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虽漆黑一片,但挑了灯笼照了照路,的确露面崎岖不平,坑坑洼洼的,还是一条极其狭窄的小路,马车过不去。
南尽欢埋怨了一句,“祖母怎么住在连马车都过不了的地方,如此甚是不方便,咱们南家得拿些银子出来,将这条路修好。”
说完,便真的跟在詹管家身后步行过去。
虽说南老夫人是南尽欢的祖母,但此时,南尽欢对这位祖母并无好的评价。就是平常人家也不会让一女子出门,更别说是走夜路,更何况她可是江陵首富之女,未来的景王妃,敢想一点,都甚至有可能是未来国母。南老夫人却丝毫不顾这些外在声名要求她连夜去请安。
更莫说对孙女的疼爱了。
所以,南尽欢已经明白,这个祖母非但不喜欢她,而且十分厌恶她。
好在这条路没有走多久,也没有出任何意外,到老夫人住的庄子时,已经到了亥时三刻,南尽欢还没有用过晚膳,还走了这么长时间的夜路。
如若不算前世嫁给北奕辰之后的遭遇的折磨,今夜这段夜路,是她这辈子吃得最大的苦头。
她都庆幸,她的身体居然能够扛得住这一路奔波,还无任何不适情况。
看来,经历了前世那些悲惨,她的心绞痛之症都已经好转了许多。
庄子古朴,虽不富丽堂皇,但看着也是极大的庭院。
南尽欢正要从正门进去,詹管家就叫住她,“大小姐,走后门吧。”
南尽欢步子停下,疑惑的眼神看了眼詹总管,南枝早就一肚子气,冲着詹总管不悦道,“你居然让小姐走后门!”
南尽欢拦住南枝,示意她不要冲动,她朝詹总管颔首,甚是有礼,“詹总管前面带路。”
而后,南尽欢不卑不亢的跟在詹总管后面,一路从后门进了庄子。
到了南老夫人的院子后,一个婆子在外候着,南尽欢还没近前,那婆子就端着一副高傲的架子,冷声眼里道,“老夫人已经歇下,二小姐让老夫人等了那许久,实在是不孝的很,现今离天亮也没几个时辰了,二小姐就在这儿跪着等老夫人起身。”
当下,南枝就忍不了了,冲那婆子就道,“小姐身子不好,又赶了这么几天的路,还没有用晚膳,哪能跪着?小姐跟太后娘娘面前都没有跪过!”
“怎么,二小姐是要仗着太后娘娘的宠爱,不敬祖母?若是如此,二小姐大可马上离开,权当没有老夫人这个祖母!”婆子嚣张道,眼神狠厉,寸步不让,对南尽欢可没有半点尊敬。
他们都是老夫人的走狗,自然什么都听老夫人的,可没半点将南尽欢放在眼里。
南尽欢拉了下南枝,还真的跪了下来。
主子都下跪了,南枝哪里还有站着的道理,她瞪了那个婆子一眼,满肚子怒火。
南霜倒是平和许多,得了南尽欢一个眼色之后,她便道,“小姐来给老夫人请安,自然是要恭敬有礼的,跪着等老夫人起身也是小姐该有的孝心。只是,小姐身体不好,奴婢就担心小姐万一出个好歹……唉,太后娘娘和景王殿下怪罪下来,恐怕就……”
说着,连连叹气。
“南霜,不可如此说,我若真出了什么事,是我身子不好的原因,跟祖母和所有人都没有关系,我会跟太后娘娘求情的。”南尽欢训责了南霜一句。
南霜略带埋怨,“之前那么多回,小姐都求情了,可那些气得小姐发病的人,不都被太后娘娘下旨满门抄斩了吗?”
“我孝顺祖母是应当,再说,祖母是我的亲祖母,太后娘娘不会像对其他人那样对祖母。”
……
那个婆子和詹管家听着南霜和南尽欢主仆二人说的话,心里顿时慌了起来,两人互看了一眼,一时也怕真惹出事来。
若是平常人这么跪几个时辰,倒是不会有性命之忧,也就是落下些小病,可南尽欢不一样,她可是自小就有心绞痛的病,当年就是因为她有这个病,才被太后接进宫里照看的。要是南尽欢真出个好歹,太后怪罪下来,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哪怕太后不为难南家,但难保老夫人不会把他们几个下人推出去消解太后的怒火。
婆子越想越怕,犹豫了一下后,就赶紧转身回屋子里,跟老夫人禀报。
老夫人自然还没有睡下,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安心的睡下。
程婆子一进去,她就厉色瞪着撑婆子,很是不满,“怎么?那丫头几句话就把你给唬住了?”
“老夫人,要是真闹出个好歹,可不好交代,二小姐毕竟是未来的景王妃,与皇家有关。您要教训二小姐听话,也不是这一个法子。”程婆子劝道。
其实南老夫人在听到南霜说的那些话后,她也是有些心颤,但想着她可是南尽欢的祖母,教育一下自己的孙女理所应当,只是又听了程婆子这翻话后,心里有些打鼓,便想着顺势下了这台阶。
“也罢,你让那丫头进来。”
程婆子松了一口气,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到了南尽欢面前,脸上堆满了笑,态度亲和又恭敬,相较之前,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二小姐起身吧,老夫人唤您进去。老夫人被吵醒了,怕是要数落二小姐几句,您可担待着些,莫同老夫人计较。”
南尽欢嘴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起了身来,跟着程婆子进了屋子。
才进屋子,就听得南老夫人重重的将茶杯摔在桌子上,冷声道,“你这丫头是好大的架子,半夜过来吵醒了我这老妇人,还搬出太后压人,到底是进了上京城里见惯了权贵的人,架子大得很,我这个祖母还真不敢认你这个孙女。”
“祖母息怒,尽欢从未有这等想法,只是尽欢身子不殆,怕给祖母添了麻烦。”南尽欢毕恭毕敬的道,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满。
南老夫人想从她身上挑几分错,愣是挑不着,想着已经让南尽欢吃了不少苦头了,这会儿也不再跟她多计较,免得这丫头真突然发病,闹出大乱子来。
反正,只要这丫头在江陵,就有机会好好教导,不急在这一时。
“好了,夜深了,你就在这庄子里歇下,祖母也好些年没见着你这个孙女了,既然来了江陵,就在庄子里多陪祖母些日子。祖母要歇着了,你退下吧。”南老夫人打了个哈欠,摆了手,示意程婆子带着南尽欢去厢房。
程婆子这会儿对南尽欢甚是恭敬,她刚才是真的被南尽欢和南霜的对话给唬住了,尤其是看现在南尽欢脸色苍白,一副病容疲倦的模样,她是生怕一个不注意,南尽欢就病发晕倒。
“二小姐,奴婢已经让厨房那边给您准备了晚膳,也吩咐了庄子里的丫鬟准备了热水,您要是还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奴婢说。”到了厢房后,程婆子谄媚道。
南尽欢看这程婆子也不是个愚忠的走狗,是个怕事的纸老虎,便询问了句,“程婆子,你原先是庄子里的人,还是南府那边跟着祖母过来的?”
程婆子愣了一下,答道,“奴婢是从南府跟着老夫人过来的。”
南尽欢看她这双手倒也不似庄稼人那般粗糙,觉得也不像是原先就在庄子里的人,“卖身契可是在祖母那儿?”
“是。”程婆子点头应下,又不解的看向南尽欢。
南尽欢倒是没说什么,进了屋子要去沐浴,将程婆子留在了门外。
泡在温热的水里,南尽欢顿觉身上的疲倦都散去了许多,泡了许久后,闻着屋子里有饭菜的香味,她又饿得极厉害,便就出了浴桶,穿上一袭轻烟罗的绯色纱裙出来,南霜已经将饭菜布好,饭菜很是丰盛,看着就食指大动。
“奴婢试过,没有毒,也没有下药。”南霜道。
饭菜的量不少,南尽欢拉了南霜和南枝一块坐下来吃,一边又问,“南长风回来了吗?”
南霜“还”字刚出口,就听得窗户磕响了一声,而后南长风从窗户进来,恭敬的立在一旁。
“查到些什么?”南尽欢问。
这一路,南长风自然是一直跟随南尽欢,暗中保护,再到了庄子后,南尽欢就暗中给了南长风指令,让他去调查一下这庄子,了解情况。
看祖母这情势,势必要她在庄子里多住几日,好为难她。
她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过来庄子有一条宽敞的大道,马车可以行走。大小姐过来时,詹管家故意带了一条泥泞难走的蜿蜒小道,而且距离还比走大路远许多。”南长风道,“另外,这儿虽是乡下庄子,但庄子里的下人有五六十人,全都是服侍老夫人的,有十五人是老夫人之前从南府带过来的,其余的是后来买的仆从。”
南尽欢到不以为意,道,“用这么拙劣的法子为难我,看来,我这祖母的手段很是一般,倒也不足为惧。”
只是,南尽欢不太明白,祖母哪怕不喜欢她,对她不亲近,何必要想着法子折磨她?
像是与她有仇一般。
夜里睡了个安稳觉。
可惜,才过卯时,程婆子就在门外喊,“二小姐,您该起身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程婆子叫了三遍后,南霜不耐烦了,才去叫醒南尽欢,伺候南尽欢穿衣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