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爱你的。你不知道吗?为了你,她都和我吵架。我们从五岁认识,她竟然为了你跟我吵架。我知道,我不可能永远和她在一起。她出事后,我觉得自己也死了。我孤苦伶仃,我已经生无可恋。”白洁望着前方,忧伤地说道。
“你真是疯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鬼魂的,全部是骗人的。你快放了我。”林少成又急又气。白洁没有说话,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你干什么?”林少成愣住了。“安澜现在在下面很孤独。所以,我只有把她喜欢的人送下去陪她。”白洁说着,把手里的刀放到了林少成心口。
“白洁,你冷静点。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安澜已经死了。你这样做,她不会知道的。”林少成颤抖着说道。
窗外,有风吹过来,像一只肆虐狂吼的野兽般狞叫着。
林少成看着那把刀一点一点向自己走来,白洁的脸上浮现着一股诡异的笑容。“白洁,招魂根本是假的。林雨娟也是你杀害的,对吗?”林少成平静地问道。白洁身体一颤,手里的刀停了下来。
“招魂那天,不只是林雨娟睁开了眼。我也睁开了眼,可是,我什么也没看见。还有,你和安澜对话的声音不过是你自己跟自己在说话而已。
后来,林雨娟却说她看见了安澜。我想,林雨娟之所以听你的话,一定是受了你的胁迫吧!”林少成说道。
“她,要不是她在天屏山推了安澜一下。也许,安澜便不会死。我利用招魂不过是想找出杀害安澜的真正凶手。我没想到林雨娟的承受能力那么脆弱。竟然会跳楼。现在,我相信安澜是死于意外。所以,我要把你送给她。让她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白洁说着,挥起了手里的刀。
林少成没有说话,他感觉有一股冷气一点一点钻入心底。恍惚中,他看见了安澜。她睁着眼睛,似乎在问为什么?
有些爱,是残忍的。如同白洁与安澜的爱,她不惜杀害别人来成全。同样,林少成对于白洁的爱亦是如此。
林少成深知,安澜和白洁的关系。如果安澜不离开,白洁是不会和自己在一起的。于是,天屏山宿营,他选择杀害安澜。
林少成从父亲那里知道,当天晚上天屏山会出现一股长达2分钟的强风。那个时间正好是他下手的最好时机。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可是,安澜临死前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卡片。所幸的是,其他人的卡片都被风吹走了。
林少成没想到的是白洁对安澜的爱已经超越了生命。后面发生的一切,让林少成幡然悔悟。他想如果真的可以见到安澜的鬼魂,那么,他一定会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可是,一切还能重来吗?
我是一个夜班出租车司机,每天晚上在狭小的驾驶室里一憋就是好几个小时,对人的忍耐力是非凡的考验。但目前在我市工作很不好找,出租车挣的钱还不算少,为了家人也只好硬忍下去。
幸好我这人有些自来熟,喜欢与乘客侃大山,侃得高兴心情开朗,这种极度无聊的生活也变得能忍受了。很多乘客也喜欢听我胡侃,有时侃得兴发他们下车少给我一两块钱我也不计较。
也许就因为性格好的关系,有几个上夜校的乘客很乐意长期晚上包我的车,他们说我的车厢里有一种难得的温馨劲。要是真能评最佳出租车司机,我肯定榜上有名。
一天晚上,把两拨包车的乘客送回家后,我漫无目的地驾着车满街乱转。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叫车的特别少,出来四五个小时才挣了九十多块钱,还不够每天上交的一百块钱费用,换了谁都得情绪低落。
我开着车有些走神,待发现车速已经非常快了,已经开到南莆立交桥下的铁道口。我连忙想都不想一踩急刹车,车轮发出尖利叫声,要不是车窗挡着,我能射出车去。我松开刹车,车厢一阵剧烈颠簸,开过了火车道,我的腰给颠得生疼。
晚上十点钟的立交桥下原本就车流稀少,再加上路灯灯光过于清冷,路面上越发空旷了,令人想起旷野来。桥下停着三四辆车,其中一辆车顶闪烁着惨绿色的警灯,是一辆警车。
另三辆车首尾相连,相接触的地方车身瘪了进去,地上一大滩颜色发黑的液体,正在从车底下蔓延开来。
有一辆车门歪歪扭扭敞开着,快要从车身上掉下来,一个男人以古怪的姿势斜歪在车座上,身体不规律的小幅度抖动着。我离得有点远,看得不大清楚,好像那男人在冲我笑。
小树鬼故事,周围几个身着制服的交警模样的人双手插在裤子兜里走来走去地兜圈子,好像在等什么人来处理现场。这些人一个个神头鬼脸,模样古怪行动诡异,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其他车里肯定还有伤员,但他们什么也不做,光是在神情冷漠地等待。
要是换了其他的司机撞见这场面,肯定会啐一口吐沫,骂一声晦气,也不管这一口吐沫会啐到车厢里什么地方,再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我想的是那几个车里的伤者,他们或者已经咽气,或者正在咽气,在临终时只有几个漠不关心的同类在身边,只能孤独地沉入永恒的黑暗里,不得不与难以舍弃的美好人世告别,心中的哀痛与恐惧可想而知。
我只希望自己死的时候,身边能有亲人相伴。我缓缓驾驶着汽车,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缓慢驶过现场。
经过这样一件事心情难免受影响,我只想收车回家算了。不久在东湖接了一位面貌模糊不清的乘客,我给他讲了一个与鬼有关的笑话,那乘客笑得前仰后合的,下车后还在笑,连我的心境也开朗起来,等我开出很远以后才想起那人还没给钱。
我耸了耸肩,没给就没给吧,只要心情好就比什么都强。
正想着又开过了立交桥下,仅仅一会儿工夫现场就搬空了,什么交警啦撞坏的汽车啦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片冷清的路灯灯光照在空空的路面上。
很可能还有一滩滩血迹留下,但在并不怎么明艳的灯光下还看不出来,没见过现场的过路人是想不到刚才这里发生一件人间惨剧的。
而此时恐怕只有我还记得那些伤者,连出现场的交警也都很可能抛之脑后。
前方猛然冒出一人,出现得非常突兀,就像直接从底下窜出来似的,我浑身一激灵,连忙急踩刹车,幸亏这辆破车刹车变得非常好使,才得以稳稳停在那人身边。
车灯刚照亮那人时,可以看见他脑袋或头部有些肿胀,衣着很考究,但衣襟上有些深色污迹,像是酒醉后呕吐的痕迹。
车子停到他身边,路灯灯光变得晦暗不明,再加上车棚挡住那人胸口以上,我只能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好像破口很多,有些地方撕出的裂口很长,手上还有一些伤口。
我刚要拉开车窗质问他,那人已经拉开车门坐到后座上。原来是打车的,这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到哪儿去?”我一边调头一边问。
“火葬场。”我心里又一激灵,黑灯瞎火孤身一人上那里去干吗?那地方我一般白天都不去,嫌不吉利。谁一想到三更半夜往荒郊野地里跑,心里不堵得慌?可我今天晚上挣的钱实在太少,老婆孩子都在家等我回去买米下锅呢。算了,豁出来到那荒郊野地跑一趟。
我保持中速向前开着,那人坐在后坐上一点声息也没有,我还以为他睡着了,往车子里观后镜瞄了一眼,不禁吓了一大跳。那人正在瞪大眼睛死盯着我,但他眼睛瞪得未免太大了,弄得眼角裂开了,一丝丝鲜血从眼角流出来,就像古人所夸张的那样“目眦尽裂”。
就像瞪视不共戴天的仇人也不会这么投入吧?我连忙转开目光,又偷偷瞥了一眼观后镜,他还保持原样瞪着前面。
我忽然明白他不是在瞪着我,而仅仅是瞪着前面的一片虚空。与他呆滞的神情非常匹配的是,他的脑袋好像又肿大一些,不管是因为什么病变,恶化得可够快的。
这么紧张干什么,不就是去一趟火葬场吗?来,轻松一下。
我打开车载收音机。一位熟悉的已婚妇女的声音响起,这是下午四点钟一个互动节目的主持人,专门给处于人生中苦恼的听众指出路,她在接到听众来电时听到火气很大,一言不合往往指斥对方为人处事有问题,而听众也乖乖听她斥责。
此人脾气如此火爆,不是已婚妇女才怪。可在接近半夜时分,又听见她名扬东北的责骂声很令人意外。尽管她语句含混,我仔细听了听还是听明白了她在厉声斥骂出租车司机,就像在骂丈夫一样丝毫不留情面,声音之凌厉把东北已婚妇女的气势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越听越不对劲,主持人在广播中骂街简直是骇人听闻。可再往下听她居然在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