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欢呼声还在继续,而柳慕白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接住圣果,这一下彻底让他懵了。
是若伽萝专门抛给我的?还是是天意?接下来要让她给我沐浴?难道昨晚她醉后的表白是真心的?
一时间柳慕白脑中炸了锅,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塞满了脑仁,可在旁人看来他却是一直傻愣愣地站着,目光呆滞。
容婉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柳慕白,强忍着笑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台上啊!”
萧悠比容婉还要高兴,他巴不得赶紧撮合了柳慕白和若伽萝,也好给自己减少个竞争对手,于是也在后面推柳慕白:“对啊慕白兄,伽萝还在台上等着呢,你快上去!”
倒是竺开宇一直没说话,脸上虽然仍是笑着,却明显笑得非常勉强。
柳慕白脑子依旧很乱,懵懵懂懂地被身边的人推搡着走上了台,若伽萝领着两个侍女走过来迎接他,若伽萝脸上浅浅的一抹粉色,不知是被太阳晒久了热的还是因为害羞。
一个侍女朝柳慕白一礼,说道:“善客请随我们去后面更衣。”
苗疆的教徒都被称为善客。
“哦。”柳慕白应了一声,跟着侍女走了,回头一望,刚好与若伽萝四目相对,两人心中都是一慌,旋即转开了视线。
柳慕白在后台的房间里脱掉了全部的衣服,只在腰间围了一块薄薄的布帛,冰凉丝滑的触感让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看侍女们把他的衣服悉数叠好放起,作势要开门,吓得一掌推过去,将开了个缝隙的门重新关了回去。
侍女一愣,问道:“善客您怎么了?”
柳慕白惊慌未定,急道:“我还没穿衣服你开门做什么?!”
两个侍女皆是掩嘴一笑,说道:“善客定是第一次参加圣女节吧?沐浴圣水就是要这样不穿衣服的啊,哪有人穿着衣服沐浴的。”
另一个侍女也道:“善客不必担心,门外都有屏风挡着,台下的人什么都看不见的,您一会儿出去就只有圣女大人在外面候着您,我们也只是为您开门,不会跟出去的。”
柳慕白仍是死死抵着门:“那我不沐浴了可不可以?”让他和若伽萝单独在一起洗澡?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今后还怎么面对她!
侍女忙说:“当然不行了!沐浴圣水是圣女节最重要的环节之一,代表着天神的恩泽降临人间,必须要严格执行才可以,否则天神会降下罪责的。”
柳慕白自知不可能有反悔一说,他问出来也只是试着挣扎一下,一听后果这么严重也便作罢了,无声叹了口气,拿开了手,示意侍女可以开门了。
两个侍女一人一边拉开了门,暖暖的阳光照进来,在空气中留下橘色的光影,隐隐可以看到有微笑的灰尘在舞蹈,而一身华服的若伽萝就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藏在阴影中,辨不真切。
若伽萝朝柳慕白伸出一只手,纤长白皙的指节穿过迷蒙的光线,似乎在发光。
柳慕白一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个侍女在柳慕白身边小声提醒道:“善客,您应该牵住圣女大人的手。”
柳慕白略一犹豫,抬起胳膊握住了若伽萝柔若无骨的手。
皮肤接触的瞬间,两人都是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似的,一股电流沿着相触的肌肤绵延至全身,直达心田。
若伽萝的手微凉,而柳慕白的手温热。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轻轻牵着手慢慢地在屏风后面走着,屏风外的人只能看到两道剪影出现,顿时又是一阵欢呼声,而若伽萝和柳慕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只是那么平静地走着。
行至浴盆前,若伽萝小声道:“你站在里面,我为你沐浴。”
听了这话,柳慕白脸上一热,忙说:“我自己来就好。”
“那可不行,我是圣女,用圣水为善客沐浴是我的职责。”说罢,若伽萝已经用木瓢舀起了水桶中的圣水,小心地浇到柳慕白身上。
清凉的圣水还带着淡淡的香味,一接触到柳慕白的身体就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瓢水浇完,若伽萝又舀了一瓢,继续浇。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哗哗的水声,两人谁也不看谁,眼睛都望着别处,偶尔有肢体接触他们心中都是忍不住一阵悸动。
在这片小小的天地,一股不知名的暧昧在慢慢发酵。
不知过了多久,沐浴结束,若伽萝放下木瓢,拿起一旁的方巾,正要为柳慕白擦身,柳慕白赶紧抢过去说:“我自己来就好。”
若伽萝没再坚持,羞赧地低下了头,轻轻“嗯”了一声。
柳慕白大致擦干了身体,若伽萝朝身后唤了一声,之前那两个侍女应声走出来,引着柳慕白回房间里换衣服了。
柳慕白穿好衣服出来时,若伽萝已经重新走到高台中央,柳慕白也从一旁的楼梯走了下去,回到容婉和萧悠身边。
容婉萧悠脸上都是意味深长的笑容,柳慕白故意无视了他们,什么都没说站定一旁。
接下去又是一些祝词的颂读和祈福的仪式,最后结束时,高台下的所有人都俯身一礼,随着鼓声响起,圣女节正式落下帷幕。
这时大土司走到若伽萝身边,朗声说道:“今年的圣女节也顺利结束,按照惯例,圣女可以提出一个心愿,由我代表苗疆子民来满足。”
若伽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道:“百生草即将成熟,我希望能得到一颗百生草。”
百生草虽是苗疆圣物,百年才成熟一次,但在神草园中种植了许多,算不得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所以若伽萝提出的这根本算不得是难以满足的心愿。
圣姑听了这话,还当她是要准备提升功力的法术了,心中很是欣慰。
而大土司自然也知道那个法术,一听到“百生草”三个字极为敏感,脸色顿时显得不太好看。
台下的民众高呼着圣女的名号,大土司却迟迟没有说话,摆明了一脸的不高兴。
若伽萝催促道:“土司大人,百生草可以给我一颗吗?”
圣姑也帮腔道:“土司大人,这么多百姓看着,您不会要当众驳回圣女一年一次的心愿吧?”
大土司当然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若伽萝,即便心中再不情愿,此时也不得不露出笑容,和蔼地说:“怎么会呢,只是一颗百生草而已,明日我就派人送到圣女宫中。”
若伽萝微微一笑,略一行礼道:“那就谢谢土司大人了。”
心愿已成,百姓们欢呼了一阵,开始慢慢退场。
若伽萝之后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容婉他们就先自己回杜若宫了。
夜幕低垂时若伽萝才回到杜若宫,她脱去了礼装、拆掉了发髻,又变回了往日里清纯可爱的小姑娘打扮。
若伽萝蹦跳着走进容婉房中,没寻到人,就去了令狐绯房间,果然见到容婉正陪着令狐绯说话。
令狐绯在几日前就已经苏醒,现在身体也在一天天稳定地恢复着。
见到若伽萝回来了,容婉打趣道:“哟,美若天仙的圣女大人回来啦。”
若伽萝笑着嗔道:“去去去,你又取笑我。”
容婉道:“我这是夸你啊,刚才我还和师姐说你今日真是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令狐绯也道:“对啊,我没有机会看一看真是太可惜了。”
若伽萝道:“那有什么,圣女节每年都有,你们明年再来就是了。”
容婉连连点头:“对对对,明年叫着师父和聆月也一起来!”
一听到“聆月”的名字,令狐绯面色顿时一黯,容婉自知失言,正要赶紧岔开话题,却听令狐绯问道:“聆月的还没有下落吗?”
容婉胸口一滞,犹豫着摇了摇头。
令狐绯道:“等我身体再恢复一些我就继续去找他。”
容婉忙阻拦道:“师姐,你功力大损,我怎么放心你独自出去寻他?你还是先跟在我们身边,咱们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其他的等你彻底恢复好了再做打算。”
令狐绯坚定地摇头:“你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定,一日找不到聆月我就一日不能心安。”
“可是……”
“不用再说了,我有点乏了,你和小伽萝先下去吧,我再睡会儿。”令狐绯微笑着下了逐客令。
容婉只得作罢,与若伽萝一起离开了。
离开令狐绯的房间,若伽萝好奇地问:“小婉,聆月到底是谁啊?我听你们提起过多次了。”
容婉道:“聆月是我们的一位朋友,比我和师姐都年长,我小时候与他接触不多,是长大后才遇见的,但师姐与他交情极深,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吧。”
若伽萝恍然地点点头:“哦,那就和我与宇哥哥一样了,那确实是很亲呢。”
容婉无奈地笑着说:“我师姐对聆月的感情应该和你对竺公子的感情不同,她这人至情至性,对聆月这般掏心窝的好,只怕是已经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