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侠群飞起一脚:“你亲娘才是妖精,生出你这个怪胎!敢骂我媳妇!”
寒花笑一拽秋浩风,躲过飞脚。秋浩风滚刀肉,挨打都不怕,得到保护更加不依不饶:“她要不是妖精怎么一整个白天都没见她尿过尿来,我都尿四五回了,刚才还以为她躲起来撒尿,跟去看看,什么都没看着,还给她揪回耳朵,疼死我来。”
寒花笑脸一红,将他往赤侠群面前一放:“请踢。”
赤侠群不客气一脚将他踹一串跟头,跳上前,拎耳朵揪起来:“妈的没家教的兔崽子,怎不学好?点大年纪就想偷看人家姑娘撒尿,那是我没过门的媳妇知不知道?我都没看过你就敢偷看,打死你个兔崽子!”又是一脚踹出去。
寒花笑上前将他拉起:“谁都不好偷看,我们男人做事情需正大光明呢,懂么?”
秋浩风看一眼怒目金刚的赤侠群,而寒花笑的保护又不太可靠,到底是小孩子,有些害怕,点头:“懂了,下回想看人家撒尿,先需问好人家来,人家答应了再看。”向寒花笑,“下回你撒尿我可以看么?”
赤侠群转怒为笑:“最可以了,他撒尿壮观得不得了,比瀑布都不差。”
秋浩风不信:“吹牛,要跟瀑布那样他撒尿不把平棘城给淹掉来。”想一想,有些怀疑地,“你不会是说小瀑布吧?我没见过小瀑布,只见过大的,比这么宽还宽。”双手张开一比。
寒花笑:“他给你说笑呢,撒尿有什么好看?臭臭的,我小时候要饭,晚上睡在街角,有回一个胖子内急,过来看见我们全不当是人,对着乱撒一通,我们躲不及,淋得满头满脸,才埋怨一声,他就叫来几个豪奴痛打一顿。”
赤侠群义气上来,骂:“死胖子,都是些为富不仁的狗东西!你后来怎么报仇的?”一把抓过寒花笑手,“管你明天去不去,多恢复一分是一分。”真气通入。
寒花笑摇头:“早就找不到了,可我一直记着这件事,那天晚上我想明白两件事情,一是人得自强,你有本事别人就不敢欺凌你,还有就是有了本事亦不好去欺凌别人,再弱小的人亦是人,一样有喜怒哀乐,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强大,要学会尊重弱者。”
赤侠群看他一眼,默默走出几步:“还是师傅老人家英明,教我练铁头功,要不然似你这般给个死胖子撒泡尿就生出这许多想法,多累?人哪,就得少胡思乱想,多寻些乐子。要是哪个死胖子冲我撒尿,追到阴曹地府我亦割了他撒尿的家伙,喂狗。”
再出十几步,秋浩风忍不住:“大毛你说这许多,下回撒尿我到底可不可以看来?”
寒花笑教育失败,只好给出鲜明答案:“不可以!”再不理两个颟顸同伴,凭赤侠群领路,向前疾行。
这一带山岗相连,密林遍布,出二三里地仍不见赤侠群止步,回想英零娱说伏龙岗就在附近,她所谓的附近不该如此之远,寒花笑不由怀疑赤侠群迷路,虽然他对平棘城熟悉得一塌糊涂对城外未必就熟悉,问:“伏龙岗还有多远?”
赤侠群脚步不停:“脚底下就是,你当伏龙岗跟马桶般大?人家又没设路标,鬼知道那些乞丐藏在哪个角落,还不得到处乱找?”
寒花笑苦笑:“既然叫岗,总有路可走,我们在林子里瞎转算怎回事?”
赤侠群一脸聪明相:“老兄,你长脑袋不想事么?他们在寻财宝,谁会笨到把宝藏埋到大路下?乖乖跟我走,告诉你,我已经闻到财宝的味道了,不定我们能先找到宝藏,大发一笔横财!”
寒花笑刹地止步:“谁说此间有宝藏?人家是来采土石修筑城墙呢,大路在哪?”土石当然要沿大路运输出去,当然要循着大路走才能找到采石场。
赤侠群一怔,站住,收起聪明相,尴尬一笑:“妈的,都怪昨夜你们不让我跟着连镶玉,害我满脑子都想着宝藏。”拧身向右手折去,憧憬,“要跟过去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找到宝藏,都不知道阔成什么样子!”
寒花笑抱歉地:“等忙完眼前事情,我陪你一起去找宝藏。”
赤侠群眼珠一转:“那分成得另议了,三七开,我七你三,谁叫你不主动?”等着他讨价还价,见他毫无异义,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自动降低,“四六开好了,五五亦行,自家兄弟怎么都好说。”显然已忘记已将他开除兄弟籍。
寒花笑无可无不可地沉默,倒是半天没出声的秋浩风忍不住,忽然开口:“那女人还是妖精,一天没撒尿来,我偷不偷看她都是妖精。”
赤侠群飞起一脚又将他踢出丈外:“我们在车上不亦一天没撒尿,这种高层次的东西你个小兔崽子懂个屁?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打成妖精!”
寒花笑觉得秋浩风心理虽有些阴暗,到底是个孩子,上前再度将他拉起,正要说些什么,杀手超乎寻常的灵觉倏忽一动,急做个噤声手势,凝神细听。少顷,马蹄与銮铃声渐渐入耳,继而清晰,再片刻,连赤侠群都能听出那是一骑马不疾不徐的行进声,附到寒花笑耳边,介绍:“前边就是山路。”
寒花笑再度示意两人不要出声,籍蹄铃掩护悄然向前掩去,至林边,止步,耐心地静候蹄声过去,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天色已暗,却还勉强能够视物,依稀可见一人一骑的背影轮廓,从后面望去,骑士被大氅裹着的身体有些瘦弱,像是一名女子,颇有些眼熟。
傍晚时分,孤身女子出没在荒山野岭先就透出几分蹊跷,何况看她样子,还不急不缓、悠哉游哉,按常理,无论游客拟或归人此刻都该行色匆匆才是。
寒花笑一时想不起这个背影属于哪个故人,亦不急着去想,保持警惕,待她拐过山弯后,才扯着赤侠群钻出林子,蹑手蹑脚向前跟去。
赤侠群几次想开口说话,都给寒花笑手势止住,其实亦没有什么重要话说,索性安静到底,用心疗养,任寒花笑牵手而前。夜静林寂,蹄铃之声格外响亮,只偶尔有虫鸣鸟啼相伴,蜿蜒向上出数里地,天色几乎全暗,前方喧声渐起。无需倾听,即可轻易辨出,那是人群发出声音,少说亦有数百人聚集,他们是马匪还是挖土石的乞丐群?前面的神秘女子又所为何来?
继续前行数丈,灯火入目,嘈杂之声愈加清晰,恰是开饭时间,锅碗瓢盆碰撞声响成一团,大大有利于潜行。寒花笑松开赤侠群手来,以便行动,幽灵般游移上前,寻一个有利观察的高处藏好,借前方团团篝火迅速做一个简短侦察,才发现小心纯属多余,数百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全神贯注地吃着他们的晚餐,先吃完的几个亦只用冷淡的好奇看着那不速而来的女骑士,没有一个管闲事上前搭讪。
四周黑糊糊看不很清,感觉这一片开阔地带方圆至少数里,胡乱搭着几十个简单的帐篷,其中稍稍偏北的一座帐篷格外醒目,远比其它的高大结实,显然是身份特殊者所居,女骑士稍稍勒马,环视一眼营区,即策马向那高大帐篷行去。
赤侠群跟上来,四下观望一回,轻声:“老石我只见过一眼,这些人看去全都他妈的一个德性,你记性好你去找他,我先歇歇,累死我了。”翻身一仰躺下,美美伸个懒腰,没了声气。
秋浩风跃跃欲试:“我来找我来找,找人我顶厉害,找到有什么奖励?”
赤侠群没好气地:“找到让你看他撒尿。”一指寒花笑。
女骑士际此来在大帐前,翻身下马,轻巧姿势尽显少女柔韧,完全不受大氅遮蔽地熟悉,寒花笑猛地认出她来,竟是连镶玉。错愕之间,忽略身边两个活宝,秋浩风轻轻欢呼一声,一蹦蹦将出去,还夸张地凌空翻了几个跟头。
所幸一众穷苦乞丐多是外乡人,与好事的平棘人截然不同,除了馒头与金钱几乎再没什么足以打动他们,凭空从林中钻出的秋浩风对他们而言,并不比一头迷路的老鼠醒目,只惹来数道冷漠扫过的目光。
寒花笑对乞丐们的这种状态大为满意,但仍谨慎地寻一处不惹人注意处钻出林子,决定先弄清连镶玉来此目的,不动声色地向大帐方向行去。经过秋浩风身旁,听他正给一名乞丐纠缠:“……不如我们划拳来,你赢了就不是老石,输了就是老石……”没心思管他,亦不急着去寻石敢当,潜至大帐外,留心没有别人注意,悄无声息地闪入阴影中,寻一处能听见帐中说话声的所在隐下身来。
刚藏好,帐中,一个浓重的南方口音响起,耳熟能详:“吴杰,你去外间看着点。”竟是老相识,丁问二。
脚步声起,出帐,绕着帐篷向寒花笑藏身处走来,再往前几步就将发现寒花笑时,及时站住,就地坐下。寒花笑位置较好,可看见小个子吴杰的轮廓,后者却显然没看见他,心思全在帐篷里,包打听习气,侧起耳朵倾听里面说话。
帐中,丁问二一声叹息,透着虚伪:“六哥的事我已听说了,唉……”
连镶玉毫不客气:“二叔,我们别闹虚文,我只问你一句,契丹人来找我爹是不是你通风报信?”
短暂沉默,丁问二:“看来六哥没把事情原委告诉你,否则你根本不会这样问。”稍稍停顿,似乎在斟词酌句,“左言迟鬼一样精明,早晚能寻到你家,我早就担心六哥落在他手里扛刑不过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好几次叫他躲躲风头,他偏不肯,说自有办法应付,才……”又是一声叹息,这一次很实在。
连镶玉:“爹临终让我办两件事,一是炸毁地库,二是来找你,爹来不及说的二叔自会告诉我对么……”忽地一顿,不知怎么发现,“那个小个子在外面偷听。”
丁问二:“无妨,他是我搭班伙计,我要告诉你的他都知道。”顿一顿,“你想知道什么?算了,还是从头说起吧,先说我,我原先不姓丁,姓秋,你我两家的渊源不说你亦知道。当年李建成平定河朔,缴获大量武器财宝,请我祖上修缮早年窦建德在信都兴建的五座地库,把大批精良武器甲胄藏入其中,他担心窦建德旧部中还有人了解这五座地库,不敢把财宝一并藏入,所以另外又在赵州兴建九座新库,其中四座仍然收藏精良武器,另外五座藏的却是金银财宝。”稍停,继续,“赵州九库名义上仍是由我祖上主持,实则是你的祖上和凌嵩分别领衔督建,你祖上负责武库营建,凌嵩负责营建宝库。地库完成后,几乎所有工匠都被灭口,除了你我祖上和凌嵩,他们能保住性命多靠魏征从中斡旋,发下毒誓绝不泄露地库秘密后,李建成分别命我祖上看守信都五库,你祖上则与凌嵩对调,你家看守宝库入口,凌家看守武库。”
对面,吴杰忽然一动,若有所觉地向寒花笑藏身方向望来。寒花笑吓一跳,听得正过瘾,唯恐被他发觉,进一步收敛气息。还好,吴杰看一会儿之后,又错过目光,继续专注去听里面说话。
丁问二声音:“李建成玄武门败亡,十四库成无主之物,武器要来无用,财宝却谁都想要,你祖上曾提议与凌嵩取出财宝均分,可凌嵩贪心,自恃宝库为他所建,机关精巧繁复,旁人几乎没有可能破解,有意独吞财宝。你祖上棋高一招,见势不妙,抢先将凌嵩谋害,不过亦难怪凌嵩想独吞财宝,他的建造风格与你家迥然不同,虽然借鉴你家的风水学,却又穷极精巧,步步机心,你们连家空守着一个金窝,花了几代人近百年工夫,费尽心思,死了十几个人,却始终寻不出宝藏,倒叫英玄武无意掘出一个偏库,发了一注横财。”
寒花笑恍然,难怪当日连镶玉在八卦门前会选错入口,她是按祖传风水学选择入口,而凌嵩对连家的风水学只是借鉴,没有生搬硬套,连家几代人都没找到财宝,她不走错才怪。
连镶玉声音:“什么叫偏库?”
丁问二:“李建成最初只打算在平棘兴建了八座地库,四座藏财宝四座藏武器,主体工程都已完成,才有人提出九五为至尊,为图吉利,地库应该建成九五之数,于是又临时在平棘增了建一座藏宝库,这样从地方来说赵州有九库,冀州有五库,从类别来说,武器九库,财宝五库,都对应了九五之数。”又是一个顿挫,“提出九五之说的据说是李建成一个谋士,不过,令祖恐怕功不可没。”点到为止。显然连镶玉祖上早就开始惦记财宝库,等四座宝库主体工程完成才提出九五之说,是明白李建成不可能拒绝这一说法,必然命凌嵩加建一库,而这一库又必须与主体四库相连,工期紧迫下,这一库势必来不及精心设计,容易出现破绽,极可能为盗宝提供出一个方便之门。
丁问二:“凌嵩不愧是土木天才,斟酌情形后决定单独加建一座偏库,与原先四座宝库貌似连接,实则游离其外,虽然时间紧迫,构架远比主库草率,但却穷极凶险,你们连家十几口都是在偏库丢掉性命,以致都到了偏库门口,却再无勇气前进,重新回到主库方向探索,结果,白白便宜了英玄武。”顿挫,“所幸英玄武不懂个中奥妙,发掘偏库时,无意间触动机关,将其与主库彻底断开。”
有没有彻底断开丁问二如何判断?连老六不时前往凶宅肯定不是闲得无聊,更大可能凶宅里的偏库只是与主库断开,却不够彻底,还是大有可能进入主库。
帐中沉默少顷,连镶玉声音:“你究竟姓秋还姓丁我管不着,我爹为什么会与你合作,怎样合作法?”
丁问二:“我的祖上有写日记的习惯,关于十四库当然不敢明白记录,却忍不住用隐晦的笔法记录了一些重要事件和心得,我曾祖父流落江南时,所幸带着祖上一部分笔记,虽然语焉不详,用心琢磨还是能看出些蛛丝马迹,足够我明白平棘埋藏着大宝藏。这多年过去,本来我不抱太大希望,以为早该被你们两家取空,来平棘后才发现秘库依旧是秘库,仍深埋地底。我这才找到你爹,你们连家这些年来始终没有放弃发掘,很有些进展,加上我带来祖上的笔记,短短几个月时间我们已大致摸清凌嵩套路,现在离财宝已经非常之近。”一个顿挫,“当初我和六哥说好找到宝藏,我们两家平分,六哥虽然不在,可我不能食言而肥,约定依然生效,我们继续合作,找到宝藏,我不会欺负你年纪小,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连镶玉:“二叔的话,我信又不信,现在说得再好听,到时候看见黄白之物怕就迷了心窍,我孤苦伶仃个小女孩儿家眼眶子小,不敢贪心,二叔你是干大事的人,谁知道会不会谋财害命?”
丁问二语气听上去无可挑剔地真诚:“英玄武得到一座偏库财宝就足以将赵州收入囊中,我可没那么大野心,别说平分,得到其中一库财宝就心满意足,贪心从来都没有好报,凌嵩就是前车之鉴,他要不那么贪心的话,亦不会赔上性命。需知两库财宝给四库五库一样都是花不完的钱,财富这种东西就像缸子装水,满了就好,多了就会溢出来,于己无益,没准还惹来杀身之祸,你说是么?”
连镶玉不答反问:“你说离财宝非常近了,那是多近?不会是说宝库就在伏龙岗?而你正在替契丹人挖掘宝藏?”
丁问二:“我南下寻宝时所知有限,连宝库在信都还是平棘都无法确定,于是叫吴杰分道前往冀州打探。与你爹接上头后,坦白说起初彼此都有所保留,待大家相互信任起来,冀州却传来消息,说契丹人正在全力搜寻十三库的武器,并得到我们秋家人的帮助。我们虽说进展很快,却吃不准宝藏到底藏得多深,而契丹人既得我们秋家帮助,随时都会寻到此间,他们想找的虽说只是武器,可一旦知道有宝藏亦不可能放过,必欲得之而后快,弄不好你爹和我就需落个两手空空。商议后,我们决定暂停寻宝,我夤夜赶往冀州认祖归宗,设法跟契丹人厮混到一处,全力帮他们找寻信都五库武器,千方百计不叫他们将注意力转向平棘。”长叹一声,“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施展浑身解数,不动声色地帮他们找出信都五座地库,不等取出武器,天灾骤降,发生地震,眨眼便将地库尽数回去。”一小阵苦涩的沉默,“契丹人现在到底还是听到风声,赶来平棘,不过他们眼下应该还不知道宝库一事,所以,当务之急,我们需尽快帮他们找出武器,好让他们早点滚蛋!”
寒花笑眉头大皱,听丁问二意思,分明武库就在这伏龙岗中,心跳不由加速,险些忍不住跳进去打探明白际,连镶玉一语问在他心坎上:“你是说武器就在伏龙岗了?既是我祖上营建,我爹要寻出它们不是手到擒来,怎么费这许多工夫还没找出来?”
丁问二再叹一口气:“武器不比财宝,就算能卖钱你敢卖么?一旦朝廷查出你们家曾替李建成建库藏甲,需是灭门大罪!听你爹说,从你祖上起就没有一言关于武库的情形传下,我祖上日记中有一句‘偃宝德兴,息武伏龙’,宝库入口既在你们德兴坊,正验了这句话的上半句,那么下半句的‘伏龙’该亦是地名,平棘没有伏龙坊,遍查州舆图,只有这伏龙岗吻合,你爹亦认为此间风水极佳,当年你祖上大有可能选择此地兴建地库,可这么大个地方真他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沉默片刻,话锋一转,“听说平棘城发生大爆炸,是你干的吧?宝库的入口完全都炸毁了么?”口气颇为平和,让偷听的寒花笑觉得炸毁了对他亦无所谓,反而巴不得如此才好。他不想要财宝了么?
连镶玉简单“嗯”一声:“不是说由凌家守卫武库么?说不定武库就在小凌庄呢,你有没有去看过?至少能打听出一些消息。”
丁问二苦闷地:“给契丹人说起小凌庄便绕不过你们连家,我不能提起亦不便去小凌庄,此外,你爹亦认为武库不会在小凌庄,不过为稳妥起见,他说好抽空去小凌庄看看,还没来得及动身,就……”叹气成瘾地又来一声,“丫头,你爹有交给你些东西是吧?我就挑明来说吧,你愿不愿跟二叔继续合作下去?”
连镶玉稍稍沉默:“当然合作,要不我老远跑来做甚?我爹信得过二叔我自然亦信得过,到时候你别见财起意就行。”话锋一转,“小凌庄我明天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二叔的话没错,是得早点找到武器把那群契丹佬打发走才好。”
丁问二嘿嘿一笑:“宝库既然已经炸毁,左言迟现在便知道还有宝库,亦没得奈何,北方动乱之秋,瞬息万变,他没时间在此闲耗,了不起能待上一两个月。侄女你这会儿不可以轻举妄动,我们需沉住气,等他们走了再动手去取宝藏。”
帐外寒花笑至此品出他们话中三味,似乎炸毁宝库根本就是丁问二与连老六预谋,他们一定预留下一处秘密入口,而且入口的关键则部分掌握在连老六手中,连老六临死又将其交给连镶玉,当然,丁问二一定亦掌握着另一部分关键,否则以连镶玉的贪心,有机会独吞财宝她绝不会找上门来给丁问二洽谈合作事宜。
连镶玉:“那个左言迟一脸奸诈,他就这么信你?二叔你有把握他没在你身边安插耳目?”
丁问二:“我又不造反,得到武器除了交给他换些实惠还能怎样?侄女放心,叫他心烦的事情有够多,他根本顾不上我。”
短短地沉默,连镶玉轻轻打声哈欠:“累了,这帐篷不错,二叔我今晚就住在此间,劳驾你别处寻个地方将就一晚好么?”
丁问二:“好说,在江湖上混饭吃,猪窝狗窝都睡过,哪里不能歇着?不比你小丫头金贵。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叫灶上给你弄些热食来。”脚步声起,出数步而止,“丫头,你爹有没有给你说起,二叔有个儿子,比你小不了两岁,我们两家已结了亲呢?”不等回答,继续,将话完全挑明,“其实亦就这么个意思,大家彼此原本不熟,结个亲好说话,二叔不强迫你,将来你给我那小子见见面,行便行,不行就算了。二叔说句心里话,刀头舔血的日子我是过厌了,能得到两库财宝真是心满意足。”显然对连镶玉不是十分放心。
连镶玉便很可怜地幽幽叹一口气:“二叔你的心思我明白,我一个没爹没娘的女孩儿家,二叔你不欺负我我就谢天谢地了,还能有什么非分之想?无非怕过穷日子才想分些财宝,多要了都不知道怎样花去。”
丁问二呵呵干笑一声:“难得侄女你这样懂事,我就放心了,老实说,你一个孤零零的小丫头钱多了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招惹是非。”迈步走出帐篷来。
吴杰赶紧起身,追过去,凑近小声嘀咕些什么,用的是南方方言,寒花笑听不太懂,转而留心帐中,连镶玉却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息。渐觉无聊,观察周遭情形,不动声色地悄然起身,正要走开,前边秋浩风耳熟能详的清脆童音倏忽响起:“老石,看你这么威风,肯定就是老石了,不许抵赖哈,咦,我在哪里见过你来?”
寒花笑心叫不好时,那边丁问二已一把揪住秋浩风:“你不是秋云岫的孙子,怎会来在此间?”若有所觉,抬头四处张望,压低声音又问句什么,可惜听不清楚。帐中连镶玉闻声而出,一闪亦闪到秋浩风身前,伸手拧住他耳朵:“是你,小混蛋你跟踪我?还有谁和你一道?”
秋浩风雪雪呼痛:“轻点轻点,我耳朵被那不撒尿的女妖精拧伤了呢。”向寒花笑藏身方向,“大毛,救命来,杀人了!”分明看见寒花笑往这边走。
连镶玉丁问二吴杰一齐朝这厢望来,寒花笑眼见藏不住,转念想到自己接近痊愈,还有赤侠群这强援在侧,即便动粗亦稳占上风,心中大定,挺一挺腰板,迈步趋前,走到火把照亮的明处,小行一礼:“丁先生、吴先生久违,白狼坡一别后很想念你们呢。”伸手将秋浩风救出连镶玉魔爪,掩在身后。
吴杰率先变色,四下张望,本能的搜寻安全的方向好随时逃命。丁问二脸色更不好看,从寒花笑出来方位料定他已偷听去自己与连镶玉的谈话,不由手落剑柄,戒备中瞥一眼连镶玉,颇有寻求支援,好杀寒花笑灭口的意思。
连镶玉却没有回应,古怪地盯着寒花笑,目光闪烁,不知想些什么,好一阵才打破难堪的沉默:“你都听见了?”
即管稳操胜券,寒花笑却不愿意轻启战端,矢口否认:“听见什么?我刚藏好就给你们发现,你们有说什么机密事情不能给人听见么?”
丁问二当然不信,可自问没有把握拿下寒花笑,而连镶玉又不表态,不敢贸然动粗,狠狠地瞪一眼他:“少装蒜,你想怎样?”
寒花笑偏要装蒜,希望蒙混过关,七情上脸地无辜:“丁先生不要冤枉好人,我什么都没听到非说我听到,哪里说理呢?”
丁问二耳目灵通,深知寒花笑在平棘城被左言迟追得鸡飞狗跳,身负重创,见他一味抵赖,料定他战力不济,渐觉优势在握,逼近一步,却还是不敢造次:“寒花笑,我们以前是有些过结,可江湖恩怨来得亦去得,不必太过较真,这件事你说怎样解决?”
寒花笑后退一步,保持距离:“不较真呢,就算我真的听到什么亦没打算跟丁先生过不去,”不忘继续装蒜,“何况我确实什么都没听见。”
丁问二又看一眼连镶玉,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不肯再拖延,暗催杀气,试探地往前逼迫,侦察寒花笑能力。杀气才出,蓦觉身后不妥,不及翻身,一股劲风已到,夹杂赤侠群一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