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冰寒白这么说，倒是把他的话头给堵死了。
不过他倒是也没指望着冰寒白为自己出头，便连道没有。
冰寒白摇了摇头，“省内的情况现在太复杂，以后做事情小心一些，咱们不说这个，原本今天不想见你，不过你来的正好。”
秦风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
“那你对咱们西川的经济形势有什么看法。”怕秦风不理解，冰寒白又强调了一下，“换句话就是说，你看不看好西川省未来的发展？我想着你这种民营企业家的意见，才是最有价值的。”
听到这个问题，秦风沉默了。
要是以他的记忆回答，那么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后世出了一个蓉城，可其他地方简直可以说的上是可怜。
综合来说就是，有个屁的发展前景。
可是现在，站在这个时代，参与到了这个时代之中，他的悲观情绪已经有所改变。
毕竟，现在才是93年年末。
理论上，站在这个风口上，谁都有飞起来的几率。
至少自己飞起来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不看好。”
秦风眼珠子一转，直接给了答案。
“小秦，不要危言耸听，也不要故弄玄虚，我要的是客观。”
在秦风的第二句话说出来之前，就得到了冰寒白的警告。
秦风还真就是想卖个关子的，现在被冰寒白呵斥了一句，他不免有些尴尬，索性将一些废话省略，直接进入了主题。
“冰书记，这个不看好，分怎么说。”
“那你就详细说说。”冰寒白点了点桌子。
秦风挠了挠头，“这说跟您说吧，我看好西川的长期形势，但是不看好此西川的短期形势。”
在冰寒白询问的目光下，秦风摊开手掌，从目前的市场经济改革红利，说到了西川省目前的产业结构，再说到地缘环境因素桎梏，最后说道大量工厂外迁的事实。
可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没说，就是西川省已经在这一轮改革之下的滞后。
不过这件事情现在说出来，就显得有些惊悚了——那是十年之后才能看出来的事情。
哪怕它正在发生。
听完了秦风一条条的分析和论述，冰寒白的脸色沉了下来。
“冰书记，冰书记？”
沉默了好久，冰寒白才被秦风叫回了魂。
“啊。”他将皱成了川字的眉头略微舒缓，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企业家，试探性的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可是问完，他就后悔了。
自己堂堂一个一号，竟然把想法打到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身上，属实是病急乱投医。
“有！”
他却没想到，秦风快速的给了肯定的答案，而且非常坚决。
“哦？”冰寒白意外，“你倒是说出来听听，怎么整。”
秦风几乎是没有犹豫，伸出了三根手指：“从现在开始，有大魄力，兴工业，投科技，留人才。”
在没有回到这个时代之前，秦风经常混迹于各种社区和贴吧，对于家乡经济，在那个时候有相当的键盘侠和货真价实的经济学大能讨论。
虽然各有各的讨论方向，不过最终汇集到一起，基本就是这三个路子。
“咱们西川没有的自然环境恶劣，地形因素，农业肯定是不用考虑的没法跟河南那种省份比。”
“那你的意思是，放弃发展农业？”
明显，这第一个说法，冰寒白就能不同意。
“当然不是！”秦风立刻否认，“农业是安天下、稳民心的战略产业，不论什么时候都必须抓，可是纵观一些工业化国家发展的历程，在工业化初始阶段，农业支持工业、为工业提供积累是带有普遍性的趋向。但在工业化达到相当程度以后，工业反哺农业、城市支持农村，实现工业与农业、城市与农村协调发展，也是带有普遍性的趋向。”
这一番话下来，冰寒白微微坐正了身子。
秦风更进一步，“举个例子，就比如我手下的这个特产开发公司。不就是以制药工业，保健品产品来带动了村子各项农副资源开发吗？”
“冰书记，您要清楚一点，农业是根基，但是农业绝对不是出路。拿最简单的来说，咱们东北地区，一年有将近五个月的冰封期。在这段时间，绝大部分的农民都无事可做。只有同时发展其他产业，找到经济的突破口才能带动地区的发展。
可是您说，咱们西川能发展什么产业？
房地产，或许可行，可是咱们的地缘放在这里，远离经济中心。
再说了房地产只是一时的，几十年后会被老百姓戳脊梁！
可是工业不一样啊，生产线一开，只要供水供电，都能生产。
工业规模大了，才可以创造足够的工作岗位，才可以留住人才，才可以提供更多的利税来发展地区。
“唯有技术优势，才可以弥补地理交通等方面与其他省份的天然劣势”
听完了秦风的分析，冰寒白暗暗点头。
可同时又叹了口气。
之所以询问秦风这个青年企业家对西川省经济的感受，是因为临时调控处那边儿委托国家统计局对省国营企业的一个摸底报告出来了。
按照这个对西川省一千多家国企的调查报告显示，到现在，这些企业的总资产为1314亿，可是负债却达到了1212亿。企业负债率平均高达百分之八十。
与十年之前相比，资产增长了4倍，可是负债却增长了86倍。
很多老国企每天还在生产，但是制造出来的产品往往从生产线上搬下来，就直接拉到了仓库之中。
按照这份报告显示，省内乡级以上工业企业的库存产品总价值已经达到了五千多将近六千个亿。
连年亏损不说，效率极其低下，产品异常难卖，资金十分紧张。
这就是省内工业的情况，也是众所周知的老大难问题。
现在临时调控处那边又在干预地方改革进程，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兴工业？
谈何容易。
冰寒白摆了摆手，将案头一份报告中的一页抽了出来，放在了秦风面前。
“你看看吧，但是只可以看，不可以对外说。”
哎呀？
看着那蓝色封皮的文件夹，秦风吞了口唾沫。他还以为是什么绝密。
可是当翻开文件夹，文件抬头，再看到里面那一组组详细却惨不忍睹的数据时，他愣了一下。
就这？还以为是什么绝密资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