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客回到驿站,又火急火燎地去找阮天殊。
“阮兄,我这里有五千两,我如数交给你,你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开始吧。”王仙客把十个金灿灿的金锭交给阮天殊。
“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我准备带几个人亲自过去看看,最好是找一家现成的收购过来就是了,你如果不方便就不用去了,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我怎么会信不过你,我要是信不过你,也就不会把钱交给你了。不过,我还是决定让郑祁全权代表我去协助你。如果亏了,或者是钱不够,你给我说一声,我再追加,如果小有盈利,我三你七吧,你出人出力,我光是出点钱,你看怎么样?”
“那怎么行,你我五五分,甚至我三你七都可以,你出的这个点子是我没有想到的,光是这个点子或许就能值不少钱。再说,你对我们飞花有救命之恩。”
“要不这样,占股是你我一人一半,如果赚钱了,全部用来扩大生产,现在说分红为时过早,而且,如果每年都把红利抽出来,怎么能够做大做强呢。”
“这样也行,我表示赞成,以我的经验,做纸这个行业是会越来越赚钱的。”
“还会有更赚钱的买卖等着我们去做呢!”王仙客信誓旦旦地说。
“王大人的意思是?”
“开好了头的话,以后会事半功倍的,我们不能光盯着纸上面,还可以往别的方向发展,至于怎么发展,我都已经想好了,慢慢一件一件地来就行了。”
“我相信王大人!我尽快把这件事情办妥。”
“那就有劳阮兄了。”
“这是我们的契约,我已经按好手印了,你按一个就行了。”阮天殊叫管家拿出两张纸,上面的条款早就已经写好。王仙客粗略看了一下,分别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这就标志着我们的合作正式开始!”王仙客觉得在这样隆重的场合应该举行一个小型的鸡尾酒会,大家盛装出席。但全场就王仙客和阮天殊两方面四个人而已。这将是改变唐朝未来运数的一次合作,足可以彪炳史册,但王仙客在各种史料中没有看到这样的记载。这是因为他是穿越过来的人啦。历史已经不一样了。
第二天,阮天殊从县城请来一家镖局的几个镖师,负责押送这一万两白银。因为阮天殊没有足够的黄金,所以,他凑齐的五千两白银里既有黄金,也有白银,还有通宝。装了满满的一车,阮天殊带着自己几个得力的助手和郑祁一行就从长乐驿出发,往剑南方向而去。
在官道上,朝阳初生。
“阮大哥,祝你一路顺风,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放心吧,不会有任何散失的。十天半个月我必然叫人送来好消息。”阮天殊虽然也觉得前途有点未卜,但他做事就是雷厉风行,有勇有谋,要不然,也不会创下这么大一份家业。
“郑祁,你跟着阮大哥好好学学,我们的未来,你可也要担很大的干系啊。不要让我倒在起点上。”
“王大人放心,我必然要学到真才实学才回来见你。”
“我不一定要真金白银,我一定要得到更多的纸,价钱更便宜的纸。”
“王大人,我不在这些天,拙荆和舍妹就拜托你照料了。”
“放心吧,我会对待她们像自己的亲嫂子和亲妹子一样的,少一根头发丝,你回来唯我是问。”
“如果找到合适的地方,或者收购了合适的场子,给我来信,我会亲自去一趟,有些事情我会亲自交代。”王仙客觉得他们不会那么快就找好地方,自己还来得及谋划一下这家造纸坊的未来蓝图。
“没问题!”阮天殊和王仙客一样,已然踌躇满志。
“那就一路顺风了!”
一行人踏着清脆的踢踏声渐渐消失在官道的尽头,王仙客回头,发现飞花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你怎么来了,我没看到,都不跟你哥哥告个别。”
“我哥不知道我出来了,我跟嫂子说好了的,我要跟风儿姐呆几天。”飞花目送一行人的马车消失后说。
“那进去吧!”
阮天殊走了几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从富平县到剑南,从官道最多五天就能到了。虽然说蜀道难,但并不代表无法到达,从京城就有一条长长的官道直通成都府,这也许是李白不曾想象得到的吧,唐玄宗因为避安史之乱,逃到成都,后来几个皇帝觉得剑南乃大唐最后的保障,所以就修了一条连接京城和成都的官道,严控着那里的一切。
王仙客这几天又想到一些事情,既然纸这个事情有了一点点动向了,那么下一步就是字了。就他所看到的,唐朝基本上用的是现代称之为繁体字的汉字,有些汉字笔画极多,很不利于书写,新中国就有人指出,汉语拼音方案和简化汉字是消除中国八亿文盲最有力的两把利器。王仙客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两把剑空降到唐朝来,这对于消除唐朝极高的文盲率也应该是有所帮助的吧。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情,那就是编一本书,这本书要像新华字典一般,具有查阅字词义的功能,而又不必像康熙字典一样面面俱到,只需要两三千常用汉字就可以了,如果条件不允许,一千到两千也就够了,因为就现代来说,常用的汉字也就那么几个,远在唐朝的人常用的汉字就更少了。而词汇量就更加的少。
当然即便如此,光靠王仙客一个人也是不能够做到的。他又不能依靠朝廷,朝廷巴不得占全国人口大多数的农民们都不认识字,不识字就代表愚昧,愚昧就表示很容易欺骗迷惑,越是容易欺骗,就越表示统治越稳固。王仙客要是反其道而行,肯定得不到朝廷的赏识,甚至还会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抓起来。
但这些事情王仙客非做不可。如果一己之力不够的话,可以叫上风儿,如果两千不行,那就一千。一千个字,每一个字释义,然后组一两个词汇。这个工作量应该不大。唯一有点难点的可能就是语音,王仙客现在明白了大唐的官话跟他所在的时代所有的语音都有所不同,既不是陕西地方话,也不是山西地方话,这语音经过一千多年的时间,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如果用汉语拼音方案来固定语音的话,这个纠正的过程将是艰难的。因为现在的普通话已经根本上没有了入声,而古代的许多字都有入声。王仙客这么久了对唐朝官话的掌握度还远没有他自己说普通话那么顺畅。唐朝任何一种语音的语言,对他来说都像是外语。就像他有时候觉得广东话和闽南语就像外语一样。
当然,这是一个系统工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但有了王仙客这个穿越的脑袋,就可以把这件事情做成的时间压缩到最短。
一切都要从改变人的行为思想入手。
不过,这一切似乎会比想象中困难得多。首先,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舅舅的支持,如果自己这样做,朝廷会不会认为他蛊惑人心,事情还没开始,自己就一败涂地,身首异处。要是在体制内,无论他怎么做,有他舅舅撑着,别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胆敢挑战统治者的意志,那以目前的他来说,只有死路一条,舅舅都救不了他,甚至还会受到牵连。他现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所以,他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挣够足够多的钱。但他目前是否放弃驿站的事情,而全身心投入到经商这个事情上来,他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他不能让自己和舅舅翻脸,但他又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认为大唐满地黄金,只等着自己弯下腰去捡了。
王仙客等了几天,不见他们带回来任何消息,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当时交通不发达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通讯不完善。他在这边心急如焚,但也没法得知他们那边的任何消息。
有些事情,看来还得自己去做才行,光是这种担心的劲头都足以让他焦头烂额了。在古代生活,还真得忍没有那些在当代司空见惯的东西。比如,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电,没有电话,一切现代化的生活设施都不具备。晚上,王仙客做点什么都只能点一只蜡烛,烛光昏暗得会让人以为到了丰都城。
现在王仙客就担心他们在那边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一天,驿站外有人高叫王大人。赵达不知道是谁,一看是一个仆人打扮的在焦急地等在外面。
“你是谁,找我们王大人什么事?”赵达带点警惕地看着来人。
“我是从剑南来的,找你们王大人有急事,”来人心急火燎地说道。
“那你先等一下,我进去禀报一声。”
“好的!”
王仙客正在里间整理一些公文,郑祁走后,他多了许多的工作量,上面还没有给他派人来。
门外,赵达报告,“王大人,外面有一个自称从剑南来的人说有要事向你禀报。”
王仙客一听是剑南来的,难道,阮天殊那边出了事情。他赶紧推开门,“在哪里?”
“我让他在门外等着。”
“去把他叫进来吧。”
来人一进来,王仙客就认出了他是阮天殊的一名随从,叫张兴。
“张大哥,进来坐下说,赵达,叫风儿给沏一杯茶来。”
“多谢王大人。”姓张的男子没敢坐下,他是做惯了仆人的,在朝廷官员面前,那有他的位置。
“坐下休息一下,慢慢说吧。”
“王大人,大事不好了!”张兴喝了一口风儿递上来的茶,急忙开口。
“什么大事不好了!”王仙客心里一咯噔,难不成阮天殊那边出事了。
“我们家阮老爷和郑祁还等着我们回去救命呢!”张兴的话让王仙客的心一下子凉到底了,他担心他们的安危。
张兴原原本本地说出了事情的细节。
“我们走到绵州地界,遇到了一伙强盗,我们家老爷和郑先生都被掠了去,镖师们也都死的死,散的散。那伙强盗一看我们随手都是一万两白银,以为我们都是富可敌国的大财主,命肯定特别值钱,就把我放回来说要拿十万两去赎人。”
“十万两?”王仙客一下子蒙住了,别说十万两,就是一千两他也拿不出啊。
“是啊,他还让我们半个月内把钱带去换人,要不然,每过十五天就杀一个人质。”
“他们还真是目无王法了。”王仙客这下子,头涨得老大。他不认为张兴会骗自己,更不会认为阮天殊会骗自己。但光凭他一面之词和一副让人打死也不敢不相信的表情,王仙客当然不能就这样确定。但他们这么多天没有消息也是确实的事情,而且这些年盗贼横行也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前不久那边才闹过吐蕃,朝廷的安抚还没有落实到每一个山头,一些聚啸山林的人还在打劫着一些过往的客商。因为驿丞的工作关系,他知道有许多州府的呈文里都有有关强盗和缉盗的事情。别看那些镖师耀武扬威,在强盗眼里根本就是小菜一碟。镖行完全是靠对白道行贿,加上和强盗私人的关系才得以混一口饭吃。要真是刀口上的买卖,就那点酬劳,谁也不会卖命的。
“王大人,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事回去告诉我们家夫人和小姐。”
“先不用,无论如何,我们也不可能凑到十万两银子,你回去这么一说,只能让夫人担心受怕,我先想想办法。这样吧,我们马上就前往绵州,我们再见机行事。”
“没有银子,我们家老爷的命……”
“放心,我不会让你家老爷出事的。”王仙客叫来周武,写了两封信叫周武送到县城罗大人手上一封,请一段时间的假。他没说因为什么,但他想罗大人一定不会有意见。在自己一个月没有消息的情况下看,把信送到京城。他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吃了午饭王仙客和风儿就与张兴一起往剑南赶。不管是真是假,他发觉自己还真得亲自去一趟,不能假手别人。如果是假的话,他王仙客可不是吃素的。要是真的的话,他王仙客也不是吓大的。
不日,他们来到出事的山头,这是一片绵延的群山,属于秦岭和青藏高原交结的地方。山势不高,但险峻,在古代,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强盗随便在山头安几个探哨,周边的情况一目了然。这里离官道还有很大的距离,王仙客不明白强盗们怎么可能在这个宽敞的官道上明目张胆地拦路抢劫。而天殊他们又是在什么地方被劫的呢。
王仙客回头看了看张兴。“王大人,我们来到绵州,和当地一名商人商谈纸厂出售事宜,没想到那人是一个骗子,把我们骗到这里来以后就被强盗打劫,原来那人和强盗是一伙的。”
王仙客跟着张兴走到一座山包围的一片河谷平地,里面空空荡荡的,天空中飘着硝烟味,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像是经历过一场战斗。一路上王仙客也没有看到一个路哨。
“人呢?”王仙客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张兴。张兴也摇摇头,表示不可理解。
“难道是强盗起了内讧,或者被官军剿灭了,但怎么看不到尸首和血迹。”风儿见状分析道。
“我也不知道,”张兴吓得不住颤抖,如果主人出了什么事,他自己脱不了干系。
“张兴,你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你们家阮老爷怎么了?”王仙客严厉地质问张兴,他以为是张兴在耍什么花招。
“王大人,再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啊。我说的是真的。”
“那阮天殊他们下落,我们又该如何去寻找。”王仙客想想,他这个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做。
这下,阮天殊和郑祁甚至已经下落不明了,这让王仙客如何是好。
“那现在咱们如何去寻找阮天殊的下落呢!”王仙客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了。
“听凭王大人的吩咐!”张兴这句话点醒了王仙客,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得靠他想办法才行,他是这些人的头脑,他不能先倒下。但眼前的一切,如何让他理得出一丝头绪。
“我们就先到周边的村镇去打探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先。”王仙客这样安排道。
“风儿,张兴,不用怕,如果阮天殊他们还活着的话,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的。”
他们走了不远来到一处村落,王仙客找了一个在地里劳作的老人向他打听,“这位大爷!有劳了!”
老人停下锄头,疑惑地看着王仙客几个人,“大爷,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你知道那边山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老人一听他要打听的是土匪的事情,警惕地看着王仙客。
“老大爷,不用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有家人被土匪劫持了,我带了钱来赎人却发现土匪们都不在了。我非常担心我家人的生死。”王仙客一副悲痛的表情,让老人放了一些心。
“那些杀千刀的土匪,被官军招安了。咱们这里终于平静了下来,再也不用担心土匪成天祸害地方上的小老百姓和过往的客商了。”
“就是啊,我哥就是到成都府去做生意的,在路上就被强盗劫持,现在生意没做成,人却生死未卜,咱们小老百姓就祈愿天下太平。”王仙客附和这老人。
被这么一附和,老人对王仙客有多了一点好感,少了一份警惕。
“那老人家,你知道被那里的官军招安了吗?”
“节度使手下的将军,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你到绵州城里去打听一下吧,这位将军就在绵州城里。”
“多谢老人家,打扰了。告辞。”
事情有了一点线索,不管怎样,先把被招安的土匪先找到。
“既然是被招安,我想人质应该没有被杀害吧,况且,我们现在也还没到半个月的期限。”
“希望我们老爷福大命大!”张兴暗暗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