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盈妃娘娘!”俞青莲与侍卫们又呼啦啦跪了一地,盈妃让他们起身后,径直走到呆愣着的萧悠面前,轻声说:“怎么,你不想请母妃进去坐一坐吗?”
萧悠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从门口让开,躬身道:“母妃,您请进。”
容婉没想到盈妃竟然会来,也忙福身行礼道:“参见盈妃娘娘。”
盈妃笑着扶起容婉,亲昵地说:“你就别与我客气了,来,进屋里来,外面冷。”说罢,便挽着容婉的手走进了里屋。
萧悠神色复杂,无声叹了口气,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院门外,俞青莲与其他侍卫仍在原地站着,一个人上前问道:“头儿,那咱们怎么办?”
俞青莲勾唇笑了,说:“去为殿下和容姑娘准备马车,他们马上就要回京了。”
那人还不太相信,不解地问:“为何?殿下方才明明那么坚决……”
俞青莲瞪他一眼:“你傻啊,盈妃娘娘都来了,殿下怎么可能不听她的话?”
屋内,盈妃、容婉和萧悠同坐桌前,容婉为盈妃倒了一杯茶,小声道:“娘娘,您喝点茶暖暖身子吧。”
盈妃笑得温柔,端起茶盏说:“谢谢,容姑娘还是这么乖巧懂事。”
萧悠有些手足无措,试探着问:“母妃,您怎么来了啊?”
盈妃看他一眼,不悦道:“难道你不知道本宫为何会来吗?”
萧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悻悻地低下了头。
容婉尴尬地笑笑,为他开脱道:“萧悠的意思是,这大晚上的,路不好走,天气还寒冷,您从宫中过来太受罪了些,他是在为您心疼呢。”
盈妃瞪了萧悠一眼说:“他若真是为本宫心疼,就不该如此任性地跑出来害本宫担心。”
萧悠小声嘟囔道:“儿臣不就是怕您担心才给你写了书信嘛……谁知您竟然自己来了……”
“本宫若再不来带你回去,你父皇就真的要动怒了,”盈妃面色很是严肃,语气也有些怪他,“悠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想走就走,你要对你的行为负责,更要对你行为造成的后果负责!你有想过你这样一走了之会让本宫多么担心吗?你有想过那些你未处理完的政务该如何善后吗?你有想过若是太子余孽知晓了你离开京城会如何蠢蠢欲动吗?这些问题你通通不管不顾,就这么随性离开,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容婉印象中的盈妃一直是人淡如菊、温柔雅致,她还从未见盈妃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一时间有些愣住了,怯怯地看着萧悠,不知如何是好。
萧悠则深深低着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惭愧模样,不敢看盈妃的眼睛。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盈妃才缓和了语气说:“悠儿,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与本宫一起回去,向你父皇好好认错。”
萧悠不情愿地说:“可是母妃,您应该明白,儿臣根本不想继承王位,儿臣只想与婉儿一起隐居世外,为何您与父皇都一定要逼儿臣做儿臣不愿意的事呢?”
盈妃叹口气道:“母妃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思,只是眼下诸多皇子之中除你之外再无其他合适的储君的人选,而且这些年来你父皇又一直着重培养你,在你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他自然不会轻易同意你隐居,眼下只能暂行缓兵之计,你先同母妃回京,稳住你父皇,然后再商议以后的事情。”
容婉也说道:“我觉得盈妃娘娘说得很有道理,现在太子被废,六皇子和七皇子还未成年,十二皇子更是还在襁褓之中,皇上的储君人选的确只有你,但假如能缓上几年,待六皇子和七皇子成年后你再去恳请皇上的话,他的心意或许会改变。”
萧悠听容婉都这样说了,自然不好再坚持己见,只得点了点头,起身去收拾行李了。
俞青莲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听到里面房间的门缓缓打开,盈妃先走了出来,然后萧悠和容婉也踱步而出,俞青莲炫耀似的朝身后的侍卫们挑唇一笑,似是在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盈妃坐上了来时的马车,俞青莲则指着另一辆马车对萧悠说:“殿下,属下已经为您和容姑娘备好马车了,您这边请。”
萧悠又好气又好笑,照着他的肩膀捶了一拳说:“你倒是机灵,料定了本王会随你们回京吗?本王在你眼中就那么没有定力?”
“属下不敢妄加猜测,只是相信盈妃娘娘在您心中的地位罢了。”
“哼,油嘴滑舌。”萧悠瞪他一眼,与容婉一起乘上了马车。
一行人连夜赶路,终于在次日中午回到了京城。
盈妃直接进宫了,萧悠让俞青莲带着府兵回楚王府,自己则送容婉回容国府。
马车停在容国府门前,容婉有些担心地问他:“你一个人入宫可以吗?要不还是我与你同去吧,就与皇上说是我怂恿你离开的,也好为你分担些罪责。”
萧悠温柔地笑笑,摸摸她的头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不必往自己身上揽。放心吧,我会与父皇好好说的,你在家安心等我回来便好。”
萧悠目送着容婉进府后重新登上马车,往皇宫而去了。
容婉走进容国府,一个素日里与容婉相熟的小厮殷勤地迎了上来,凑在她身边拢着手低声问:“二小姐,您几日不回来是去了哪?老爷夫人四处寻您呢。”
“寻我?”容婉有些不解,往日不管她消失多久容天权和上官夫人都丝毫不在意,有时甚至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离开,怎么这次不过才走了三五日,他们倒寻起来了?
容婉问道:“老爷和夫人寻我做什么?”
小厮显得有些惊讶:“咦?您还不知道吗?太子殿下……前太子殿下被皇上贬为庶民,还要逐出京城,依照礼制,大小姐作为他的侧妃也要一起被逐出去,终生不得回来。算起来再有三日便要执行,所以老爷和夫人急着找您,想让您通过楚王殿下向皇上求情呢。”
容婉心中暗暗嗤笑一声,平日里从来想不起还有我这么个女儿,如今遇到了事想起来寻我了,真真是讽刺。
容婉没有接他的话,径直往翠苑走去,小厮忙上前拦住她,说:“二小姐,您还是先去见见老爷和夫人比较好,夫人……夫人她昨日发了好大的脾气,您不去请示一下的话,只怕不好交待……”
容婉悄悄翻了个白眼,不乐意地哼了一声,道:“好吧,那我就去看看。”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小厮说:“谢谢你为我考虑,拿去买壶酒喝吧。”
小厮乐颠颠地揣好银子,不住地鞠躬道谢:“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
容婉坐了一夜的马车,全身都僵了,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往容天权的书房走去,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传出女子的哭泣声,细细听去,正是上官夫人和容琴呃声音。
只听上官夫人哀嚎道:“老爷!您一定得救救琴儿啊,她可是您唯一嫡出的女儿,若真是跟着太子贬黜离京,她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哪!”
容琴也跟着一起哭:“爹爹……女儿求求您救救女儿吧……”
“若是琴儿走了,我就不活了!我见不得我的宝贝琴儿受一丁点苦啊!”
“娘亲……呜呜呜娘亲……”
“啊我苦命的琴儿啊呜呜呜……”
“行了行了你俩别哭了!”容天权的语气中满是不耐烦,“都在我这里哭了三天了,你们都快把我的脑袋吵炸了!我不是已经派人去找婉儿了吗,你们就不能等她回来再一起好好商议此事吗?”
容婉心想,这家里还真是乱成了一锅粥,可就算她回来了也没有办法啊,她已经在皇上面前想办法帮刘萧楠开脱保住了她的命,如今怎么可能再去给容琴求情呢,如此三番五次的指手画脚必定会遭致皇上的不满,没准还会起到反作用。
但躲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她上前叩响了门。
屋内的哭声戛然而止,容天权问道:“谁?”
容婉答道:“父亲,女儿容婉求见。”
容天权忙不迭地说:“快进来快进来!”
容婉款款走了进去,只见上官夫人与容琴皆是蓬头垢面、满脸憔悴,容琴更是骨瘦如柴、形容枯槁,简直与以前花容月貌的她判若两人,直把容婉惊得愣在了原地。
见到容婉,上官夫人当即拉着容琴站起来,对着容婉深深一鞠躬:“容婉!求求你念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救救琴儿吧!”
容婉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母亲,女儿怎受得您如此大礼,您快快起身。”
上官夫人却把腰弯得更低,深深埋着头,悲切道:“你若不答应我就一直躬着,求求你了,除了你我们实在不知道还能求助于谁,现在只有你能救琴儿!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只求你能救救我唯一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