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镜花旗 第48章 劫后

秋云岫医术很说得过去,加上寒花笑惊人的自愈能力,几副药下去,休养一日,伤势已大有起色,秋云岫与左言迟且各以内力帮他打通阻塞,修复内伤,秋云岫的内力以固本培元为主旨,最是养人,寒花笑得他佐助跏趺一夜,事半功倍,内伤大致修复,并恢复两三成能力。

收功醒来,一身透汗,秋云岫已不知去向,秋浩风正站在窗边,眼睛在寒花笑与桌上的汤药之间游移,寻找两者间的共同点,见寒花笑收功揩汗,问:“刚才你浑身都冒热气,药亦冒热气,现在你不冒了,它亦不冒了,怎会这样来?”

寒花笑信口敷衍:“我们刚才斗气呢,现在斗完了。”

秋浩风一脸狐疑:“你是不是骗我?和药亦好斗气?谁赢了?”想一想,自己想出答案,“肯定是打成平手。你教教我来?”

寒花笑:“你不是在太阳坊,谁领你回来?”

秋浩风:“我自己回来,那个大胡子就顶闷,他手底下那几个人更闷死人来,给他们说话都不睬。”眼珠乱转,“反正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等下那个大胡子来了瞎说八道告我状你不要信他。”

寒花笑听出他肯定是惹了祸事逃回来,无心对他展开教育,问:“大胡子等下会来么?”大胡子自然是泉盖峙。

秋浩风:“他刚才来过,看你冒烟,又出去来,捂着肚子,好像找地方拉屎去了,又不问我,我才不告诉他茅房在哪里。”脸上露出坏笑,“他好像草纸都没带,不晓得等下用什么揩,上回我亦忘记带纸,只好用手……”

寒花笑赶紧打断他:“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秋浩风摇头,一脸聪明地:“上回偷看冯三拉屎差一点臭死来,傻蛋还去偷看,鬼知道他往哪里去?”

寒花笑没兴趣知道冯三是何许人也,估计泉盖峙不会走远,穿靴下床,迎出门外,才一出门,恰见泉盖峙跨过月亮门,迎面而来。才两天不见,泉盖峙已憔悴许多,精神却还说得过去。一眼看见寒花笑,泉盖峙快步奔来,劫后重逢,患难与共的战友无法用言语表达生死契阔之悲喜,唯有彼此敞开怀抱,拥住对方,用力拍打彼此的后背。

秋浩风从窗口翻出,看在眼里,一脸早知道会这样的得意,而后留意到泉盖峙双手在寒花笑背上拍来拍去,发表意见:“他都不知道洗没洗手,把屎全揩你背上来。”

寒花笑与泉盖峙分开,见泉盖盯着自己的双手,苦笑:“不是我,是你,他说你方才捂着肚子找茅房去呢。”

泉盖峙有些哭笑不得,翻眼一瞪秋浩风:“个小兔崽子,滚一边去,半个时辰内别被我看见。”拉着寒花笑回到屋里。

秋浩风到底有些怕他,没敢跟进来,自我发表意见:“还不是想背着人做那种坏事,谁爱看来。”嘟嘟哝哝地走开。

寒花笑:“你怎会找到此间,花归处呢?”

泉盖峙:“左言迟派人来告知我你的下落,不管他安的什么心,总算做了件好事,这两天都急死我了,那天到底怎回事,一转眼就不见了你踪影,回头找都找不见?”

寒花笑着急知道花归处下落:“你先说花归处怎样?”

泉盖峙:“他没事,劫念莼成天缠着他去救劫燕然,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得知你下落,等不及他,留个口信,自己就先过来。”

寒花笑这才放心,三言两语将当日情形简述一遍,估计叶静会去红日山庄找寻自己,问:“有没有见着青霄?”

泉盖峙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函递上:“他昨日来红日寻你,还有上回跟你们一起到金乌馆的那个伴当。”稍稍迟疑,还是问到,“他跟你和青霄不像是一路人。”

寒花笑接过信,展开,草草浏览:“还好,相处久了就知道,他人还行。”

泉盖峙看得出叶莽亦是杀手九重天之一,很懂规矩地不去问他身份:“他一直拉着青霄要走,很急的样子,早上得知你下落后,青霄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便被他匆匆拽走。”见寒花笑神情不太对,关切地询问,“信里说些什么?不要紧吧?”

寒花笑郑重将信收起,敷衍:“没什么,家师训谕。”

泉盖峙一点就透,料到叶天元是对寒花笑大为不满,传书指责,看情形,言辞怕是颇为严厉。不便多问,转移话题:“最近记性不好,老是丢三落四,方才进来见你正在跏趺,想起这封信,在怀里乱摸一通没摸着,以为丢掉,吓出一头汗来,还好在马褡裢里找到。”结果被秋浩风误会成捂着肚子找茅房去也。

寒花笑振作一下精神,将烦心事放开:“青霄有没有说去哪里?”见泉盖摇头,闷一会儿,话入主题,“听左言迟说,劫燕然与左悬灯都关在金乌馆的地牢里,契丹人在信都城里待不长,何阿小想在撤离之前杀掉他们和左飞扬祭旗。”

泉盖峙浓眉一挑:“左言迟是不是要我们去救左悬灯?”

寒花笑点头:“照他说法,左功定已给何阿小架空,他父子又不便出面劫狱救人,正好我们可以利用。”

泉盖峙:“左言迟算是吃透你了,往后有你好受!”沉吟片刻,“话说回来,左悬灯被俘时毕竟是我们搭班伙计,不能不管,反正花归处亦要去救劫燕然。”

寒花笑:“就是呢,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三个的亦是救,不多费什么工夫。”

泉盖峙浓眉一挑,听出他话外之音,盯住他:“你说清楚来,什么意思?”

寒花笑干笑一声:“左飞扬亦关在一起,搂草打兔子,稍带着把他亦弄出来多好?”

泉盖峙好气又好笑:“你干脆下旨大赦天下得了。”

寒花笑解释:“契丹人对十三库怕不会轻易死心,左轻扬魄力不够,能救出左飞扬来会好得多呢。”十三库的武器并非蒸发消失,只是深埋地底,需下功夫挖掘,他不信左功定会就此放弃这些武器。

泉盖峙闷头想想:“顺手救他没问题,就怕不那么顺手,以劫燕然和左悬灯为主吧,左飞扬看情形再定,没有机会你不许硬来。”

寒花笑提出另一套方案:“我们未必非要劫狱救人,干掉何阿小亦行呢,何阿小一殁,左功定便能名正言顺地夺回军权,左悬灯首先安全,劫燕然亦可设法营救出来。”不过,再想救出左飞扬将难上加难。

泉盖峙稍假思索,否决:“有白狼坡前车之鉴,何阿小身边都是亲信,想无声无息地靠近他毫无可能。”

刺杀的方法不拘一格,未必非要悄然接近,不过,寒花笑一时亦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还是劫狱救人比较可行,一则有左功定父子内应,再则还有机会将左飞扬一并救出。寒花笑:“那么,着重考虑救人,有机会的话,就干掉何阿小。”确认一下,“左言迟说你契丹话说得漂亮,是真的么?”

泉盖峙:“还说得过去,我自幼常去营州,后来还在营州待过两年。”

寒花笑:“契丹人造反真是被逼无奈么?听起来很惨呢。”

泉盖峙点头:“差不多,不过李尽忠、孙万荣都是心雄万夫之辈,早有图谋,赵文翙昏聩凶暴,不知体恤民情,正好授他们以口实,才一呼万应,星火燎原,一发而不可收拾。”

寒花笑:“我对营州情形知道不多,反正有时间,你多讲一些给我听听?”

泉盖峙稍稍调整思路:“说起来,契丹人亦不容易,几百年来都在汉人与突厥人的夹缝之中,委曲求全,李尽忠心雄万夫,不甘心永远听人摆布,正好中国女帝秉政,国势急剧衰弱,给了他一偿夙愿的机会,不过他亦有够倒霉,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汉人毕竟人多势众,一下子难以征服,在他背后,突厥却又死灰复燃,日益壮大。”稍稍顿挫,“腹背受敌为兵家大忌,契丹人眼下面临的却恰恰是此种情形,他们没有能力两面作战,只能拉一个打一个,至于拉谁打谁,契丹大酋们分成两派,各执一词,莫衷一是,孙万荣以为女帝亦到耄耋之年,随时可能完蛋,李唐后裔必将卷土重来,主张暂且敦睦突厥,竖起李唐旗号,乘汉人虚弱先打汉人,等女帝驾崩,李唐复辟,再以中兴功臣身份与李唐媾和,借重李唐力量再跟突厥一决雌雄,争夺塞外霸主。”

类似的话,寒花笑曾听大祚荣等人说过:“孙万荣想法倒是不错,只不过有点本末倒置呢。”女帝要的无非是几句软的话,突厥人要的却是整个大草原,放下首要敌人不顾,转身去招惹不必要的敌人赚取蝇头小利绝不明智。

泉盖峙:“是这么说,以骆务整为首的另一派因此主张向女帝口头服一个软,同汉人和解,好腾出全部精力先干垮突厥。我个人亦倾向此种主张,契丹首要的敌人是突厥,正如突厥首要的敌人是契丹,他们都是以游牧为生,草原是他们必争的空间,毫无通融余地,中国以农耕为业,不适合他们生存,而女帝昏聩,所需无非几句软话,她身边的人亦大可以收买,媾和绝无问题。”一哂,“亦怪汉人太窝囊,契丹人打一仗胜一仗,缴获数不清的军需物资,食髓知味,都舍不得给女帝媾和,孙万荣的主张因此一度占了上风,契丹人都巴不得给汉人打仗。”

一个投机分子的形象在寒花笑脑海中成形,孙万荣无疑是个机会主义者,突厥是必然的敌人很难对付,汉人不是必然的敌人却很好对付,既然可以在同汉人的争战中不断壮大,他怎肯放弃这样的机会?机会当前,他可以枉顾大局,对突厥连哄带骗,寄希望于突厥会被他蒙骗,结果却没有他预想乐观,被突厥人狠狠抄袭一把,连老窝都端掉:“突厥人偷袭松漠府,孙万荣该醒醒了。”

泉盖峙:“未必,孙万荣的小伎俩只能自欺欺人,不过他已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死撑到底。女帝得不到一句服软的话,这回是真急了眼,尽出精锐,非要给契丹人一点颜色看看。”

寒花笑久闻周军统帅王孝杰大名,收服安息四镇,是武周唯一战果辉煌的军事行动,而王孝杰正是此战的关键将领:“王孝杰是女帝最器重的将领,你看他能取胜么?”

泉盖峙:“难说,兵凶祸急,胜负很难逆料,不过王孝杰此人有些成名侥幸,算不上什么良将,我不看好他。”稍稍沉吟,“退一步说,就算孙万荣击败王孝杰,亦未必是什么好事,胜利会冲昏他的头脑,他会更想在汉人身上赚取便宜,从而沦为螳螂,而且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螳螂,早晚被突厥人连皮带骨地吃掉。”

寒花笑轻轻叹一口气,那些大人物们为了各自利益,要打来打去,最终倒霉的却是小百姓们,十三库毁了,十三库的武器被深埋地底,可战争却丝毫没有因此纾解,流血并没因此暂停,自己奔波呼号、出生入死到底有什么意义?

泉盖峙见他精神萎靡,以为还是因为叶天元那封信函:“你要不要回去给令师解释疏通一下?左悬灯交给我们,有左功定父子暗中帮忙,此事不会太难。”

寒花笑振作一下精神,不管有没有意义,至少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问心无愧,再让他选择,该做的他依旧会做:“不用,”先生正在气头上,此刻回去有些不合时宜,需等他怒火平息,“深入何阿小巢穴救人绝不容易,多个人多点把握。”

泉盖峙张嘴想说什么,听外间脚步声响,直向这边走来,住口,扭头望向门前,一眨眼的工夫,秋云岫和左言迟便一前一后走进屋来。

虚情假意的客套着,秋云岫稍稍检查一下寒花笑恢复情形,露出满意神情,左言迟见桌上汤药原封未动,体贴入微地:“寒兄怎么光顾说话,药都冷掉,我去给你热一热?”

寒花笑抢先端起药来:“不劳左先生。”皱着眉头一气喝下,喝得有一些猛,几滴药汁不慎淌落衣襟。

左言迟上下打量他几眼:“上回便发现寒兄换了身漂亮衣服,可惜给划破了几道口子,现在又沾上药汁,若是佳人所赠,寒兄可就太唐突了。”

寒花笑低头看看衣服,果然不雅,想起李谢羽赠衣时的郑重态度,愧意油然而生,自责:“大意了,早知道我就脱光膀子给人打仗喝药。”

左言迟目光微微闪烁:“听起来还真是佳人所赠,哪位佳人?”

寒花笑让他去瞎想:“左先生是来监督我喝药还是另有贵干?”

左言迟心中已断定衣服定是李谢羽所赠,颇有些悻悻,不过,他一向拿得起放得下,不再追问,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展开,铺在桌上,图中所绘显然是某所宅邸的俯视平面图:“这是我让人绘制的金乌馆地图,你们看看。”

泉盖峙对金乌馆了如指掌,没有挪窝,寒花笑虽进去过一两次,对整体形制并不甚了解,探头过去仔细观看。

地图显然系高手绘制,画得清楚明白,一看即懂,宅邸由南而北共有四进院落,每进各有正院与南北偏院,左言迟指点图纸,介绍内中部署:“第一进院子驻有何阿小的一百亲兵,第二进院落由何阿小的爱将帝利侠领五十名卫士驻守,何阿小和二十名亲卫高手住在第三进,第四进后花园下面便是太阳旗的地牢,悬灯她们都关在里面,上面由何阿小另一员爱将萧顿领一百亲兵守卫,地牢下另有五十名守卒分作两班看守。”

寒花笑:“听起来,我们一旦给识破就没命呢。”

左言迟:“何阿小晚间都会窝在金乌馆内,”一千多契丹军深入中国境内,再大胆子晚上亦不敢乱跑,“所以晚上不便救人,白天何阿小只要出去,一定带上前面两进院落的人马,只留萧顿看守地牢,寸步不离。”稍稍顿挫,“你们若来得及准备,后日巳时三刻,家父会设宴邀请何阿小,你们至少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寒花笑蹙眉:“光天化日之下劫狱?不行呢,怕还没下到地牢就给人发现,退一万步,就算救到人,亦没可能一路杀出信都城,除非你再派几百人接应。”

左言迟:“晚上想将何阿小调开殊不容易,”左功定晚上未必找不到借口将何阿小诱离金乌馆,但回过头何阿小一定会怀疑到他,而他的底线是自己不卷进去,“何况亦不是去打仗,我们不来硬的。我已经替你们准备好军服,还伪造了沙叱勋的令牌,你们可以冒充沙叱勋手下,只说提取一名犯人,白天,守卫戒心都低,混进去不成问题。”

泉盖峙冷笑:“进去自不费力,再想出来只怕就大成问题。”左飞扬、左悬灯、劫燕然这样的重量级犯人肯定提不出来,最终怕还是要硬冲出去。

左言迟不以为忤,继续:“家父曾提过两名犯人,那帮草包看守光顾着吃酒赌博,你说自己进去提人他们就懒得动,给钥匙由你去提,提完了亦不辨认,顺利的话,你们散着步就把人给救出来。”

泉盖峙嗤之以鼻:“这么容易,你随便找两个人去散步好了。”

左言迟:“我是顺利的话,万一出些差池,别人就应付不来,可萧顿和他的百来名手下需留不住三位,硬闯亦能闯出来,我会在后门安排一辆马车,定武门防御薄弱,马车伕会载着你们由此出城。”补充,“对了,白天救人还有这个好处,出城容易,定武门我会安排人手,确保你们离开,晚上防卫严密,会难办得多。”

金乌馆的马厩在前院,后门应该不会有战马,只要能顺利登上马车,便可以抢出速度撤离信都,最难办的是下到地牢后能不能不惊动守卫顺利提人?而且不止提悬灯一个,还有劫燕然和左飞扬。寒花笑:“伪造的令牌能蒙混过去?”

左言迟:“寒兄放心,虽是伪造,可连我都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又从怀中取出一纸草图,展开摊在金乌馆图纸旁边,“这是地牢的大致情形,是家父凭记忆绘制,不算很精确,但以相差不远,你们看看。”

寒花笑曾下到过地牢,稍稍浏览,已心中有数。左言迟指点西北角一间单独牢房,正是左轻扬当日关押的地方:“悬灯就关在这里,寒兄需要的话我可以弄把万应钥匙。”

开锁不是问题,寒花笑指点东北角另一间单独牢房:“这里关着什么人?”整个地牢就这两件单独牢房,显然是关押重犯所在。

左言迟:“左飞扬和劫燕然都关在里面。”

寒花笑稍稍沉吟:“光凭令牌就可以提人么,不需公文什么的?”

左言迟明白他还要就劫燕然:“不用,不过至少要知道提审犯人的名字,”当然不能说是劫燕然和左悬灯,这两人怕只有何阿小才能提出来,而且去提人的必须是何阿小轻信,看守都是何阿小部下,没可能不认识何阿小身边的亲信,“对了,花归处还要救劫燕然,没问题,我会提供两名犯人名字。”

秋云岫忍不住插嘴:“话是怎么说,不过务必分清主次,好歹悬灯亦曾救过你性命,必须有所取舍的话,你们需心中有数。”

寒花笑不置可否:“我们三个在白狼坡和定武门都有露过脸,难保不给人认出来,左悬灯做面具是跟秋师叔学的吧,能否让我们换副面孔?”

秋云岫早已想到:“我都准备好了,”从怀中掏出两张面具,分别递给二人,“这两张都是用契丹马贼的面皮做成,是再普通不过的契丹人模样,不会引人注目。”解释,“做面具需要材料,我手上很久不沾血了,只有这两张存货,不过,为了悬灯我只好破戒去剥张面皮,明天这时候给你们。”

寒花笑赶紧阻止:“地牢泉盖先生和我两个下去就好,人多了反而惹眼,花归处在外面接应,不需要面具呢,秋师叔手上千万别再沾血。”与泉盖各自戴上面具,并无多大不适,寒花笑那张右腮边有一颗败相的黑痣,泉盖右额则有一小块暗青色胎记,总之都不怎样上眼。

左言迟上下打量他们一回,颇觉满意:“不错,脸上一点都看不出破绽,不过,寒兄的剑肯定是不能带的,”契丹军卒的兵器以战刀为主,只有极少数将领才会用剑,“需换把刀,寒兄用的惯刀么?”

白狼坡兵荒马乱,藏剑容易,光天化日进到守卫森严的金乌馆地牢,想随身藏起一柄剑来毫无可能,寒花笑:“马马虎虎能比划两下。”

四人各自沉默片刻,都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左言迟兜售乐观:“凭寒兄机智和泉盖兄的沉稳,应该不会打起来,地牢看守都是一群粗人,容易糊弄。”

秋云岫似乎更希望能救出悬灯,赶紧订正:“我和萧顿打过几回交道,何阿小身边数他精明,切不可掉以轻心。”

左言迟:“秋大叔说得对,是得多加小心,必能大意,不过萧顿平常都待在屋里,很少下去地牢,应该没那么倒霉就给他撞见。”

寒花笑:“令尊最好将他一并请去赴宴。”忽然想到,“对了,何阿小既没把令尊放在眼里,会不会随便找个借口不去赴宴?”

左言迟目光有些闪烁:“应该不会吧,家父与他又没撕破脸皮,诚心请他,他没理由不去,至于萧顿,请是肯定会请,只怕他未必会去,何阿小总得留个人看家对吧?”

听他口气,似乎并无十分把握请动何阿小,寒花笑稍稍沉吟:“先这么说吧,具体细节我与泉盖再推敲一下,晚上再与秋师叔、左先生详谈。”

左言迟:“好,”看一眼泉盖峙,“花归处花兄怎没有一道来?”

泉盖峙:“他有些事情耽误了。”

左言迟“哦”一声:“秋大叔在隔壁已为泉盖兄和花兄备好两间房间,泉盖兄想休息的话随便挑一间就是。”拱手告辞。

秋云岫亦随他向外行去,在门口回头,向寒花笑:“你可以稍稍活动一下,不过还需多多休息,晚上我再来与你过过气,到明日恢复五六成能力应该不成问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