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佛气

容琴重病的消息传来,容天权还有些不可置信:“好好的,琴儿怎么病了?”一边说就一边往容琴的院子里走去。张官家跟在身后,两人脚步飞快。

“听大小姐身边的红叶说,是连着几日都忧心夫人,如今夫人好了,大小姐一时送了心气儿,这才病了。”

容天权闻言脚步一听,侧脸好笑的看着张官家:“她忧心夫人?”哼笑一声,在抬步走的时候,速度已然慢了下来。“这丫头,从小就精,这次,说不定又是装病。”

等容天权跟张官家进了容琴的院子,见到上官夫人也在。容天权诧异的看着一夜之间流露出一丝疲态的上官夫人。

上官氏握着容琴的手,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容琴。容天权透过薄薄的纱帐,见容琴的确是面若金纸,气息微弱,不由慌了一下。

“这是怎么说的?!才一日就病到这地步了?大夫呢?大夫怎么说的?”容天权扬声就要喊大夫。

这一声让上官夫人一哆嗦回过神来,强笑着略拦了一拦:“大夫来过了,说……说琴儿只是先前太过紧张了,如今一时放松了,才病倒了。老话儿都说,病去如抽丝。老爷别急。”

容琴是容天权第一个孩子,从软软小小的时候就捧在手心里,这份情分,之后的几个孩子都比不了。

见容琴是真病了,容天权也心焦,吩咐张官家:“你记着,不管大夫说用什么药,哪怕是龙肝凤胆你也要尽力去找。”

上官夫人如今又愤恨又惊恐,先前又被折磨的有些虚弱,心神如今是强撑着才没让容天权瞧出不对来,听了容天权吩咐,心头一动,险些落下泪来。

容天权本来也想陪着容琴,可是张官家说外头有事,上官夫人也劝容天权去忙,容天权再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出了内宅二门,就听张官家说:“老爷,宫里传出话来,说三日后,让宫中的几位成年皇子和几个公主,再有京中三品以上官员还有皇亲的家眷,都去佛缘寺祈福七日。”

容天权一时有些为难:“琴儿这情况,如何能挪动。”张官家缄默不语。容天权叹了口气,让下人把这事去后院告诉上官夫人。

“罢了,就多备一些软垫,精心伺候着吧,说不定到了寺院,沾了些佛气,反而能好的快些呢。”

内宅中。

上官夫人听见这消息,整个都愣住了,怔怔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的容琴,好半天,才狠了狠心,对凌霜说:“你去翠斋,说我求她,救一救琴儿。她……若不愿,你就问她有何要求,我都尽力满足她!”

凌霜等了一会,见上官夫人没有别的吩咐,这才去了翠斋。

容婉昨日得了信之后,就没在关心,连去看容琴都没有,这事情上官夫人跟自己心里都跟明镜似得,容婉犯不上再落井下石。

今日天气极好,容婉正在院子里摘着花,忽然一只白鸽扑扇着翅膀落在不远处,歪着头,红红的小豆眼盯着容婉。

容婉轻轻勾了勾手指,一阵看不见的风卷起那只小白鸽,轻飘飘的落在容婉手上,容婉捧着小鸽子看了看,从鸽子腿上的铜环里取出一个小纸卷。

展开看时,是萧悠的字:“三日后,佛缘寺见。”

容婉正茫然呢,就见凌霜站在院门处,默不作声。容婉往椅背上一撑,笑着问道:“你家主子让你来做什么?”

凌霜始终不敢走进容婉,只站在离了五六步远的地方,垂手传话:“夫人说,想请您,救大小姐。”

“我救她?我又不是大夫,怎么救?”容婉笑吟吟的看着畏惧自己的凌霜,“我听说,已经请了大夫了,怎么还没见好么?”

凌霜听着容婉轻飘飘的几句话,身子不由的微微抖了起来。“今日,宫里传来话,说三日后,皇子公主还有京中女眷都要去佛缘寺祈福七日,因为……京中妖怪一事。”

容婉这才明白为什么萧悠莫名其妙传了个纸条过来,单手支颔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丹药来,屈指一弹,凌霜本能的抬手接住。就听容婉说:“拿去给容琴服下,夜里吐出污血来,就是好了。”

凌霜瞪圆了眸子,看着掌心赤红的丸药,抿了抿唇,谢过之后飞快的转身跑了。

入夜。

容婉站在房顶上,将荷包里一枚小小的玉戒指捏碎,少倾,就听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一袭白衣划破天际,一眨眼就到了容婉身边。

容婉本身就是个美人,可来的这位白衣美人却更加精致,凤眸琼鼻,红唇纤颈。一双剪水墨瞳敛着漫天繁星一般,清冷绝艳,柔肤如雪,楚腰纤纤,一席白裳迎风翻飞,宛如仙人之姿。

忽而,冷艳白衣美人展开一抹笑,就像阳光融化了雪峰上的雪水,万物复荣。

“琥珀……”

容婉也笑弯了眼,一把抱住美人的胳膊,依偎在她肩上,轻轻蹭了蹭脸颊:“师姐……琥珀好想你。”

原来,这就是琥珀的大师姐,令狐绯。

“师父收到了你的传音,知道你即将去佛缘寺,可师父正在闭关,就送出来一缕青丝,附了一丝神念在上。”

令狐绯递过去一枚荷包,容婉打开,里面一缕长长的青丝,容婉取了出来,抬手将鬓旁的发簪一抽,青丝迎风飞舞,容婉捻着那缕乌发,抬手一抹,将师父的青丝跟自己的头发合在一起,

令狐绯见了,轻笑着对容婉招了招手,容婉乖巧的背过身去,令狐绯亲手将容婉的乌发重新拢好。

“你要去的那间佛缘寺,虽然坐落在凡世中,可其中的方丈,无尘大师,的的确确是一个得道高僧,只是不知为何,不愿离开佛缘寺。你这点道行,在他面前遮掩不住,所以师父才送了这丝神念替你布下一层结界。只要这缕头发还在,那个无尘大师就不能发现你。”

容婉等头发重新拢好后,拉着令狐绯一飞身回了内室,抬手布下一层结界。

“大师姐,许久不见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在这容国府里,过的都是可不自在了。”

容婉在令狐绯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拉着令狐绯的手,轻轻嘟嘴撒娇。

“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有因有果,你就当做修行吧。说不定,这凡世中,有属于你的机缘。”

令狐绯抬手一捏容婉桃腮,“你先别想着委屈,师傅传音与我说,这佛缘寺,你可不能小看了,虽然师傅这缕神念能护着你不被无尘大师发现,可是,佛缘寺里面,却供着一枚舍利子,并且,佛缘寺历史悠久,佛光万道。这点,师傅却没法帮你了。”

容婉撇了撇嘴,抱着个枕头靠在床头:“师傅真是的,也不送我个什么法器来,我也好保命用不是。”

令狐绯白了容婉一眼:“从小师傅给你的法器还少?我们师兄妹,就你最得师傅喜欢。还不知足,小心我揍你!”

容婉笑嘻嘻的刮了刮自己鼻子:“谁让小师妹我年幼呢,又没历练过多少次,师傅偏疼我一些,也没错儿。我平日里,不也都孝顺几位师兄师姐了么。”

容婉从小就嘴甜懂事,几个师兄师姐也都长大了,自然不会跟小师妹争锋吃醋,可是平日里,就爱逗弄她。小时候,没少将琥珀欺负的哭鼻子。

令狐绯随意的歪在床上,修长的玉腿交叠着,一副活色生香。“我大老远儿跑来,你也不准备点酒食与我?”

容婉眼睛咕噜噜一转,将结界打开一半,仍将令狐绯隐在结界中,喊来半夏:“去厨房,叫厨娘做碗鸡汤来,再挑几个乳鸽鹌鹑的,炸了送来。再添一壶竹叶青来。”

半夏懵懵懂懂:“二小姐,这都夜深了,你若吃这些,小心后半夜睡不着胃疼。”

令狐绯隐在结界里听见半夏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半夏听不见,可是容婉听得清清楚楚。

容婉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你别管啦,快去吧。”

半夏只好去了厨房。半夏刚走,令狐绯就笑了起来:“你入了凡世,这胃口,怎么还金贵了?”

容婉脸颊通红,一拍枕头:“师姐你少来了,你再笑我,我就告诉师傅去!”

令狐绯才不怕,又笑了一阵,直到半夏回来,令狐绯将东西都扫进纳戒去之后,丢下一句“你小心些,日后再来看你。”一阵风似得走了。

容婉瞪着空空的桌子,气的嘟囔:“你把碗碟都拿走了,一会半夏来,我可拿什么还她!”

嘟囔归嘟囔,容婉再去找师姐也是来不及了,只好掐了几片树叶,变成了碗碟儿,又过了一阵,才喊来半夏收了。

一宿无话。

翌日,京城中的各府夫人少爷小姐,并宫中的多位皇子,公主,纷纷乘着马车,往京外的佛缘寺去了。

此乃京中盛事,百姓们都争相出来看热闹,那华贵的马车,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侍女,捧着香扇,随着精致华美的马车,慢慢驶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