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门,叫了小二准备热水,花墨寒便抱着花生出了客栈。
“花哥哥,咱们真不带白姐姐去吗?”花生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她刚刚的表情好可怜的。”
“你白姐姐那么爱热闹,怎么能不带她去?”花墨寒笑,其实,他也觉得她那表情怪可怜的。
“那咱们这是做什么去?”花生探头到处看看。
“去买衣服。”花墨寒抱着花生在一家店门口停下,他和白浅辞之前的衣服都划破了,自然是不能再穿了,而且现在天越来越冷了,也是时候置办一些厚的了。
花生一脸兴奋,“有花生的吗?”
“你想要自然就有。”
“自然是要的。”花生对着花墨寒的脸亲了一下,“花哥哥最好了!”
“这件怎么样?”
“太暗了。”
“这件呢?”
“太老了。”
“那这件呢?”
“我觉得你白姐姐不会喜欢这种大红色的。”
“那……”花生又拿了件红绿花色的。
“花生。”花墨寒忍无可忍,“还是我去挑吧!”
“哦。”花生将那衣服放下,有些失望,搭楞个脑袋跟在花墨寒身后,不说话了。
花墨寒看了会衣服,想起花生也要买衣服的事,“花生你怎么不先挑自己的?”
“花生喜欢白姐姐,想给白姐姐挑一件好看的,而且花生觉得白姐姐和花哥哥……”
“我们怎么了?”说到一半,便没了声,花墨寒回头便看见花生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怎么了?”
花生朝着那个方向直愣愣的跑过去,指着一件衣服,“花哥哥,买这件好不好?这件好看!”
花墨寒看看那件衣服,觉得眼光这东西果然是偶尔的,点头,“可以!”
又转了几圈,将自己和花生的都解决完,花墨寒看看天色,时候差不多了。
回房间将衣服换了,花墨寒拿着给白浅辞买的衣服,领着花生,敲门,“白姑娘?”
“什么事?”开开门,白浅辞有些奇怪,这两人不是走了吗?
“给!”花墨寒伸手将衣服递过去,“快点换好,灯会要开始了!”
白浅辞接过衣服,嘟囔,“我本来打算自己去的。”
花墨寒笑,“你现在也可以!”
“我觉得还是和你一起好些。”白浅辞微笑,关上门换衣服,听到门外花生挣扎,“这还有个人呢!”
有人淡淡回复,“你是人?你是柠檬。”
白浅辞笑笑,难道你是人吗?
将衣服换好,白浅辞满意的转了个圈,嗯,花墨寒的眼光还不错,是她喜欢的风格。
推开门,看见那两人的目光,白浅辞得意的笑,姑娘我果然是魅力无所抵挡。
花生点头,“果然,我的眼光很好啊!”
“你的?”白浅辞看了眼花墨寒,她还以为是花墨寒选的呢!不过,还是没白疼花生啊。
花生斜眼,“你以为是谁?花哥哥?”
“没有?”白浅辞笑的尴尬,扯谎,“我以为是……店老板,对,店老板。”
花生笑,“白姐姐,其实,花眠哥哥也教过我一个词……”
白浅辞一抖,忙抬头,“我们快走吧,啊?”
“嗯。”花墨寒应了声,抱起花生,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怎么不戴面具了?”
“之前的坏了。”白浅辞有些悻悻,自己的酒疯究竟发到什么地步,连人皮面具都破了。“我这里没存货了。”
“坏了?”花墨寒皱眉。
“有什么不妥吗?”白浅辞摸摸自己的脸,很完美啊!
花墨寒挥挥手,“我给你下到仙障。”
花生探出头,看了一眼花墨寒,笑嘻嘻的插嘴,“是不妥,太漂亮了。”
白浅辞笑的眉眼弯弯,摸摸花生的头,“好孩子!”
听客栈里的小二说,这灯会只是他们这的习俗。每逢这一日,少男少女们都会出来,遇见喜欢的,便将自己成对河灯中的一个送与此人,若人家也心系与你,便会接下你的灯,于子夜时分按着那灯里描述的地方来寻你一起放灯,也算是成了一桩美事。
白浅辞听完花墨寒的描述后,觉得她突然明白了哪里不妥了,并暗自庆幸,幸亏没自己溜出来。
虽然这一日主要是为了那些少男少女择良伴,却也不能什么都没有的一直让人在街上寻人,多少还是有些节目的,譬如这青楼。
今日街上多美男,未出阁的姑娘们知道,楼中的姑娘自然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了,不顺便赚点银子那是不行的。
白浅辞和花墨寒一路上漫无目的,到处乱晃,晃着晃着,便晃到了这城中最大的青楼,烟雨楼。
“我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癖好。”花墨寒抬头望了望匾,面无表情。
“你不知道的多了”白浅辞不在乎的笑笑,“既然来了,进去看看。”
花墨寒站着不动。
白浅辞走了两步,见没人跟上来,回头,“怎么?没来过!”
花墨寒不说话。
白浅辞笑,走过来拉他衣袖,“来嘛,大爷!”
花生抖了一抖。
花墨寒亦抖了一抖,抖的同时还眼疾手快的挥了挥手。
白浅辞看看自己,“你做什么?”
“女儿家来这种地方终归是麻烦的,男装方便些。”
白浅辞顿了顿,“多谢!”
花生在花墨寒怀里嚷,“男儿家来这种地方也是麻烦的!”
花墨寒一边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一边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收了花眠的话本子,一边手一抖,“变成原形就不麻烦了!”
他们在这门口叽叽歪歪了一会,等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那老鸨举着一位姑娘的手,笑的眼睛都冒了金光,“竹阑姑娘便是今日的花魁了!下面各位大爷可以出价了!”
白浅辞望着那台上的女子,似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脸还未张开,一双眼睛紧张的盯着下面那些如豺狼,似虎豹般的大爷们。心中微痛,似是看见了昔日的如烟姐,似是看到了昔日的弟弟,又似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花墨寒将手在白浅辞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猛的抓住花墨寒的手,白浅辞声音中带着急迫,“你帮我,帮我买下她好不好?”
花墨寒看了看她,有些疑惑却没问,“可是,已经竞拍完了!”
“什么?”白浅辞猛的转身,便见那老鸨领着那女子进了一间屋子,几乎同时又有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男子进了去。
白浅辞什么都没想,直接便冲了过去,屋里的声音清晰入耳。
“臭婊子,老子付了钱,你便是老子的人,卖艺不卖身?装什么黄花大闺女,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啊!你还敢咬老子,老子今天非扒了你,尝尝你到底是什么滋味!”
“住手!”白浅辞一脚踹开房门,将那男子一脚踢开,红着眼道,“畜生!”
那女子被堵在床脚,一身衣服已经零碎不堪,眼睛都已经微肿,见有人进来,忙扯了扯衣服,想将身子盖住,可她那衣服实在太碎,扯了半天什么用都没有。
白浅辞的眼眶微红,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那女子身上,轻声道,“没事了。”
见那女子小心的又往后躲了躲,又道,“你别怕,我是女子!”
那女子点了点头,声音中还带着丝丝颤抖道,“多谢!”
安抚好那女子,她转身便见房门口站满了人,指指点点,而被他一脚踢来的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她虽是盛怒中踢得一脚,却决不至于将人踢昏。她疑惑的看了看花墨寒,认准了一定是这人搞的鬼。
花墨寒笑笑,不说话,微微动了动手指,地上的人便动了。
那人刚一能动,站起身,便指着白浅辞的鼻子骂,“哪来的小白脸,来找老子晦气?”
白浅辞没有动怒,和这种人动怒多半是没用的,“她说过卖艺不卖身,你听不懂吗?”
“这窑子里出来的东西。卖的不就是她的肉吗?”那男子哈哈大笑,回身问,“是不是!”
“可不就是,要不怎么叫婊子呢?”
“才艺?不过是加个价罢了?”
……
白浅辞望着这群人,突然便觉得心寒,世人多半如此。
“就算出身青楼怎么了?”忽有声音穿出,软软的似是个孩子“她们凭自己本事赚钱,亏欠谁了?我倒觉得她们比那些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强多了!”
白浅辞一震,这个声音,是,花生。
花墨寒微微有些头疼,这个时候他怎么还出声了。
好在,众人也没有在意,听着声音是从花墨寒这里传来的,便一个个看见鬼了般看着他,青楼女子乃是最低等的人,从未有人说过这等话。
连白浅辞都一脸不可思议,这么多年她见到的都是诋毁,侮辱这帮姑娘的人,花生虽是帮她们说话,一是因为童言无忌,二是因为她常会给他灌输一些想法。可花墨寒……
花墨寒清了清嗓子,“万物都有两面性,以偏概全,目光短浅。”
白浅辞突然变湿了眼眶。
已近丑时,街上已经没有了什么人,花生也已经在花墨寒怀中呼呼大睡,白浅辞却拉着花墨寒的衣袖坐在河边发呆。
花墨寒望着远处数不清的河灯,“还不走,最近天很凉的!”
白浅辞将埋在腿间头抬起,笑的真诚,“心里很暖!”
花墨寒不理她,“再怎么暖,银子也是要还的。”
竹阑的事终究是要解决的,最后是白浅辞将那男人打的找不着北,威胁见他一次打他一次,然后花墨寒又花了三倍的价钱将竹阑买了过来,才算解决,将那男人打发走了。本来白浅辞是打算帮竹阑赎身的,可她却不愿意,说是她在等一个人,不会走的,白浅辞也只有作罢。
“你这人,就没一句好话!”白浅辞笑了笑,突然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帮她吧?不问问我?”
花墨寒不知从哪里掏出酒来,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我猜你会忍不住。”
“其实,我也算是青楼出身。”白浅辞像下了什么决心般。抬头见花墨寒眼中虽有惊讶却没有常人的鄙夷,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道,“我永远记得,那是我十一岁的元宵节。爹爹和娘亲本答应我和弟弟那天一起去开花灯的,可那天我们只等来了一脸慌张的管家,他说爹爹和娘亲有急事,让我们先去祖母家。”
花墨寒不说话,突遇这种事,不用说她的父母定是遭遇了不测,无法保全她们姐弟,所以才想到这个方法的。
“我感到事情不对,坚持要见到爹爹和娘亲再走,可是我那时并未习武,而弟弟还小根本不是对手,我们被管家打晕带上了车。我是被喧闹声吵醒的,我听到他们说爹爹和娘亲已经死了,听到他们说祖母也已经死了。”
花墨寒微微放低了身子,“肩膀借你靠一下。”
“你倒不如把银子给我抹了。”白浅辞将头靠过去,没有笑意的笑笑,“后来,后来管家和弟弟都为了保护我而死,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都不愿回想的。没有家人,没有希望,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然后,我想到了死。”
花墨寒喝了口酒,“你没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