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9

冬天的风,原来很伤人呢,狠狠地刮在脸上,像要剥去一层皮,一直冷到了骨子里。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小屋。有多久没来过了?我站在外面看着,却没有了进去的勇气。这间小屋,留下了我们那么多的回忆,依稀还能感受到那时的欢声笑语,小屋里,有我们知心交谈的坦诚,山脚边的竹林里,我看过他潇洒的挥剑,河岸边,我们曾漫步走过、、、原来,我们有过这么多回忆,我握着玉佩,当真是物是人非,再想起也只是徒增伤感。

婚事还是照旧有条不稳地准备着,府中的欢喜依旧,有时候娘和姐姐聊着一些女儿家婚后应该注意的问题,我也沉默的坐在边上,却没有听进去什么,甚至无事可做时,能够安安静静的坐在房中绣花绣上一整天,吃饭的时候都懒得动,爹爹起先很是奇怪,怕我又是玩什么花招要溜出去,时不时的派丫鬟来探查一番,后来也就习惯了,只道是我长大、懂事了,笑得很欣慰。可是我明白,我不快乐、很不开心,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再也提不起精神。

姐姐成亲之日,我又看见大哥了。哦、应该是木容瑾,终于明白当初我称他慕容公子时,他的那一瞬间的惊讶,以及低头之后的沉默,是啊,初次见面,我未曾以真实身份示人,又怎能要求他人以诚相待,何况,是我自己理解错的,他也没有骗我,只是顺水推舟,没有纠正罢了。木容瑾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袍,谦和礼貌的回应着道喜的人,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围绕在光芒之中。当初,还不明白付出的感情,只道是得一知己好友,想过结伴天涯,却未曾想过相伴终身,如今,虽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却已经隔了永远也逾越不了的鸿沟。也许,大哥早已忘记,那个与他谈天说地爱笑爱闹的殷弟了,对他来说,殷苏只是曾经救命于他的小公子而已。我躲在迎亲的队伍中,任由拥挤的人群推搡着我向前走去,这一世,他只能是我的姐夫,近在咫尺,又永隔天涯,此生无缘,我会把那些记忆好好珍藏,直至离去。

“木府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深受皇帝赏识,又得如此如花美眷,人间幸事净是让他占了去、、、”我闻言瞥过头看了一眼旁边正在交谈的两个人,“是吗,我只听说圣上赐了牌匾与木家,却不道是立了何功。”“这件事你不知道啊,听花满楼的人说的,前段时间木家护送一宝物进京,这个宝物事关重大,最后木府被追杀的损失惨重,只剩木老爷负伤进京见了圣上,还幸得苏老爷相助,宝物最终送到了圣上面前。”“哦?也难怪了,那此次木家和苏家联姻,此后江湖中人就更难与之相抗衡了。”“那是那是,不知道城里多少千金要伤了心,木家公子文武双全,早已盛名在外,自木家立功以后,去拜访木府的人可多了,其中不乏王侯将相,毕竟,木家在江湖中的势力不容小觑、、、”我低着头假装无意的跟在他们旁边,今早偷偷拿了小五的衣服换上,他们虽发觉到我跟在边上,以为是来凑热闹的小厮,倒也不曾在意。

迎亲的队伍已经快到家门,我赶紧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溜到门边,打算回房把衣服换过来,以免被人发现。门口正有人跑出来,一不留神就撞上去了,我倒在地上,脑袋都被撞懵了,我揉着脑袋好半天才看清是小五,正要发火,小五一看是我,惊叫起来:“二小姐,可算找着您了,老爷刚刚发现您不在府中,正在发怒,命奴才们出来寻您。”我扶着旁边的墙站起来:“知道了,我这就回去。”门口的动静大了点,已经有人朝这边看来,我回过头看了一眼迎亲的队伍,和我隔着就几步远,木容瑾正抱着拳和旁边的人道谢,转过脸正好对上我这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勒住缰绳正要翻身下马,我想:坏了,这会子被认出来就糟了。赶紧把小五拉出来挡在身后闪身进了府。身后还传来媒婆尖嗓门的惊叫声:“哎木公子您这是、、、”

回房换好衣服刚刚坐下来,汀兰就急匆匆的跑进来了:“哎呦二小姐,吓死奴婢了,刚才奴婢们怎么也找不着您,老爷正唤您过去。”“我爹发怒了?”汀兰点点头怯怯的看着我,我站起身道,“行,走吧。”

进了书房,爹爹抬头看见我,厉声道:“今日是你姐大喜的日子,你怎生如此不安分,偏要在府中闹出点事来,就这么一会子你去了哪?”我低着头不说话,爹爹见我沉默着,更加生气了,背着手在书房中踱来踱去。今日虽是姐姐大喜的日子,最难过的便是我了,这份伤心也不能与人诉说,想着心里更觉委屈,倔强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肯抬头。

“老爷,姑爷已经进来了,正在等您。”有下人进来通报,爹爹看了我一眼,“回来再收拾你!”说罢一甩袖子出去了。我站在原地,听着脚步身越来越远,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下来。

10

晚宴,我离开喧闹的酒桌,打算到院子里清净一会。人人都在大厅内把酒欢,较酒声、祝贺声,叫嚣着人都晕了,下人们也都去了前面的大厅,路上安安静静的,畅通无阻。我沿着回廊漫无目的的走着,这里就是木府了,原本不想来的,但是想想这是我唯一的姐姐啊,她成亲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能错过?走着走着,不知觉中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气,才发现走到了一处庭院,这里种满了梅树,梅花盛开的正好,红黄色相间,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分外灵动。月光静静的洒下来,我闭着眼,靠在栏柱上,享受着这恬静的夜晚。林子里隐约传来声响,这里很僻静,离喧闹的宴会有点距离,应该不会有人来啊?我轻轻地移过去。看见树下有个人影,正扶着树,应该是喝酒喝多了,正在呕吐。近一点才发现,竟是一身红袍的木容瑾,哦,现在应该称姐夫了,大约是架不住宾客们的劝酒,出来躲会儿。我看着他吐的难受,不禁担心起来,忍不住跑过去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咳咳,多谢、、、”他接过我递给他的手帕,慢慢转过头,怔了一下:“殷弟?殷弟,是你吗?”他一把抓住我的肩,焦急地问道,“不,不是的,姐夫,你喝醉了。”我向后退了一步,别过脸,不敢看他,“姐夫?额、那你是苏家二小姐?”“嗯。”我点点头,木容瑾痛苦的揉着太阳穴看了我一会,道:“抱歉,在下认错人了,失礼了。”他晃着身子向我道歉。我摇摇头,转身疾步离开了,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一直尾随着,直到拐角处,我没敢回头。

夜深了,宾客们都陆续离开了,喧闹的府院终于安静了下来。下人们也都去歇息了。我坐起身靠在床头,毫无睡意。握着玉佩的手,渐渐变得冰凉。回想起今日在府前的那一幕,甚至有些幻想,如果我上前去告诉他,我就是殷苏,或者在晚间宴会的时候,告知他真相,会如何?其实,即使他知道了真相,也改变不了什么吧,木苏两家交好,岂能因我而发生矛盾,更不可能悔婚,何况,那是我最爱的姐姐啊。

突然,玉佩泛出青白色的光,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我看着玉佩渐渐飘离手心,向外飘去。怎么会这样?我急忙穿上鞋,跟了过去,玉佩直飘向窗外,我赶紧拉开门欲出去看个究竟,不料撞上了、呃,应该是一个人,我抬起头,先是看见胸膛,再是脖子,再是削尖的下巴,待看见整个脸后,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在这儿?木容瑾被我撞到的瞬间顺手扶住了我,待看清是我之后,也愣住了,“你--?”突然听见“叮当”一声响,我朝着旁边看过去,玉佩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心想坏了,这下他肯定知道了,不管玉佩了,先躲躲再说。转身便要跑进房间,木容瑾从后面一把拉住我:“殷弟!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不肯认我?早在苏府见到你时我就该想到的。”我挣脱不了,愈是着急,心头涌上一股委屈:“你已经是我姐夫了,认出来了又有什么用?”他呆呆地愣住,手渐渐放开了,喃喃道:“是啊、、、”我转身进屋关上门,跌坐在地上,心像是被人捏着,阵阵紧的发疼,之前下的决心一点点的瓦解,姐夫,姐夫、、、想要忘记,谈何容易?

木容瑾犹豫着敲了几下门,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路过窗户的时候,弯下身捡起玉佩,放到了窗台上。我看着那道身影离去,直至消失不见,良久,起身拿过玉佩,握着玉佩坐了一晚上,不曾合眼。

11

第二日一早,与木老爷和木夫人请过安之后,便打道回府了,姐姐,原谅我,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出我的难过。

三日后,按习俗,出嫁的女儿是要回门的。母亲一早便把我喊醒,念叨着姐姐要回来了,一起去迎迎姐姐,这才离开几天就开始挂念了,母亲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睡眼惺忪的爬起来,浑身酸痛,许是睡的太多了。自那日之后,我便变得非常懒散,总也睡不够似的。

用晚膳时,母亲一个劲地问姐姐公公婆婆怎么样,新姑爷待她如何,姐姐都笑着一一作答。是啊,木容瑾是谦谦君子,待姐姐自然是很好的,我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食物,低着头自顾自地想着。“小茵,怎么不好好吃饭呢?”姐姐看我把碗里的饭搅成一团责怪道,我一慌神:“呃、、、我吃饱了,爹、娘,姐姐,我先回房了。”说罢便起身离去。姐姐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姐姐的声音:“爹、娘,我也吃好了,你们慢用。”然后听见挪动椅子的声音。出了大厅,姐姐从后面喊住我:“哎!小茵,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呵呵,看这俩丫头,感情好着呢。”大厅里传来爹娘爽朗的笑声。

“小茵,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认识你姐夫,就是木容瑾?”刚回到房间,姐姐就握着我的手,严肃地问道。“哪能呢!姐你想哪儿去了?”我心虚的低下头,“那在晚宴之后的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是怎么回事?”“啊?”我吃惊的抬起头,“别这样看我,我并非跟踪他,只是他晚宴后一直没回房,我让丫鬟去看了看。”姐姐道出了我的疑惑,我顿时泄了气,点点头:“我救过他一命,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我身份。”“难道是那次你和我说过的那个人?”我点点头。“原来,他说的竟是真的、、、”姐姐怔怔地退了几步,又有点埋怨地看着我:“小茵,你该早点告诉我,其实在他来提亲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不对?如果早点知道,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姐,对不起,我以为这个秘密不会有人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姐---”我哽咽着抱住姐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拆散了你们。”“不!都是我的错,姐夫从开始就不知道是我,”我哭着摇头,“姐,只要忘了那件事,我们以后都还好好的,不会有事的。”姐姐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傻丫头,很多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当作没发生过,更逃避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姐姐,别人我可以不在乎,但是这是最宠爱我的姐姐啊,我也明白,谁都忘不了,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错已铸成,早已无法回头。

12

姐姐出嫁后,府中总觉得空落落的,虽然往日里姐姐也只是呆在闺房中,不曾出门,大约是因为我,总是跑来跑去,显得热闹些,如今后院就我整日里呆着,偶尔抚琴,偶尔刺绣,大多时候还是腻在床上歇息,身子懒懒的,提不上劲,更别说溜出府外游玩了。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可能已过了少年时吧。

转眼又到了一年春季,某日用早膳时,爹爹看了我一会,道:“小茵,你近来气色不佳,听你娘说你整日待在房内,这可不像你,没事还是多到外面走走,让小五跟着你一道。”“是,爹。”我低低地答道。爹爹终究还是心疼我,定是以为我整日里关在家中要闷出毛病来了。不过,也确实好久没出去了,这个季节,正是百花盛开,外面应该很好看,只是我不想看见那片梅林,看见那个小屋,看到那充满回忆的地方。

无事可做时,便拿出玉佩看着,都说玉是有灵性的,带久了会变颜色,这块玉佩,跟着我也有一年了,依旧细腻光滑,不过细细看时,颜色好像真的变了,变的暗了,原本是纯净的白玉,现在泛着淡淡的青色。至今我也没弄明白,为何那晚玉会自己飘出窗外,不过自那以后,这块玉便再也没有动静,我也就不再考究那日之事了。

正在神游时,汀兰走进来:“二小姐,老爷有请。”“哦,知道了,”我起身,不知道爹找我所谓何事。到了前厅,看见爹和一老翁正在饮茶,见我进来,爹站起来道:“见过这位道长。”又转脸对那老翁说:“这就是小女。”我对着老翁福了福身子,老翁捋了捋胡须,笑着打量我,继而点点头:“我算的不错,请问小姐近日是否食不知味,寝不能安?”听他问道我才想起,好像是这么回事,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了,晚上睡觉会经常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却又记不清晰,总是在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好。我点点头:“你怎么知道?”“呵呵,我前几日路经此地,看见贵宅屋顶有股奇异的光,进来询问,才知道那是小姐厢房。”“奇异的光?”我和爹爹同时疑惑道,爹爹看了我一眼,复又向老翁问道:“我夜里也曾路过小女厢房,不曾见到有此异象。”老翁笑着对爹爹说道:“你非修行之人,不懂五行相生相克之道,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见。”转身又问我:“小姐身上是否佩戴了一些较有灵气的东西,比如说,玉?”“呃---我身上确实带有一块玉佩。”我解下玉佩递给他。“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爹爹看到我解下的玉佩很震惊。“这--是我捡的。”我不敢说出实情,只好对爹爹撒谎道。老翁接过玉佩仔细的打量着,继而又看看我,良久,把玉佩递给我,摇头叹息:“为时已晚,我已经阻止不了了。”“怎么回事?”我疑惑的问道。“小姐这块玉不是普通的玉,又称之为移魂玉,我年轻的时候曾见过一次,那时候这是一块完整的玉,它的玄机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我亲眼看见它的主人从我眼前消失,即使穷尽我终身的游历,也未曾再见到它的主人。那日之后这块玉便碎成了两半。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把他们赠给了有缘人。”“那你说阻止不了的是什么?”“虽然玉已碎成两半,但是它仍然极具灵性,我虽不知道小姐做过什么,但是这块玉的玄机已经启动了,从晚上的天象中亦可揣测一二。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便是我不能预料到的了。”爹爹听完老翁的话,脸色更加阴郁。沉声道:“方士之说,净是一派胡言。汀兰,你先送二小姐回房。”“爹?”我诧异道。爹爹往日里甚是热情好客,不会待人如此不留情面。爹爹瞪了我一眼,我低下头,自知辩驳不过,便要取回老翁手上的玉佩准备回房。“等等,这块玉,暂时放在为父这里。”老翁只是手托着玉佩,并不言语,我看着爹爹一脸坚持,便也做罢,转身回房了。爹爹虽然表面上只道是方士之言,荒谬之极,心里肯定想着不得不防。

回房后,叫汀兰打听前厅的情况,汀兰回来道老爷和那位客人聊了很久,之后留他住下了。我心想,果然之前猜的不错,爹爹对客人不礼貌,定是怕我听了那一番话之后瞎想。只是老翁说的,未免太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好好的一个人就从眼前消失不见了?而且这半块玉,我都佩戴一年了,只除了那一次,也就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了。对了,我可以问问那个老翁,那晚的异象是怎么回事,为何玉为自己漂浮起来、、、

之后的几日,我照旧吃饭睡觉,待在房中,晚上做梦的情况似乎好了点,难道,真的和那块玉有关?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去问那位老翁,如此几日之后,便也淡忘了。

13

初春的夜里还有着些许寒意,外面的天气并不好,月光暗暗的,虽是月中之夜,窗外也只能看的模模糊糊。我半躺在床上,有点失眠的迹象。想起那一夜,也是月中之际,只是月光要比这明亮的多,可以看见斑驳的树影照进来。我摇摇头,试图赶走脑海中那些残留的影像,身子往被褥里面缩了缩,突然感觉到被褥里面有一块清凉光滑的东西,我拿起来一看,竟是跟我形影不离近一年的玉佩。心下诧异,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我起身披上外衣,打算去询问一番。突然玉佩发出刺眼的光,顿时房内亮如白昼,我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眼睛,还未明白是何缘由,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宽大的床,藏青色的屏风,雕龙刻凤的扶沿,散发着一股檀木的清香。这是哪儿?我起身,摸了摸有点痛的头。“夫人。醒了?”屏风被撩起,一名男子映入眼帘,初醒来时脑袋懵懵的,甚无意识,盯了数秒后,终于反应过来,咦?是姐夫。。怎么会?“我这是在哪?”“夫人说笑了,当然是在家了,我叫丫环给你梳洗,一会去给爹娘请安。”说完便转身出去了,留我在那呆呆地愣住了,在家?这是什么情况?大哥没理由认不出我啊!我满脑疑虑的踱到梳妆台坐下

啊---!我回头看了看,没人啊,怎么会、镜子里怎么会是姐姐?我捂住脸,再一点点地看,还是姐姐的模样,丫环听见我的喊叫,急忙跑过来,“少夫人,发生什么事了?”我定了定神,回头看见一个小丫鬟满脸焦急的看着我,我挥挥手:“没什么。”“奴婢把被叠好了就来为您洗梳,”我这才注意到小丫鬟刚刚是跪在地上叠被子:“这是怎么回事?”“是少爷吩咐的啊,您不记得了?在大婚第二天晚上少爷就让奴婢把被子铺在这里,还嘱咐奴婢不要说出去。”我心下大惊,原来,他竟然和姐姐分开睡,但是,他怎么可以这样待姐姐?我一定要问个究竟!

早膳的时候,我稍稍注意到四个人的神色各异,也没有愿意说话的迹象,于是自觉地安静吃饭,不说一句废话,以免漏了破绽。回房后,正考虑着该如何开口,后面突然传来声音:“你不用为了我们牺牲自己,我是不会写休书的。”“嗯?”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头看见姐夫一脸严肃神色坚定的在背后负手而立。“是我和小茵今生无缘,但是我不想再伤害你。”我顿时明白了,敢情是姐姐为了我要姐夫休了她。真傻啊,难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吗?不止我不允许,爹娘不允许,世俗的谣言也会将我们淹没。传出去,苏家哪里还有脸面在江湖立足!我坚定地点点头:“是啊!”他愣了一下,甚觉怪异,道:“往日我们就这个问题争论好久,你一直坚持让我写休书。”“我现在没空和你解释,我得马上回家一趟,家里可能出事了。”转身急急地往外跑,“哎!你要回家?等会,我让下人备好马车。”说罢走出去了。

不知道姐姐在哪里,一路上,我不停地催着车夫,从来都没觉得家这么遥远过。下马车后就往府里冲,有人从后面拉住我:“怎么这么急?”没料到他居然也来了。我提着裙子边跑边说:“快点,待会你就知道了。”

前院只剩几个下人神色匆匆地忙碌着,守门的小福看见我,急忙迎过来:“大小姐、姑爷回来了,老爷、夫人都在后院呢,小人这就去禀告。”“不用了,我自己过去。”还未进去,就听见娘的哭喊,一堆人围在我,哦、应该是我的身体旁边,爹看到我,身子不经意的抖了下。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娘:“娘、、、”阿梓,你妹妹、你妹妹她、、、“娘一把抱住我,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晕过去了。我慌了,抱着娘也有点手足无措,爹赶紧唤来郎中和丫鬟把娘扶回房间休息了。我松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瞥见姐夫在一旁愣愣的站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床上躺着的人,唉!他肯定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想起那位老翁,对了,他肯定有办法!我转过头问爹:“爹,昨日来家中的那位老者在哪?”“这--你怎么知道?”“先别问这个了,找到他要紧。”“他一早说要出外观赏---”“我在这,”爹爹的声音被打断,众人朝门口看去,正是那位老者,他了然的看了眼房间内的情形,然后朝我走过来,“玉佩在哪?“我走到床边,从躺在床上的自己手中拿出玉佩,老翁握着玉佩,道:“我猜测的不错,玉的玄机果然已经启动了。”“那现在要怎么做?”“当务之急是找到玉的另一半。”我抬起头朝姐夫望去,他似是如梦初醒,看见我手中的玉佩猛地一怔,半响答道:“我自幼带着这块玉佩时,便只有这一半,另一半我也无从知晓。”老翁点点头,“当年我遇到的有缘人就是你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婴儿,被你娘抱在怀里,这块玉佩遇到你时便自觉地向你靠拢,我便把玉佩赠与你娘。”“那玉的另一边呢?”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老翁摇摇头,“我云游几年之后,又遇到一位玉的有缘人,于是便赠与他了,如今再去找到对方,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啊—这可怎么办?”我听这话不禁着急起来。

老翁撸了撸胡子,半响又抬手掐指算算,沉思良久道:“你们三百年后仍有一劫,唉!如今另一半缺失,无论如何,总要牺牲一个人了,你过来。”老翁看向我朝我示意道:“你愿意以她的身份活下去吗?”“我—那她,会如何?”“她的魂魄被封印在另一半玉内,也许等到另一个有缘人才能解救这个封印。”“不!”我摇着头,“我只有这一个姐姐,我一定要救她。”“好。为今之计,我也只能按照我的推算去做。就是把另一半玉与她的血相溶,她的魂魄便会回来,但是,另一半玉便是我说的百年之后的一劫了。你要受轮回之苦,在后世寻找玉的另一半,你—想好了吗?”我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又留恋的看了眼爹,最后目光留在木容瑾身上,良久,点点头:“我想好了。”“不可--”这声音是爹和木容瑾同时喊出来的,我朝他们安慰的笑笑:“放心吧,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说罢便不再理会他们心痛的眼神,“这半块玉在后世会帮你找到他的,我会守着她直到你归来。后世的事,我也不能完全预料到,一切就看天意了。”老翁把玉佩递给我,“好!”我坚定地点点头,一切因我而生,也该由我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