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虽邻近的冀州惨遭兵燹带来一丝不安,却并未影响到大环境,城门口新添岗哨形同虚设,颇为松懈,寒花笑三个乞丐模样未经盘查便轻松混入平棘城内。
放心不下寒花笑独自进城的泉盖峙委屈地跟在寒花笑与秋浩风后面,一边走一边后悔上了贼船,头低的差一点碰到膝盖,死活不肯抬起来。
平棘的乞丐原本不少,有结帮的亦有不在帮的,结帮多以同乡为基础,少说有几十帮派,加上一些被排斥的老弱妇孺和性情孤僻不肯入帮的乞丐足有四五百人。寒花笑走过半趟大街后,不安地发现,平日随处可见的乞丐们仿佛知道自己三人想混进他们以掩藏身份,偏要过不去,都躲起来,影子都不见一个。
三个不要饭的乞丐孤零零走在街上或许别人并不放在眼里,心虚的寒花笑却觉得自己比裸奔还要醒目,加快脚步,闪入前面一条小巷中。小巷不深,一眼看得见头,而尽头的墙角处谢天谢地正蜷缩着两名乞丐。
寒花笑如见亲人般暗舒一口气,往里行去,泉盖加速插上,快过兔子,抢先扑到巷尾,一缩缩进另一个角落,把头往怀里一埋,恨不得一辈子再不抬起来似的。寒花笑跟上,想给先到的两名乞丐搭讪一番,问问行情,最好合伙,好有个掩护,那两个却一律表现出抗拒的姿态,缩起脑袋,面孔藏到大腿中。
寒花笑打声招呼不见反应,姑且放弃,在泉盖旁边坐下,怕他受不得这样委屈,意气用事,想安慰他几句什么,秋浩风一跳跳到他身边,囔:“不好玩,不好玩,这样有什么意思来?又不去讨钱,闷都闷死!”巴不得被人踢两脚才过瘾的样子。
寒花笑赶紧示意他噤声,小声说:“马上就有意思呢。”
仿佛为印证他的说话,语音未落,一名低级军官打扮的汉子拐进巷来,向这边看一眼,快步走来,八,九名军卒随后拐入,堵住巷口。寒花笑暗自一惊,自以为装扮得不错,谁知才进城便给人识破,都不知破绽出在哪里,就给活活堵在巷子里。这队军士看去虽不怎样厉害,可焉知没有厉害角色藏在后面?
正思忖该怎样应付,耳畔一声怪叫乍起:“被发现了,快跑!”不及反应,身侧两名乞丐中稍壮的一个已猛地一跃而起,撒开脚丫不顾一切地朝巷口狂冲过去。
怪叫声有些耳熟,让寒花笑想起昨日明镜坛地牢中那摧残耳膜的歌声,愕然抬头望去,那乞丐的背影不是凌虚度还会是谁?下意识侧头,望向另一个乞丐,恰与对方打一个照面,满脸泥污无法完全掩盖住轮廓与气度,先前没有留心观察,一旦存了心思,登时认出,泥污破衫下藏着的赫然竟是赤侠群!
赤侠群同时认出寒花笑,呲着雪白的牙齿一笑:“怎么是你?到哪里都能碰到,真他娘的巧得一塌糊涂。”还真是够巧,第一次见面大家都是食客,第二次见面大家都变成囚徒,现在又一致地变声为乞丐。
巷口当此响起一声愤怒呵斥:“把这疯花子拿下,老子撒完尿再摆布他!”
寒花笑闻声望去,那名军官这一会儿工夫已闪到路边,宽衣解带,掏出家伙,怒流奔涌,不由哭笑不得,再想不到这队官兵竟是给一泡尿憋进巷里来。再看凌虚度,已给几名军卒围住,好歹经寒花笑点拨一回,练过气,比较经得起打,抱头以肉靶子姿态供军卒乱拳捶打。寒花笑心知这些当兵的没事都要寻出些事来,肯定不能善罢甘休,装扮乞丐的大计已被凌虚度完全破坏,向赤侠群说声:“出城再聊。”当先扑向巷口。几个军卒不在话下,所到之处,纷纷摔开,寒花笑一把扯住凌虚度往巷外奔去,秋浩风热烈响应,乘乱很是踢了几个兵屁股,赤侠群和泉盖峙没法可想地随后跟上。
寒花笑下手极轻,只将一干军卒击退,军卒知道厉害,不敢紧追,只在后面高声喊杀。本来无事生非,亦就是小小麻烦,轻松逃出城去不在话下,活该倒霉星君附体的寒花笑冲在最前面,才出巷口,好巧不巧地,正碰上十几骑高头大马往城门驰去,听闻军卒喊杀,纷纷勒马,向这边望来。
光看马上一干人物不可一世的气派,即知绝非寻常小家伙。寒花笑疾奔中闪目,一眼认出人群中两张熟悉的面孔:红袍红马的英零娱和白袍白马的“英俊”。两人中间,还有一名中年武士,鹰鼻环眼,气度沉稳,背上斜背一杆百炼精钢短枪,枪头红缨分外夺目。他们三个组成这一队人马的核心,其余俱是扈从打扮,却亦个个龙骧虎视、器宇轩昂,无一不是了得的好手。
暗叫一声“苦也!”,寒花笑哪敢招惹?身形一拧,从他们马前掠过,往城门扑去。凌虚度打仗本事没长进,轻功倒有些入门的意思,特别逃跑起来,有声有色。五个人三个重伤未愈,两个没伤却无拳勇,乘着英零娱一行没有反应过来,发足狂奔,眨眼冲出丈外。
一干鲜衣怒马的大家伙乍见五个叫花子奔出,后面一片喊杀,只想看看热闹,待出恭完毕的军官带领一干军卒追来,仍不屑出手去抓几名花子,几乎放过时,一直盯着寒花笑背影的“英俊”忽有所觉,一挥手,断然喝令:“把这几个要饭的拿下!”
紧随其后的七八名武士立刻齐应一声,乱马冲出,剩下四名武士显然不是他的部属,在红缨枪身后没有动弹。
英零娱显然与“英俊”不睦,冷笑:“给几个臭要饭的耍横,好威风!”
“英俊”不理她,转向红缨枪解释:“这些人身手不错,怕不是什么花子,多半是乔装改扮来打探消息的契丹探子。”
凌虚度轻功有限,众人将就着他,哪里跑得过战马?离城门还十丈远便给追上。泉盖殿后,心底虽顶瞧不起凌虚度,然既成同伴,便不能舍下他不管,由背后破席中掣出金刀,翻身向率先追到的武士马首斩去。
寒花笑听身旁凌虚度喘息加剧,知他再坚持不了多久,亦拔剑拧身,让过赤侠群与秋浩风,闪至泉盖身旁,轻唤一声:“马。”乘撞向泉盖刀口的武士疾拨马头避过金刀凌厉攻击,利剑如毒蛇般由斜刺里刺去,角度极尽刁钻。泉盖峙心领神会,金刀默契地一折,由另一个角度斫至,与利剑合成绝命绞杀。马上武士瞬间被刀剑圈定,无路可逃,别无选择下,唯有滚鞍落马,保全性命。
泉盖金刀这才顺势回旋,抢出一线先机封退侧翼攻入的两件兵刃,守住阵脚。寒花笑则不失时机地凌空腾起,穿过两三柄利刃的夹击,一跃而上无主战马,长剑出击,拨开斫向战马的一刀,待要猛夹马腹冲向凌虚度,眼角余光早看见前面赤侠群正将迎面而来的一名阔少踢落马下,夺取他胯下高头大马,登时改变主意,缓催战马,稍稍起速,利剑招架纷纭而至的兵刃,空出的左手伸向泉盖:“走!”
泉盖金刀乍现一瞬,后面“英俊”面色登时一厉,再不迟疑,一催战马冲出。他身旁,英零娱亦盯紧赤侠群背影好一阵子,再无冷言冷语,当赤侠群出手夺取阔少坐骑,彻底认出,轻叱一声,拍马向赤侠群杀去,只比“英俊”慢了一个马身。
泉盖金刀光芒漫起,将围住自己的三名武士迫退,探左手接住寒花笑伸来援手,相接时觉后者指间在手心倏忽一点,默契地领会他别有用心,知机收敛气息,完全交由寒花笑摆布,悄然进入蓄势状态。
寒花笑眼见“英俊”已追到丈外,哪敢耽搁?劲腕一翻,将泉盖偌大的身形猛向一名悍然横插,试图封堵住他们退路的武士砸去。泉盖空中完成蓄势,际此爆发,如金甲天神扑下,金刀卷起万丈光芒,锐不可当。那名武士虽充分横刀接架,却吃不消如此剧烈的扑击,两刀空中驳火,战刀应声而断,金刀余势犹烈,生生将武士头颅劈成两半。泉盖于空中借寒花笑腕力翻腾,一脚将尸体踢落马下,落定鞍桥,回刀击退数柄追击而来的乱刃,策马向城门冲去。寒花笑挥剑挑开另外几柄战刀,驱马跟上。
赤侠群已在前面夺得两匹骏马,叫凌虚度和秋浩风骑了其中一匹,冲出城门先走,自己跃上另一骑,杀散守城军卒,立马门旁,接应寒花笑二人。
夺来的战马一时难以驾驭,寒花笑无法任意起速,离城门两丈远,“英俊”已拍马追到,剑光闪烁,疾刺他后心。寒花笑知道厉害,哪敢撄其锋芒?侧身闪过,而“英俊”不同先前那一帮武士,利剑纷纭诡谲,环环相扣,疾风暴雨般倾泻而来,招招不离要害。寒花笑本来重创在身,残余能力在方才几个瞬间无从顾惜的操作下,消耗不少,手中长剑不敢与“英俊”硬撼,蜿蜒辗转,小心翼翼避开对方锋芒而寻隙反击一两记,稍稍遏制“英俊”攻势,勉强支撑,却不免疲于奔命,险象环生,偏偏别有暗香盈鼻,惜乎并非命里花开,红鸾星动,系英零娱策马赶到。一个高手亦让他穷于应付,两大高手夹击,他焉有命在?
泉盖亦驾驭不惯夺来的战马,战马不听使唤地向前超出一丈多距离,他深知寒花笑伤势仍重,不宜断后,大力勒缰,才稳住战马,本欲待且战且退的寒花笑赶到让过去,自己殿后,怎料回头看时寒花笑已给缠住,濒临绝境,急切拨马,马却不听使唤,眼见寒花笑性命不保,正要不顾一切地弃马杀回接应,错目间,再想不到,英零娱竟视而不见地由寒花笑身旁一掠而过,径直冲向守在城门口的赤侠群。
寒花笑绝处逢生,精神一振,长剑陡然锐利,角度刁钻,防不胜防,连刺“英俊”,首度迫使他勒马闪避,长剑乘势一抹,格开另外两柄夹击而至的兵刃,双腿奋力一夹马腹,冲到泉盖身旁。泉盖走的刚猛路线,即使重创未复,亦不惧与“英俊”硬撼,金刀势大力沉,泛起耀眼光芒,狂飙突进,劈中“英俊”衔尾追上的利剑,金铁交鸣中,击得“英俊”人马俱颤,进击之势顷刻瓦解。寒花笑既过,泉盖亦不恋战,催坐骑,向城门且战且退。
英零娱冲到赤侠群跟前,没得好说,当胸就是一剑。叶莽绝命一剑不是好耍,赤侠群伤势极重,此刻只回复得三四成能力,虽勉强可以撕杀,碰上英零娱这样高手却不敢乱来,圈马躲过,口中乱叫:“死丫头白长这样好看,原来蛮卑鄙,老子受了伤你凶什么?有胆等老子好了,给你划场子陪你杀个痛快!”
英零娱手下加紧,冷冷地:“你不是会跑么,再跑个兔子样给姑奶奶看看!”杀得赤侠群手忙脚乱,嗷嗷怪叫,不多工夫已身中数剑。
寒花笑拍马赶到,顾不得她刚刚放过自己一马,长剑一翻,刺向英零娱后心。英零娱一剑正刺赤侠群空门,若不变式,必将两败俱伤,不得已回剑斜背,欲架开寒花笑略不客气的攻击。寒花笑剑走玄虚,角度骤变,猛然加速,诡谲莫名,防不胜防,乘英零娱仓促大意破罅而入,竟成功刺中她的左肩。
伤倒不重,却令人恼火,英零娱大怒翻身,娇叱:“你这忘恩负义的奸贼,去死!”风风火火一剑刺向寒花笑胸口,悔恨方才怎就觉得他老实厚道,没顺手给他一剑?当时情形,杀他几乎易如反掌!
寒花笑好不冤枉,他只是忘了一点点恩,基本上还是有情有义,手下留情,否则那一剑下去,非挑了英零娱琵琶骨不可。奈何他把握不好,忘的一点点恩表现无遗,留情却留得了无痕迹,让英零娱看成是能力不够。一口怨气,英零娱登时将寒花笑当作首敌。
寒花笑恢复程度与赤侠群相若,能力却稍强一些,敏捷地躲过利剑,眼角余光关注整个战场,斜刺一剑攻向追击泉盖恰好赶到的“英俊”,迫使其招架。泉盖则默契地腾手一刀,略不留情地斫向英零娱。赤侠群亦不偷懒,从军卒手中夺来的战刀刁钻补位协攻英零娱。
英零娱挟愤出手,本来出招就有些牵强,寒花笑泉盖峙错位交攻,令她丧失目标,一时收不住去势,在泉盖峙、赤侠群交迫之下,顾此失彼,不得已翻身落马,躲过两人要命的绞击,狼狈不堪。寒花笑三骑乘机猛往前突,冲出西城城门。
甫出城门,便见一大群乞丐迎面行来,方才苦寻不见,原来都在这里,少说有两三百之众,清一色的老弱妇孺,个个神情沮丧,看见怒马狂奔而来,纷纷闪向两旁。寒花笑三骑发力冲入一众乞丐让开的通道,身后最近的“英俊”被刚才一轮反击所阻,此刻落后一丈开外,却凭借马速正不断接近。
城外一片旷野,最近的林子都在三四里开外。“英俊”一行衔尾紧跟,英零娱重新上马挟怒狂追,还有后面那鹰鼻环眼的红缨枪亦策马赶来,大有出手相助迹象。双方实力相差悬殊,逃命是唯一选择,可寒花笑和泉盖坐骑都不甚听话,怎都跑不过人家,赤侠群胯下更连战马都不是,逃往树林的三四里路注定是致命的距离!
赤侠群灵机一动,探手向怀中摸出钱袋,高呼一声:“抢钱了。”便要往身后扔去。
并行的寒花笑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紧急阻止:“你做什么,想害死他们?!”这些乞丐怎都经不起一袋金钱的诱,惑,一旦扔出,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冲去拾夺,固然可以阻挡追兵,却免不了有人死伤于在“英俊”一行疾进的铁蹄下。
赤侠群理亏,扮个鬼脸:“说着玩呢。大丈夫死就死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死了钱留着没用,一甩手远远扔到一边,翻身一刀,斫向追到身后的“英俊”马首。寒花笑同步一剑刺出,绕过马首,直刺“英俊”前胸。寒花笑另一旁的泉盖峙不甘落后,金刀光芒陡炽,横勇无俦地斩向“英俊”。
三人同心,其利断金。三样兵刃、一样的视死如归之豪情,不经意间演成壮丽得不可一世的合击,席卷位置过于突前的“英俊”。
“英俊”再想不到被杀得鸡飞狗跳的三人还能爆发如此强大的反击力,并在看似毫不经意的回手一击中默契天成,淋漓尽致。急切间横剑,撩拨最先刺到的长剑,合击虽来势汹汹,“英俊”却胸有成竹,对手都是强弩之末,能兴多大风浪?他料定长剑意在虚晃,照例不敢与他硬撼,他足可乘长剑回避,顺势而上击开泉盖的强力金刀,至于赤侠群斩向马首的战刀顺手拨马便可躲开。只需应付这一轮反击,身后己方人马便能赶到,轻易扭转形势。
出乎意料之外,长剑这一回却没有闪避,义无反顾,勇往直前,悍然与“英俊”驳火。金铁交鸣中,寒花笑身形剧颤,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英俊”手臂微麻,奋力侧身,险险躲过仅被击偏的长剑,而他的利剑被长剑死死压制,再无用武之力,眼睁睁看着金刀呼啸而来,竟已无从闪躲。
千钧一发际,一名扈从拍马赶到,手疾眼快,从后面伸来一刀,间不容发地架住金刀,然力量悬殊,吃不住泉盖天生神力,战刀被金刀砸落,刀背落于“英俊”肩头,金刀之力透过战刀重捶“英俊”。“英俊”登时吃不住劲,一口鲜血狂喷,栽落马下,却侥幸躲过赤侠群变戏法般绕过马首姗姗来迟的一刀,这一刀顺势而进,将替“英俊”架住致命一刀的扈从斩落马下。三人一击得手,再不恋战,策马逃去。
英零娱赶上,全不理“英俊”死活,却慑于三名顽敌一击伤人的神威,不敢轻进,督众追击,迟疑间又被拉开一两丈距离。随后跟到的“红缨枪”目光闪烁,一直盯住寒花笑背影,没有参与追击,策马至“英俊”身畔跃下,验看伤势。
方才一击,寒花笑付出代价最大,际此面色惨白,再吐一口鲜血,于疾行的战马上摇摇欲坠。泉盖一把持住他胳膊,关切地:“怎样,撑得住么?”
寒花笑挤出一笑:“还好,就是想吐。”一手捂住心口。
赤侠群安慰:“没关系,刚怀孕都是这样,慢慢就习惯了,你就当怀了方才那王八蛋的孩子。”回头,见英零娱愈追愈近的面孔,忍不住一笑,“要是兵刃碰兵刃,能碰出身孕来,这小丫头准给我生一大堆数都数不清的娃儿!”
声音不大,英零娱隐隐约约听得要紧的几个词,气得俏脸通红,恨不能即刻将赤侠群的一脸坏笑剁得粉碎,偏是有心没胆,不敢单独冒进,而一干扈从又被三人方才的反击镇住,斗志荡然,虽勉强追赶,却有出工不出力之嫌,刻意控制马速,英零娱无可奈何,惟忍气吞声,亦稍稍放缓马速。
寒花笑一直关注背后声响,待英零娱减速,暗叫天幸,自己已不堪一战,从泉盖的扶持亦可知他方才一刀倾尽全力、消耗甚剧,再难发威,赤侠群孤掌难鸣,若英零娱不顾一切追来,他们生机渺茫。
追兵气馁,寒花笑三人得以从容逃至林边,与凌虚度、秋浩风会合,掩入林中。英零娱大约气愤不过,不依不饶地追进林子,却终究胆怯,纯属泄愤,不敢提速,很快被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