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黯然神伤(一)

第七章黯然神伤(一)

看着那栋楼发了一会呆,便迅速往回走,这段路我得小心点,最好是能不碰上熟悉的护士或者是医生。不过现在真是放风的时间,护士来回走动的也不少,很容易就会被遇到,我还真没有想出有什么说辞能瞒天过海,现在只能是快点回去了,祈祷着别碰上什么熟悉的人。

我并没有按照来时候的路线返回,反正回去的路有很多,既然已经溜到这里了就到处溜达溜达,如果真的运气不好被人遇到,那就实话实说好了,我就是闲的没事到处转转,量那些人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走了一会我就看到一个用铁栅栏和铁丝网围城的一块空地,那就是特殊病区的那些病人们放风的地方,在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病人,这些都是这里面比较安静的病人,但是周围男护士却要比病人还要多。

我没有驻足观看,这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几个病人而已。再说走到这里,看着里面的病人,我总有一些奇怪的想法,我觉得这里很动物园很相似,铁丝网里面的那些神智不清的人就像是被关起来的动物一样,而我正是一个前来游园的游客,所以我才不愿意停下来,隔着铁丝网去看他们,那样就像是在侮辱他们一样。他们也是人也是要得到尊重的,我不能那样的去无视他们的尊严。或许是因为我和他们都是同类的关系,尽管我并没有得病,但是在世人的眼里我们被划分为同一种人,我早就已经被贴上了与他们同样的标签,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是一个异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更懂得尊重他们,尽管此时他们并不知道自尊为何物,但是我知道,其实尊重他们也是在尊重自己。

想着我便把脸扭到一边故意不去看他们,但是耳边还是能听到一些他们发出来的好似无意义的嘟囔,或许他们此时正在和某些人做着交流吧。这里地方并不大,我沿着铁丝网的边缘走,很快的就来到了尽头,那些声音本就不大,而这时早已经被风吹得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瞬间我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小军会不会一直生活在这里呢?阿强并没有对我说出小军当时被从进了那家精神病医院,这就不能排除小军十年来其实一直就生活在这家医院里面,其实我和小军一直是生活在一起的!

阿强并没有告诉过我,小军当时被送进了那家精神病院,但是因为小军是在邻市,而且他已经是一个孤儿,再说邻市也有精神病医院,虽然不是专业的,可是关一个病人还是可以做的得到。于是我理所当然的就认为小军就应该被关在邻市的那家医院的精神科的某间阴暗潮湿的病房里面,永不见天日。可是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可能性,那就是邻市距离本市不过半日的车程,像是小军那样的严重的病人,那些人敢把他放在一个那么小的精神病医院里管着吗,再说了他们想送那医院也得敢收啊。所以当时小军被直接押送到这家医院是绝对有可能的!

我猛然回头,隔着铁丝网看像那栋楼。此时小军难道就躲藏在这里面,正因为这样,所以我这几天和阿强的寻找都无济于事,因为无论怎样找我们都不可能进到这里面来,小军被关在这里我们自然是找不到的。

可是我看着那被铁丝网围起来的长方形的活动区,活动区没有出口,而且很高应该徒手很难从里面爬过来的。仔细观察,发现活动区的铁栅栏并没有通向外面的门。而从楼里面通向活动区得门只有左侧一楼的侧门,也就是说要想到这块被隔离的室外活动区只有一个通道,就是一楼左侧的侧门,只有从这里才能进出。而平时一楼正门则是供医生护士等工作人员进出的,平时那里都是有值班的门卫在看门。每一层的窗户都是用栅栏封死的,如此严谨的看管,小军又是怎样从这里跑到我的窗户下面的?当时是白天,就更不可能从这里跑出去的。

再说小军如果一直生活在这家医院,那么我不知道这很正常,因为他是生活在这特殊病区里面的,我上哪里去知道他。可是为什么阿强会不知道呢?我不知道很不稀奇,因为在此之前我根本就没有知道的理由,我何小军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管他是不是嗜血成性的杀人狂都与我无关。

可是作为阿强,他可是小军的目标,虽然我不甚清楚小军为何至今都没有杀死阿强,虽然阿强说是因为小军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他。用阿强的话说小军这十年来似乎都没有放弃过对于他的骚扰恐吓,按理说阿强应该了解小军的动向才对,那样他怎么可能自己转院到这家医院里面,这不是投怀送抱了。这世间那里还有这样白痴的人,自己找死的。

而且看阿强提及小军时候的神情可以断定,阿强是十分畏惧小军的,至少在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面对小军。而阿强却转院到了这里,说明在此之前阿强应该是并不知道小军竟然也被关在这家医院里的。不过阿强应该知道小军的情况才对,如果他不知道至少他的家人应该知道,如果换成我的孩子受到这样的伤害,我想我会一辈子盯着那个曾经伤害过他的凶手,这是人之常情,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即便阿强的父母不会相信小军能*控老鼠杀人,但是他们也不会杀到把自己的儿子从到和凶手在一起的医院里面,这样他们不担心阿强会再度受到刺激吗?他们既然能把阿强送到这家医院说明他们还是希望阿强能够痊愈的,至少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的生活。

除非有一种可能就是小军一开始并不是住进这家医院的,而是后来在几年前送到这家医院来的,可是……我用手搓着自己冰凉的鼻尖。对了阿强之前又在那家医院里呢?

“对啊!我怎么忘记了这一点!”我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光想着小军之前会在那家医院里面住过,可是完全忘记了阿强说过他这十年来也是一直生活在精神病医院里面的,可是小军和阿强在同一座城市,那么阿强在之前又会住在哪里呢?

这些问题似乎和我现在的处境没有什么关系,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可是我不这么想。虽然说不明白这之间到底有着怎么样必然的联系,可是或许我能从中得到一些什么启示,而且搞清楚他们到底都是怎么来到这家医院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问题。虽然我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揣测而已,都没有得到证实,但是每一个出色的侦探在解开最终的谜题之前,都是根据现有的资料进行大胆的推出和假设,然后才是一步一步的寻找破解的线索。

我有意的放慢了速度,这样能确保我更集中精神来思考。或许阿强一直住在邻市也就是阿强上小学的那座城市的精神病院里面,而小军因为当时严重的病情,所以直接被送到这家医院里来。这样虽然之前避免了他们两个同处一家医院的尴尬,但是阿强的父母必然知道小军的下落,难道他们还该把阿强送到这里来吗?再说这精神病的治疗可是一个漫长悠久的痛苦的事情,对于病人的家属来说则是一个吸钱的无底洞,有多少钱都不敢说自己够花的。阿强已经接受了十年的住院治疗,应该也花掉了他父母的很多钱了,我只见过精神病人的家庭因为治疗只会变得越来越穷,从没见过有越治疗越是有钱的。

再者说现在药价涨的那么的快,他的父母又怎么会突然的把阿强从到这里来接受治疗呢?他们就住在邻市,要是因为这里的治疗条件还有各方面都是全国著名的,那么他们早就应该来了,而不是等了十年。我摸着下巴刚刚长出来的胡茬,使劲的搓着发出“嚓嚓”声,莫非是他老爸买彩票突然中了大奖,有了钱就把儿子送到这里接受更好地治疗了?

这回儿我才发现,原来我对于阿强根本就是不了解,他过往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我几乎是一点也不知道。即是是这样,我却一心一意的把阿强当做我最好的朋友,对他无话不说,我的过去我的家庭等等一切,只要是能说的我全都告诉了他,可是阿强却对我隐瞒了这么多。这似乎也不能怪他,至少不能完全的怪他。因为我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阿强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他的亲人们都还在不在,他的父母生活的怎么样,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些我统统都没有问过。

其实我之前有过向他打听他过去,但是一开始阿强只是沉默,或者搪塞过去,可是自从那天,阿强对我讲述了那段血案之后,我便以为阿强将他的过去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我,其实那只不过是很小虽然很重要的一部分而已,可是我却天真的以为我和阿强已经是没有秘密的兄弟了。现在想来,我真的是好傻,傻的有点可气!但是那段记忆对于阿强来说确实彻骨的痛,所以他能将这样的心中的隐痛都告诉过我,难道说他还不是对我已经完全信任了吗?有谁会将自己的隐私,自己最痛恨的地方展现给别人看呢,显然他这么做了我自然而然的认为他就是已经对我完全的信任,所以我就将这段过往等同于他的全部过去了,以至于我再也没有问过他其他的一些事情,像是他之前住过的医院,他的父母都是做什么工作的等等,而我则将这些统统的告知了阿强。

我并不是再后悔信任阿强,将自己和家人的秘密都告诉了他,只是对于自己的天真总是不能原谅。尽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推测,可是事到如今,阿强隐瞒的这已经是一个事实了,而且我越来越觉得他似乎并不是善意的想要对我隐瞒,而是一种欺骗。虽然我还不是很确定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一种背叛的感觉确实格外的强烈。至于阿强是不是真的想把我变成小军的目标,这一点我还是不去考虑的好,这样只会让我不在冷静。

身后发出了一声大叫,声音特别的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叫骂声,但是我都听不清楚话的内容。并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距离远,而是那叫骂声很发音很含糊,所以我才听不清楚。从这声音可以判断出一些危险的信号,我迅速的回头,警惕的看着声音的来源,之间两个病人正在扭打在一起,不远处的几个病人像是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驱使是的,也向着打架的两个病人跑了过来,看那架势应该也是要动手的。那些男护士们早就如临大敌,但是按部就班,一点没有慌乱的样子,想必他们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情了。

虽然我们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而且中间还有一道看似很牢固的铁丝网隔离着,不过一看到他们的那种癫狂的样子,我还是不由的胆怯起来。果然,那句老话书说的太对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魂,不是豺狼猛兽,而是人!看看这些也是人,但是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而且还是没有危险的面对,我都会感到但却,要是我就这样的与他们面对面,我还能怎么办呢?在面对“花纸伞”,在面对刘素荣和那些诡异的老鼠,还有当我发现方鑫浩的尸体时经历的那件事情,我当时虽然感到恐惧,但是我还是从那些幻境中跑了出来,在面对刘素荣的时候我还知道逃跑,可是如果让我面对的是这些家伙,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是否还有逃走的勇气呢?这些我统统不知道。

别说年对暴走的他们了,就是让我整天和他们隔着钢铁做的安全门生活着,我想用不了多久我都会崩溃的。

很快那些暴走的病人都会制服了,然后一个个都被拖回楼内,然后因该都会给关起来。这时我内心的恐惧稍稍的退却了一些,看着孤零零的楼和空荡荡的场地,忽然我有一种冲动,真想直接冲进去然后把小军给揪出来,直接向他问清楚,他到底想对我怎么样!还有他和阿强之前的关系又是如何,是不是他们已经设计好了的想要算计我的?但是这仅仅是冲动,也就是在脑海里面一晃即逝,要是真让我往里面冲,我可是没有那个勇气。再说了就算我真的敢往里面冲,那我也得冲的进去呀。别说进去把小军揪出来,我就连大门都冲不进去就得让人给五花大绑起来。那样我就不用在对这里面感到好奇了,因为十有八九我以后就得在啊这里面生活一段时间了,来亲自体验一回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无奈的我只能转身离开,想着小军很能就在里面,但是我却不能进去找他,多少有些遗憾,要是此时就能知道一切事情的原委,这倒省了我不少的脑细胞。

我只能继续的往回走,其实我还是挺幸运的,至少我还没有被关进那种地方,至少我还有萧医生的照顾,反正我就是还没有道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时我雪越下越大,此时虽然已经走到了家属园区的边缘了,家属园区只不过和精神病的住院区只相隔了一道围墙,围墙这一边是精神病院,另一边就是家属住院区。这里面住的也并不都是医生的家属,有很多户人家并不是医生,而是在这里买的房子。别看这里地处偏远,距离市区有点距离,不过因为这里有两家医院(一家精神病专科医院;一家大型综合医院)所以交通还是分发达的。仅仅是一墙之隔,墙的这一边是地狱,另一边就人间了,所以地狱和人间并不遥远,想来只有一墙之隔。但是人间和天堂却有着遥遥无尽的距离,还有千难万险的阻隔。

都说人死后就会上天堂,这是多么可笑的说法。人人都能上天堂,那么天堂还是天堂吗?人活着的时候拥有的贪嗔痴恨,为此做出了多少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做了多少违法的事情又有多少无法面对自己良心的事情。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死的时候竟然恬不知耻的想要升到天堂上去,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如果人人都能升到天堂,那天堂还有什么魅力可言。那里不过就是另一个世界,和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一样,有丑陋,仇恨,贫穷,富有等等所有的罪恶都将会在那里上演。天堂也会随即变成另一个地狱,而地狱则更像是天堂。

我沿着墙一步一步的走着,透着栏杆可以看见里面的偶尔会有居民路过,手里要么拎着菜篮子,要么就是背着包行色匆匆。这是一副怎样普通的画面,这是寻常市井生活的最最朴实的一幕,可是在我看来,不管是背着包行色匆匆的人,还是无奈的拎着菜篮子的人,他们都是幸福的,相比我而言,他们都是得到神的眷顾的。

这么多年来我是多么渴求这样的生活,我宁愿自己的父母没有钱,他们最好连我的药费都负担不起,这样他们就可以把我接回家,我就能和家人一起贫困但是幸福的生活着,哪怕是最点滴的喜悦,也会像是一场久违的甘露一样沁人心脾,令人久久怀念。

可是这样平淡的,几乎没有任何出息的希望,对我来说却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的遥不可及。忽然走过来一群年龄和我相仿的大男孩儿,他们说说笑笑的从我面前经过,他们似乎在说着刚刚开始的大学生涯的一些趣闻轶事。他们大声的说着,笑着,因为还没有彻底的拖去青少年的嗓音,挺起有些干涩有些刺耳,但是他们可以开心的笑,放肆的大声说话。他们勾肩搭背,或许他们之前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可是他们却可以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快乐。

我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在栏杆的另一侧尾随着,听着他的谈话的内容。他们先是扯到自己各自的专业课程,然后就是免不了一通的抱怨,紧接着就是在他们眼里的那些女孩长得漂亮,那些女生清纯可人,那些豪放,那些羞涩,那些放荡,那些保守等等。他们说的尽情,笑的尽兴,只有我这个旁观的听众听的辛酸。此时我真是羡慕嫉妒恨全都有了,我真的佩服这句话的最开始的使用者,当然这也是中华文子的魅力。

大学生活,这是我向往了多少次的世界,一个魅力的充满青春活力的世界。一个本来就是年轻人的天下,在这个世界里可以自由挥洒自己的热情,自己的魅力,还有似乎是无限的青春。在那片校园里留下快乐,留下悲伤,留下痛苦,留下希望,留下失望,留下汗水,留下泪水更要留下笑声!但是命运却无情夺走我的这个权利,现在我只能像是一个跟踪狂一样的跟在他们的身后,偷听着他们的谈话,听他们说这我原本应该享受的生活,就这样我默默的跟在他们的身后,隔着一道围墙,听着他们的抱怨,听着他们的笑声,而我的鼻子竟然慢慢的有些酸楚,眼睛也开始湿润了起来。

越是听我就越是向往,越是伤感,可是我却欲罢不能,我真的想要继续的听他们说下去,听着我一直向往的自由,快乐的生活。

忽然他们中的一个人突然站定,然后转过身看向我这一边,而我在他停下来的时候就快速的顿了下来。

那个回头的男生说:怎么好像是有人盯着我们看。

另一个说:别管了说不定是哪个神经病!

这一句话像是一把无情的剪刀,直接扎进了我的心脏。对啊,我是一个精神病,一个疯子,竟然还向往着那青春无限的大学生活。我凭什么!凭什么可以做这样的梦,我不配,是啊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