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盖峙到底不是探子出身,兜兜转转半天亦没能寻见百丈冰,无奈,回到大祚荣秘邸,才知寒花笑一直未归,连悬灯亦不见踪影。吃罢午饭,仍不见寒花笑踪影,泉盖有些坐不住来,回屋稍稍收拾,正打算出去找找,赤侠群跟进来,第一百多次提问:“你真不知道悬灯去了哪里?”
泉盖懒得再答,想起左悬灯给了三张面具,赤侠群名下该有一张,摸出来,选丑的递给他:“给你张面具,我们出去逛逛?”数度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两人不觉间已亲近许多。
赤侠群接过看看,戴上,照照铜镜又摘下来:“这么丑?不戴。”要还给泉盖。
泉盖伸手去接:“左悬灯就给我们三张,你不戴正好留我备用。”
赤侠群赶紧缩回手来:“你不早说,悬灯给我的你还想贪污不成?”面具拿到鼻子底下闻闻,“好香!”郑重地纳入怀中,“真是香得要命!”
泉盖:“在我怀里放一晚上,不香才怪。”当先向外走去,至大门处,碰见大显荣,叮嘱他见到寒花笑务必留住,等自己回来,这才同赤侠群来在街上。
两人寻个死角将面具戴上,赤侠群:“在你个臭男人身上放一夜都没把香味盖掉,你说她有多香?”靠近泉盖,“你一定告诉我实话,寒花笑给她到底什么关系?他们是不是一同出去?”他已后悔了一早上,为了比寒花笑多恢复些能力,多跏趺了一个时辰,收功才发现,寒花笑、左悬灯双双失踪,不知去哪里鬼混去也。
泉盖反问:“要他们两个关系不寻常,你怎样?”
赤侠群:“横刀夺爱呀,早看出寒花笑对悬灯不怀好意,私下里我比较了一回,怎么比,我都比他强些,早晚把悬灯抢过来。”一个顿挫,“不怪兄弟不讲义气,悬灯没嫁他,大家都有机会对不对?抢不赢怪谁?反正我抢不赢就认了。”挺一挺胸膛,俨然胜券在握。
泉盖默默走出一段:“别太相信左悬灯,这个女人有时候很容易看透,有时候却叫人看不明白。”不等赤侠群回话,“我们去连老六家附近看看,寒花笑对他隔壁徐家宅院蛮感兴趣,不定是去了那里。”虽说可能性并不大,寒花笑去的话怎都该打声招呼。
赤侠群搂住泉盖肩膀:“我亦觉得悬灯顶危险,老峙,这话你多给寒花笑说说,”最好把寒花笑吓跑,“让我来对付她,对付女人老实说我蛮厉害的。”对付一辈子才好。
肩膀碰肩膀际,泉盖感觉他气息流畅,比昨夜大幅度好转,不由好奇:“你恢复得蛮快,有什么秘诀?”
赤侠群略不隐瞒:“你不知道吧?我和寒花笑内息相近,大家联手跏趺疗伤,效果好得不得了。”觉出泉盖恢复远不如自己,“不信你亦寻个内息相近的试试,包管有效。”
泉盖峙一笑:“左悬灯那一脚盆水还有功了,要不是她把寒花笑浇到你屋里去,你们亦琢磨不出这么好的法门。”
赤侠群:“悬灯真浇了寒花笑一身水?为什么?”
泉盖峙不想讲,岔开话题:“跟我内息相近的还真不好找,好像就何阿小一个。”跟何阿小这辈子休想合作,看来自己没得捷径好走,“可惜你跟错了师傅,走错了路子,我看你跟我一样,都是天生神力,应该走刚猛路线,却走了小巧路线。”
赤侠群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师傅他老人家亦说过这话,可他老人家自己不够壮,不会刚猛的路数,老峙以后你多指教指教?”羡慕地拍一拍泉盖峙肌肉壮实的胳膊,“哪天我要练出你这样粗的胳膊就好了。”
泉盖峙:“肌肉厚实,力量才大,坏处是失之灵活,只适合冲锋陷阵,你的肌肉更为均匀,富有弹性,各方面趋于平衡,比较全面,这是自幼打下的底子,现在想彻底改变不太,还是适当加强些力量训练为好。”
赤侠群:“我还是觉得你比较威风,姑娘家看了肯定欢喜。”
泉盖峙:“你别光想着威风讨女人欢喜,到时候弄得不伦不类。实话跟你说,我练成这样亦是不得已,不这样只能练些花拳绣腿,要真有得选我宁愿学寒花笑,全面谐调,杀法虽不好看却极尽务实,有时看见他的身法想到自己一辈子都休想做到真恨不得咬他两口。”一哂,忽想起一个问题:“你昨天说秋阳曦在赵州有两个得意弟子,分别叫什么来着?”
赤侠群想一回,想不起来:“好像没人给我说过,要不然我该记得。想知道还不容易,随便拉个人一问包管知道。”为证明,一把拉住身边走过的一名老人,问,“老丈,秋阳曦的两个徒弟叫什么?”
老头被他突如其来一拽,吓一哆嗦,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不……知道。”
赤侠群意兴阑珊,松开他,反问泉盖峙:“他们叫什么关我们屁事?”
如果秋阳曦两大得意弟子中有一个姓连,寒花笑的推断便可成立,连老六隔壁徐宅必定是连老六的产业,而宅子中的神秘地穴亦必定是赵州九库。泉盖峙懒得给赤侠群解释,闷头拐过街口。
赤侠群追上来,又想继续追问悬灯浇水详情,一声呼唤忽然从一旁茶铺传来:“喂,你们两个,劳驾,借一步说话。”声音不大却清晰,侧头见临街窗里,一名四十多岁的缁衣汉子正向他们招手,见他们发愣,加一句,“就是你们两个,进来说话。”
泉盖峙见缁衣汉子器宇不凡,显然不是等闲人物,稍一迟疑,决定看看他到底弄的什么玄虚,迈步进了茶铺,来在那人桌前,不急坐下:“我不认得你,有何见教?”跟进来的赤侠群亦说:“我亦不认得你,唤我们做甚?”
缁衣汉子一笑:“坐。我戚……某人一双眼睛向来不饶人,想不到我能认出你们吧?”
泉盖峙心下一惊:这戚……某人的一双眼睛果然有够厉害,自己都不认得他,他竟看穿自己,暗中蓄势,却感觉对方并无恶意,没有贸然发动。一旁,赤侠群倒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此人,却一时想不清楚,估计总是昨夜交过手的什么人,是敌非友,一场恶斗怕是难免,亦悄悄备战。
缁衣汉子得意地一笑,继续:“该有三四年了,你两个兔崽子那时在刘胖子手底下,合力干掉丘大胆,我适逢其会,在一旁看见,虽只一面,却记得清楚,你两个刀法不错。”一手一个拉他们坐下,“怎么,刘胖子死后,你们在哪里发财?”
刘胖子、丘大胆都是几年前在河朔响当当的悍匪,风光一时。泉盖峙与赤侠群都听说过他们却没见过,对视一眼,已恍然:这缁衣汉子并没认出他们而是认出他们的面具。泉盖峙察言观色,感觉对方不像在撒谎,松一口气,信口敷衍:“四处瞎混呗,老兄面生得很,怎么称呼?”
缁衣汉子警惕地扫一眼四周,欺近,小声说:“忠义堂,戚天远。对了,你们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赤侠群蓦然省起,忠义左堂的副堂主戚天远剑毒、眼睛更毒,据说是过目不忘,以前他曾见过戚天远两回,却不是这般模样,眼下分明是化装改扮。这个戚天远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在这样低档的小茶铺里喝茶?
泉盖峙却不知戚天远何许人也,亦没听过忠义堂,胡乱应付:“我们兄弟犯的案子多,常换名字,省得麻烦,现在叫张龙赵虎,戚老兄叫我们进来可有什么好买卖关照?”心想,回头真该问问悬灯自己戴的这张脸是何许人也?
戚天远声音压得更低:“自然有关照,我们堂口现下正招揽人才,你们两个的本事戚某心中有数,进来包管不亏待了你们,好好干他两年,发财不用说去,我再给衙门里打声招呼,给你们一个亮堂堂的身份,比成天别着个脑袋当穷马匪好过千百倍!”
泉盖峙恍然明白他是在招兵买马,虽说有个身份掩护亦不错,可心中惦念寒花笑,怕答应下来被他留住,稍稍犹豫间,闪目看见当街一名斗笠低垂的汉子走来,有意无意地往这边扭了扭头,斗笠似瞬间抬起,不等泉盖峙看清又迅速遮下,迟疑了一下,向茶铺门口行来。
戚天远亦留意到戴斗笠的汉子,话锋倏忽一转:“你们好好想想,想好了,明日巳时一刻前来忠义左堂找我。切记,巳时一刻以前。”站起身来。
还没来得及上茶的泉盖与赤侠群只好随之起立,说声客气话,拱手告别。至门口,与斗笠客迎面遇上,斗笠依然深垂,彼此擦身而过,泉盖峙故意放慢脚步,在门口稍停,眼角余光瞥见斗笠客果然在戚天远对面坐下,才迈步走出茶铺。身后,赤侠群却对着斗笠客的背影多看了几眼,一脸迷惑地跟出。
到街上,走出一段,泉盖才小声问:“忠义堂是怎么回事,这个姓戚的又是何许人?”
赤侠群:“忠义堂算是镜花旗旁支,名义上不归镜花旗统辖,却差不多只替镜花旗办事,堂主尤启亮听说是刺客岛的退休杀手,左堂主政勇则是江南杀手涧退休杀手,两人不知怎么认识,还合伙弄起这个忠义堂来。先前忠义右堂的堂主宋大鹏处世圆滑,两边斡旋,还算相安无事,前些时宋大鹏暴毙,尤启亮儿子尤定一继任右堂堂主,给政勇合不来大打出手,两边旗鼓相当,干了几仗都伤了些元气,拼出真火来,各自招兵买马,非要斗垮对方不可。”顿挫一个,“戚天远是政勇的外甥和大弟子、头号心腹、左堂副堂主,眼光很毒。”
泉盖峙:“眼光真毒,被他下一身汗。”问,“他们窝里斗,镜花旗不干涉么?”
赤侠群摇头:“我又不是英零好的小相公,哪里知道那许多?”忽然一拍脑袋,“哎呀,我想起来了!”见行人纷纷惊诧望来,才知失态,住口。默默走出一段,等没人关注了,才小声向泉盖,“那个戚天远化了装,后来去的那个亦是乔装改扮,却骗不过我赤大侠一双慧眼,你有没认出来?”得意溢于言表。
泉盖甘拜下风,又不完全相信这个苦练过铁头功的家伙:“是谁?别认错来。”
赤侠群信誓旦旦:“包管没错,烧了灰我都认得她的骨头。”附在泉盖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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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虎卖力张罗,安排小意在一家小客栈住下。寒花笑从善如流,与他冰释前嫌,亲密如初地来在街上,提醒鲍虎:“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付房钱?”
鲍虎:“我早想好了,先问四哥借一点应急,等在忠义堂拿到薪水再加倍还他。”往粮号走回,“我们练武人讲义气,改换门庭,怎都给涂老大他们打声招呼,我吃他几顿饭替他挨顿毒打,算对得起他,你还没给他们磕头换贴,要走更没得说。”
寒花笑眼珠一转:“对呢,我一口水都没喝他的,丁点都不欠他们,”倒是孙颂功很吃了自己几个包子,“要走就走,打什么招呼?虎子,不如你自己去,我在这里守着,小意一个女孩子家万一碰上坏人需不是好耍。”
鲍虎到底是少年,容易哄骗,听着有理,点头:“亦好,那我去去就回,六哥你武功不如我好,碰上捣乱的不要硬来,尽量拖着,务必等我回来。”去也。
寒花笑应着,待他走远,才翻身回到客栈,直到小意门前,拿一拿架势,待要推门硬闯,忽然想起凌虚度前车之鉴,若自己冒失闯入小意又没穿衣服乱叫起来,需不是好耍,非给人家当流氓拿下送官不可,无奈敲一敲门。
里面小意漫应一声:“谁呀?门没关,进来吧。”
寒花笑这才拿足架势,一推门,雄纠纠挺身进去,居高临下,阴险地冷笑一声:“是我,想不到吧?”目光凛冽地锁定正懒洋洋侧身支首躺在床上的小意。
小意却丝毫没有了先前可怜巴巴的小样子,若无其事地咯咯一笑,一翻身,变做仰躺,还将双手枕到脑袋下面:“有什么想不到的?一开始就色迷迷地看着人家,早知道你没安好心,想怎样?”
寒花笑见她胸有成竹,登觉底气不足,硬撑着,继续冷笑:“你骗得过鲍虎,需骗不过我,我寒,二愣子杀人不眨眼,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
小意翻身下床,满脸挑衅,有意无意地向窗户靠拢些:“敢留下来我就不怕你,何不坐下来好好聊聊,动横的对谁都没好处。”
寒花笑看出她女孩家到底有些心虚,抢身拦在窗门之间,断绝她逃跑的通道,冷笑得愈加凶险:“我耐性有限,搜尸体虽然讨厌,惹火了我需没得好说!”
小意见去路被封锁,并未显出慌乱,索性耍起赖皮:“什么东西,谁拿你东西来?不信你搜。”身子一挺,嬉皮笑脸地,“就算拿了你东西,笨蛋才会放在身上。”
寒花笑差一点动手先搜一个,及时醒悟一旦动手,她要叫起来不是好耍,自己总不能真杀了她,技穷,虚张声势:“碰你个小女贼怕脏了我的手,聊就聊,怕你不成?有什么好聊?”
小意重新坐到床上,两只脚荡来荡去:“先说,那东西是什么,你这样紧张?”
寒花笑:“给你不相干呢,你们无非求财,别为不值钱的东西搭上性命。”心底拿不准她们是不是只求财的一伙小贼,姑且当她们是。
小意:“我是什么人你又不知道,怎知不相干?”不为已甚,转开话题,“先透个底吧,现在我们还不是你的敌人,要不然早把你卖给英零好,至于以后会不会变成敌人,就看你了。”
寒花笑暗叫不好,这伙人来者不善,分明不是什么小偷,且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悬灯的面具和她的人一样不可靠,他顶想摘下面具索性扔掉,忍住:“直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小意眼珠乱转:“行,我就挑明了说吧,你来平棘蹚这潭浑水是想从英零好手中夺回属于你的一切,还是只打算报一报仇,出一出气?”
寒花笑由明白转入糊涂:说到仇,自己给镜花旗闹成这样没仇都有仇,可英零好手中有什么属于自己的还非夺回不可?呆一呆猛然想到:里面会不会弄出误会,小意认错人来?心念疾转,决定将错就错,先设法将绢图要回来再说:“这个,嗯,当然要夺回我的一切!”一切是什么呢?
小意抚掌而笑:“这就对了,是好汉子!你现在有多少人马?”
寒花笑心想,算悬灯的话四个,牛皮先吹一个:“两三千总有吧,加上外围少了说万把人。”不是信口开河,估计要从英零好手里夺回一切没有这么多人马肯定不行。
小意“嗤”的一声:“你倒能吹,有二三十就了不起了,说不定就你光杆一个。”盯住他,仿佛要捕捉他的每一个哪怕再细小的表情,“你要没诚心,我们亦帮不了你。”
寒花笑对左悬灯的面具恢复信心,悔当初没有问问她自己戴的这张面孔是谁,只能信口敷衍:“有诚心呢,我有蛮多诚心,可你们需先把我的东西还我?”
小意秀眉轻蹙,有些不耐烦起来:“英雄,你少装傻充楞,没有我们你什么……”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一声极不自然的重咳,小意的说话应声嘎然而止。
寒花笑反应迅速,身形微动,拟要冲去隔壁房间看看是什么人弄鬼,闪念间却又放弃,在情况不明时,以不变应万变是叶天元强调的杀手基本素质:“我不是装傻,只不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们想利用我,我对你们却一无所知,怎样合作得来?”摆出大人物气派,“你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聊下去没什么意思,换一个做得主的来跟我谈,我随时奉陪。”以退为进,“那东西你们爱留便留着好了。”看样子人家不会白白交回图纸,索性大方些,悬灯说得那般肯定,没准真能拿回来。一横心,转身出门,经过方才传出那声咳嗽的房间,留神探索,却觉不出有丝毫人息。
来在大街上,想一想,小意的同伙肯定跟踪自己,缺德鬼才回大祚荣处殃及他人,惟有向涂记粮号行去。两处相隔不远,记得走法,穿过一趟大街,拐两个弯便远远看见。身后果然有人若即若离地跟着,他装作一无所觉,径直走向涂记,早看见鲍虎正一个人在门前东张西望,显然涂天威和钟班一帮人还没过来。
鲍虎远远看见他,一惊下快步迎上前来,急问:“六哥你怎会来,小意她怎么了?”
寒花笑:“在休息呢,见你这许久不回来,怕你出事,就来看看。”
鲍虎登时转急为喜,美滋滋地:“是她叫你来的?”不需寒花笑回答,已一厢情愿地断定小意关心他,差点蹦得兔子一般,“我去了涂老大家,大嫂说他早就来了铺子里,回来打听,都说没看见,四哥他们亦不知去了哪里,六哥,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事?”
寒花笑:“能出什么事,那个陈开泰不是答应给十天时间么?码头或许货到晚了,四哥他们给耽搁在那儿,涂老大该是去找人化灾解难呢。”心里反复想着小意最后叫他“英雄”的口气,起先还以为她在嘲弄自己加入英雄会,可回想起来又觉得她是叫一个人名字,莫非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姓“英”名“雄”的人?愈想愈有道理:英零好亦姓“英”,会不会这个“英雄”是镜花旗正宗的继承人呢?问,“虎子,你知不知道一个叫‘英雄’的人?在赵州。”
鲍虎一脸迷糊:“没有,我来赵州时间亦不长,会有人叫这样名字么?你怎会问起这个?”
寒花笑支吾一下,正拟进粮号问问老掌柜,忽见鲍虎两眼发直,怔怔地望向自己身后,这才感觉气氛不对,回头,见一伙壮汉,足有二三十人之多,各持兵刃,凶神恶煞般向这边走来,显然来意不善。
鲍虎声音发涩,低声:“是陈开泰的人,冲我们来的,领头那个拿哨棒的大块头是陈家教头关长河,棍法了得,给四哥有得一拼,我们两个加一块怕亦打不过他。”
寒花笑:“那就别给他打,我们是来告辞的,此间事情已经跟我们不相干呢。”
鲍虎苦笑:“不是还没告辞成么?六哥,我看出来了,今天我是挨打的命,都说事不过三,这都第四回了,要躲不过此劫,小意就拜托给你,你需好好待她!”
寒花笑:“没事呢,涂老大交待我们用好话哄着他们就行,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两个大丈夫能屈能伸,说好话我蛮在行。”虽这么说,却看出对方一干人一副成心找茬的样子,未必能吃好话。
听粮号中动静,伙计们一个个都躲到后面去也,连旁边铺面亦瞧出不妙,纷纷关门歇业,免得被殃及,看热闹的倒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抢占高地和一切有利地形,远远的一边看一边议论,基本上都兴高采烈,为抢夺有利位置,主戏没开台,下面先预演了几场小型斗殴。
关长河在十几步外站住,目光掠过鲍虎,落在寒花笑身上,一脸讪笑:“娘的,涂天威行哪,又从哪弄来个二杆子入伙?小子,报个名给你关大爷听听。”
寒花笑低眉顺眼:“在下二愣子,见过关大爷。”
关长河哨棒一立:“小子嘴巴倒甜,关大爷就饶你一回,立马滚蛋,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脸色一沉,转向鲍虎,“鲍虎,你有能耐哪,我徒弟你都敢砍!没得说,今天不打死你个王八蛋,老子这十几年算他娘的白混!”哨棒呼啸而起,便要开打。
是祸躲不过,眼见没个善了,鲍虎蓦然大喝一声:“住手!”用尽吃奶力气,竟收到奇效,令关长河一怔止住,满脸迷糊。鲍虎不失时机,“关长河你好大本事,平常怕了老子,这回见老子受了伤才跑来想赚便宜是吧?你他妈好歹算个武师,有胆子等老子伤好了划场子打拼一场,看不打出你的屁来!”
关长河狞笑一声:“鲍虎,想给老子耍缓兵计,你还嫩点,关大爷不吃这套,今天非要了你个小王八蛋的狗命!”哨棒再度当空一擎,“儿郎们,给我打,往死里打!”身后二三十人登时齐声怪叫,各拉家伙,向鲍虎猛冲过来,清一色打死人不偿命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