谢羽,才来此一手,一方面告知自己所陷的窘境,一方面又不让李谢羽怀疑他有心帮助自己,方便以后找到有利证据好为自己开脱?不无可能,他竭力阻止哥舒成对自己泄愤即是强有力的佐证。
一股暖流升起,他感受到一种莫须有的友情的温暖,感动中,意识有些松懈,所以,当该死的灵觉姗姗觉醒,又已迟了一线,依然是来不及躲开,依然是后脑,像用尺子度量般精准依然是遭受左言迟重击的地方,好象偷袭他的人都已商量好来,要对他的后脑某一点做出精确地轮番敲击。当然,这些是寒花笑以后的总结,当时,他毫无犹豫地昏迷过去。
再度苏醒,他已被倒吊在一棵大树上,后脑勺加倍的疼痛,感觉已经裂开,并被塞进了一窝刺猬。意识恢复得有点慢,这肯定是脑袋连续被重击的后果,脑袋毕竟不是马球,不便被敲来敲去。散乱的视线缓缓聚拢,寒花笑先看清树下升着的一堆篝火,然后看见篝火边的少女,美少女,在冀州他认识两个美少女,两个人都具备狠砸他后脑的理由和冲动,这是其中的一个,劫念莼。从这个角度看劫念莼很有意思,她黑艳的眉毛活像两撇小胡子长在眼睛下面。
自从米粉肉事件以后,寒花笑已讨厌她好几个时辰了,并且打算一直讨厌下去,现在他为自己的打算增添了信心,简直不想理她,可是形势所逼,倒吊的滋味太难受,他只好挣了挣,引起她的注意,看上去她的表情很平静,或许只想折磨下他而已,没有明显的杀机。
劫念莼抬起头来,看着他,大约亦把他的眉毛看得像胡子,盯在那部分:“不舒服?”
寒花笑:“我说不舒服,你会不会放我下来呢?”
劫念莼很干脆地:“不放。”
寒花笑:“那么,舒服。”他想要强硬一点,但很快便屈服,“怎会舒服呢?难受死了。”说实话,至少能让她感到满意,或者会少给点罪受,在这种情形下,对抗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劫念莼:“你有没有信心,坚持到三月初一。”
寒花笑又挣扎一下,身体旋转了一个角度,再看不到她,他不喜欢这样展开外交,可惜没得选择:“你觉得花归处很笨么,笨到我可以轻易骗他?”
劫念莼:“他有时候是笨,被你捡到了。”
看来顺着这条思路没办法说服他,寒花笑试着迂回:“知道三月初一我有什么安排么?”
劫念莼:“你要还活着的话,安排自己喊‘饶命’吧。”
寒花笑:“我要和泉盖峙角斗呢,在太阳坊。”
劫念莼“胡子”一挑:“骗谁呀你。”
寒花笑总算又转回来,角度不是太好,但可以看见她:“除了花归处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去信都城随便问一个人呢,看我有没有撒谎。你不想想,包容之有那么好心放过我?”
劫念莼垂下眼睑,闷一会儿,说:“到三月初一,我放你下来,去和泉盖峙打仗。”
寒花笑:“你信不信,没有我,花归处死定了。”
劫念莼轻篾的一撇嘴:“你以为你是谁!”
寒花笑正想进一步说服她,灵觉再度一跳,若有所感,眼珠一转,忽尔变得强硬:“不信是吧?那好,我数三下,你不放我下来我就咬断舌根,到时候你可没处后悔去。一。”
劫念莼:“爱咬不咬。”
寒花笑充分相信已吸引住她的注意力:“二。”
劫念莼索性闭上眼睛:“去死吧。”眼珠却在眼睑下犹豫地转动。
一道身影此际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狸猫般一跃,欺近,疾出一指,将全副心思都陷于权衡利弊的她轻松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