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妆半低着头,眼角突然扫到另一片白,抬头一看,就见炁渊上神踏莲而来。一片又一片的莲花铺在他的脚下,每踏出一步,莲花就蔓延一方。
她从未注意过师傅脚下,所以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张大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炁渊上神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原来步步生莲,也可以美得这么神圣。
“师傅……”云晚妆喃喃道,一旁的祭荼也失了神,晦暗不明的眼神里,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认不认错?”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又似乎就在耳边。
祭荼上前一步,跪在炁渊上神面前,挺起胸脯:“上神,晚妆没有错,是我做错了,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祭荼身上一滴又一滴的血没有渗入地下,反而向着莲花而去,却又被什么东西挡住,被阻在莲花前,仿佛有生气般涓涓流动。一红一白,似一段锦绣铺地。
“罚你?你是什么东西!上神,您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小女被他俩一剑刺穿,若是再偏一点,别说小女的多年修行了,就是命都保不住了啊!”凤墟山山主几步跑上前,试图像刚才那样抓住炁渊上神的衣袖,却被那些莲花组成的仙气阻挡,前进不得,只得在一旁拭泪。
“本尊问你,认不认错?”炁渊上神如未听到其他人的话一般,看向一直低垂着眸的云晚妆,“做错了,要承认;没做错,更要说。”
云晚妆咬了咬唇,抬起头看了身上还在流血的祭荼,鼓起勇气仰头直视前面的白衣仙者:“师傅,我和祭荼没有错,却也有错。”
“嗯?”
云晚妆眨了眨眼睛,她好像看到师傅刚刚笑了一下,是幻觉吗?
“您曾说,万事万物,无非黑与白,正与邪。而现在,我和祭荼就踩在黑与白、正与邪之间。杀慕荭俏并非我和祭荼本意,祭荼只是为了保护我才……”
“你这个卑劣的凡人,还在这里狡辩!”凤墟山山主靠近不得炁渊上神,只得上前指着云晚妆,满眼尽是浓烈的恨意,声音尖锐,“上神,请您定要将这两人严惩!小女这一剑不能白挨,不然,天下人都将耻笑我凤墟山,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列祖列宗!”
“那依你所言,该如何惩罚你与这狐狸?”
“上神,您这是在偏袒!您要如何为了这一个弟子,堵我凤墟山万众弟子,堵这天下悠悠众口!”
“徒儿不知,请师傅责罚。”云晚妆弓下身,恭敬地伏在地上。本以为依着师傅的性子,定会不耐烦地直接将她与祭荼丢给山主处理,没想到,他竟然不问缘由公然维护她,这也太让她惊讶了。
“那好,为师将你法力封印,罚你去人间一年,你可有不服?”
“徒儿遵命。”云晚妆恭敬地磕了个头,转眼瞥向祭荼,又眼巴巴地盯着炁渊上神,不知他会对果子做出什么惩罚。毕竟,她这惩罚与她预料的轻太多了,她担心师傅会将严厉的惩罚施与果子身上。
抵不住云晚妆的眼神询问,炁渊上神瞅了瞅因为失血过多早已瘫在一旁的祭荼,看了眼愤懑得脸色发红的凤墟山山主,凉凉道:“既然是狐狸,那就好好做一只狐狸。待你戾气褪去,本尊自会还你修为。”
眼见炁渊上神收了两人法力转身就要离开,凤墟山山主一下子跪在他面前,声嘶力竭道:“上神,您处事不公,我不服!”
炁渊上神淡淡地望了眼他,眼神里尽是压抑的不爽:“我的弟子自有我来教训,轮不到他人置喙。倒是你那位女儿,你还是管管的好。”
凤墟山山主眼睁睁地看着炁渊上神踩上云头离开,似是还不能回过神来。茯辛早已知晓师傅的脾气,恭敬地目送完师傅离开,就去给祭荼输送仙气。
“帝君,您没有替我说句话就算了,竟然还来救这妖孽的命!你们昆仑,就是这么护短吗?就算要护短,我女儿不也是昆仑弟子么?”过了好半晌,凤墟山山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在须臾间,上神不仅偏袒了他的弟子,还数落了他的宝贝女儿,一转过头,他又看见茯辛的做法,更是不能接受。
这昆仑派真是欺人太甚!
“山主,师傅今日的雅兴,全被你给破坏了,你就不要再愤愤不平了。”茯辛优雅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就见慕荭俏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无数弟子。
茯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带着这么多弟子来,无非是想以众人之力给师傅施压。可是她也低估了师傅的脾气,她就算把六界的都引来,师傅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改变主意。
更何况,师傅决定已下,人也已走,带这么多人来也没有用了。
只不过,看来自己要给一个说法才行了。
“我的宝贝女儿,你怎么过来了,你的身子那么弱。”凤墟山山主听见动静,连忙上前搀扶惨白着脸的慕荭俏,满眼里都是心疼,与刚刚愤慨的样子判若两人。
云晚妆听到名字,惊喜地抬起头,太好了,慕荭俏还活得好好的,果子没有杀人,果子没有杀人!她太高兴了,恨不得四处宣告。她就知道,师傅和师兄在,慕荭俏就没那么容易轻易死去。
“师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师尊已经离开了吗?”慕荭俏哑着嗓子,皱着眉紧张地拉住他爹的衣袖,企图从两人的回答中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她辛苦布置这么久,难道就这么被破坏了吗?
云晚妆!慕荭俏暗暗瞥了地上的女子,攥紧手中的锦帕,差点咬碎了银牙。她费尽心血布置好这一切,就是想得到炁渊上神的赞赏,让他看到自己的优秀。
可是就因为区区一个云晚妆,她不仅受伤损了仙根失了大半仙力,还让炁渊上神失望而归!她定要将云晚妆挫骨扬灰!
茯辛看着眼前腰肢不盈一握,脉脉走来风情万种的病美人,话中却丝毫没有疼惜,“师侄是个玲珑心窍的主儿,就是可惜刚刚不是你在。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正是因你而起,可见你也没有玲珑到哪里去。”
似是听到了不敢置信的话,病美人睁大了丹凤眼,眼睛一眨,晶莹剔透的泪珠就掉了下来,“师叔,连你也认为我做错了吗?可是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欺人太甚,我才……我才……”说罢就遮面哭了起来。身后的弟子手足无措,想安慰却又碍于身份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