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大惊,直接冲上去拽住一个康复的病人问道:“你怎么会突然痊愈了?是吃了什么药吗?”
那人指着东城门的方向说:“今早有个奇装异服的女子在城门那边派发解毒药水,我听说好多人喝了那药水都很快就康复了,我也就去领了一瓶,喝完不过两个时辰,果然浑身舒畅,病情基本全好了。”
容婉简直难以置信,去医馆将此事告知了萧悠、卫云和半夏,四人迅速往城门赶去。
东城门下围着数也数不清的病患,而在人群的正中间,是三个高高摞起来的木箱子,木箱子上面,一个面容俏丽的少女盘腿坐着,年纪不过十四五岁,个子小小的,身材也十分纤细,长得分外惹人怜爱。
少女头上缠着几圈月色螭缨头巾,身着宝蓝色孔雀纹宽袖长裙,腰间系了一串银铃,铃铛上还隐隐刻着繁复的花纹,手腕和脚腕上也是同样的铃铛,在她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活泼可爱。
少女五官立体,尤其是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漩涡一般似要将人吸进去,她瞳孔呈绿色,长长的睫毛好似蝶翼,精致的秀鼻比寻常人都要高挺得多,饱满的双唇隐含笑意,真真是一代绝色美人。
卫云道:“这女子非我族人,看衣着和长相倒像是苗疆人。”
萧悠点头称是:“没错,我曾去苗疆一带游历,他们最喜银铃,无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会在身上带些铃铛,有驱魔除邪之意。而且那里的人将孔雀奉为神物,只有身份极其尊贵的人才能将带有孔雀纹路的衣服穿在身上,看来这女子绝非等闲。”
容婉道:“猜测再多也没用,亲自去问问不就清楚了。”
萧悠忙按住她说:“等等,还是要万事小心啊。”
“既然她愿意再此发药治疗瘟疫,心肠定然不坏,无须担心。”容婉拨开萧悠的手,纵身一跃踩着箱子的边角飞上最顶端,轻巧地落在苗疆女身旁,盈盈一礼,问道:“敢问姑娘是何许人也?你为百姓派发的又是什么神药,竟能如此迅速平复了瘟疫。”
苗疆女眨了眨眼,冲着容婉友好地咧嘴一笑,说:“我来自西南苗疆部族,外出游历至此,偶然发现这里百姓身上中的毒是我们苗疆的一种虫蛊,我恰巧学习过一些解毒之法,对于本族的虫蛊又更是熟悉,于是便顺手配了些药救治大家了。”
容婉不由得惊讶道:“虫蛊?这果然不是瘟疫吗?”
苗疆女“扑哧”一笑,说:“当然不是瘟疫了,只是我们那里一种并不算罕见的虫蛊而已,那虫子名为‘扑雪’,靠雪而生,只要是下过雪的地方,在雪中种下这种虫蛊,从其上经过的人都会染上虫子身体散发出的毒气,中了毒的人经过五到十日便会毒发,初期发热腹痛,重者周身脓疮,最后死亡。这毒虽来势汹汹、极易反复,但破解之法也很简单,只需将几味性属温热的中药配合扑雪虫的天敌——幻日虫的毒液混合熬制,服下后不出两个时辰便可迅速痊愈再不复发。”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患者发热便要用性阴的药物败火,没想到恰恰想错了方向啊,果然还是我医术欠些火候啊。”容婉恍然大悟,对面前的女子又生出了几分喜爱。
苗疆女笑道:“你非我族人,自然不懂得此蛊的解毒之法,与你的医术无关啦,你无需妄自菲薄。”
容婉开心地点了点头,愁了整整三日,今日瘟疫终于得以平复,她的心总算落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苗疆女道:“我叫若伽萝,你叫什么?”
“我叫容婉,是此处容国府的庶女,略懂些医术,在不远处开了一间医馆,一会儿发完药你可愿随我去府上坐坐?我想好好感谢你救了全城的百姓。”
若伽萝甜甜一笑,说:“感谢就不必啦,你带我四处逛逛了解了解风土人情便好,我初来乍到,对你们汉族的很多礼节习俗都一知半解,之前还闹了不少笑话……”
容婉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点点头说:“好啊,那我们就快些发完药,我带你去游玩。”
接着,容婉将若伽萝引见给萧悠、卫云和半夏,四人相互介绍后,大家纷纷从若伽萝手中接过药水一齐给百姓分发,许多康复的百姓也自发过来帮忙,毕竟人多力量大,有了这么多人的加入,他们只忙了几个时辰就给每一个病人都发好了药。
容婉看着重新恢复生机的京城,眼中满满都是感动,伸了个懒腰说:“终于结束了!”
萧悠也长舒一口气,说:“对啊,在截止日期前一天,总算是保住了你的命。”
若伽萝疑惑地问:“保住什么命?”
半夏抱怨道:“还不是皇上,命令小姐必须在五日内治好瘟疫,否则就将她当众斩首!”
若伽萝惊得张大了嘴:“怎么会有如此暴戾的君王?这也太可怕了!”
容婉和萧悠苦笑了两声,都没说话。
半夏还欲再说,卫云赶紧捂住她的嘴,说:“你有几个脑袋啊竟敢公然在街上这样诋毁皇上!”
半夏这才生了些惧意,悻悻地闭了嘴。
容婉看气氛有些凝重,忙岔开话题道:“既然发完了药,我带你去玩耍吧!”
若伽萝正要答应,忽然一队侍卫停在他们身前,领头的人问道:“刚才是谁给百姓发药治好了瘟疫?”
容婉心中一喜,说:“这是皇家禁卫军!肯定是皇上听说了你的壮举要宣你进宫领赏呢!”
若伽萝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对那侍卫答应道:“是我。”
没想到,那侍卫竟拿出一副枷锁毫无预兆地扣在了若伽萝手腕上,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粗暴地一扯若伽萝的胳膊,冷声道:“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天牢吧。”
“什么?!”容婉最先回过神来,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侍卫,怒道:“她是救治百姓的大功臣,你们凭什么抓她?!”
那侍卫当即拔出了剑,说:“这是皇上亲下的命令,敢有违抗者,杀无赦!”
萧悠不愿相信,上前问道:“皇上是何时下的旨意?会不会是你们理解错了,他可能是要让这位姑娘进宫领赏,你们却听成了要把她抓入天牢。”
那侍卫先是对着萧悠躬身一礼,然后才说:“楚王殿下,皇上说得清清楚楚,要将此人押入天牢择日提审,还望您莫要妨碍公务,莫要为难属下。”
萧悠气极,手腕轻甩,两柄明晃晃的袖剑已经紧握在手,他目光凌厉,嘴角一抹狠色,想强抢下若伽萝,容婉也准备好了要施展术法击败这几个侍卫。
不料,若伽萝却说:“二位不必为了我大打出手,我自信问心无愧,就算你们那位皇上将我抓去也难给我安上什么罪名,不如说,我倒想去会会你们汉人的皇帝,看他究竟是何角色。”
“可是……”
“小婉,不必再说,我不会有事的,放心。”若伽萝宽慰一笑,正要跟侍卫离开,忽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脚步回头望去,看着容婉问:“哦对,我擅自叫你小婉,你不会介意吧?”
容婉微微歪头,温柔一笑,说:“当然不会了。伽萝,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将你救出来。”
若伽萝使劲点点头说:“好啊,我还要让你带我四处玩耍呢。”
然后,若伽萝就被带走了。
容婉和萧悠同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道:“去皇宫!”
话不絮烦,且说容婉和萧悠片刻不停地赶去皇宫,来到御书房外求见皇上。
许久后,一位公公才出来说:“皇上召见了,二位随杂家进来吧。”
走进御书房,皇上倚靠在龙椅之上,面色不善,盯着容婉的眼神依旧阴狠。
萧悠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容婉福身道:“臣女容婉参见陛下。”
皇上道:“你们今日又是有何事要让朕心烦啊?”
不等萧悠说话,容婉就抢先道:“皇上,是您让侍卫将平复瘟疫的人抓起来的吗?”
皇上道:“不错,正是朕。”
容婉怒从心起,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说:“皇上,你为何要如此?她明明是救了全城百姓的大恩人,您却要将她抓进天牢,于情于理都极为荒唐,难道您是想要让天下人耻笑您是愚昧无知、忘恩负义之人吗?”
“容婉!注意你的言辞!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皇上忿忿指着容婉,眼中愈发狠毒。
萧悠护在容婉身前说道:“父皇,容婉说得句句属实,儿臣也深感认同。父皇,在野百姓都称您是一代明君,您治国的这些年政通人和、上下清明,为何您会突然做出这等违背常理的事情?难道您就不怕城中民怨沸腾、民心难安吗?”
容婉也道:“而且您抓人总得有个理由吧?若伽萝究竟是犯了我大宇哪条律法您要将她关入天牢?她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是抢劫了还是忤逆了?您若不说出个明确的罪名来,怎么能随便抓人?您身为君主,难道亲自示范何为目无法纪、何为徇私枉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