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个人是无法沟通的,最好的办法是从这里的工作人员入手,一定有不少人三年前就在这工作的,那个康叔和康婶看起来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那个诈骗犯父亲纪之盛……”
纪歆瑶一开始以为他又在讽刺自己,本不打算理会,可一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纪歆瑶就怒从中来,父亲纪之盛是她这一生最敬重的人。
“不许你诬蔑我的父亲!”一直乖巧安静的纪歆瑶猛地睁开眼,双眸瞪得铜铃大,里面缀满怒火。
想起三年前的那些事,自己在他们父女两面前的卑微和屈辱,欧炎对纪之盛的厌恶更加不加掩饰,说出的话极也尽恶毒且刻薄,“诬蔑?
我怎么诬蔑他了,纪之盛就是一个卑鄙小人,贩卖自己亲生女儿的禽兽,不,你当初应该是自愿的,所以不能叫贩卖,这么说来,你们全家还真都是一窝肮脏的,住在下水道的老鼠。”
无论欧炎怎么说她,她都可以忍受,但家人是她最后的底线。
纪歆瑶是彻底愤怒了,她蹭地站起来,毫不畏惧地迎面瞪向欧炎,“那你是什么?你就是一个可悲的失败者,你的妻子抛弃你也全是你的过错,纪楚抛弃你是你活该!你应得!她离开你真是明智之举,你不配得到爱情!”
“你说什么?”欧炎的脸扭曲得更可怕,显而易见,纪歆瑶这话戳中他的痛点了。“无论我重复多少遍你都改变不了纪楚抛弃了你这个事实,欧炎,你真是可悲又可怜,你……”
“闭嘴!”欧炎的下巴肌肉在纪歆瑶的注视下越来越紧绷,他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嘴唇抿成一条死紧的细线,“纪歆瑶,跟我道歉。”他好像比她还要崩溃,压抑自己的力道让人不敢相信,“马上道歉,祈求我的原谅,否则……”
“我不,我为什么要道歉,事实上你就是一个人渣败类,你向我道歉了吗?你祈求过我的原谅了吗?你就是一个活在地狱里的恶魔,我讨
厌你,我厌恶你,我唾弃你,我恨你!”
纪歆瑶毫不退让,她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不知道是情绪亢奋还是恐惧地抖动着,她不能忍了,她忍很久了,结果她得到了什么,只有他的得寸进尺。
“作恶也是要好对象的吧,所以,你才这样对待我,因为我好欺负,是吗?因为我一直忍着,因为我一直没有剧烈地反抗,才会让你觉得我好欺负吧。”
“给我闭嘴!”桌上的牛排被扫落在地毯上,只发出一丝闷响。
欧焱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银手枪,冰冷的手枪一秒就抵在站在沙发上的,还雄赳赳的纪歆瑶的额头上。
纪歆瑶有一瞬间愣住了,不是恐惧,不是害怕,而是无力……
手枪,真是一个有力的武器,一秒就能让人闭嘴,让人认同,真好啊,当他羞辱她,嘲讽她的时候,她就只能忍着,当他说不过她了,他就掏出手枪,真好,怪不得他能掌控一整个群岛,他就是不败将军,常胜战神啊。
纪歆瑶仰起头,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想起今天早上还有阳光,结果一到下午不知哪来的乌云就把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阳光彻底挡住了。
她重新调转目光,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这个面容苍白英俊的男人。
她扯了下嘴角,嗤笑一声,“那你怎么没学会闭嘴呢?你知道尊重是什么吗?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有不能触碰的底线和痛点的,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会受伤的会受到冒犯的,既然你不想听我说话,那你放我回去好了,反正和你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难以忍受!”
纪歆瑶没有避开,自己仰头迎着那枪口往前走了一步,反而是欧炎看到她的动作,握着手枪的手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
“开枪吧,如果你不想听我继续说下去,要不就放我走,要不就一枪打死我让我从此闭嘴。”
她不怕的,可是她真的累了,烦了,倦了。
“你不要逼我……”欧炎低声说,说出话来,才发现自己的喉咙紧得疼,像被融化的铁水浇过一样。
纪歆瑶皱起了眉,一抹厌恶掌控了她的嘴角,她也不掩饰,音调拔得更高了,“到底是谁在逼谁?是我吗?是我这个无辜的在订婚夜被你绑来的人吗?还是你这个活在自己世界的恶魔,疯子?”
“纪歆瑶!我再说一遍!闭嘴!”欧炎握枪的手青筋突出,目光狰狞,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崩溃,又像是要把眼前的纪歆瑶给大卸八块,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把所有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汇都加诸到她身上。
纪歆瑶咬着牙,拼命想让自己的牙齿不再哆嗦,拼命想让即将涌出眼眶的眼泪给收回去,“你真让我恶心!”
纪歆瑶抬起手一巴掌呼到欧炎脸上,清脆的声音在屋里回响,他没有挡,没有躲,只是慢慢地扯出了一个冷笑,“果然我不该对你有任何期待啊。”
她主动握住欧焱的手,自己扣动扳机。
当子弹穿过自己身体的时候,纪歆瑶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痛,是有的,不甘,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在外面听到响声,康婶冲了进来,见到此场景,也吓得七魂没了六魄,“天,天哪……小姐……”
纪歆瑶倒在康婶的怀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晕过去前看欧焱煞白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神情近乎癫狂,好像中枪的人是他一样。
……
从来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
恨到哪怕要玉石俱焚,恨到哪怕要用世界末日去换,也想干掉他的地步。
纪歆瑶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子弹已经被取出,肩上裹了厚厚的绷带,一动,就痛得她几乎要落泪。
子弹只打在了她的肩上,纪歆瑶不知道是自己握住欧炎的手那一瞬间,他故意使力挪开的,还是他的无意间的行为,虽然不怎么有这个可能性,但其实纪歆瑶更宁愿是后者。
恶狼突发的慈悲,她嗤之以鼻。
其实在她昏睡的这两天里,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她很想就此睡下去,不再醒来,可是迷糊间,耳边似乎总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唤着她,
有一双大手一直在紧紧攥住她的手,她想甩开,可是没有力气。
醒来后以为她以为那只是梦境,可是右手拇指和小指分明都有了淤青。
纪歆瑶醒过来后的一周,一直是康婶在照顾她,纪歆瑶没问过康婶欧炎在哪里,她也不发脾气,也不闹着要走了,她很乖巧,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一样,康婶让她吃药就吃药,换绷带就换绷带,要脱衣服擦身就脱衣服,说推她出门晒太阳就出去。
康婶若不在,她就绝不会离开房间一步。
每天夜里,伤口疼得纪歆瑶死去活来,连翻个身都必须要小心翼翼的,每到这时候,纪歆瑶心里就难过得不得了,鼻头发酸,眼泪顺利地突破厚厚的阻碍,淌满了脸颊,想念父母,也想念秦天楚,更想念她以往的自由快乐时光。
就在纪歆瑶窝在床上默默流泪的时候,纪歆瑶感觉到突然有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脸,在轻轻地擦拭她的泪水。
纪歆瑶立刻安静了下来,她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僵硬,也不敢睁眼,是欧炎吗?他来做什么?
纪歆瑶的反应是这样地明显,欧炎立马就发现她是醒着的,他顿了一下,站起来似乎想走。
纪歆瑶立马睁开眼,主动抓住他的手,双眸含着莹莹水光。
“痛。”她说,咬着下半唇,语气委屈万分,甚至带着撒娇的意味。
窗口被垂地的红绒帘布半掩着,玻璃不太明透,跟天色一样蒙着黑沉,她感觉到抓着的手下肌肉绷紧。
纪歆瑶作出畏惧,但又渴望接近他的姿态,她知道,他爱她,这是她最大的武器。
“不要走……”第二天,纪歆瑶醒来,房间空荡荡的,昨夜欧焱的陪伴就像一场梦,她呆坐在床上发怔,康婶走进来的时候,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纪歆瑶主动开口,“他呢?”,很明显,她问的就是欧炎。
这可给了康婶连日来的不满一个突破口,她把早餐的营养粥放在床头,一边拉开窗帘,一边说:“先生去天鹅离岛开会了,因为小姐的事,这个会议已经拖延了好久了。”说着,她转过头来,看向纪歆瑶,“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先生呢?”
康婶语含责备,看上去十分地痛心,要不是自己现在还很虚弱,纪歆瑶简直要以为是她迫害了欧焱,而卧床养伤的人也是欧炎。
康婶仿佛积怨已深,见纪歆瑶不说话,也顾不上主仆尊卑了,继续说:“小姐,先生能够不计前嫌,把你接回来,一如地要我们以夫人的待遇伺候你,这三年来,先生身边更是一个女人都没有,你当初这样对他,他还……”
“……纪楚。”纪歆瑶缓缓开口,她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我忘记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