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康婶起先是一愣,而后她迅速反应过来,惊讶捂嘴,又不敢置信大叫道:“小姐原来你失忆了?先生怎么没告诉我们。”
“是不是失忆我现在也只是怀疑。”纪歆瑶有些难受地点点头,康婶中气实在太足了,完全不像已经快要六十岁的人了,在她面前的几番大叫,让她耳膜生疼,
“在受伤的这段时间,我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里面有我和欧炎,可是那些事情我完全不记得我有做过,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话,如果那些就是你们说的三年前我和欧炎的过往,我想我是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了,你能不能多给我讲讲纪楚的事,看能不能唤起我的记忆。”
“当然可以。”康婶欣然答应,这实在是太好了,如果小姐恢复记忆,那她就会知道先生对她究竟有多好了,那她才会珍惜先生。
“小姐你三年前来到……”
康婶说了个开头,纪歆瑶便忍不住打断她,“等等,你还是用纪楚代替吧,我听着别扭。”
康婶皱眉,感觉现在的纪歆瑶好像也不是真的认同自己就是纪楚,虽有些不满,还她是顺从地替换了,“纪楚是三年前来到塞翁岛的,她被海浪冲上了岸,被园丁发现救了回来,之后就留在岛上工作了。”
第一次听到关于纪楚的来历,纪歆瑶迫不及待地追问,“她有说她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你说你是孤儿啊,之前在游轮上当服务生,小姐,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你明明就是个富家小姐,我现在都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先生,你受过良好的教育,又不缺钱。”康婶皱眉说,
见纪歆瑶似乎欲言又止,便拍了一把脑袋道歉说,“啊,对不起,我忘记了,是纪楚。”
纪歆瑶叹口气,康婶便接着说:“纪楚十分活泼开朗,主岛上的人都很喜欢她,小姐你现在就太抑郁沉闷了。”康婶还不忘评价一番纪歆瑶。
你要无端端地在订婚当晚被一个疯子不问缘由绑来,身边所有的人还都说这是你的错,疯子明明对你就很好,那不跳海自杀已是热爱生命的表现了。但这些话纪歆瑶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她没有开口反驳,这里没有一个人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她不能再露出一丝一毫的反抗性出来。
正所谓知己知彼,先弄清楚纪楚的来历吧。
“我有一段时间离岛了,脚上的风湿病犯了,塞翁岛上的湿气重,先生让我到内陆去养病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你,嗯不,纪楚和先生好上了,那段时间是我见过先生最开心的时候,纪楚虽然老是调皮捣蛋,迷迷糊糊的,还总是闯祸,弄坏了宅子里不少价值连城的古董,
可先生总是纵容她,从来没有责骂过她。”
喂喂,说好的知己知彼呢,中间怎么跳过那么一大段,欧炎和纪楚两人究竟是怎么勾搭上的啊。
“后来很快,他们就决定结婚了,可是婚礼当晚,纪楚迟迟在房里不肯出来,等我们进房间找的时候,纪楚却不见了,先生急疯了,命人在全岛搜寻。”
“那晚全岛的人几乎都出动了,可是都没有人找到纪楚,到后半夜的时候,我和老头听到岛的西面海滩传出枪声,赶过去就发现先生胸前中了两枪倒在地上,而纪楚……”
可能因为纪歆瑶的表情实在太过地无动于衷,这里康婶用饱含哀怨地看向纪歆瑶,加重语气一字字地说,“而纪楚则头也不回地和三个黑衣男人上了一艘快艇走了。”
三个黑衣男人?是纪楚的同伙吗?
老实说,纪歆瑶不同情欧炎,真的,她觉得纪楚离开欧炎绝对是欧炎咎由自取,像他这样变态的人,谁会想要嫁给他呢,纪楚想来也已经忍他很久了吧。
康婶说完,满怀期待地看向纪歆瑶,“怎样?你有想起些什么吗?”
纪歆瑶愣了一下,立马故意闭目皱眉,装作努力回想好一阵后,才装作失望无比地摇摇头,“没有。”
她像是头痛欲裂,抱着脑袋低声呻吟说:“康婶,今天就先这样,你先出去吧,我头痛,今天谢谢你给我讲这些。”
康婶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意,她恨不得纪歆瑶立刻,马上,恢复记忆,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去找欧炎,抱着他的大腿痛斥自己的过错,然后恳求欧炎的原谅。
可是此刻的纪歆瑶看起来又真的十分需要休息,康婶只好暂时打道回府,改日再战。
康婶走后,纪歆瑶躺回床上。
纪楚纪楚纪楚……她要如何才能找到这个人,若被她找到,纪歆瑶发誓她一定会狠狠地揪住纪楚的头发再一根一根地拔光,你骗谁的感情不好,偏偏骗一个有钱有势的疯子加偏执狂,你看,现在好了,你自己走了大运,没被欧炎这个变态找着,可是,坑了她这个倒霉鬼呀。
“失忆?”听到康叔的报告,欧焱冷笑一声,“她以为我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康叔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小心开口,“先生,我觉得……”
欧焱抬眸扫了他一眼,康叔无惧地直视他,板着脸正直无比地说道:“我觉得,是有这个可能的,纪小姐回到塞翁岛后的一切行为,我都看在眼里,她看起来的确很慌张,无措,恐惧,害怕……和迷惑。”
“而且她看先生您的眼神……”康叔不自觉地垂下头,有些不忍心地躲开欧焱的视线。
“有恐惧,有害怕,有迷茫,有陌生,但……没有丝毫的心虚和情意。”
欧焱的眼神恶毒起来,康叔顶着这样的目光坚强说下去,作为哈佛行为研究博士,他必须要专业地为先生服务,无论他乐意不乐意,
“除非是一个毫无同理心的变态杀人狂,否则无论一个人有多么地自私自利,在面对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人时,至少会有一丝,或者一瞬的心虚和愧疚,可是我在纪小姐身上实在看不到。”
康叔最后总结道:“她面对先生是十分地理直气壮,并且她认为自己是占据道德高地的。”
欧炎冷哼一声,“她什么时候做错事都是这样理直气壮的,三年前她就是这样。”
康叔摇了摇头,“不,我要说的最重要的是,我看不出她对先生你的情意。”
这话让欧焱愣住了。
“三年前,我是看着你和纪小姐相识相恋的,即使到最后,纪小姐欺骗了你,但在那天,在纪小姐离开那天,我是真真切切地看到她的痛苦,内疚和纠结,还有她对你的爱的。”
欧焱有些入了迷,他直愣愣地看着康叔,他被康叔的这段话给吸引了,他无法拒绝,否认这段话,纪歆瑶是爱他的,即使她最后背叛了他,她还是爱他的,这三年她不曾回来找他,她和别人订婚,她重回塞翁岛后对他的厌恶和恐惧,都是因为她失忆了,但是她是爱他的!
“找个人,不,你亲自去调查一下。”欧焱开口。
“是。”康叔了然微微一笑。
……
和欧炎的几次的冲突中,纪歆瑶渐渐领悟到,欧炎这个人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她越是挣扎,钳制在她身子上的两只铁臂就越是用力,欧炎就像条巨蟒,慢慢绞杀着缠上的猎物,直到对方动弹不得。
只有顺从的依附,才能得到喘息的机会,才能有挣脱的可能。为了这个挣脱的可能,她可以不惜一切,忍辱负重。
为了加快欧炎找上门的时间,纪歆瑶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每次送饭的女佣或康婶进来前,她就装出一副林黛玉上身的痛苦忧郁模样。
当然,她的确很痛苦,因为她真的很饿,特别是那些美食就放在自己面前,而她就任由它放馊了也不能碰一口。
她不吃不喝,第二天,欧焱果然来她房间了。
“纪歆瑶!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欧炎进来的时候,纪歆瑶正蜷缩在房间落地窗的一角,两手抱膝,整张脸埋在膝盖上,听到声音,她缓慢抬起头,一张脸竟全是泪痕。
“纪歆瑶?我真的是纪歆瑶吗?那纪楚是谁?我想不起来了。”纪歆瑶说着,眼泪又不知不觉又涌出来了。
欧焱觉得自己喉咙发干,三年了,看到她哭,他的心还是会痛。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欧炎重复着上一句话,可本该是气势十足的话却被他说得软绵无力。
“欧焱……”纪歆瑶泪眼婆娑,仰脸直直地盯着欧焱,眼神清澈,坦荡,纯粹,“三年前,我们真的结婚了吗?你真的是我的丈夫吗?那时候,你爱我是吗?我骗了你,是吗?”
欧焱喉结上下快速滚动,没有说话。
纪歆瑶的视线移向欧焱的左胸上,“当时那两枪,很痛吧。”
欧焱感觉自己的眼眶在发酸,三年了,当年亲手给了他两枪的人,在问他痛吗?
痛吗?他真不记得了,那时候,他全身都痛,但比起胸前的两枪,更痛的应该是他的心脏,当时痛得他真想立即死去,当他苦苦哀求她不要离开,而她却毫不犹豫给他两枪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