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长街上,行人如织,小商贩们快活地叫卖着各自的商品,瞥见华丽的马车经过时,叫卖得尤为欢快了。
马车停在一处卖糖葫芦的店门口,车夫匆匆拿出一把银子,换了一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小心翼翼递进马车里。
一只白皙优雅的手接过糖葫芦,亲自递向对面的女子。
那女人戴着如云般的面纱,靠在马车上,看上去似乎体力不支。
“我喂你。”年轻男子声音柔和。
君紫冷笑一声,“秦梁,你这般囚着我,像玩偶一般,又有什么乐趣?”
她搞不懂秦梁究竟想做什么,已经好几天了,秦梁什么都不做,终日带着她满大街地转悠,陪着她吃喝玩乐。
如果他真这么缺女人,随便去春风楼就能找上十几二十个。
秦梁不气也不恼,他好脾气地抬起揭开君紫的面纱,露出她明艳的娇容,深深地凝视着她,“这些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我只想让你开心。”
君紫气馁得想撞墙,她终于明白,无论她如何抗议,秦梁始终都无法听进去的原因。
他们始终都并行在两条平行的轨道上,她早已放下回忆,而他,却想要找回回忆。
马车摇晃了一下,秦梁唯恐她被撞到,袍袖一挥,抬手已经把君紫抱进怀里。
“何事?”他蹙眉低问。
“公子,前方的路堵住了。好像是杨家公子在闹事。”
整个帝都,只有一位杨家公子敢堵住整条路闹事。
君紫心中一喜,这表情没能瞒过秦梁。
秦梁冷笑一声,掀起窗帘,果然瞥见人群中,杨府浩浩荡荡的家丁,杨家对面,站着一群花红柳绿的女人们,为首的中年女子涂脂抹粉,穿戴花哨,叉着腰声音尖利,“杨公子,素锦这丫头吃里扒外,当初说好了赎身要五百两银子,可她却少给了,如今这卖身契还在姑奶奶我手里……这人我带回去定了!”
窗帘搁下,遮挡住了君紫好奇的目光,秦梁示意轿夫换条路走。
偏偏站在人群中的杨沐风眼尖地瞅见了秦府的轿子,他提高了嗓门,嘿嘿一笑,“老姑婆,本少爷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本少爷找个你服气的来见证见证这件事。秦大公子,请慢步!”
君紫“扑哧”一笑,脑海中已能想象杨沐风满不在乎的神情。
下巴一痛,君紫倒抽一口气,被迫抬头与秦梁四目相对。
他神情阴鸷,“谁准你因为别的男人而笑?”
“秦公子吃醋了?”她一反常态,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她笃定他会下车与杨沐风理论。
果不其然,秦梁掀开帘子,缓缓走了下去。
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老鸨嗫嚅着看了秦梁一眼,“你……今天你便是请了皇亲国戚,也请把人留下。”
“还差多少赎金?”秦梁淡淡问道。
老鸨见他身后站着一排严阵以待的侍卫,心中有些后悔,于是硬着头皮回答:“还……还差二百两……”
“二百两?”杨沐风跳了起来,冲到老鸨面前一脸心痛,“我没听错吧?区区一个素锦你一共讹诈我五百两白银的赎金?老婆子,你这心也太黑了吧!不行,我不同意!”
“杨公子,这钱,你还是给了吧,要不然,今日你我都不得善终。”秦梁淡淡说道。
杨沐风微微打量了一下秦梁身后的马车,笑吟吟地说:“钱,本公子是一分都不会给的。人嘛,说不定倒能还你一个!”
话音未落,他已经抬手朝马车的帘子揭过去。
秦梁身形微动,身后的侍卫们动了,纷纷散开,围住马车,挡住了杨沐风的去路。
杨沐风原本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秦梁如此严阵以待,倒好像马车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越发好奇起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手中折扇流星般抛出,直直朝着窗帘而去。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巧妙接住了折扇,秦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马车旁,神色阴郁。
杨沐风打了个哈哈,“抱歉,抱歉,在下一时没能拿住扇子。”
“既然拿不住,索性还是不要了吧。”秦梁手中微微用力,杨沐风那把扇子顿时被捏成了粉末,扑簌簌从秦梁指缝中掉落。
围观众人无不惊骇,谁也没想到看似淡然沉默的秦梁大公子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杨沐风脸上笑意不变,唇角依然带着纨绔子弟的风流肆意,五指却拢在袖中,死死攥住。
“今日未能窥见马车中的美人,实属不幸哪。”他轻叹一声,拔足远去,一副遗憾至深的模样。
“主子,要不要……”侍卫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秦梁微微摆手,抿了抿唇,这杨沐风虽然屡次与他作对,却是君紫最重要的朋友,若是折损了,只怕君紫要怪他。
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并没有打消秦梁逛街的兴致,他重新上了马车,温柔地揽住君紫,轻声在她耳边讲解着,现在马车到了何处,窗外是什么,曾经他们来过这里做什么。
君紫知道,这是秦梁的顽固,既然无法改变,无法逃走,不如逆来顺受,只要让他疏漏,她总有机会逃走。
她微微闭上眼睛,倚靠在他怀里,索性舒舒服服地睡起觉来。
马车优哉游哉地到了秦府门口,秦梁抱着君紫下了马车,斜刺里忽然闪出来一个女人,低声道:“主子!”
秦梁脸色一沉,“我记得,今日不是你我见面的日子。”
那女人缓缓抬头,看向秦梁臂弯里熟睡的女人,即便她带着面纱,她也知道这女人是谁,这世上还有谁能让秦梁这样倾心对待?
如霜心里一痛,缓缓退下,“如霜鲁莽了。”
秦梁大踏步地走进府内,如霜满心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失落与不甘。
为何她爱秦梁,换来的却是另嫁他人,不爱秦梁的那个女人,却能时常陪伴他左右?
“如霜姑娘,公子请你去偏厅等候。”管家匆匆奔来。
如霜偏执地转身,“不了,还是等下次公子有空,我再来。”
“唉,如霜姑娘……”管家的声音被如霜抛在脑后。