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且说萧蔷跪在储秀宫的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见了她这般模样都禁不住的小声议论一番。远处的秀女们则三两个的聚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

“看,就是那个秀女,冲撞了怜贵嫔。”

“可不是,以为有贵人护着,竟然将贵嫔娘娘都不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秀女?”

“听说是忠义伯家的,婉淑仪的表妹,婉淑仪现在怀了龙裔,风头正盛,哪里会把怜贵嫔放在眼里。”

“也对,婉淑仪的妹妹被欺负了,怎么会咽下这口气。”

“你还别说,太后和皇后都下了封口令了,不让说这件事,婉淑仪那里怕是不会说什么了。”

“怎么可能啊?”

“你还别不信,我有个老乡的妹妹就是在凤仪宫当差,听说这可是皇后娘娘亲口下的懿旨呢。”

“没错没错,我看见吴嬷嬷和碧蓝姑姑去了重华宫,只怕就是为了这事儿。”

“连吴嬷嬷都去了,怕是真的了。”一旁的小宫女看了萧蔷一眼:“这萧秀女这次怕是得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

“你说她怎么就冲撞的怜贵嫔。听说忠义伯府的小姐都是有规矩的,哪里会这般没长眼的冲撞了贵人啊。”

“谁知道呢。”

这萧蔷哪里被人这般的议论过,竟气得翻白眼,似是要晕了过去。一旁监督的小太监见了她这样满脸唾弃道:“萧秀女的身子可真够金贵的,这才一炷香的功夫便要晕过去,要是让贵嫔娘娘知道了,怕是萧秀女你吃不了得兜着走。”

萧蔷听了这小太监的话,心中甚是气愤,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咬牙坚持着跪了下去。

紫芝见萧蔷大中午的仍然跪在储秀宫内,旁边的太监则在一旁骂骂咧咧。便走过去怒道:“一个奴才竟然对主子这般的无理。你是哪个宫的?”

那小太监见了紫芝的衣着品阶,忙行礼道:“姑姑有所不知,这秀女冒犯了贵嫔娘娘,现下正在这里受罚呢。”

紫芝扬声道:“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你还不赶紧回去复命。”

那小太监面露难色,紫芝冷道:“若这秀女有个三长两短,你家主子自是没事儿,倒霉的可就是你。”

那小太监见萧蔷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害怕,便道:“那劳烦姑姑和那秀女说一声,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说罢,便一溜烟的不见了,生怕这萧秀女有个三长两短赖在他头上。

紫芝朝着那太监离开的放向低声冷笑道:“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莫说你,连你家娘娘都得惹上一身腥。”

萧蔷见那小太监离去,身子如没了知觉似跌坐在地上。紫芝见了她那样子,忙走过去关切道:“奴婢是重华宫的紫芝,秀女可还有力气,淑仪娘娘派了轿撵来接秀女了。”

萧蔷一听是重华宫的人,垂眼道:“那便有劳姑姑了。”说罢便扶着紫芝的手,强撑着身子上了轿撵。

到了重华宫,早有了太医在一旁等候。萧婉见了萧蔷凄惨的样子,先是一惊,随即便疼惜得不得了。

她萧婉入宫这么多年,与家人见面的次数屈手可指,虽然萧蔷是大房的嫡女,平日也并不亲厚,但说到底也是亲人,何况萧蔷现在的这番模样,倒确实是惹人心疼。

萧蔷见了萧婉关切的样子,心里好不委屈,顿时便放声大哭了起来。萧婉见了,也红了眼睛。

紫芝等人心里虽然着急,但也只能在一旁低声劝着。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萧婉这才缓了过来,擦了擦眼泪道:“莫哭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先让太医看看吧。”

萧蔷听了这话,也知自己刚刚是失态了,便止了哭声,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萧婉让宫人重新给她绞了面,这才宣了太医进来诊治。

“怎么样?太医。”萧婉见了萧蔷那满是青紫的双膝,急切的问道。

“回娘娘,这两日天萧秀女最好静养,每日需用化淤膏涂抹双膝,并用手将这淤血揉开,等这淤血化开便没什么大问题了。”

萧婉听了,长舒了口气:“那就有劳太医了,紫芝,送送太医。”

那太医留了药,嘱咐宫女上药的方法后,便离开的重华宫。

萧蔷躺在榻上,好不哀戚:“表姐,我的腿……”

“没事儿,过几日便好了。”萧婉安慰道:“可是饿了,怕是没用午膳吧?”

萧蔷点了点头。

彩夏见状,忙叫宫女将小厨房准备好的东西端了上来。萧蔷看着这热气腾腾的饭菜,不禁红了眼眶。

萧婉见她这般孩子气,微微笑道:“好好的,哭什么,快吃吧。”

萧蔷含着泪一口一口的把东西吃得干干净净的。一旁的宫女见萧蔷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将东西给撤了下去。

萧婉仔细的看了看萧蔷的腿,这才抬头道:“你可怨是我?”

萧蔷摇了摇头。萧婉看着她那样子,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只道:“吴家和萧家素来就不和,这怜贵嫔和我也积怨已深。你今日怎得这般的冲动。”

萧蔷低了头并不说话,萧婉见了,也不知道她是否听了进去,只是与她分析了今日之事:“如今你是待选的秀女,这宫中的为人处世自是要与家中不一样,那婢女到底也是你管教不严,今日吃了亏,便要明白这个理儿。”

萧婉见萧蔷的眼中有过一丝不甘,便接着道:“这怜贵嫔是太后的亲侄女,平日里素来这样,你今日冒犯了她,因你待选秀女的身份,她也不敢怎样,但以后有了品阶便不得再这般莽撞了。”

萧蔷抬起头有些忿忿道:“就算是太后的亲侄女又怎样,这后宫不是还有皇上和皇后吗?难道她还可以随意的惩罚嫔妃?”

“皇上不管后宫之事,这后宫素来以和为贵。太后护着怜贵嫔,皇后又怎么会为了这种小事拂了太后的面子,我虽贵为淑仪,到底要低怜贵嫔些,今日之事,到底是谁的问题,你自个儿好好想想。”萧婉点到为止,便起身离开偏殿。

萧蔷看着萧婉的身影,双手抓紧了身下的锦被,眼中的神色忽明忽暗。

萧婉回了主殿,见小李子已经在那里了等候了,便问道:“今日早朝是怎的一回事儿?”

小李子想着自己打听到了事情,心里有些忐忑,对着萧婉道:“娘娘听了可万万不能动气。”

萧婉一听小李子这般说话,心里顿时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你说吧,本宫知道便是。”

小李子担心的看了眼萧婉,这才道:“奴才打听了,是忠义伯的夫人责罚了有孕的侄媳妇,结果萧老夫人不仅没有责罚,反而偏袒这忠义伯夫人,小少爷气不过便将这事告到了顺天府衙,后来这事情传到了皇上了耳朵里,便就有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

萧婉听了,心里咯噔一声,有些颤抖的问道:“那本宫的嫂嫂?”

小李子见萧婉有些失态,急忙道:“大少夫人没事儿,只是这孩子可惜了,是个成型的男孩。大少夫人为了这事儿几欲寻死。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的,今日早朝除了侍郎大人,大少夫人的父亲黄大人参了忠义伯府一本,皇上最后是革了忠义伯的职,让侍郎大人先回家呆段时间再说。”

萧婉听了,心里一团乱麻,小李子见萧婉情绪不对,也不敢出声,只得躬身站在一旁。

萧婉忽然瞥见桌上的那香料盒,眼神忽然闪了闪,她大哥的嫡子就这样没了,那可是她父亲和母亲盼望已久的嫡孙,如今就这般没了。

透过那个盒子,萧婉仿佛看到了大嫂黄氏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她未进宫前,大嫂便已经嫁了进来,对她和小哥儿很是疼爱,为了子嗣之事更是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竟然出了这事儿。她如今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自是知晓孩子对一个母亲的重要性。她原以为大伯娘只是好强而已,而老夫人也只是有失偏颇罢了,到底都是自己的亲人,谁知竟会是这样,真是让她萧婉彻底的寒了心。

小李子见萧婉半天未出声,悄悄的抬起头,正巧见着萧婉揪着自己的衣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忙小跑了过来扶着萧婉道:“娘娘,您现在可得好好想想自个儿啊。可万万不能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萧婉任由小李子将她扶到榻上,闭了闭眼,这才缓声道:“本宫没事儿。你去把这件事的缘由要查得清清楚楚,本宫要知道,除了忠义伯夫人,还有谁也牵涉到了这件事情里面。”说完便闭了眼睛,斜靠在榻上。

小李子听了,忙点头答应。见萧婉神色不好,便悄悄出了内室,唤了紫芝进去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