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松月楼科场
梅妩和童忱出得店来,顺道而去,一路上好不热闹。有点看馋眼的妩儿不免也要挤进店铺去欣赏欣赏那些个花儿呀粉儿呀的。忱儿一旁提醒,“这位公子竟不知也爱这女红么?”。这句提醒得极是。妩儿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是扮作男子的,便收了收心。不觉来此已是街东头的宽阔地。地面虽阔,却不见得空旷,依然是熙熙并攘攘。不过这著了名的酒楼果是在此拔地而起。抬头看时“松月楼”三个字明晃晃夺人的二目。梅妩童忱二人直朝门首走来,只见店里伙计笑脸迎上,“二位,您里边儿请”。这家的店伙计也与别处的不同,单看这衣着虽不是穿绸裹缎,却是十分的整洁利落,加之人长得精神,看上去倒有几分的隽气。妩儿忱儿随定一位伙计上得台阶,进得厅堂。瞪时眼前别开了一番天地。听得那伙计问,“二位客官是喜欢独门独户的雅座呢,还是海阔天空的堂座呢?”。忱儿问:“但不知这堂座和雅座是何分别呢?”。伙计答道:“您二位往上瞧”,用手指了楼上一圈\\\\\\\",二人这时才注意到原来这酒楼竟是三层大围场似的。“这雅座独在二楼,两边门儿,一扇冲着一楼厅堂文武场,一扇冲着窗外头丝弦管竹吹拉弹唱的百花园。您若图个清静,两边门都闭了,什么声儿都不能扰了二位爷。您若想开个眼逗个闷子,得,冲里面这扇门窗推开了,您瞧见我们这文武场了吧”,说时,妩上的眼便随着那伙计所指,移至在一楼了,此间正是武场的档口。“跟您说,能上了这里的可不是您在外边儿街面上瞅得着的打把式卖艺混饭糊口的。您看见这位穿青挂皂的吗,这就是我们的教师爷”,妩儿忱儿相对一视,教师爷?想来这可不是一般的买卖人家呀。伙计接着说,“跟他上手这位月白缎儿剑袖的可是过了我们五关才上得这台的”。二人此时斗得正酣。忱儿对店家说道:“小哥,我们先要个包间吧”,转头问妩儿,“如何?”。妩儿正欣赏这武斗场,连走道都是倒着的,竟没有时间想忱儿的话,只应了声,“随你”。小二随引了二人至一门前,上挂一匾额\\\\\\\"鹧鹄天\\\\\\\"。随进屋,落座,上茶,点酒,布菜。小二见已停当,便问道:“二位客官是要小的在里边儿还是上外头侍候着?”。妩儿正欲答话,却被忱儿抢了先,道:“小哥儿先去歇着吧,有事了再唤你”。店家答了声,“是了,二位爷,您有事只管扯一下这绳子,我但见着铃铛一晃一响,小的立马到”。言罢,离去,轻轻带上门。妩儿问:“关在这屋子里,岂能够探听得什么消息吗?不如到外面去,既可吃酒,听得众人玩笑,看得文武争斗,又便宜我们打问些事情。不是几下里齐全了吗?”。忱儿道:“我们少不了要在这娘子关前住上几日了。何不慢慢来。先与他们熟识熟识,不是更方便些吗?”
妩儿呡了一口酒,起身来至朝向花园的一扇门前,双手将门推开。果见一个别致的露台。陈摆着条几和木椅。抬眼向外望时,她竟被惊呆住了。好大的一座百花园,便是万朵千枝也收得下。各色花草在余阳的映衬下美得无以复加。?中心有湖,湖石上刻着\\\\\\\"莫愁湖\\\\\\\"。湖心亭上影绰绰可见\\\\\\\"百花亭\\\\\\\"的字样。亭下时隐时现有十二个女子各执乐器,此间正是一个乐女在弹奏古曲\\\\\\\"十面埋伏\\\\\\\"。铮铮琴声不由得叫人落泪。另有若干女子在旁随声起舞。突然的一阵凉风竟将琴音和着水气并着粉黛的幽香送至窗前。妩儿叫道:“忱儿快来,你能听到闻到这园中的景色吗?\\\\\\\"。忱儿正朝这边走过来呢,立在妩上身后,闭目凝神,也不言语。妩儿自是远眺湖心,并不在意忱儿的一举一动,当她回过神来,却发现忱儿双手扶着栏杆,而自己却被他的双臂环绕在内。又听得歌声起,“十二栏杆俱凭尽,何期云雨梦高唐”。
一时间,妩儿竟也迷恋其中不能自拨。她到底不是个一般的女子,推开忱儿道:\\\\\\\"你这个呆子,竟自把我也当成湖中人了。不如我们叫几个上来,听听曲子,也解解你的闷儿\\\\\\\"。忱儿只笑,“这倒也不用了,你必是早想见识见识那文武场了”。说着忱儿径直走向另一扇门前。忱儿回头看妩儿,“小丫头,快来看热闹吧”。妩儿嗔怪道:“你还怕我记不起我是男是女吗?腾出些时间来,定不与你干休”。二人将门推开,这门竟像是被外面的人气并着热烈唱彩的闹声给掀开的。叫好声把楼板都震得直颤。二人向下边的场子看时,仍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白袍小将。眼见着便可占了上风。只见那黑衣的教师爷轻舒猿臂,将小将往外一搪,自己也顺势跳出圈外,一抱腕,接着冲着楼上楼下的吃友看客言道:“各位看在眼里了。这位朋友确是高人,在下服了”。又回头向小将拱拱手“朋友,请”。二人跃下台,自是一片热闹。看到这番情景,妩儿也早想一试身手了。只可惜今天武场已然结束了,剩下来的是文科的场子了。自然也少不了巧妙词篇。
忱儿拉拉妩儿回座位上。两人又落座后,方又品了一口酒。忱儿夹一小筷子干丝放在妩儿的食碟内,还忙跟上一句,“你瞧见了,这是专门给你夹菜的筷子,我用的是另外的”。忱儿素日是知道的,妩儿最不喜欢别人给她夹个菜什么的,只因为觉得不干净。她也从不给别人夹菜,倒不是心肠不热,是怕脏了人家。妩儿把食碟里的干丝瞅瞅,笑笑说,“你只管吃你的吧”,倒也吃了些,再呡了口酒,问忱儿,“你想上文场还是武场,凭你选,剩下的我来”,妩儿偷看一眼,接着怪声怪语地玩笑道:“本来这两个场子都该我包圆儿的。不过那样怕恼了我的小兄弟”。忱儿从不曾恼过妩儿,不论她怎样言行,笑而答道:“我们确是要会会这闵老爷,怕只有这位老爷方可助我们过关吧。何不把小二喊了来,看看这文武场究竟是怎样较量法。妩儿听得甚是,揪起桌上的小绳,轻轻甩了几下。果见那小二推门进来了,“二位客官,不知唤小的哪旁使用呢?”。妩儿道:“小哥,你方才说那位月白缎儿的小将是过了五关才上台与你家教师爷比试的?”。小二应了声,“是呀客官”,妩儿接着问:“但不知这五关是怎样过法呢?”。“客官,您问这武场的场子呀,它是这么回事。练家子不是讲究弓刀石,马步箭嘛,我们这里虽说地儿小点,但三样您得会使。瞧见没,二位,”,他一指百花园的右角,“那边是一片空地,这宝雕弓,川心箭,荷扇板门刀都在那儿呢。这三样都使得了了,接下来就要看您这高来高去的功夫了,这个再过了,最后剩下一个是猜阵名。这我也不懂啊,就听我们掌柜的说一句什么为大将者讲究的是攻杀射守,逗引埋伏。这五关您只要过去一个,就能在我们这松月楼白吃一顿。您随便点,带一桌朋友我们掌柜的也欢迎”。您过几关我们就招待您几顿酒。直至五关过完,就像刚才那位,和我们教师爷过过招,要占了上风,我们掌柜的亲自宴请您。您想在我们这儿待多少日子,想吃多少顿,我们包了。另外,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您只管和我们老东家张嘴”。妩儿和忱儿听明白了文武场各自的道理,便打发店家离去。二人计议着明日间如何应对。饭罢,茶毕,回店房各自歇息,自不必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