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夜色还没褪去,苏锦儿便早早起床,将剩下的桑葚挤出汁液,装在竹筒里封好。
见天色还早,她也便没有打扰小桑的清梦,穿好衣裳带上竹筒便出了门去。
来到茶楼时伙计还没上工,开门的是厨房的小学徒。
瞧着来人,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眼,开口问道:“你就是苏姑娘吧?”
苏锦儿微微颔首,便随着他往里走去。
厨房里,一个中年模样,身材发福的老师傅正在忙碌着,见有人进来,只抬眸冷冷扫了一眼,便又开始埋头干起活来。
“苏姑娘,这些是你要的东西。”小学徒将她领到厨房角落,将备好的材料一一指给她。
“还需要什么的话叫我就可以。”
话音才落,便听得那老师傅不满的声音响起:“豆包,快过来和面!”
“哎!”小学徒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应声跑了过去。
苏锦儿抬眸瞧去,见那老师傅神情甚是严肃,仿佛还带着几分凶狠一般。
想来除了原本的个性,有一部分原因应该也是因为她。
毕竟,谁都不喜欢有人跟自己竞争。
然而苏锦儿倒也没太在意,只洗了手开始埋头和面。
不经意抬眸间,她似乎瞧见那小伙计的目光不住往她这边看来,苏锦儿手上动作顿了顿,却也没做声。
看来她猜的果然不错,吴掌柜让她来这里做点心是有目的的。
不过,幸好她有准备。
苏锦儿将蛋打在碗里,手中的筷子迅速而有力,让不远处的那位老师傅也频频投来目光。
他做点心四十余年,只一眼便瞧出,苏锦儿的打蛋手法是有些功力的。
不多时,便见她将蛋液和一些不明的紫色液体一并混入面中揉匀。
豆包抻着脖子看了半天,始终没看出来她往里加了什么东西,一时不禁有些出神,连面盆里加了一多半的水都没察觉。
“啪——”
忽而背上吃痛,再回过神,便听得老师傅的怒骂声响起:“混小子!半个月了连个面都和不明白!你这是给谁做汤呢!”
“知不知道这些面要多少银子!扣你三个月工钱都不够!能干就干,不能干赶紧给我滚蛋!”
面对师父的斥责,豆包连忙缩起脖子,始终不敢吭声。
半晌,苏锦儿将做好的糕点拿到灶台边,刚想揭盖放进去,却被那老师傅挤开。
见他连半个字都没有,便直接将自己的点心放了进去,苏锦儿微微挑了挑眉,倒也没有说话,只将自己的点心放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两刻钟后,小学徒将蒸好的点心取出,待苏锦儿上前时,那老师傅却又端着点心将她挡开。
苏锦儿目光顿了顿,猜想到他应该是故意如此。
从前这厨房里只有他一个,倒也能理解,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占了人家的地盘。
可是,这么让下去也不是办法。
苏锦儿思量着,不禁往外头看了一眼,此时天色已然大亮。
要是等他这一锅一锅的蒸完,自己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了。地基的坑昨天才挖了一点点,还有那么多活要干,她可没时间在这墨迹。
“这位师傅,能不能让三个笼屉的位置给我?”
话音落罢,那老师傅却恍若未闻,仍旧一声不吭的放着自己的点心,连半点位置也没有给她留下。
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苏锦儿倒也不恼,只抬眸扫视了一眼厨房,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一摞小笼屉上。
只见她上前将那摞小笼屉端到院子里清洗干净,紧接着又从厨房里翻出一个老旧的陶锅。
将里面加上水,架在院中煮茶的小炭炉上,随即把点心用叶子包好,一个个码在笼屉里,放进陶锅摞好。
厨房里的老师傅不禁往外瞥了几眼,心里虽有不甘,却到底是对苏锦儿有几分佩服的。
小小年纪不骄不躁,遇事先想的是如何解决问题,便是连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点心蒸好时,伙计才打着呵欠走进院子,闻着满院香甜的气息,他顿时清醒了几分。
“苏姑娘!你也到这来当点心师了?”
苏锦儿淡淡扯了扯唇角:“没,做完这些我就走。”
说着,她取下笼屉,将糕点捡出在竹帘上,顺手夹了一个递给那伙计,弯眸笑笑:“后面的就麻烦你了,要是丢了或是味道不对了,你可要负全责哦。”
一瞧见面前的点心,伙计眼睛都直了。
一百文一个的点心,他一个月的工钱才能买三个,简直做梦都不敢想。
只见他咽了咽口水,连忙接过点了点头:“没问题,就交给我吧!”
见状,苏锦儿将点心都放好后,便离开了茶楼。
没过几日,馨翠坊的点心便在清河城内传开,一些有钱人家为了撑场面,纷纷来此为家中的宴会采买,却都因限量售卖悻悻而返。
每过五日,苏锦儿便来茶楼领一次钱,拿到的银子和第一次相比仍都大差不差。
如今每天的点心供应量已经比最初多了两倍,再加上依着吴掌柜黑心的个性,点心的价格始终在涨,可到她手里的两成,永远都是一两银子左右。
不过为了点心能打出名气,她也便没做计较,而是暗暗思忖着往后要如何发展。
既然那个老狐狸如此不仁不义,也就不能怪她另寻高枝了,只是接下来这一步要怎么走,的确是个难题。
毕竟名气是从馨翠坊打出来的,就算这个时候投向别家,也未必有多少小店敢跟吴掌柜去争。
回想起第一次跟吴掌柜见面谈生意时,被他威胁的事,苏锦儿眉目间不禁蒙上几分愁色。
想来这吴掌柜是有些自己的势力在的,恐怕不能太操之过急。
正当她思量着该如何抽身之时,一个特殊的客人却找上了门。
这日,地基坑挖到最后阶段,苏锦儿正想着趁傍晚之前弄好,便见张氏领着小玉娘,带着一个陌生人上了山。
“锦娘,有个酒楼老板说想见见你。”
听得声音抬头看去时,跟在张氏身后的人一眼便闯进了苏锦儿的眸子里。
只见那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水青色淡白竹纹长袍,眉目温和隽秀,似扬非扬的薄唇间仿佛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此人身上散发浓浓的书卷气,却不像个酒楼老板,倒更像是出身书香门第的翩翩公子一般。
“苏姑娘,在下白鹤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