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起了雪,南尽欢随着太后的凤辇过去,北寒川和如烟就在他们前面不远,两人携手向前跑着,北寒川也抬着另一只手,为如烟遮住风雪。
他们跑得比凤辇快,很快就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南尽欢始终目光淡漠。
等南尽欢和太后到了宫宴所在的极乐宫,宾客已经满座,连在梁园里静养的元烈帝也已经端坐在正位上,景王北奕辰则是在其侧。
太后的位置在正位,而南尽欢和南富两人的席位则是在末座,南尽欢一进极乐宫,便就往末座的南富那儿过去坐下。
这个位置太不引人注目,故而,那些权贵明面上的一些烽火未曾波及到南尽欢身上。
今日最为瞩目的人,当属如烟和北寒川。
北寒川虽然在朝中没什么人,但手里把控着兵力,又有元烈帝的重用,上京之中的事,看似是景王、贵太妃和荣西王在争斗,实则,北寒川都有插手,让他们在争斗中几乎三方俱伤。
这三方的人,早就恨透了北寒川。
以前北寒川无软肋可击,可现在却有如烟,如烟只是个天香楼里的妓子,比奴籍的女子身份更为卑贱,可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厉王府的侧妃。
“早听闻厉王府的如侧妃舞姿卓群,一颦一笑如天上仙子,今日,不知我们可否有幸能看到如侧妃的舞姿?”最先开口的就是大理寺卿赵贺。
他是琅平郡王的女婿,在大理寺的差当得还不错。现在他开口刁难如烟,就是为了之前他奉贵太妃的令,去查那几桩命案,他暗中查访了很久,就在最近才查到了些蛛丝马迹,都指向如烟,可他根本就没机会去查如烟,那时候如烟已经跟厉王府关系密切,这没多久,就成了厉王的宠妃。
他可是咽不下这口气!
而后,北奕辰也开口道,“本王一直对如侧妃仰慕不已,只可惜,本王无福,让厉王叔抱了美人归。今日若能见到如侧妃一舞,本王也就了了一桩心愿。”
贵太妃也道,“今日这喜气的日子里,如侧妃就跳上一支舞吧!也让哀家开开眼!”
连贵太妃和景王都开了口,如烟今日是非要跳上一支舞才能过去,否则,她才刚成为厉王的侧妃,就如此目中无人,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北寒川想护她,却也不能时时刻刻的护住。
如烟刚要站起来,北寒川就拉着她的手坐下。
他走出去,一脸阴沉寒色,向贵太妃和北奕辰道,“如烟身体不适,贵太妃和景王想看跳舞,自有尚仪局准备。”
“到底是成了厉王府的侧妃,身子都金贵了!不知道如烟之前在天香楼里时,客人想看跳舞,如烟能用身子不适为借口推脱掉吗?”从后面传来南尽欢讥讽的声音,语气里满带挑衅,她走上前来,看向一旁侍候在北奕辰身侧的曹魏,问道,“听说天香楼是曹公公的产业?”
曹魏眼神精明,赔笑着解释,“南姑娘说笑了,老奴只是有些闲钱,往里头放着,老奴不管天香楼的事的。”
“也不知道如烟在天香楼里真的身子不适的时候,能推脱掉客人吗?她在进天香楼的之前呢?她毕竟是个贱籍女子,又怎敢得罪权贵?”南尽欢是步步紧逼,将如烟死死的踩在泥沼之下。
北寒川骤然生怒,黑着脸看向南尽欢,“如烟已经是本王的侧妃,还请南姑娘放尊重些!”
“尊重?厉王做的事值得尊重吗?既然厉王殿下都不值得尊重,那厉王的侧妃就更不值得尊重!”南尽欢怒道,看向北寒川的眼神,满是恨意。
她一步步往北寒川走去,眼中的恨意似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殿下从我这里借走的银子,何时还我?”
说罢,南尽欢冷笑,眸光清冷中带着恨意。
北寒川讥讽嘲笑的眼神看向南尽欢,走近她,嘴角一勾,冷淡道,“南姑娘,是非要嫁给本王?本王不是不愿意娶你,是本王不能娶你。南姑娘还是莫在为往事耿耿于怀!”
南尽欢傲然,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北寒川脸上。
北寒川震怒不已,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对女人出手,更不能对南尽欢出手。
南尽欢将目光从北寒川身上移开,落在如烟身上,“厉王曾找我借了五百万两银子,原本,我是想将这五百万两当嫁妆,不用厉王还,可如今,既然婚事没有了,厉王府自然要还我银子。不过,如果如烟姑娘跳上两支舞,五百万两银子就一笔勾销!”
因为南尽欢突然向如烟和北寒川发难,宫宴上的人看热闹的兴致更甚,五百万两银子,买两支舞,这笔交易多划算!
北奕辰甚至觉得有些不甘,当初他纳了白楚怜的时候,南尽欢怎么没有用这样的条件来为难白楚怜?
他们都在等着如烟跳舞。
如烟的确已经站了出来,福身后道,“我去换舞衣。”
北寒川却抓住了她的手,目光冷漠如刀子的盯着南尽欢,一字一句,咬牙道,“五百万两银子,明日会一分不少的送到南府。”
原本身子僵直、如满血的公鸡的南尽欢,被北寒川这一句话重重的击垮,身体一松,神色黯然,转身落寞的回了她的席位坐着。
南府心疼女儿,拉着她的手,“若是不想在这儿了,爹爹带你走。南家在南蜀国那边的丝绸生意很好,你去南蜀国替爹爹照看丝绸生意?”
“爹爹放心吧,我没事。不能一有什么事情就逃,有些事,该面对还是得面对。”南尽欢很冷静的说,脸上扯出个浅淡的笑意,示意南富不用担心她。
今日这出南尽欢和北寒川撕破脸皮的戏,最后以南尽欢落败为结果,他们虽然遗憾没能欣赏到如烟的舞姿,可荣西王、贵太妃和北奕辰却高兴不已,北寒川纳如烟为侧妃,得罪南家,他简直是在走一步死棋!
南尽欢的戏演完了,不想在这看似繁华富贵却沉闷压抑的地方呆着,先一步离开了极乐宫。
贵太妃眼尖,见到南尽欢走了,就让身边的宫女给她那个一直沉闷喝闷酒的儿子传了话,北奕峥知道南尽欢已经先行离开,他知道她今日心情一定很糟糕,便赶紧悄悄离开,追着南尽欢的脚步而去。
“南姑娘要去哪儿?”北奕峥追上去问道。
“金池宫,裕王殿下要跟过来吗?”南尽欢冷声问,金池宫是浴池,她去那儿,自然是沐浴。
北奕峥没应,站那儿没动,他愣了半晌后,见南尽欢走远了,便又赶紧追上去,“本王还是跟着去,保护南姑娘。”
“怕我淹死在浴池里吗?”南尽欢冷笑了一句,却没有再拒绝北奕峥。
南尽欢进了金池宫后,北奕峥就在金池宫外面守着。
金池宫里浴池里的水热气袅袅,宫女们要服侍南尽欢脱衣,南尽欢却让她们全都退下,自己褪了衣物,走进浴池里。热水浸泡在身体上,南尽欢只觉浑身舒畅,一身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她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只尽情享受。
外面的雪还在飘着,地面早已经是盈盈的一片,北奕峥就抱着剑守在宫门外,此刻他不像个王爷,反而像是个护卫。
一身贵气的护卫。
“啊!救命!”
金池宫里突然传出南尽欢的呼救声,北奕峥一急,身形如鬼魅,立即冲进了金池宫,只黑衣刺客朝南尽欢而去,南尽欢已经从浴池里出来,拿了衣物遮住身体,但并未全数遮住。
黑衣刺客一见来者武功高强,便就舍弃了南尽欢,想要逃走。
这时,金池宫里的宫人听见呼救声,也赶紧的赶了过来,北奕峥当机立断,扯下自己身上的青色狐裘大氅,将南尽欢的身体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他冲那些宫人道,“快去给南姑娘找一身干净的衣物来!”
宫人应下,赶紧去了。
追捕刺客的大内侍卫此时也赶到,将金池宫团团包围住。
北奕峥也已经跟刺客交手上,侍卫统领大喊,“裕王殿下,这刺客是叱云国细作,他是唯一的活口!”
可他话音才落下,北奕峥就已经一剑结果了那刺客的性命。
“本王一时手快,没有收住剑招。”北奕峥看了眼死在他剑下的此刻,向侍卫统领抱歉道。
侍卫统领叹了口气,哪里能怪裕王,是他们的失职,才让这刺客逃到了金池宫,惊吓了南尽欢,“南姑娘没有受伤吧?”
“她没事,只是被惊吓住了。”北奕峥松了一口气。
侍卫抬着刺客的尸首走了,宫人也给南尽欢拿了赶紧的衣裳赶来,北奕峥面色阴沉,从宫人手里拿过衣裳,交代道,“南姑娘受了惊吓,你们别进去打扰她,衣裳,本王给她送进去。”
金池宫里,南尽欢裹着北奕峥的狐裘披风,蜷缩在帷幔后面,北奕峥找到她,将衣裳递给她,她伸手出来接下衣裳,面色尴尬、心虚,“多……多谢……”
“是谁欺负了你?”北奕峥咬牙问,眼里的怒火似要炸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