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削王降位

归宁散……就算花府有人有心毒害花溪草,只怕凭她的能耐也找不出这等罕见的毒药来。

可是如果苏北王府里的那个不是真的花溪草,那又是谁呢?

宁贵妃自从太妃那里回来,整个人便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蹙着的眉头更是久未疏散……

“宁贵妃娘娘,世子殿下来了。”

世子二字就如同一把悬在宁贵妃心中的刀子一样,每听一次,心便跟着痛一分。都是花溪草那个女人害得,不然她千辛万苦为萧钰轩争的储君之位怎会如此付之东水?

“孙儿参见祖母。”

“今日并非你该入宫的日子,怎么此时过来?”宁贵妃明知他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匆匆入宫,但却还是忍不住期待萧钰轩并非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来,只是这也注定了是宁贵妃的期待罢了。

“祖母知道孙儿是为了什么而来,孙儿只想知道她此时怎么样了。”自从花溪草出事之后,萧钰轩将所有的事情都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终是觉得自己好似错过了什么,归根结底他是不相信她就那么死了的。

只是当他回东宫时,花溪草的尸首都已经不见,就算他心有疑虑也无法解开。此番听闻宫人相传太妃将她带了回来,萧钰轩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放下了所有事情,急色赶到栖凤殿来向宁贵妃要个准话。

她是不是还活着……

“糊涂!你难道忘了自己是因何落得如此下场了?”宁贵妃在萧钰轩话音落地的瞬间便掀翻了手边的杯盏,滚烫的茶水四溅,萧钰轩却是连眼都未曾眨过一下,就那么生生受着。

宁贵妃又气又怒的瞪着那纹丝不动的萧钰轩,一双凤眸里布满了阴郁之色。

“你当真是本宫的好孙儿,这大周的好世子。”宁贵妃最后世子那两字几乎是咬着牙念出来的……

萧钰轩见宁贵妃气急却也不哄,只依旧端正的站在宁贵妃跟前,大有听不到花溪草的消息,他便不走的意思。

“祖母息怒,孙儿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花溪草,她到底是不是还活着。”萧钰轩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听着完全像是再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只是他眸底那化不开的沉重却是出卖了他此时焦躁的心情……

宁贵妃素来是了解自己的孙儿的,他这平静之下潜藏着怎样的暗潮汹涌,就算他不说,她也猜的到。

花溪草……之前没有除了她,本就是失算之举,这一次她竟然再出现,无论是真是假,都决不能再留祸患。

宁贵妃的心思一定,怒气便也消散了几分:“那人只是长得与她相像而已,并非真的花溪草。本宫奉劝你收回自己的心思,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你也不想想一个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又突然出现,而且还是被太妃亲自带回宫中的……”

在宁贵妃摔了杯子的瞬间,栖凤殿里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其余人都被宁贵妃身边的侍女有眼色的撵了出去。

此时宁贵妃说起话来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对太妃的怀疑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太妃是什么身份,你不是不知,这次千机药又亲自去了知州,只怕一切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祖母怎知她不是花溪草?”这些事情萧钰轩都懂,但是懂又能怎样……终究挡不住他那颗记挂着她的心。

“太医令已经亲自查过,她的身上中了慢性毒药,而且体征与花溪草截然不同。”

“毒?什么毒?”萧钰轩在听闻中毒的瞬间,他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话音中都满是急切。

宁贵妃看着他如此心急的模样,心底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女人留不得,无论她是谁……

“太医令还在查,只是可以肯定已经中了数十年之久,而且花溪草之前并未中过此毒。”

“不,她体内是有毒的,当初她假死时,是我命人给她下的毒。”萧钰轩几乎是要确认了宁贵妃所言的慢性的就是他当初下的,而躺在苏北王府里的那个人就是花溪草的时候,宁贵妃一句话便将他所有的希望都给打破。

“你难道不知那千机药与药王谷的少谷主关系非同寻常?若真是,花溪草体内的毒早都解了,难道太医令还会看错不成。”

萧钰轩的面色跟着一紧,但一想到千机药亲自去了知州相迎,他终究觉得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如果那人真的不是花溪草,千机药又岂会如此兴师动众,甚至不顾皇上猜忌而走此一遭?

他一定要亲自去看个究竟才行……

“太妃回銮,孙儿也理应前去参拜。”

“不行,你现在哪也不能去。如果有人问起来,便说是本宫召你前来商议侧妃之事。”

萧钰轩的话还未说完,宁贵妃便斩钉截铁的将他的话切断。此时皇上正在气头上,他若是如此心急的去了苏北王府,只会平添皇上猜忌罢了。

这一次千机药擅自接回太妃,皇上就算不直接处置,也定会与他离了心,如此机会,他们怎能错过。

毕竟皇上与太妃面和心不合,是众人皆知的事。

“祖母,孙儿不亲眼看着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萧钰轩说话间人便要朝外走去,宁贵妃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当即沉声说道:“若你敢走出这里半步,就不要再认本宫这个祖母。”

萧钰轩的背影一僵,人终究是停住了脚步……

“祖母,您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萧钰轩,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就算是着了那花溪草的魔,此时你也该醒醒了!不要说你是世子的时候,她便看不上你,就算她现在还活着,你就认为能留得下她吗?她为何选择千机药,你就不仔细想想?”宁贵妃歇斯底里的声音好似一把匕首一般直刺萧钰轩的心房。

是啊,她为何会选择千机药?曾经他一直以为是因自己当初曾伤过她,所以她才会投入千机药的怀抱,但是现在经宁贵妃这么一说,他却不得不重新考量。

“放眼整个大周,能与你这正宫世子相争的,不是那事事不出头的萧钰琛,也不是那风名俱佳的萧忆安,而是那个不涉朝堂却一身军功与盛名的千机药,他才是你上位之路的头号敌人。你可别忘了,若是太子之女尚在,他就是皇太女的钦定驸马,是未来会坐上那个位置的不二人选,你当花溪草她就真的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千机药不成?糊涂!你就是被情迷了眼失了心了,才会信她是一片长情。”

“祖母是什么意思。”萧钰轩的面色已经随着宁贵妃的话而阴沉的越发厉害,他一直当花溪草是真心爱上了千机药所以才会对他如此不屑一顾,但现在宁贵妃的话却是令他彻底迟疑了……

“本宫在这深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痴情刚烈女子没有见过。就算当年顾昭仪与焦将军那般情真意切,到头来又是如何?还不是皇上一纸圣旨一顶喜轿便将人抬进了宫来?”

宁贵妃的话里话外都明显是再告诉萧钰轩,只要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便只剩下自己想不想要,而没有能不能得到。

“可是,她心里始终有千机药。”萧钰轩即便千般不愿,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花溪草的心里有千机药,而且早已容不下他人。

“祖母的话,你还是没能明白……”宁贵妃看着一脸颓然的萧钰轩,终是叹了一口气道:“她曾经那般沉迷于你,怎会这么快就爱上了另一个人。说到底,不过是选择罢了。曾经她是皇上钦定的世子妃,自然心中只存了你一人,而如今她已失了这层保障,自然要另觅良人。在花府时庶妹抢先她一步,封了世子侧妃,自然她的心里不会舒服,这种时候,你说她会做出什么选择来?当然是找一个能与你抗衡的人来才是,而这个人,恰恰就是千机药……”

“与我抗衡的人?”萧钰轩仔细想着他与还是莫仇时的花溪草相见相识的一幕幕,的确正因她出现在千机药身边,所以才会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只是她一个落魄孤女,连身份都不敢承认,又是怎么到了千机药身边的呢?难不成当真是为了与自己抗衡所以才使他们二人联合一气?

萧钰轩思虑着宁贵妃今日所言的真实性,又不断回忆着与花溪草相识的点点滴滴,心中一口闷着的气终是无处消散……如果真如祖母所言,她并非是真爱千机药,那也就是说她看重的不过是千机药能与他匹敌的权利罢了?

思及至此,萧钰轩的双眸微微蹙起,他所拥有的,他所失去的,他统统都会找回来……

“祖母,无论苏北王府中的人是不是真正的花溪草,您都要好生将她盯紧,这一次,孙儿要把所有的账一并朝千机药讨回来。”

宁贵妃满意的看着萧钰轩那成功被她激起的怒气,心下终是满意几分。

“好,宫里的事情,祖母自会替你看着,只是朝堂上的事,你却马虎不得。”

“孙儿明白。”萧钰轩的眸光越发深邃起来,这一次,他要的不光是世子之位,还有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他要她心甘情愿的回到自己身边……

御书房中,皇上满面肃意,看向千机药的眸子更是散着不尽寒光。

“太妃是怎么回事?花溪草又是怎么回事?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皇上的口吻十分阴沉,就连李总管也跟着越发小心起来……

“微臣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一切皆如皇上所见。”

“混账!”皇上桌签摆着的砚台嗖的一下向千机药的面门飞奔而去,饶是李总管想要规劝都没能来得及发出声音……

千机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看着那砚台碰的一声碎落满地,只要再近一点点,皇上的力度再大一点点,千机药这额头便要开花。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就在皇上一击未中想要再掷一物出去的时候,李总管紧忙跪在了皇上脚边,连声宽慰道。

皇上握着奏章的手指跟着紧了紧,终是将东西扔回了桌案上,只听一声闷响,无不显示着他的不悦。

“传朕旨意,珣王千机药擅调军队,破坏邦交,现撤其王位,贬为庶民,无召不得上朝,无旨不得入宫,如有违反,立即重责。”

“皇上三思啊……”

“拟旨,还不快去!”

“皇上……”

“怎么?连你也想忤逆朕不成?”

“老奴不敢,皇上息怒。”

李总管被皇上这一句话惊得当即爬起身来,只见他伏在桌案上寥寥几笔,不一会便将圣旨拟好,皇上几乎是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便落上金印命人宣旨。

千机药的神色从始至终都不曾变过分毫,领旨谢恩后反而更显从容。

皇上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原本就阴鹜的神色更是冷厉万分。

“宣太医令来见朕。”

“是。”李总管应了一声,当即便命人前去宣召,而他则是忙着为皇上收拾方才打乱的桌案。

皇上看着李总管忙前忙后的身影,心下更是烦闷的厉害。

只见他怒声斥道:“手里的东西都先放到一边去。”

李总管见皇上言及至此,自然也猜到了皇上是有话想与他说。只是他却不想趟这趟浑水……

“皇上有何事吩咐老奴便是,只是这奏章上染了墨迹,若是不赶紧处置,只怕耽搁了皇上批阅……”李总管看似实在为皇上的政务着想,实则却是再为自己开脱。

当初花溪草刚一传出死讯,都城里便出了各种异象,就连钦天监都测算说是天降异象,可如今她人却好好的回来了,还是跟在太妃身边回来的。

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有废世子,如今又贬了珣王,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再牵扯出多少事来。如此境地,他一个伺候人的奴才哪敢随意妄言。

李总管看的通透,但皇上却不给他退缩的机会。只见皇上瞥了他一眼,当即冷哼一声道:“不要以为朕看不出你个老东西再打什么盘算。朕想知道的事情,就容不得你不说。”

“皇上误会老奴了。”

“行了,你也不再说那些没用的话来搪塞朕。朕就问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李总管收拾奏章的手终是随着皇上的话而一颤,但却也是瞬间便重新调整好自己的神色。

“启禀皇上,老奴以为这事情的根儿出在花掌史身上,一切自然还是要等到花掌史的身体好了才知道。”

对于萧钰轩与千机药的事情,李总管断是不敢妄论半句的,说到底,他也就只能说说花溪草罢了。

而这恰恰就是皇上想问的,也是当下最令人所看不透的……

“嗯,那你倒是说说你觉得这个花溪草是怎么回事?”皇上前面应的那一声便算是给了个肯定,也就说明他想听的就是关于花溪草的事情。

如今世子与珣王都已经被废黜,但花义却是要回来了的。本来花溪草出事他就不好给他一个交代,现在人又莫名其妙的出现,还是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他更是不好向花义说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人老了就越发念旧的缘故,原本薄情多猜忌的皇上,如今竟然也总忍不住记起青葱年少时的岁月来。陈年旧事更是止不住的在脑海里涌现,甚至许多年不曾如梦的故人都开始再次出现。

十几年年了,本以为能彻底忘记的事情,入了梦才发现,原来一切都还那样清晰,历历在目。

皇上沉思间,李总管终是察言观色道:“老奴只是觉得花掌史之前失踪的很是蹊跷,而世子殿下……。啊,前世子殿下他……”

李总管自顾自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赶紧改口道:“当初前世子殿下对于花掌史已故的事情供认不讳,想来其中定是有些许隐情,而如今花掌史被太妃带了回来,这其中曲折更是说不清楚,珣王……”李总管又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而后才缓缓说道:“前苏北王与已故皇太女是有婚约在身的,此番与太妃同行倒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已经到了约定时限……”

李总管说话素来是最擅长拿捏的,他知道皇上再问出一个问题的时候,心底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是想听听别人的想法是否与他相符罢了。而李总管也正是在给皇上找这个台阶下。

如果说之前李总管还觉得皇上撤了千机药的王位是因迁怒,那此时他便是彻底明白了皇上的苦心。

“情理之中,朕倒是不知他如此痴情。”皇上闷声念了一句,话音中满是气恼与不屑。

李总管听了却是笑着附和道:“前苏北王素来是个冷面冷心的,如今能对花掌史如此上心,想也不过是动了情思的缘故。”

“朕还没有老糊涂,眼睛也还没瞎,他与萧钰轩两个因为这花溪草已经不是第一次作出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来,全都真当朕看不出来?”皇上冷喝了一声,心下对花溪草也说不上是厌烦还是什么,总之对他这两个得力人选,为了一个女人闹成这样很是愤懑。

“启禀皇上,太医令到了。”李总管静静的立在一旁,对皇上的话却是不敢接言。

正好此时内侍官的声音传来,倒是将李总管解救了出来。

皇上看了李总管一眼,李总管当即命人将太医令传了进来。

“太妃那里,你可曾去过了?”

“启禀皇上,宁贵妃娘娘早前已经命微臣去过苏北王府中,为太妃诊脉。”

“可诊出什么来?”

“太妃因车马劳顿,身乏体累,微臣已经让宫人焚了安神香,休息两日便可无碍。”太医令从善如流的回道。

“除了太妃,你可还曾为她人问诊。”

皇上这话问的十分直白,太医令自然不敢相瞒,但是一想到宁贵妃对他的叮嘱,一时间也不敢将话全盘托出,只能先声回道:“启禀皇上,太妃也曾命微臣替花掌史诊脉,只是花掌史身中毒药,微臣不才,一时还未能查出是何毒素……”

中毒,皇上的眸色随着这两字而微有一闪,太医令都查不出的毒,倒是有几分意思。

“你确定苏北王府里的那人就是花掌史花溪草?”

太医令许是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问起此事,心下当即一慌,人便朝皇上跪了下去。

只是他也不能确认皇上此言到底是何用意,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该如何作答……

“朕再问你话,怎么不答?”皇上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太医令更是慌了神,按理来讲,这宫中除了他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认出她的体质不对劲来,但宁贵妃前脚刚走,皇上便将他召来,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

“启禀皇上,微臣曾经为花掌史医治过伤势,有幸见过花掌史真颜,现在花掌史虽还昏迷不醒,但这容貌还是能看的清楚的。”太医令一边心下腹诽一边小心应对。

好在皇上问过这么一句,便没有再多追问,他这胸口梗着的一口气也总算沉了下来。

“朕给你两天时间,查清楚她中的是什么毒,否则你这太医令也算做到头了。”

“是,微臣遵旨。”太医令借着跪安的机会赶紧抚了抚面上的虚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皇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太医令走后,御书房再次静了下来,只是整个都城却不平静……

最先收到千机药被贬的消息的,不是后宫,也不是萧钰琛与萧忆安,而是颜相。

几乎是回府的第一时间,颜大人便直奔书房而去,与颜天皓父子二人在那书房里足足呆了两个多时辰才出门,就连素来不问政事的颜子晴见了,都不由向颜夫人问道:“父亲今日这是怎么了?很久没见过他如此神色肃穆的模样了。”

“刚从内阁回来便就去了后院,想来是朝堂上出了什么大事了。”

“今日不是太妃回銮的日子,难不成是后宫的事情?那也不归父亲管呀。”自从花溪草出事之后,颜子晴便开始按着颜夫人的意思学着如何管理府中内务,此时她便是正在同颜夫人对着本月的账目。

只是听闻下人来报颜大人一回府就去了书房议事,二人都不由跟着忧心起来,只不过是各有心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