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镜花旗 第46章 夺门之战

寒花笑谨慎地放低身位,由瞭望孔继续观察,契丹人的整个队形际此尽入眼底,大致分成前后两部,何阿小所部为前锋约有三四百轻骑,落后一两里地跟着契丹大队人马,约一千二三百人,恰如先前所知,契丹军总数只在千五左右。

身后脚步乱响,选三领着一群甲兵登上城楼,寒花笑猫着腰,转身迎上前去,轻声下令,命他们放轻脚步,放低姿势,悄然潜入雉堞之后,沿射击孔排列开来,先叫他们看清契丹人大致数量,明白敌人确非传言所说有数万之多后,再命他们背靠雉堞坐下休息,等候命令。

布置妥当,与选三一起回到城楼,由瞭望孔望去,契丹人已近在咫尺,何阿小面目清晰可见,令人一见难忘的是他极短的前额,额短之人多属凶狠之辈,何阿小额头之短令人叹为观止,从面相看去,传言所说他凶残无比怕就不会有假。寒花笑无心给他相面,略看两眼,便向他身后望去,契丹后队此刻亦接近许多,依稀可以看清几名将领面目,沙叱勋、廖清歌、多泊牙青都赫然在列,可穷极搜索,亦找不见左功定乔装的骆务整身影。

一旁,花归处摩拳擦掌,努力压低声音:“运气不错,看契丹人样子,好像没发现什么,若是把何阿小的前军干掉,信都城差不多就给我们挽救过来!”

契丹军看样子颇为放松,显然以为信都城已在控制之中,接近,见城门洞开,城门口了无一人,更加放心,都想抢先冲入城中恣意劫掠,不由各自催马,再顾不得保持队形,一窝蜂拥上吊桥,争先恐后向城中冲去。

何阿小马快,一马当先冲入城门,因此有幸第一个看见城门之内竟黑压压挤满了一片甲兵,刀枪雪亮,蓄势待发,显然不是在迎接他们。换成别人,十有八,九会立即拨马逃窜,可何阿小不是别人,仅仅一个愣神之后,甚至没有勒马减速,咆哮一声,毫无惧色地轮枪激进,向前猛冲,他不信信都城内还有可战之兵,认定眼前无非是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一个冲锋便足以将他们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但一个瞬间之后,他的狂妄便遭到迎头一棒:一道身影飚进,一柄战刀闪耀着金光横空斩来,如狂澜倒起,瞬间演成壮丽,轰轰烈烈。何阿小逞强挺抢,胯下战马却先吃不消金刀带起气场,惊得猛地人立起来,险险将他甩出马鞍。何阿小见势不妙,铁枪点地,乘势凌空弹起,空中盘枪,丈二铁枪以非常规之势展开,随意舞成狂飙,居高临下,全不顾泉盖金刀只猛烈,逆攻而上。

泉盖峙至此咆哮:“众儿郎,杀贼灭寇,守土护家,好男儿当饮血高歌,杀!”心知身后近千双眼睛盯住自己,绝不能输掉第一口锐气,金刀犹如嗜血狂龙,迎住何阿小铁枪,一轮对攻,瞬间刹那,便杀得天昏地暗。

数百红日战士既见泉盖峙当先杀出,勇如天神,各自豪情迸发,应声呐喊:“杀贼灭寇,守土护家,好男儿当饮血高歌!杀!”各舞刀枪,奋勇向城外冲杀。

几乎在泉盖咆哮同时,城头上寒花笑亦猛然挺身而起,一声令下,自先挽弓满月,一箭将一名叫嚣最欢的契丹头目射杀,藏身雉堞后面的一百射手应声而起,各自张弓搭箭,认准城下契丹军马,箭如雨下。

契丹军遭此突袭,瞬间有些慌乱,可毕竟都是久经阵战的老兵,迅速反应过来,随机结成阵型,一边乱箭向城头反击,一边狂吼着奋勇向城门口冲击,他们很清楚,与城头对射吃亏太大,如不能迅速冲入城门,就需即刻退出城头射程之外,主帅何阿小的好勇斗狠注定了他们不肯后退,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前进!

寒花笑连环数箭,箭无虚发,射杀数名契丹头目,眼见契丹三百余人的前军已全部涌上吊桥,略不犹豫,高声喝令火速拉起吊桥。战况发展至此,全在预料之中,只要拉起吊桥,城下泉盖峙牢牢守住城门,这一仗便可顺利拿下,届时,丁振武势必站稳立场,左功定凭着手下一千多残兵几乎再无可能扭转局面。

纵目望去,契丹后军因骤起之变,而为之一滞,帅纛旋即翻转,左功定终于露脸,活脱脱的骆务整还魂,相貌气度一般无二,若非早知他是左功定乔装,寒花笑都要怀疑自己在白狼坡格杀的只是骆务整替身。沙叱勋几名将领迅速趋至左功定马前,简短商讨几句,显见认为再命何阿小撤退脱离战场不太可行,左功定一脸铁青,断然挥师疾进,号角大作,千余轻骑骤然加速,向吊桥冲来。

寒花笑本来担心左功定见势不妙会即刻鸣金,命何阿小撤退,改由别处进城,没曾想左功定非但不退,反而孤注一掷地全军冲锋,稍稍错愕之后,即刻明白,左功定此刻对城内情形已完全失去判断,担心别的城门亦被封锁,后退不止会动摇军心,更将贻误战机。

此种意料之外比意料之中更为理想,左功定挥师前进无疑是致命错误,只要吊桥拉起,不怕契丹军人多,亦只能沦为箭靶,徒增伤亡。看来,乐观真是好态度,把运气都带好,或许只需这一战,契丹人便将元气大伤,丧失再战之力!

放眼城下,只这小片刻工夫,何阿小的前军已三去其一,任他们怎样凶悍,奈何有心无力,前方被泉盖峙金刀挡道,寸步难进,一时无法冲入城门,只能暴露在城上弓箭之下,无从躲避,甚至没有几面盾牌,被动对射中吃尽苦头。而契丹后队,此刻还没能冲上吊桥,拉起吊桥命令已经下达,吊桥一起,此战将再无悬念!

可,吊桥为何迟迟没有拉起?

一丝不祥袭入,寒花笑还来不及用乐观态度驱散此不祥之感,选三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已不合时宜地传来:“操他娘的,绞索都锈成这样,吊桥怎拉得起来!”

寒花笑脑袋嗡然而大,全无守城经验,加上急急赶赶,哪里想到要去检查吊索?冀州久无兵患,信都城吊桥都不知有多少年没被拉起,绞索锈死在情理之中;更糟糕的是选三竟然大声吼出,稍微有点头脑亦该悄悄上来禀报自己才对。

选三声音之大,不仅寒花笑与红日战士听见,城下契丹人亦照单全收,本来听要拉起吊桥,后路将断,而城门一时又攻不进去,他们已是军心涣散,正想不顾一切夺路而逃,忽闻绞索锈死,吊桥无法拉起,如奉仑音,又见身后大队人马正奋勇杀来,顿时稳住心神,再贾余勇,奋力向城头还射和向城门冲杀。

首当其冲的何阿小实力与泉盖峙本来不相上下,欺泉盖峙尚未完全复原,铁枪渐渐占得七分攻势,然则凶悍之气已被泉盖峙压制,骄横扫地,心知吊桥一旦被拉起,自己的前军绝对架不住守城军上下交击,势必全军覆没,暗萌退意,选三一声乱吼,对他是大大的鼓舞,复见泉盖峙有些后继乏力,不由凶性重炽,铁枪再度展开之余,收束残部,狂呼乱吼,不遗余力,向死守城门的红日军发动第二波冲锋。

此刻,何阿小已不再是一味斗狠,他不知城中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更不知道其他城门并无守军,只知道他们拢共只有千余人马,孤悬于中国腹地,若不能一鼓作气攻占信都城,便将沦为丧家之犬,连活着回到营州怕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带走十三库的武器。眼下,定武门城门洞开,正面的敌人不过数百,可谓是最后机会,若错失此良机,一旦城门关闭,全无攻城器械的他们将只能望城兴叹。

实力大打折扣的泉盖峙已倾尽全力,勉强守住城门,眼见何阿小斗志涣散,刚想喘一口气,被选三一语破坏,形势急转直下,心底暗骂选三糊涂,却已无可挽回,心知没可能凭一己之力挫败何阿小,死撑不是办法,金刀强逞余勇,迫住何阿小,断然下令:“关城门!”

城头上,寒花笑居高临下,对全局比泉盖峙更为清楚,见左功定破釜沉舟冲城,明白就算吊桥无法拉起,只要能及时关上城门,在城头居高临下射击,一样可以让契丹军输个底掉,担心泉盖恃勇斗狠,一意格杀何阿小,不肯关闭城门,匆匆交待花归处继续指挥红日射手向城下射击,翻身奔下城楼。

才下到一半,城内尘头暴起,一队人马匆匆拐过街口,直向城门冲来,为首一人,赫然竟是岳先河。寒花笑心中叫苦,就算不知岳先河是契丹人坐探,看他来势亦知其意不善,正是要紧关头,一旦被岳先河由后面掩杀过来,首次经历恶战的红日军恐怕无法应变,随时可能崩溃。

无暇多想,涌身跃至城下,回首见红日战士正奋力关门,泉盖峙金刀闪烁,拼死抵住何阿小疯狂进攻,心中稍定,略不停步,猱身而进,直扑迎面驰来的岳先河。

岳先河乍见一人闪电般投来,紧急勒马,战刀“呛啷”出鞘,充分备战,殊不料寒花笑气势汹汹转瞬冲至眼前,却没有发动攻势,甚至连利剑都不曾出鞘,身形忽如苍鹰疾起,由他身侧一掠而过,扑向他身后。岳先河一念糊涂,眼见前方定武城门越关越小,唯恐城门一旦关闭,红日军回身应战,自己所部难堪一击,哪里还顾得上已掠往身后的寒花笑?再催战马,想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冲击红日守军。

哪料才一催马,寒花笑却轻如魅影,当空一折,去而复还,利剑倏忽出鞘,由不可思议地角度刺进,快到毫无道理可言,不给岳先河半点机会。

岳先河惊觉不妙,亦有些为时过晚,先机丧尽,别无选择,保命要紧,身体猛然往前一栽,顾不得难看,一头撞下马去。

寒花笑顶多恢复一两成战力,不堪硬战,全仗小巧,一鼓作气将岳先河逼落战马,自己亦无以为继,强撑门面,稳落鞍桥,不理岳先河,拨转马头,向岳先河带来一众人马振声高呼:“岳先河系契丹坐探,你们跟着他想干什么,要谋反作乱么?需知这是杀头灭门的重罪,念你们不知内情,受他哄骗,我可以既往不咎,赶紧散了,各回各家,谁走得最慢我当他是岳先河同党,立斩无赦!”

岳先河所部本来就是乌合之众,见寒花笑一招将岳先河击落马下,早给镇住,听他连哄带吓,即刻有人心虚胆怯,拨马便走,带动其他人等,仅仅片刻工夫,先前还气势汹汹的一大群人已争先恐后地鸟兽四散,逃得精光。

等岳先河狼狈不堪地爬起,大势已去,部众既一哄而散,剩他一挂光杆,哪里还有底气?勉强横刀,戒备寒花笑,目光游移,寻找退路。寒花笑虚张声势,战马前提,一副不屑一顾的派头:“滚,别让我再看见你。”撇下他往城门口驰去。

岳先河被他方才一剑杀得底气全无,斗志荡然,巴不得不打,勉强扔下句场面话:“小子,你给我等着!”翻身便走,转眼无影无踪。

城门处,泉盖峙与何阿小际此都已杀红了眼睛,何阿小倾尽全力,铁枪展开,犹如狂风暴雨,牢牢锁定泉盖峙,泉盖峙咬牙死扛,凭一口斗志虽然稳稳守住阵脚,却再无力稍加反击,更不能将何阿小迫退半步,以便抽身后退,让红日军将城门关闭。

寒花笑策马赶到,眼见门前凶险,飞身扑出,顾不得许多,足踏拥于门前的红日军头顶,投向泉盖身后,居高临下,看清何阿小于倾力抢攻之余,胸前门户洞开,不过,自己的出击角度被泉盖庞大身形阻隔,无法有效攻向何阿小胸前,唯有指点泉盖峙,疾呼:“攻他前胸!”

泉盖峙苦撑之余,哪有能力反攻何阿小前胸?但他对寒花笑信任有加,深知他绝不会乱喊,脑筋急转,猛然领悟起意,判断其发声位置,挥舞金刀,隔开何阿小狂暴一击同时,身体奋力往侧旁一让。寒花笑恰在此刻,闪电般落至泉盖身后,时机正好,身体灵巧扭曲,由泉盖肋下疾出一剑。由此角度,攻击方位偏低,想攻击何阿小前胸颇为勉强,然则先前那一声呼喊,何阿小亦听在耳中,一念先入为主,全副注意力都在防备泉盖峙反攻,倏忽见寒花笑一剑诡异刺来,亦不知他有多少斤两,铁枪攻势本能一小,稍稍护住前心,寒花笑利剑却顺应最佳角度,攻向他下腹。何阿小招式急变之下其势已老,再想改变,为时已晚,生死攸关,别无选择,暴吼一声,向后稍退,避开利剑锋芒。

寒花笑空出的左手早抓住精疲力竭的泉盖峙腰带,往回一扯,拉入城门,门后红日军齐声呐喊,猛一用力,仗着人多,轰然将城门关闭合拢,外面与之对抗的契丹前军被挤出城洞一片,登时沦为城头射手的标靶,而后队人马际此才刚刚冲过吊桥,冲城无望,唯有咬牙与城头对射,顷刻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寒花笑不敢怠慢,急命红日军放下千斤闸,才腾出空来查看泉盖峙情形。

何阿小号称契丹第一骁将,杀法刚猛,威力无穷,天底下怕没有几个人扛得住他不要命的狂攻,泉盖峙苦战之余,消耗颇剧,先前咬牙死撑,际此放松下来,手足发软,几乎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寒花笑抢步上前,双手搀住,关切询问:“还好么?”

泉盖峙见千斤闸落下,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还好。”

寒花笑还想说些什么,花归处疾奔而下,一脸焦灼,欺至寒花笑身畔,压低声音:“箭快射完了,怎办?”

寒花笑暗忖左功定绝不会笨到陈兵城下,白给城头射击,即刻便需退兵:“无妨,叫他们慢一些射,陆宝积很快会送来,”忽然想到,“选三在上面么,你有没有叮嘱他不要乱叫?”

花归处脸色骤变,翻身欲走,头顶选三的喊声已如雷响起:“操他娘的陆宝积,怎么还不送箭来?没箭了拿鸡,巴射?”

花归处气得不行:“奶奶的,我去割了他的舌头。”

寒花笑一把拽住他:“算了,好歹城门已关上,左功定知道城上无箭亦不能怎样。”见泉盖峙已然缓过一口气来,松开他,向城下不知所措的红日军吩咐,“大家赶紧蒐集石头,搬上城去。”忽一闪念,想到更重要事情,低声向泉盖峙咨询,“定武门有没有突门?”为方便城内敢死队出城突袭敌军,城墙往往会设置突门,定武门若有突门,左功定必定知道位置。

泉盖峙虎目一撑:“有一处,在南边。”

寒花笑紧急改变命令:“石头不要搬上城了,先将突门填死!”向泉盖峙,“你带他们去堵死突门,我上城看看。”翻身登城。

城上箭枝已然告罄,红日射手唯有捡拾契丹人射上城头的箭枝,零零散散向下射击,很难再形成有效杀伤,城下契丹人既然不用担心成为标靶,哪肯轻易退下?左功定一马当,夺过一柄铁锤,沿城向南疾走,果然想由突门破城而入。

寒花笑一眼瞥见选三背后箭壶中还有三枝雕翎,略不客气地连他手中强弓一道夺过,冒着城下射来的乱箭,向南追去。

出一两百步,左功定煞地勒马,翻身跃下,稍稍判明一下位置,抡起铁锤,向城墙猛砸下去。

若他没有判断错误,那里应该就是突门位置,泉盖峙率人填堵需要时间,寒花笑必须尽量替他们多争取得一些时间,强催潜力,弓开满月,箭走流星,向左功定射去,明知没可能射中左功定,先喊一声:“左先生,我射你的头。”

角度刁钻,别人根本无法帮忙遮架,左功定无可奈何,抢一线之先,有些狼狈地闪身避开,戟指寒花笑,一声令下,身边一众契丹战士纷纷张弓搭箭,认准寒花笑,乱箭射来,寒花笑登时被射得抬不起头来,弯腰隐于雉堞之后。城墙以内,际此脚步并呼喊声乱起,显然泉盖峙已领人将第一批砖石运到。寒花笑精神为之一振,乘契丹人两轮劲射的间隙,挺身而起,再探头张弓,向正欲挥锤的左功定喊一声:“左先生,我又射你的头。”

左功定不想再被他射得狼狈躲闪,收回铁锤,凝神准备招架,寒花笑还剩两枝箭,哪里射得轻易射出,光瞄准,不肯射出。第二轮集射袭来,他亦不躲藏到雉堞后面,仗着眼急身快,闪避开来。

左功定见他半天不射,恼得不行,不管不顾,再抡铁锤,要去砸墙,寒花笑又喊一声:“左先生,我还射你的头。”射出第二枝雕翎。

左功定不得已再度收回铁锤,狼狈躲闪开来。

寒花笑搭上最后一枝雕翎,正愁无以为继,花归处已飞奔过来,捡起两枝落在城头的敌箭,故意放大声让城下听见:“陆宝积的箭枝马上就到,我已看见他们的马车!”

寒花笑瞥他一眼,由他表情看出他并非虚张声势,哄骗城下的左功定,精神为之一振,再发一箭,射退继续试图砸城左功定,完了,才想起忘记先发表演说,弥补:“左先生,刚才,我仍然射你的头。”

先前选三喊没箭时亦曾说过陆宝积会送箭来,左功定对花归处说法并无太大怀疑,隔墙又听见里面脚步纷纭,显然正在抢堵突门,城头且有寒花笑骚扰,想要砸开突门不知要花多少时间,而从狭窄突门往里硬闯,突破对手防御又谈何容易,恐怕还没有冲进城里,手下这一千多人先要被射杀一大半。强攻的可能性至此微乎其微,左功定毕竟不是有勇无谋的何阿小,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即管被寒花笑恼得火冒三丈,仍有足够理智权衡利弊,明白已到了必须撤退的关头,而且越快越好,必须抢在城头箭枝补充之前!

时不我与,左功定狠狠将铁锤扔向城墙,向寒花笑咆哮一声:“小子,你给我等着!”翻身,正欲下令撤退,脚底倏忽剧震,站立不稳,一头向前栽去,踉跄数步,几乎跌倒,瞬间还以为是急火攻心所致,等到拿桩站稳,才愕然发现城下契丹将士,连人带马竟倒下一片,而脚下震颤并未停止,且愈演愈烈,来不及想清发生什么事情,耳畔一声巨响,惊愕中,扭头望去,不远处的一段城墙已不可思议地猛然裂开,旋即,轰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