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李小芳朝父亲“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何必要对你说。你想打就打吧,你要告就去告吧,人正不怕影子歪,你说他是流氓,他就是流氓啦。哼!反正他比你讲道理,比你受人尊重。”
然后对母亲说:“妈,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二爷爷最崇拜的城东恩哥,外公常说的那个神出鬼没的城市英雄。他管了别人的一桩闲事,结果被歹徒用火枪打残了双腿,寒琴为了治他的腿,连房子都卖掉了,还去顶了三份工。妈,象他这样的人,我们不帮他度过难关,那这世上还有真情,还有温暖吗?”
可李有成早已昏了头,哪听得进女儿的这番话,又见妻子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他的无名火“呼”地一下窜到了头顶,起身冲出门外,照着在门口等卓枫回来的天龙脸上挥手就是一巴掌,将他连人带轮椅打翻在了地上,顿时招来了路人的一场怒斥。
“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啊,竟然如此折腾一个残废人。”
“欺侮一个残废人,你还算人吗。”
“他就算是犯了死罪,你也不能出手这么重啊。”
“和他噜嗦什么,揍他一顿…….”
张玉万没料到丈夫竟然是如此歹毒之人,这心也碎了。李小芳扶起了轮椅,又在路人的帮助下将天龙抱上了轮椅,然后抹了一把眼泪,发狠地对父亲说:“李有成,你这是造孽,你知道吗?从现在起,我与你断绝父女关系,我今夜就搬出这个家,饿死也死在外面。”
随后哭着问围观的路人:“各位叔叔阿姨,你们还记得滨州有个城东恩哥吗?有个正义大哥吗?有个人称鬼雄的城市英雄吗?这人就是他,他就叫天龙。去年,有歹徒抢劫路人,他去制止,结果让歹徒的火枪打残了双腿。我爱这样的英雄,难道有罪吗?”
“说得好,小芳,姐往后一定好好疼你。”俞凤英含着眼泪,搂住李小芳感激地说。李小芳摇头笑了:“我已经得到的太多了,往后该是他宠你了,你可要争口气。”她拍拍俞凤英的小腹,嘻嘻地说:“接着就看你了。凤英姐,争取一年后,加入妈妈的行列。加油!”
“去你的。”俞凤英害羞地推了李小芳一下,笑着说:“都奔五十了,谁还想这个。”
李小芳:“这就由不得你了。凤英姐,万一中奖了,你敢说你不要。”
“我才不傻呢。”俞凤英笑了:“爱了他三十年,中上一回大奖应该不过份吧。对了,后来呢?”
“那天,我妈向我爸提出了离婚,住在了我外婆…….”
自从家里搬出来后,李小芳白天推着轮椅陪天龙散步,晚上就睡在老师家。一天,天龙忽然流露出想再摆水果摊的愿望,但一想到资金,禁不住摇头长叹了一声。
“我有钱。”李小芳说了一句,见天龙很吃惊地望着自己,忙说:“我也不想再瞒你了,老师共给了二千元,让我好好照顾你。这几个月,你所吃肉,鱼,虾,就是这钱。现在,这钱还剩下一千八百多,摆个象样的水果摊,再去进点外烟,给卓枫弄个大煤炉,这钱应该够了。”
“是够了。”天龙点点头,随后问:“你老实对我说,小芳,你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
李小芳望着过往的人流说:“她爱过你,现在仍在爱你,还说你值得她爱。她叫白天鹅。”
“你说她叫白天鹅?”天龙的脸上掠过一丝喜悦:“那,她姓楚,叫楚芸,是吗?”
李小芳一愣:“是啊。可她说,你不可能认识她。”
天龙笑了:“我认识她父亲楚云中。她父亲是唱京剧的,母亲是作家,有个哥哥在云南插队。”
李小芳:“你全说对了。”
天龙:“她也许忘了,她也许当时不知道我是谁,她还打过我一巴掌,骂我是禽兽。”
李小芳完全不信:“我老师特温柔,决不会打人的。”
天龙似乎很兴奋:“今晚你对她说,71年4月的一个下雨天,有个人从造反派的手里把她救了出来,两人在怪石林的溶洞里同被生活了八天,看她怎么说。好了,你推我去找一个人。”他要找的人,是过去手下的一个兄弟,叫马伟民。
马伟民按天龙的要求,找来一些木头木板,做了两米长的水果货架,用拖车拉到了家门口,靠窗放好。“我过去的兄弟中,谁还闲逛在社会上?”天龙问了句,马伟民想了想:“牌客和毛头俩。”
“让他们今天来见我。伟民,你明天起个早,去护国大街拉货。”天龙让李小芳数了七百元给了马伟民,接着说:“六百元拉货,一百元给你娘,等生意顺了,把你娘接过来,我们一起孝顺她。”
马伟民点头笑笑:“龙哥,要不让我娘也过来。她见了你,肯定能多活二十年。”
天龙:“那就来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水果摊就在家门口摆了起来,天龙做老板,马母管票箱,马伟民进货,张四宗看枰,毛头做帮工,卓枫卖茶叶蛋和豆腐干,小芳烤羊肉串兼卖外烟,大家齐心摆摊,相互搭手,生意也顺。
由于地段好,人流旺,加上天龙的名声和为人,在这一带管市容的黑猫从不为难他们的摊子,半个月下来,这生意好做得不得了,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一天下来能赚三四百。
寒琴也不打工了,正儿八经地当起了老板娘,第一天管钱,就给马母买来了一套新衣服。“娘,快进屋去换上,让儿女们乐乐。”
又指指自行车:“伟民,拉了半个多月的货,也该鸟枪换炮了,这车归你了。”又给了张四宗和毛头每人二百元:“一百元交给家里,算是半月的工资,让爸妈心里也安心。另一百元零花用。”再给了卓枫和李小芳每人一块手表:“钱是人赚的,也是人花的,都快戴上。”
“都饿坏了吧,我马上做饭啊。”张玉一下班,就赶了过来,淘米做饭。到了晚上十点收摊,天龙数完钱后,一张嘴又乐歪了:“今天,不多不少,赚了整八百。”
随后把本给了马伟民,把利交给了寒琴,对张玉说:“你天天这么两头跑,小芳心疼,我也想哭。如你信得过我,觉得我能带着大家往前奔,干脆把工作辞了,我自有计划,你看呢?”
李小芳也说:“妈,你就听他的吧,女儿的眼光不会有错的。”
张玉点点头:“好,我明天就去找领导。你说说,有什么好计划。”
天龙:“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这附近就没有点心店。你们想,对面是十七路终点站,听站长说,二十三路终点站过几天就移过来,边上还有七个公交站点。
另外,附近有两所中学,一所小学,四家工厂,两座新村,一家医院,和二十几家办事处。张玉会做点心,又会炒菜,琴妹也有这方面的手艺,我想别浪费了这么大的客流量,看着钱从自己的身边跑掉。”
张玉:“好是好,可我们没店面呀,这生意怎么做?”
天龙笑了:“不一定非要店面才能做吃的。我们的水果摊,一般都在上午九点之后才摆,在这之前,门口这块地方是空的,我们可以摆上两三张桌子,干的做包子馒头之类,湿的做饺子馄饨之类,做三个小时生意,应该能赚八十一百的。
到了晚上九点之后,我们把水果摊收了,到对面的空地上放上七八张桌子,炒些简易的家常菜,再去批点酒类,小芳和小枫的生意也摆过去做,就算是夜市吧,琴妹再弹弹吉他唱唱歌,我就不信没生意,只怕大家太累了,我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