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竹知道被发现了,走了出来:“王爷恕罪,微臣并无意偷听。”
“你是我的王妃,”金亚天对她称呼里的疏离感到不满,“不必太过拘谨。”
冷竹只好改口,第一次用上这个自称:“臣妾明白。”
一种归属和满足感油然而生,他嘴角弯上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睡得可好?”
“很好,谢王爷关心。”昨夜零星的记忆涌上心头,关于他和她的。在他深沉的目光注视下,冷竹越发觉得自己脸上滚烫,只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金亚天玩味着她的表情,那种融合着天然的羞怯让他感到有趣:“你来可有事?”
冷竹这才想起来找他的目的。“能否允臣妾回冷府一趟。”
“自然。”金亚天说道。昨日冷炎的反应强烈也让他感到惊讶,不仅冷炎的,他父皇建安帝与她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何况,他已经通过他的方式,略窥了这事端倪。
冷府,自然是要去的,无论是为了过门十数日的冷竹,还是为了目前这些蹊跷事端。不过,他手头的事情未处理完。
“你可以回去,小住也无妨。对了,这位是钟浪先生。”
那人身量不高,目光含而不露,经金亚天这样简单的介绍,冷竹心知肚明。没有官衔没有职位,但是却是心腹要员,作为主人耳目,处理主人事务,为主人出谋划策,这就是幕僚。
“草民见过王妃。”钟浪说道,却只将手微微一搭,用行动很明确的表示,他尊敬和效忠的对象只有徵王一人,不包括她。
冷竹不以为意,回了一礼之后便离开。
“王爷打算让王妃参与此事么?”钟浪问道,“使用得当,她可是个人才。”
金亚天有些反感“使用”这个词,尤其是用在她身上,不过没有明言:“我会考虑。”
冷竹步出书房没几步,冯管家便迎了上来。
“禀王妃,宫中来人,在客厅候着。”
宫中?冷竹带着疑问来到客厅。坐着喝茶的人穿着太监的蓝色宫袍,只不过这个人似乎地位较高,宫袍的材质和暗纹都较一般太监出色,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太监。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有着臃肿的身材和猪肝色的脸。
“王妃,这是姬总管。”
姬总管见她来,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碗,慢慢起身,“请王妃的安。”想是倨傲惯了,腰都不弯一下。
冷竹死命回忆着脑海里少的可怜的女子礼数,不知道一个王妃该对一个太监总管行什么礼,一时间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姬总管“哼”了一声,以为冷竹不愿搭理他。“皇后娘娘懿旨,请徵王妃到宫中去一趟。”
皇后找她干什么?冷竹虽然不明就里,却也没办法推辞,只好先把回冷府的事情放一放,跟着姬总管去见皇后。
脂粉未扫,一身素衫,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还低垂着,一头黑发整齐而呆板地束着。皇后打量着这个昨日灯光之下让众人惊艳的徵王妃,也仅仅是中上之姿。
“你还是比较像你父亲。”皇后下了结论。
寒暄之后,皇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却也让冷竹不知如何接话,她只好保持沉默,由皇后发问。
“新婚燕尔,亚天待你还好么?”
“王爷待臣妇很好。谢皇后娘娘关心。”
“你们大婚之时,本来本宫也该去观礼的,只是那日也是太子大婚,本宫有太多事情要操持,因而未能向往。想来第一次见你,也是在昨日簪花典上。”
簪花典?冷竹觉得,这位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美艳皇后,要讲到主题了。“娘娘说的是。”
“你跳的那支舞,甚是好看,是何人教你的?”
又是那支舞!冷竹想着昨日皇帝的话,那个信封的内容,还有菊茉夫人之前的只言片语。莫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昨日已经犯了大忌。
她心中却还有一丝的不确定,但有种预感,皇后会给她确切的答案。
“此舞,改自武塾时关夫子教臣妇的一套武功,臣妇并未见人跳过。”
“当真?”皇后看着她的眼神诡异而犀利。“王妃知道的,怕是不止这些吧?又是一年簪花典,物是人非事事休。”
“皇后请明示。”皇后的话已经有些咄咄逼人了,冷竹不知为什么打心底涌起一阵厌恶。
“王妃是明白人,关小荷当年一舞,魅惑了天下人,妄图倾覆江山;你昨夜一舞,是何居心?是否也想行刺呢?”皇后说道,这已经是挑明了。
冷竹一直隐忍着怒气,“嘭”一声,手里的细瓷茶杯被她的手劲捏碎了,她自己无法察觉疼痛,却着实让皇后一惊。
“皇后如何评论臣妇,冷竹无话可说,请不要辱及先母。”
“你果然是关小荷的女儿!”前面一席话只是试探,没想到真的问出来了。皇后露出冷酷的笑,让她的面容变得狰狞。“先母?她死了,好!现在还剩下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照顾二字,几乎咬牙切齿。
冷竹一眯眼,手移到腰间钢扇上,她并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也不畏惧所谓权势。她的怒气已经积累到了极限,杀人的欲念在她血液里发酵。只要皇后再多说一句,她随时准备上前划开这个出言不逊妇人的咽喉。
“她是我的王妃,要照顾自然是我来照顾,不劳母后挂心。”浑厚的男音打断了一触即发的局势。
没有经过通传便径直进来的徵王走到冷竹面前,大手按在那个捏着钢扇的手上,像被催眠似的,冷竹心中的狂怒奇迹般地被安抚下来。
见她不再激动,金亚天带过她另一只手,用行动哄她摊开掌心,在尚淌着鲜血的伤口中小心地挑出几块碎瓷。
“还疼吗?”金亚天皱着眉问,这丫头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自己。同时,他也知道,让一向冷静甚至说冷漠的她如此生气,对方该是说了多么不堪多么挑衅的话。
冷竹看着他细心的挑出碎瓷,再从他华贵的衣襟撕下一块来,为她裹着伤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摇摇头。
伤口简单处理完毕,金亚天唤来了一个宫女。
“让御医来为王妃看伤。”接着,他转向冷竹,“在这等我,一起回家。”
一个词语瞬间打动到冷竹内心的最深处,她顺从地点点头,一切暴戾已经烟消云散。而金亚天看着皇后,琥珀色的眼神有着犀利的光,“本王有些话要和母后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