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梁说得没错,此时此刻,侯府里一片鬼哭狼嚎,跟随去救援的侍卫们,但凡亲眼看到威远侯出丑的全都被押下大牢处死。
一片风声鹤唳中,韩静加快脚步,匆匆赶到监牢。
门口两名看守侍卫挡住了他,“侯爷吩咐,这些人犯了死罪,任何人无权探视。”
“放肆!你关押的这群死刑犯究竟犯了何罪?他们明明都是跟去救护侯爷,怎会突然之间获刑?你把门打开,我要亲自问问他们!”韩静大怒。
侍卫声音冰冷,“这群死刑犯与细作沆瀣一气,企图置侯爷于死地。案子已经审完,如果韩公子有异议,不妨亲自去问侯爷。”
韩静目光沉沉地打量着这座沉闷的监牢,一夕之间,这里关押了他的几十名弟兄,个个跟他在练武场喝过酒比过拳头。
究竟发生什么事,侯爷会如此震怒,竟要让他们全部死在这里?
他皱了皱眉头,一撩袍子,转身朝着东院走去。
拐过几道假山屏障,水榭中传来三夫人弹奏的琴音,琴音起初十分美好,婉转动听,也不知道威远侯说了些什么,忽然之间,胡琴断了,只听到三夫人娇呼一声,似乎出了什么事。
韩静放慢了脚步,凝神听去,风中隐约传来三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侯爷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刚刚一时失神……”
“贱人!连你也敢嘲笑本侯!”只听一声怒喝,接着拔剑的声音传来,一声闷哼过后,一股血腥味顺着风飘到韩静面前。
韩静震颤了一下,脚步朝后连连倒退几步。
威远侯府忽然之间仿佛被一层黑色的恐怖氛围笼罩着,侯府里一夕之间更换侍卫,就连陪伴威远侯的解语花也从三夫人换成了四夫人。
韩静借口胸口伤痕未痊愈,数日呆在自己房中闭门不出。
到了第四日,有人轻轻敲了敲韩静的房门,韩静打开门,小红眼眶通红地站在门口盯着他。
“韩大哥,他们说,张大哥背叛了侯爷,这件事是真的吗?”
韩静张了张嘴,终究沉默着低下头。
小红咬了咬唇,泪光闪烁,“那……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我早已经是他的人了,这辈子要是嫁不了他,我就只有以死来祭奠跟他的承诺。韩大哥,我知道你跟张大哥情同手足,他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哪怕抛下一切跟他远走高飞我也愿意!”
韩静深深地凝视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小红有些惶恐,垂下头尴尬笑了笑,“韩大哥,你别这么看我。”
“小红——”韩静抿了抿唇,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痛意,“是不是为了张元,你什么都愿意做?”
小红迟疑了一会儿,缓慢地点点头,“当然!我是真心爱着张大哥的!”
韩静心中似乎有十分难以抉择的事,翕动着嘴唇,半晌,终于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道:“小红,不瞒你说,张元曾经向我借了五百两银子,说拿来跟你成亲用,等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给我。可没想到他狼子野心,最后居然背叛了侯爷,一逃了之。所以你看,这银子你能不能……代替他还给我?”
小红脸色瞬间一百,浑身颤抖,“五……五……”
韩静好心地接下她的话,“五百两银子。”
“韩大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小红连连后退,像一只慌乱的小兔子般消失在韩静的视野里。
韩静眼角余光瞥见暗处一闪而逝的身影,唇角露出一丝疲惫的冷笑。
一处阴暗的花园里,小红瑟瑟发抖地跪在草丛中,磕头如捣蒜,“侯……侯爷,奴婢已经问过韩静,他对张元反叛之事并不知情,而且,他和张元的关系似乎并不好。”当下,她把平日里韩静联合练武场的一群兄弟欺负张元之事一一道来。
威远侯笑了笑,“哦?你的意思是说,你什么都没问出来?”他一身玄色长袍,目光如一只毒蝎子般,死死地钉在小红身上,“你可知道世上什么东西最难预测?是人心。丫头,你要想清楚了,这件事你若办得好,我会在帝都挑一位世家子,送你出府嫁人做正夫人。你若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本侯爷只能怪自己一时眼拙,错看了你。”
“奴……奴婢绝不会让侯爷再次失望!”小红咬了咬牙,重重磕头,“求王爷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起风了,天色渐冷,就连平日里极为舒适的温泉泡上去都挡不住冷意。
韩静赤裸上身靠在温泉池边,雾气冉冉中,胸口有一处明显刚结痂的伤口。
月光中,一股幽香迎面飘来,甜腻中带着淡淡的魅惑。
韩静缓缓睁开眼睛,雾色中,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缓缓朝他走来,她穿着一件透明薄纱,经由水打湿之后,贴在线条优美的身上更显惹火。
只是她脸上的羞涩与不自在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韩大哥……”小红缓缓踏入水中,朝着韩静靠过来,一双柔软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颈。
“张元欠你的银子,我怕是一辈子都还不了,我想来想去,只能用身体来回报你……”她缓缓张开小嘴,殷红的舌头如蛇一般地朝韩静亲去。
水花忽然溅起,小红躲闪不及,被洒了一脸的水,她捂着脸重重咳嗽起来。
韩静冷冷道:“连张元那个叛徒都看不上的女人,你觉得我会看上?”
小红脸色一变,“韩公子你什么意思?就算我什么都不要求,你也不愿意跟我欢乐一夜?”
韩静轻松穿上衣服,笑着抛给小红一件外衣,好心相劝,“看这天色,应该马上就要下雨了。小红姑娘不想感染风寒的话,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
他不顾小红气愤的表情,身影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一个普通羞涩的小丫鬟,却敢大着胆子来勾引他,这背后若是没人操控,她怎敢对他下手?
侯府近日弥漫着一股恐怖萧森的气息,连带他也觉得恹恹的没有生气,仿佛“张元”的离去也带走了他的魂魄。
威远侯府,恐怕他是不能再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