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三章

1

我睁开眼,洁白的天花板,蓝色的壁纸,淡紫的窗帘半卷着,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熟悉的环境,依旧是自己的房间,桌子、椅子、蛋糕、、、都还在。我怔怔的看着眼前,时钟敲打后的余音还停留在耳边,可是脑海里。心里,感觉已经过了几百年,低头看自己一身白衣,旁边动也不动的,便是原来的自己了。看来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叹了口气,把自己抱到床上。水灵珠不小心掉到地上,我小心翼翼的捡起来,这可是救命的珠子呢,只是,这是怎么用的?难道要吃下去?我托着珠子,有点茫然,忽然水灵珠好像受到召唤一样,慢慢浮起来,悬到我头顶上,哦,不,是原来的自己头顶上,散发着光芒,然后越变越小,之前的身体,就像笼罩在一层水晶一样的光晕里,透过另一双眼睛看到自己,这种感觉—-真奇怪!安置好了之后,我得好好计划一下了,只有三个月,这大千世界,茫茫人海,那么小的一半玉,要找到,谈何容易?耳边回响着老翁的那句话,置身于她,便能一目了然。虽然听着不是很不明白,但是也许是真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置身事外,也许会看的更清楚。可是,我应该去哪儿寻找?它、他究竟在哪?握着玉佩,我闭上眼睛暗自祈祷,希望它能帮我感应到另一半吧。

第二日,换下那身白衣,随便套了件衣服,便以苏微央姐姐的身份去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开玩笑,这种情形就算冒名顶替也不能参加高考了,何况还有要事在身。不过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寒窗苦读数十年,不容易啊。。办好休学手续之后,忍不住想回去看看,我慢慢走到教室,看着里面的同学依然忘我的努力着。

别了,我的同学们,虽然我们不熟悉,即使我离开了,也不会有几个人注意到,但是,同学了一年多,终究是有缘分、、、我在心里默念着。

“嗨!微央,在门口发什么呆呢?怎么不进去?”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我一下,我吓一跳,回过头,是shine,“呃、、、不好意思,搞、搞错了,shine退后一步,一副吓到了的模样,我笑着摇摇头:“没关系。”“不过,你看起来真像我前面的女生”他惊奇道,“嗯,你是说苏微央吧,我是她姐姐,她出了点事,要休学一段日子。”“嗯?休学?都快高考了唉,什么事这么严重?”shine一脸的诧异,“呃,这个--她生病了,短时间内可能恢复不了,”我抱歉地笑笑,“哦”,shine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走了,你没事多看看书吧,不要整天睡觉了。”“啊、、、?”shine吃惊的抬起头,糟糕,我突然想起来他是不认识我的,不禁有些尴尬,“那个、我有事,先走了。”边说边迅速的闪人了,真是糗大了!我拍拍自己的脑袋疾步拐进楼梯。

回到家后,坐在床边发呆,这才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就经历了两世的生活了,脑袋里乱糟糟的,找不到头绪。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费劲千辛万苦换来的机会,就算再渺茫也不能放弃!我揉着太阳穴,纠结的思考着,也许,可以叫别人帮我找找,可是我也没有多少相好的朋友啊,突然灵光一现,我现在休学了,虽然我那个学校休学容易,转进去可就难了。不过这不妨碍我转到其他学校。青蛙那个学校,进去还是很方便的。两个人的办法总比一个人多,而且她认识的人多,找到的概率也就越大。决定好了我就立刻开始行动。

先去查了下银行卡,上面有一笔钱,爸爸会定期存钱上去,但是我用的极少,除了必要的开支,都不怎么动用卡上的钱。我知道爸爸赚钱很辛苦,特别是在和妈妈离婚后,算是净身出户的吧,什么都没有了,还要负担着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我知道,其实他很关心我,虽然这几年没来看过我、、、想着想着心里发酸,我把卡插进自动取款机,把钱都取了出来,白云中学在山区,那边没有建行,交通也不便,只能带着现金了。

2

以前去过青蛙她们学校,所以再来时,便是轻车熟路了。白云果然是学习的好地方,有山有水,环境清幽,而且几乎没有娱乐场所,离学校远点的地方倒是有个网吧,听青蛙说,里面的机子是台式的,网速慢得要命。学生不念书也没事做。校园里的学生们大多行色匆匆,表情冷漠。我径直走到二楼,三零六班,心里有点紧张,也许是兴奋吧,还有对新的生活的期待。

我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礼貌的喊了声:“报告!”

“请进。”

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等我走到讲桌边上,对全班同学说:“这是你们的新同学,苏梓。”我抬眼环视了一下整个教室,大家一边鼓掌一边交头接耳的谈论着,眼神中带着好奇,看到青蛙了,她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上次听她说过,因为在班里经常讲话,班主任把她座位调了,让她一个人坐。老师对我微微笑道:“苏梓同学,和大家打个招呼吧。”我朝教室下面的一群人笑了笑,“大家好,我叫苏梓,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班里的学生都一片哄笑起来,我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好了不要吵,苏梓你去找个座位坐着,我们继续上课。”老师又推了推眼镜朝那群哄笑的学生严肃道。我看见后排一男生的旁边有空置的桌椅,于是走过去坐下,拿出书安分的听课。教室很快恢复正常,我看似很端正的坐着听课,实际上什么也没听进去,在想怎么和青蛙说这一切,她的座位离我不远,我这是在第三组靠外面的一个位置,她就在第四组最后一个位置,我左眼的余光就能看见她。想想这也就一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给人一种不真实感。一节课,青蛙都很关注的看着我这个方向,欲言又止,一副憋急了的模样。我在心里偷笑,她这么好奇心重的人,一定憋的难受了。

下课后,我把桌上的书整理好,便把桌子拖到青蛙旁边,笨重的声音引起大家的注意,纷纷看向我这边,我同桌的男生似乎有点郁闷,我意识到这样做有点不给他面子,于是低下头小声的告诉他:“我和钱小洼同学认识,你不介意吧?”他恍然大悟,摇摇头,“不会,我帮你吧。”说罢站起身帮我把桌椅搬到青蛙旁边。这会惊讶的是青蛙了,她一脸质疑的看着我忙活,等我坐定了就迫不及待的问:“哎、你怎么会坐我旁边啊?你长的真好看,我有个好朋友,和你很像呢。”我笑了笑,很多同学还在回头看着我们这边,“呃、、、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聊聊吧,我有事和你讲。”也不顾她的意见,顺手拉起她走出去,路过某些女生身边,听到她们不屑的哼了下,呵!看来青蛙在这里树敌不少呢,走到我们以前去过的竹林,现在是上课的时候,竹林里没什么人,我拉着青蛙,郑重地说:“青蛙、、、”“咦?你怎么知道我叫青蛙?”她惊奇地问道,“因为---我就是微央。”“啊?什么?”我按着青蛙暴起的肩膀,“你好好听着,不要不相信。”接着我便把事情经过大致和她讲了下。“哇!太--太神奇了!”青蛙双手合十微仰着头,居然是一脸的神往,然后拉着我把我转了个圈:“你现在的样子,呃、比以前高点,瘦点,还白点,真好看!”我白了她一眼,“你听了这么多,难道这是重点?”“呵呵,我只是感叹一下嘛。”青蛙不好意思的放开我。我苦笑了下,“我宁愿不要这副模样,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现在还没什么头绪都没有,对了回去我把玉佩拿给你看看,你也帮我留意下。还有,这件事不要和别人讲,其实我到现在也还觉得匪夷所思呢。”“嗯!我也得好好消化下才行。”青蛙点点头,“好了,应该上课了,我们先回去吧。”“啊!”青蛙一拍脑袋:“这节课是王大妈的,我们迟到肯定死定了!”说罢便拉着我跑向教室。

到教室后,老师已经上课了,我喊了声报告,老师看了我们一会儿,严肃道:“不知道已经上课了吗?”青蛙在旁边紧张的捏了捏我手,刚刚跑的气喘吁吁的,我定定神道:“老师,我是新转来的,让她陪我去了趟教务处。”我承认,有时候说谎是很有必要的。。。“新来的?”老师打量了我一会:“先回座位吧,下不为例!”“谢谢老师。”我拉了拉青蛙,走到座位上。

3

在白云的日子,和我设想的差不多,因为有青蛙在身边,我被她带的笑声多了,说话也比以前多了,有这样一种朋友,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一起,就满足了。偶尔会有人捎来信或者小礼物之类的,来自不同的班级不同的署名,和青蛙凑在一起看过后,又嬉笑着把他们丢到一边,这些小插曲,给很多人带来了茶余饭后的消遣,我不属于这里,所以也没在意过身边人的眼光,风花雪月,那些浪漫的事,从来都不属于我,我也未曾当真过,我曾发誓不轻易涉及爱情,所谓的爱情,带给我的痛苦,远大于幸福、、、

偶尔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如今也过去一两年了吧,已经学会了不再记恨,回忆起来的都是美好的画面,我听说他在分手后不久就转学了,之后,便没有联系过,也许,大家都是刻意的选择忘记吧,相见不如思念。

高三的生活节奏,让人每根弦都绷得紧紧的,除了每天去教室的那条路,这个学校我就没再去过其他地方,虽然我来此的目的并非学习,但是寻找另一块玉佩实在是没有头绪,我的直觉只能告诉我另一半玉的主人应该是和我一般大的学生,至于在哪里,就怎么也感应不出来了。白云的学习氛围虽然很好,但是食宿环境实在是不敢恭维,而且我也不喜欢和很多人挤在那样狭窄的空间,便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本来是让青蛙和我一起住的,房间足够住两个人,但是青蛙说住宿舍住惯了,懒得搬,于是我就没再坚持。我还是不习惯上自习,和班主任说在外面住能不能不上自习,但是这个班主任就没那么好了,说所有人得一视同仁,算了,也就三个月了,熬熬就过去了。班主任每晚只巡一次班,他每次一走,我就背起书包回去了。青蛙笑着说我都成了神秘人物了,踩点到教室,一有机会就溜走了,也不怎么跟别人打交道,别人评价说我很冷漠,很拽,整个一“冰山美人”,这不,她又和我抱怨了:“哎,你倒清闲,那些人每天都缠着我问,烦死了!我都说无可奉告了,还问。哦,对了,前几天还有个男生问我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呢,他说以前好像见过你。”“哦?那你怎么回答他的?”我头也不抬的顺口问道,“嘿嘿,我说:同学,你不知道美女长的都很像吗?你用这种方式接近她就太幼稚了。”青蛙笑的前俯后仰的,“你没看到他当时那表情,哈哈、、、”“你呀,就喜欢捉弄人,”我笑着点了点她额头,“哎,平时我都很礼貌的帮你回了的,但是那天连续几个人问的我烦了,于是语气就不好了嘛”青蛙甚是委屈的跟我抱怨。“好啦,我理解的。”“哦,对了,听说他是五班的,是去年从你们学校转过来的,好像叫、呃、、、萧元煜吧。”萧元煜、萧元煜、我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好熟悉!突然想起,他以前和我说过,他初中时用的名字叫萧元煜,到高中才改成了萧笙,那时候我还取笑说,都一样难听。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萧笙这个名字的。会不会是他?巧合在我身上发生的太多了,有时候,我就不得不相信那些预料不到的事,“青蛙,下次碰到他时,和我讲一声。”“哦,啊、、、你要见他干嘛?”青蛙奇怪的问,又补充道:“我帮你看过了,他长得—还好,但是挺黑的、、于是我就自动忽略他了。”“呵呵,你不是说以前和我一个学校嘛,看看认不认识。”我状似不经意地答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提起他时,心跳就会漏一拍,我以为我可以很平静了。

“呐、、快看窗外,就是他,他经常路过这边。”青蛙用手肘捅了捅我,我转过头,不早不晚,正撞上他的目光。竟真的是他!我怔怔的望着,他没多大变化,只是比以前更黑了点,瘦了点,好像还长高了一点,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眼,我便记住了这些细小的情节。其实他的相貌并不是很好看,学习也不好,整天和他那一帮所谓的兄弟们混在一起,但是,正因为他和我的世界里,所有的人都不同,所以我才迷恋他,那是一个我想去,又去不了的世界,我才不管他人说的配得上、配不上什么的、、、“喂!你在想什么啊?他走了。”青蛙把我拉回现实中,“呃、、、青蛙,”我转过身很正式的和她说道:“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高一时谈过恋爱?”“嗯,记得啊,问你是谁你还死活不告诉我呢!”“那个人就是他。”“什么?不会吧!!!”青蛙霍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引得同学都对我们侧目观看。“喂,你小声点,先坐下。”我把她拽着坐下来:“他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叫萧笙,我应该和你说过吧?”“哦、好像是听过这个名字,难怪我没想到,原来名字都换了。”青蛙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但是这也太巧了吧,我听你说分手后他就转走了,从此就没见你提过。不行!我得好好整整他,谁让他惹你伤心了。”青蛙相当的愤慨道。“拜托,你别给我惹麻烦了。”我有点后悔告诉她了。“不会,我办事,你放心。”青蛙贼笑道。我怎么看着都觉得有阴谋,“那--你别泄露了我身份。”“那是肯定的。”青蛙拍拍胸膛,向我保证道。我半信半疑的看着她,没办法,她要做的事,我是阻止不了的,只希望她别做的太过火了。

4

正是春末夏初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还很舒服,我喜欢靠窗户的位子,微风吹进来,空气中带着幽幽的青草味,突然就想起了那些前尘往事,那样的日子,有梅林,还有与木容瑾的相遇,如今,在不同的时空,我经历的是截然不同的事物,论及感情,早已没有前世的铭心刻骨,都已经看淡了,只愿这一切早早了结,救回姐姐,过正常的生活。

“喂,我警告你,不要做的太过分!”有人使劲拍了下桌子,把我思绪拉了回来,我抬头,看见他,正生气的瞪着青蛙,青蛙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并不答话,我一边告戒自己,要冷静,一边站起来,“怎么回事?”他看着我,愣了会:“不关你的事。”转脸又对青蛙说:“你那点小把戏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抬起脸定定地看着他,就这样我们静静地看着,四周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消失了。“你--管好你朋友!”说罢转身出去了,空气中带起了轻微的震动,拂起额前的刘海。“哇!!你太酷了!”青蛙拍着手站起来,旁边有同学在小声的议论着。唉!这家伙,果然给我惹麻烦了。我瞪着她:“说!怎么回事?”“呃、、、其实--我就是小小的捉弄了他一下,要知道这个学校我还是很有号召力的,”青蛙一脸的得意,“嘿嘿,我有办法让他在这个学校呆不痛快!他的那帮兄弟我熟着呢、、、”青蛙看着我脸色不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以后不许再惹他了,听见没?”我严肃的说道。从来没对青蛙这么严肃过,青蛙见我似乎来真的,嘟着嘴,坐下去:“还不是为了你嘛,好意帮你出口气,你还不领情!”我掰过她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看,我都忘记了,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你也就别再招惹他了,他脾气不好,惹急了说不定真会找人来揍你一顿。”“我才不怕他哩!”一边说一边赌气地理着桌上的书,半响歪过头,“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整他了。”这家伙—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我无奈地摇摇头。

5

晚自习后收拾书包回家,今天老班训话,搞到现在才下课。山里就是山里,路不好走就算了,还很黑,经常走学校后面这条路回住的地方时都胆颤心惊的。

“嘿!美女。”从房屋拐角处蹦出三个男生,差点没吓的我叫起来,我看了眼这几个打扮的像小流氓一样的人,嫌恶的问:“什么事?”“我哥们想请你喝杯茶,我们来接你的。”为首的一个染着黄头发的人答道。“无聊!”我不理会他们侧过身子向前走去。那几个人后退几步绕到我前面挡住路:“别啊,美女,给个面子呗。”“我不认识你哥们,如果是喝茶就免了。”“嘿,你不想喝茶也可以啊,只要你跟我们去一趟,随便你想干什么。”其中一个人不怀好意的说道。我无语的看他们一眼,难道电视剧看多了?学个黑社会还学的这么不像,一群吃饱了撑着的人。“有事明天去教室找我。让开点,你挡着路了。”那个挡在我正前方的黄毛下伙子愣了一下,“呵!你还挺厉害嘛,兄弟只是让你去一趟,你不会不敢吧?”“我没空陪你们耗着。”说完向旁边移了几步走了,不想再搭理他们。突然手臂被人从后面拽住,顿时一条胳膊上都起了小鸡皮疙瘩,我有轻微的洁癖,最讨厌被陌生人碰到了。我生气的回头:“手放开!”可能听出了我语气不善,那人下意识的把手放开。我心想,这事不走一趟还真了不掉了。我拍了拍袖子,冷声道:“在哪?”那人点点头,“不错,有胆识!那跟我走吧。”说罢向旁边的岔路上走去。反正跑是跑不掉的了,去就去吧,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多时就到了,就是这学校附近唯一的一个破网吧。那几个人站在网吧门前,头歪着,挑衅地看着我,进去就进去,我还怕你们不成!我掀起帘子,走进去。里面夹杂着浓浓的烟味,和男生身上散发的汗味道混在一起,甚是呛鼻。电脑不多,每台机子旁边围了不少人,一个人打游戏,其他人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我看那个黄毛走到一个穿深色衣服的人身边,灯光太暗,看不真切模样。黄毛低下头和他说了些什么,过了会,那人转过椅子,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良久点点头:“嗯、、、不错,传说中的‘冰山美人’,果然比学校里的那些个女人强的多。”借着他头顶的灯光,也能看清一点五官的模样:削尖的脸型,皮肤稍白,鼻梁较高,嘴唇微薄,个子,虽然坐着,看起来应该不矮,披着一件黑色风衣,里面是件米白的衬衫。不得不说,如果不是衬衫的前两颗纽扣散落,衣衫随意的挂在身上,破坏了形象,这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一种很干净的气质。不过看到他这副仗势欺人的模样,估计也就是个被宠坏的二世祖,让人厌恶,“说完了?说完我走了。”我转身就要出去,这里的气味实在太难闻,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待。“哎、、、”这时有人挡到门前,“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头都没回,冷声问道。听到后面椅子跟地面摩擦的声音,接着他走到我面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本来呢,我对你没什么想法,不过现在呢,我突然有想法了,我就喜欢你这犟犟的脾气,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说完朝门口那人歪歪头:“让她回去吧!”我踏着全场人注视的目光,走了出去,颇有大义凌然的感觉。

外面的空气新鲜多了,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估计有麻烦了,那个人,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明天问问青蛙这人什么来头,这么嚣张。走了段路,感觉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我回过头,又看到两个小流氓一样的人,不同的是这两个人年纪稍大,不大像学生。刚刚在网吧,好像是注意了有这样两个人,在网吧的角落玩电脑。“还有什么事?”我以为又是那个家伙派的人跟了过来,不耐烦的问道。突然脖子上一凉,其中一个人欺身上前,凭直觉那是一把一公分左右的刀贴在我脖子上,幸好刀口是朝下放着的,没有伤到我。我心下大惊,看来不是刚刚那家伙的人,不然之前就能动手了,不会真让我遇上混混了吧。“救--”我正想大声呼救,那个人捂住我的嘴,把我往旁边的路上拖去,无奈我挣扎不过,只能被他们拽着走。走了几步对方忽然换了方式,手臂揽住我的肩,刀放回口袋里,他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别说话,不然我的刀可不长眼睛。”这时我注意到前方路灯下有长长的影子往这边移动。抬头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双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的朝着这边走来。待看清他的脸后,我有些愣住,萧笙,你还记得我吗?他慢慢走近,低着头,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完全没有发现我的迹象。我的心,渐渐绝望起来,眼泪也忍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憋着一股气,既期待着他能救我,又不想向他开口求助。

在离我两步远的时候,他停住了,抬头看着眼前。沉声道:“放开她。”“哼!哥们,你最好别多管闲事。”那个人恶狠狠的说完就推着我向前走去。我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的眼睛,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我心里的绝望更浓,就这样放弃了么?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突然从后面一把拉过我,那两个人冷不防的没反应过来,我便被拉着径直撞到他身上,闻道一股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道。他把我拉到他身后,低声道:“待会你先走。”那两个人反应过来后,撸其袖子便要开打,他猛地向后推了我一把,我被推的差点摔倒在地上,看见扭打在一起的三个人。狠狠心,快速的跑走了。

我跑到最近的一个电话亭报警,好半天才打通,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声音,本来还透着困意,听到我的话之后严肃起来。问了我地点后说马上就到。我挂完电话,又转身跑回去,躲在偏僻的地方。

那两个混混出手非常狠,不一会儿萧笙就招架不住了,被逼倒在地上,没有还手之力,我在心里祈祷着治安快点来,渐渐的外面的动静小了,然后一声音中充满嘲笑:“充什么英雄?那女的跑的比谁都快,你死了都没人领你情、、、”萧笙倒在地上,两个人围着他狠狠的踢着,发出沉闷的声音。忽然寂静的夜里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那两个人显然没有料到我报了警,气急败坏的骂道:“妈的,居然敢报警。小子,算你走运,哼!”又狠狠踢了几脚,不甘心的跑走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估计那两个人不会回来了,我赶紧跑出来扶住他,他身上衣服脏了,满是尘土,脸上有好多血,连睫毛上也沾满了血,以至于我都分不清他睁开眼睛没有。他皱着眉靠在我肩上,半响很吃力的对我说:“快走,治安来了就不好收场了。”“我就是报警让治安来救我们的。”他动了动身体,想站起来,大约是太疼了,又不小心跌坐下来,费力的说,“这事对你影响不好,不要闹大,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我看他这样坚持,咬咬牙,用力搀着他到了我租的房子,幸好房子离得不远,不然他这么重还受着伤,我根本没办法搀他走多久。

6

再一次救人,虽然这次这个人是因我而伤。我叹了口气,帮他用酒精清洗了伤口,再涂上药,幸好大部分是一些皮外伤,不然我这里的药还派不上用场。他大约是累的,也或许是痛的,躺在床上昏睡着。我坐在床边打量着他,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以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但是眉眼依旧是当年的模样,我伸手轻轻抚上他鼻梁,以前他最喜欢捏捏我的鼻子,说我的鼻梁高高的,鼻子软软的,捏起来很好玩,像只小猫咪。我那时候还笑他没见过猫猫的样子,猫的鼻子才那么一点点大,而且根本就不是软的...只是两年未见,我们就变得如此陌生。不过这种情况也不能怪谁,我换了一副模样,他又怎么可能认出我来。突然想起我的使命,那个人,会不会是他呢?我把玉佩拿出来,期望能得到一点暗示,但是很遗憾,玉佩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自从转到这边学校之后,玉佩是随身带着,却从来没有感知到任何的信息,不禁有点泄气,看来是我异想天开了,我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他。

好大的雾!到处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晰,我努力地寻找着出口,看见前方有个模糊的影子,那是谁?我揉揉眼睛,前面的影像越来越多,越来越扭曲,渐渐四周被黑色笼罩,哪里都找不到出口,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啊---!”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坐在床上,周围是熟悉的环境,才松了口气,看来又做噩梦了,只是很少会这样从噩梦中惊醒,我拍拍额头,试图把这些不快的阴影驱散掉,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我明明是在床边上坐着的,怎么会躺到床上,他人呢?我起身,看见阳台的窗户开着。这时候,天刚放亮,天空呈现出深沉的蓝色,他靠着窗户吸烟,安静而落寞。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似乎没见他安静过,坐在我后面的座位上老是拍拍我肩膀,或者拽拽我头发,要和我说话。上课的时候坐几分钟就不行了,老师被气的只能让他出去罚站。后来,我们也会偷偷的约会,或者溜出去爬山,每次逃过老师和同学们的眼睛就特别开心、、、那年月,始终弥漫着我们简单明媚的笑脸。可惜那些美好的时光,现在在他,抑或在我身上,都已经寻不到一点痕迹了。

“昨天--谢谢你。”我走到他身后,打破了这一刻的静默。

他怔了一下,没有回头,抬手把长长的烟蒂弹落到地上,轻声道:“不用谢。以后不要那么晚一个人走那条路。”“嗯。”我点点头。房间里又陷入空落落的寂静中,这样近的距离,还有那熟悉的味道,我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开始游离。我们当初似乎都没有好好道别一声,便匆匆离开了。没有争吵,也没有第三个人的阻碍。自从我分到文科班之后,隔了一层的教室,似乎也隔断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联系渐少。我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回头,更不会去质问什么,只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走到那一步。

“哎,我说话听到了没?”“啊?”我看到他敲了敲玻璃,意识到我又发呆了,顿时尴尬起来,“呃--你刚刚说什么?”他神色怪异的看了我一眼,道:“算了,也没什么,我要回去了。”“呃,好的。”我点点头,侧过身让他进来。看见椅子上的外套,顺手拿起来递给他,他接过去,没再说话,径直走了出去,脚步声渐远至门口,开门,然后随手带上,我的神经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音,终于松弛下来。

7

第二天去学校后,问了下青蛙,才知道那个男生叫张宇,在学校里混的挺有势力,他家里很有钱,加上本身长的不错,便在学校里拽起来,喜欢和老师作对,为人虽然霸道,却有很多人愿意跟着他,最重要的是!青蛙故弄玄虚的打住:至今没有女朋友。我白了她一眼:“人家没有女朋友你难道有想法?”青蛙激动的站起来:“怎么可能!这人虽然长得比较帅,不过我才不喜欢呢,何况他还欺负你,简直不可饶恕!”青蛙说着竟然愤怒起来,我赶紧拉着她坐下来,幸亏没告诉她昨晚差点被胁持走的事情,不然她还不暴起要给我报仇去...唉!张宇这种人,估计不怎么好对付。“对了,那个萧笙在这个学校怎么样?”我装作无意地问道,“他啊?”青蛙转过头疑惑的看了我一会:“听说性格有点冷淡,除了那几个男生,就不怎么和其他同学来往,在学校也没怎么听过他闹事,问他干嘛?”“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我把书理好,面无表情的埋头做作业,青蛙看了我一会,觉得没意思,便也低头看书了。

中午自习时,大部分人吃饭还没回来,我正打算午睡一会,有人敲窗户,是一个带眼镜的陌生男生:“有人找你,出来一下行吗?”我看了他一眼,“不去。”说罢趴到桌上睡觉。过了一会,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又听见敲窗户的声音,我装作没听见,不料声音越来越响,“烦死了,没看见我在睡觉吗!”我最讨厌两件事,一件是被别人碰到,另一件就是睡觉的时候被打扰。我冲着窗外语气不善道。还是刚刚戴眼镜的那个男生,声音几近哀求:“拜托,你出来一下吧,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的。”我看着他那一副哀求的样子,有点同情他,算了,本来也不关他的事,不为难他了。我起身出去:“在哪?”“哦、就、就在前面。”那男生忙不迭地答道,快步向前走去。

竹林的石桌旁边坐着一个人,卡其色的风衣,深蓝的牛仔裤,翘着腿后背靠在竹干上,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我就猜到是那个张宇,看来这事不解决我是没法子清净了。“又有什么事?”我走到他面前问道,他轻轻笑了下,从石凳上站起来:“我说我们会经常见面的,对不对?”“无聊”“呵呵,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啊。”“不能。”我冷冷道。“呵,难怪你在学校人气不好呢,这么坏的脾气。”“要你管?”我仰起脸看着他,不得不说他挺高的,我似乎都没有到他的肩膀,我退后一步,“以后不要来烦我。”说完转身离开,“哎,如果我追你你会答应吗?”我停住脚步,回过头很认真的回答他:“不会。”然后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抿住嘴唇看着我,我不再理会他,往教室走去。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实在平静不了,张宇根本就不是青蛙说的那个样,反而像个顽强的小强,任我怎么恶语相向都不受打击,只要不是上课时间,就一直在我面前晃悠,我都拿他没办法了,只好忽视他。不过青蛙倒是和他很聊得开,肯定是被他策反了,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好在张宇只是在课余的时间经常“偶遇”我们,看见了也只会没话找话的跟着我们,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就不再反对,算是默许了这奇怪的三人行。

这个学校不大,偶尔走着走着会遇到萧笙。我们依旧陌生,见面了甚至吝于打个招呼。但是我知道,每天晚上下自习回去的那条路上,都有人陪着我,悄悄的跟在我身后。一开始我以为是那次没有得手的两个人,不动神色的握了握口袋里的水果刀。其实担心倒也不必,我现在都会提前一节课回去,路上还有三两个人在走。持续了几天后,便明白了对方没有恶意,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后来我回到家后,悄悄透过窗户便看见了他熟悉的身影,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之后每天晚上我们都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后走着,我不回头,他也不曾打破这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